第60章 縱情天空 我保存了你的裸照
第60章 縱情天空 我保存了你的裸照
江鷺時一抽就抽到行李搬運。
不用業內人士解釋分析, 随便拽一個路人也能猜得到,這絕對是機場裏最辛苦的工作。
林謙鶴不舍得讓江鷺時受苦, 在其他人還在看手裏的紙條時,他已經喊了出來:“我和你換。”
“別別別。”江鷺時拒絕了。
他又不是吃不了苦,以前在飛機上也沒少搬行李。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正是一個求之不得的表現機會。
在江鷺時的想象裏,他先被行李箱砸手,再被行李箱砸腳, 等累到直不起腰,他終于忍無可忍,摔下箱子大喊一聲“我不幹了”。
然後不顧有攝像機跟拍,直接離開。
他完全可以預料網友們怎麽罵他, 但這不重要,因為真正的好戲在後頭。
如果這是一部電影, 接下來一定會有一個關鍵人物出現, 成為迫使他改變想法的契機。
這個人也許是舷窗上向他揮手的小朋友,也許是端坐在宣傳欄裏沖他微笑的榜樣人物,也許是追上來勸他回去的裝卸工師傅。
“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 現在撂挑子, 無疑會造成航班晚點。”
“行李是不會說話的旅客,你做的一切, 它都看得見。”
“行李搬運看着簡單, 門道卻一點不少。拖鬥車不能擦碰到飛機, 行李不能裝錯, 要嚴格對照配載艙單,保障航空安全,也有我們的一份力……”
數不清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他漸漸有所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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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當他看到老師傅枯瘦的雙手和斑白的兩鬓時,更是慚愧得無以複加。
別人能在一個平凡的崗位上任勞任怨幹上二三十年,他連一天都堅持不了嗎?
他對得起國家嗎?
對得起人民嗎?
對得起老師的栽培,對得起昨天吃的大蝦,對得起……這麽藍的天空嗎?
随着鏡頭推進,包裹着悔恨的眼淚無聲落下。
他不再逃避,轉身向着陽光奔跑,義無反顧地回到行李搬運一線。
正前方,因為他的缺席而焦頭爛額的人們一個接一個露出驚喜的表情。
“我沒有看錯吧。”
“你不是不幹了嗎?”
是的,你沒有看錯。
他像從天而降的救世主,大喊一聲:“我回來了!”
接下來,脫胎換骨,浴火重生。
髒活累活搶着幹,越是重的箱子越要搶着搬。
到晚上換衣服時,再不經意地在鏡頭前露出一身傷。
哇!多感人!多吸粉!多出圈!
林謙鶴已經那麽有名,不需要這種狗血的劇情為他錦上添花,這個先抑後揚的劇本就留給自己吧。
才拒絕了林謙鶴,燕鴻翔又插了一腳,他拿着寫有“值機”的紙條,說:“我和你換。”
燕鴻翔猜到江鷺時不會答應,他一定會像拒絕林謙鶴那樣拒絕自己。
不過沒關系。
燕鴻翔打定主意,他絕不會讓江鷺時去搬行李,所以在開口的同時,他連怎麽說服江鷺時都想好了。
結果出乎意料,一個字也沒用上。
江鷺時說:“行。”
“???”
燕鴻翔頓時有一種上當的感覺。
倒不是反悔了,而是為江鷺時明目張膽的厚此薄彼。
怎麽林謙鶴和他換,他就拒絕了,自己和他換,他就答應了?
江鷺時想得很簡單,和吃苦瓜長大的自己相比,大少爺更應該去最艱苦的崗位歷練一下。
他看出燕鴻翔有點猶豫,問:“怎麽?你是不是不想換了?”
做人怎麽能出爾反爾,燕鴻翔咬了咬牙,說:“換。”
多難得的機會,最好受點傷,江鷺時一定會記住他的恩情,繼而感動得一塌糊塗。
根據抽簽結果,林謙鶴去登機口,江鷺時在值機櫃臺,齊鳴鷗去貴賓室,辜白鴿負責飛機清潔,燕鴻翔去搬運行李。
确定好崗位,大家換上了實訓制服。
林謙鶴、齊鳴鷗、江鷺時穿西裝,戴實習生工作牌,燕鴻翔穿橙色T恤,辜白鴿穿淺灰工服。
除了齊鳴鷗,其他人都有可能上停機坪,所以另外配了反光背心。
江鷺時到值機櫃臺時,正趕上第一波出港高峰。
拖家帶口又大包小包拿着行李的旅客排成長龍,一眼望不到頭。
黑壓壓的人群裏,有人打着電話,有人頻繁看表,有人因為插隊吵架。
送走一位,又來一個,無數張面孔此起彼伏地碾壓過來,讓人無暇喘氣。
江鷺時倍感壓力,他忽然有點後悔,也許不該和燕鴻翔換的。
在值機員師父的安排下,江鷺時先去外場維持秩序,後來到櫃臺邊拿個平板電腦推銷會員卡。
不用怎麽培訓,開卡流程、裏程福利,各項細節說得頭頭是道。
值機員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
誰叫他當過空乘呢。
有一段時間,乘務員也被派了指标發展會員。
江鷺時沒說實話,輕描淡寫道:“我也是星耀航空的會員,所以知道一點。”
這段時間,江鷺時被圈在公司的一畝三分地,來來回回接觸着相同的人,根本沒辦法體會一夜之間被人認識的感覺。
現在站在櫃臺邊,面對來自天南海北的旅客,江鷺時不是沒有幻想過被別人認出來。
當這一刻真正到來時,江鷺時比想象中的還要激動。
那人在後面排隊時就盯着他看,遞上證件後,幹脆面向他,說:“你是……”
江鷺時不好意思地承認,說:“我是。”
原來這就是當明星的感覺。
大媽繼續說:“我就覺得像,我侄子和你一樣,考上空乘,因為還沒拿到畢業證,所以要在地面實習一年。”
她用期許的目光看着他,鼓勵道:“小夥子,好好幹啊。”
江鷺時大方應下來:“嗯,謝謝阿姨。”
居然是他自作多情了。
江鷺時暗暗慶幸,還好沒主動簽名合影,不然就太丢人了。
阿姨上年紀了,不關心綜藝節目,不知道他也正常。
後來來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女生,本來挺着急,一直催值機員快一點,餘光瞥見手指平板電腦的江鷺時,猛然轉了過來,再沒有挪開眼睛。
她不可置信似的張大嘴巴,好半天才說:“你是……”
有了之前的經驗,江鷺時不敢輕易承認,面帶微笑等着女生下面的話。
女生終于想起來了,一巴掌拍在櫃臺上,喜出望外道:“你是林謙鶴……”
“……”
雖然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被認成林謙鶴也是一種褒獎,但這也差太遠了。
江鷺時沮喪地撐着一絲笑,直到女生說出後半句話。
“你是林謙鶴的室友,叫江什麽……”女生高興得手舞足蹈,“就是那個在節目裏脫光的,我還保存了你的裸照……”
“……”
話音未落,江鷺時明顯感受到後面的人紛紛看了過來。
他一點都不想承認,又不得不承認,說:“對,我是,你想要靠窗還是靠過道?”
接下來是一位帶孩子的母親,她一來就說要靠窗的位子。
值機員打好登機牌,當着旅客的面,按照規定拿筆圈出登機口和登記時間,避免旅客走錯或是誤機。
江鷺時跟着一瞥,映入眼簾的座位號引起他的注意。
在旅客拿走登機牌時,他突然說:“您稍等一下!”
江鷺時對值機員說:“再查一下,36A靠窗但不一定有窗。”
江鷺時會注意到這個問題,是因為他吃過虧。
曾經有旅客在飛機上大發雷霆:“我特意和值機說要靠窗的位子,結果呢,窗戶呢?這叫什麽靠窗?我帶個孩子容易嗎,還不是想讓孩子看看外面!”
對方一定要他給出解決辦法,不然就投訴。
“連值機一起,一個都別想跑!”
這可難壞了江鷺時。
經常有人來晚了,沒拿到靠窗或是相連的位子,就指望空乘幫忙換。
空乘又沒有三頭六臂,哪有那麽容易。
所幸那天不是滿客,江鷺時使出玩華容道的本事,總算給他們換到滿意的位子。
在江鷺時的提醒下,值機員收回登機牌,系統裏看不出來有窗沒窗,保險起見,往後挪了兩排,确保靠着窗戶。
等那對母子走後,值機員連連向江鷺時道謝:“還好有你。”
後來又遇到好多事。
有證件有過期的,有查不出訂票信息的,也有因為行李超重又不想交錢,在櫃臺前破口大罵的。
最後怎麽處理的,江鷺時不得而知。
他被值機主管叫了過去,對方交給他一個任務,送輪椅旅客登機。
在很多人眼中,這不算個好差事,江鷺時倒是欣然接受了。
在一個地方待煩了,他也想去別處透透氣。
說來也巧,接到旅客過了安檢,沒走出兩步,江鷺時就看到了林謙鶴。
登機口前人頭攢動,其中不乏身高腿長,長相出衆的。
然而穿着制服的林謙鶴往那裏一站,哪怕只是在移動的人群中時不時地露出小半張臉,也如被聚光燈照亮一般,耀眼奪目。
他一絲不茍地守在登機口旁,時不時彎下腰,或者和旅客說上幾句,大概是在卡大件行李。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稍有不慎就會引發沖突。
江鷺時擔心林謙鶴沒經驗,不可避免地揪了心。
果然,被卡行李的旅客氣急敗壞地喊道:“托運?怎麽可能?你知不知道我的箱子有多貴!”
不知道是誰說了句:“他當然知道,因為是他代言的。”
零零散散的笑聲響起,江鷺時也跟着彎了彎唇角。
也許不少人會罵他多此一舉,但江鷺時不會,他從心底裏替航班上的空乘們感謝林謙鶴的盡職盡責。
那種客人上了一半,行李架就全部堆滿的痛,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
江鷺時也沒想到,忙碌中的林謙鶴會注意到他。
他們隔着人群遙遙一望,明明一個字都沒說,有關偶遇的驚喜,有關工作的擔心,連充滿鼓勵的尾音都清晰地聽到了。
江鷺時微笑颔首,指了指前面,推着輪椅走了。
快要拐彎時,江鷺時聽到一些不同尋常的“砰砰”聲。
他循着聲音擡頭,接着吃了一驚。
候機樓裏,不知道怎麽飛進來一只麻雀。
小鳥好像無頭蒼蠅,拼命往最高處的玻璃上撞。
它那麽執着,以為自己飛不出去是因為飛得不夠快。
可惜沒人告訴它,它小小的身軀根本沒辦法和鋼化玻璃抗衡。
江鷺時名字裏有鷺,卻不懂鳥語,麻雀飛得那樣高,就算能找來梯子也夠不着,況且他還要送輪椅旅客登機,一時半會兒也抽不開身。
等送完輪椅旅客回來,江鷺時驚訝地發現,麻雀的問題還沒解決,林謙鶴又有了麻煩。
靠窗一側的座位上空空蕩蕩的,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候機的旅客們全跑去前面看熱鬧。
大家裏三層外三層地圍在那裏,每個人都舉着手機。
糟了。
聯想到林謙鶴被人仇視的模樣,江鷺時有了不好的預感,他不會被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