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縱情天空 我給你揉一揉
第65章 縱情天空 我給你揉一揉
江鷺時也怕, 但根植于內心的職業素養讓他忘了膽怯。
作為路人，他可以慌張, 可以逃避。
一旦穿上制服站在機艙，就算裝也要把鎮定自若的樣子裝出來。
畢竟□□反複強調，空乘這份職業，既考驗技能，也考驗膽識。
在有限且密閉的空間裏，恐慌比災難更可怕。
身為專業人員, 必須盡快控制住場面，至少要讓驚慌中的旅客覺得你是可以信任的。
江鷺時的表現得到了老師的肯定。
但這遠遠不夠。
老師說，真實的場景比照片上表現出來的更殘酷。
濃烈的血腥氣、痛苦的嘶吼聲、不斷湧出的血液……
“如果連照片都受不了，怎麽能頭腦冷靜地幫傷員處置傷情？”
老師面無表情地預告：“下面, 看一下分娩視頻。”
齊鳴鷗慌張道：“什麽什麽？分娩？那是什麽？”
辜白鴿沒有嘲笑，只有嚴肅與擔憂：“就是生孩子。”
老師貌似貼心地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們, 這一項屬于必考項目, 每個人都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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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不會啊！”齊鳴鷗為難道，“我沒有這個功能。”
老師執教多年, 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 他說：“我沒有說讓你生孩子，我的意思是讓你接生。”
“接生啊……”齊鳴鷗松了一口氣, 接着又驚叫起來, “接生？老師這不好吧, 我還是黃花大……大小夥。”
老師鐵面無私道：“你可以不學, 考不過就退訓。”
齊鳴鷗最怕聽到“退訓”兩個字。
只要不退訓，別說接生，就是生孩子, 哦不，專業一點，分娩也行！
這是老師特意為幾人準備的學習項目，連培訓過一次的江鷺時都是第一次接觸。
印象裏，之前只是學習了文字內容，又拿假人模特演練一下，完全沒有這麽……這麽震撼。
老師說得對，這還只是動畫視頻，沒有血腥的畫面，也沒有氣味沒有聲音，但足以讓人汗毛倒豎，仿佛從身體到靈魂接受了一場源自生命的洗禮。
桌子下面，舒展的長腿被江鷺時緊縮在椅子之下，好像受到驚吓的小獸，急切地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他一邊竭力維持鎮定，一邊悄悄将手放在腿上，在阻止身體發抖的同時，用緊握手掌的方式宣洩內心不安。
忽然，有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像雨天裏破落的屋檐，短暫地給了他一點安慰。
當江鷺時感受到那只手上冰涼刺骨的溫度時，江鷺時把另一只手移過去，輕輕在手背上拍了拍。
原來表面鎮定的林謙鶴也在悄悄害怕。
他們相互窺見軟弱，又像戰友似的相互扶持到視頻最後。
當嬰兒順利娩出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然而屬于空乘的工作還沒有結束。
緊接着，老師播放了促使嬰兒呼吸視頻、對新生兒心肺複蘇視頻、以及一次性臍帶夾的使用方法。
老師再次強調，這些都屬于考核內容。
齊鳴鷗很不理解，了解一下也是應該的，考試就不必了吧。
“哪有那麽容易碰上。”
齊鳴鷗以為老師忘了，他們不會在空乘這個崗位上做一輩子：“我們只飛一班。”
據導演說，培訓結束，節目組會邀請家人、粉絲和一些觀衆代表坐上他們的結業航班。
齊鳴鷗敢肯定，乘客裏一定不會有柯南。
什麽外傷，什麽生孩子，根本不會出現，就算真的出現，也輪不到他出手。
老師說：“我也希望你不會碰上。你知道墨菲定律嗎？如果壞事有可能發生，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做我們這行，最忌諱有僥幸心理。很多人都覺得應急醫療與自己無關，事實是，嚴重颠簸造成骨折、機上有産婦分娩，幾乎每年都會遇到。”
齊鳴鷗并不擔心：“可以廣播找醫生。”
這是寫在手冊裏的，因為相較于專業人士，空乘能做的非常有限。
更多時候，空乘只能起到輔助作用，聽從醫護人員的建議和指揮。
老師卻在這時指出最極端的情況，他說：“如果沒有醫生呢？墨菲定律還告訴我們，壞事一旦發生，一定會以最壞的形式出現。”
“那……”齊鳴鷗下意識往江鷺時身上看，還有林謙鶴、燕鴻翔、辜白鴿……
老師問：“想靠別人？如果他們也這麽想呢？”
老師講了不久前發生的真實事件。
星耀航空的航班飛到某國，恰逢某國遭遇地震，有中資企業員工受傷嚴重，當地又沒有救治條件。
其實以他的傷情，機組完全可以以需要提前申請放置擔架位為由拒絕他登機。
“以前确實發生過這樣的事，結果是一名十八歲的女孩永遠失去了一條腿。所以機組沒有猶豫，背着他上飛機，想盡辦法把他帶回來。”
老師說：“當你成為一名乘務員，特別是乘務長的時候，很多人的生命、幸福，也許就在你的一念之間。我要做的，就是讓你們做好準備，而不是在遇到事情後才後悔自己為什麽不多學一點。”
聽了老師的話，齊鳴鷗深受震動。
前所未有的責任感油然而生，曾經自由翺翔的小鳥生出更豐滿的羽翼，齊鳴鷗也想成為可以為旁人遮風避雨的英雄。
他舉起手，說：“老師，我可以生了，哦不，是可以接生了。”
老師的眼底滑過一抹欣慰的光，輕擡下颌，将鼓勵與提醒并存，說：“看你表現。”
所謂的表現就是實操訓練。
在實訓教室，老師取出每架飛機會配備的急救箱、應急醫療箱和衛生防疫箱，要求學員熟悉其中的物品和使用方法。
接着在假人模特上訓練心肺複蘇。
“啊……”齊鳴鷗一下子洩了氣，他偷偷往江鷺時那邊看了一眼，“我還以為給真人做……”
他試圖說服老師：“假的畢竟是假的，雖然是模拟訓練，但作為即将在崗位上承擔重要責任的空乘，一定要力求真實，這樣才能在實踐中總結經驗，不至于在遇到事情時手忙腳亂……”
別人不知道齊鳴鷗打的什麽算盤，燕鴻翔一清二楚。
他意外地附和一句，說：“我覺得齊鳴鷗說得非常有道理。”
“是吧？”齊鳴鷗剛剛豎起得意的尾巴，轉瞬即被燕鴻翔後面的話拍在地上。
燕鴻翔說：“我給你做。”
“……”齊鳴鷗連連擺手，“不不不，不用了。”
他看一眼燕鴻翔的手臂都發怵。
那個肩寬，那個厚度，那個快要撐破衣服的肌肉，就自己這個小身板，被他按一下，肋骨都碎成渣了。
“還是用假人吧。”齊鳴鷗刻意離燕鴻翔遠了一點，“假人安全。”
辜白鴿第一個上去。
他按照老師說的流程評估患者：“先生！醒一醒！您怎麽了？能聽到我說話嗎？”
下一步是“迅速呼救”。
辜白鴿出其不意，對着一動不動的假人模特演戲：“您睡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們都以為您暈過去了。您說什麽？您就是想躺在地上休息一下？可以可以，您繼續……”
說完便準備起來。
幾個人被他滑稽的模樣逗笑，老師卻不解風情，冷着一張臉反問：“你不打算做是吧？別怪我不客氣。”
“沒有沒有，老師我錯了。”辜白鴿狡辯道，“我就是給大家演示一下有可能存在的另一種情況，也是為了說明這一步的重要性，如果沒有做到評估患者意識，上來就做心肺複蘇，那不就……尴尬了？”
辜白鴿一門心思要活躍氣氛，被老師一說，七拐八拐，好不容易才把話圓回來。
這番話在老師那裏勉強過關，老師又給了他一次機會，說：“行，你再演示一下患者意識全無的情況。”
“好的老師。”
辜白鴿明顯感覺到，相較于上周負責教授服務禮儀、民航法規的老師，負責醫療、安全課程的老師要嚴肅得多，幾乎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每次習慣性地開個玩笑，一定會被老師毫不留情地批評，并且讓他重念一遍“三個敬畏”。
辜白鴿不敢再插科打诨，他跪在地上，老實按照規定流程做動作。
完成最後一步，辜白鴿又一次按捺不住地給自己加戲：“瞳孔未擴散，成功恢複正常呼吸！老師，他活了！”
對于這次的“自由發揮”，老師很有人情味地沒再責備，而是大方地向他豎起大拇指。
接下來是林謙鶴、燕鴻翔和江鷺時。
林謙鶴參與過救護員培訓。
燕鴻翔身為飛行員，早已按照飛行員訓練大綱的要求培訓過應急醫療。
江鷺時也不是第一次接觸。
看他們三個做得那麽輕松，齊鳴鷗産生了自己也可以的錯覺。
老師要求，按壓深度在5-6厘米，達到要求，三個指示燈變綠。
齊鳴鷗試了幾次，一個燈沒亮。
江鷺時二話不說，跪在他的旁邊告訴他發力技巧。
原來對于力氣不夠的人來說，做CPR時不只要賭上整個上半身，背部、腰臀也要用力。
在江鷺時的指導下，齊鳴鷗試了一次就成功了。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
完成五個循環，齊鳴鷗已然顧不上病人能不能活，反正他是快死了。
“江江……”齊鳴鷗帶着哭腔可憐兮兮道，“我手疼。”
“手疼？”燕鴻翔抱着手臂斜睨一眼，“我給你揉一揉？”
對上燕鴻翔暗藏警告的眼神，齊鳴鷗立即偃旗息鼓，說：“不用了，突然又……不疼了。”
他甩了甩手，正要把手放下，突然被江鷺時抓住。
江鷺時說：“怎麽可能不疼？都紅了。”
他知道齊鳴鷗為什麽改口，還不是因為那個人。
江鷺時沒忘記燕鴻翔保存了自己的“裸照”，新仇舊恨算在一起。
欺負他也就算了，連齊鳴鷗也要威脅，真把自己當主宰一切的神？
江鷺時看不慣燕鴻翔的做派，有意給齊鳴鷗撐腰，把他當小孩子似的輕聲哄着。
被江鷺時抓着手按揉一圈，本來打算獨自療傷的齊鳴鷗重新抖擻起來，他抑制不住想要炫耀的心，志得意滿地向燕鴻翔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怎麽樣？
江江的心裏還是有我的。
燕鴻翔氣得咬牙。
他替江鷺時搬了一天行李，也沒見他緊張一下，齊鳴鷗按兩下假人，他就心疼成那個樣子。
難道只有齊鳴鷗手疼，他的手……就不疼嗎？
燕鴻翔下意識活動了一下手腕，有心喊兩聲，又實在喊不出口。
他變換思路，踱步到齊鳴鷗面前，把齊鳴鷗吓得後退一步。
燕鴻翔的目标并不是齊鳴鷗，他清了清嗓子，在江鷺時警惕又疑惑的注視下，慢慢把支離破碎的一句話擠出來：“那個……你的手疼嗎？要不要我……揉……”
“不用了。”話沒說完，林謙鶴幫江鷺時拒絕，“謝謝燕總的好意，我們已經互相揉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