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縱情天空 飛機還在爬行
第105章 縱情天空 飛機還在爬行
辜白鴿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疑惑又無辜：“飛機上不都是這麽廣播嗎？”
“啊啊啊！”幾個人又一次抱頭哀嚎。
江鷺時在一旁偷笑。
不得不說，辜白鴿很好地掌握了客艙廣播的精髓。
唇角上揚、多用氣聲、咬字平滑……
至少在聽到他念廣播的第一秒, 江鷺時真的生出一種置身機艙的感覺。
要是能擋上臉就好了。
不怪大家受不了，甜美嬌柔的聲音配上一張粗犷的臉孔，實在有些怪異。
江鷺時也說不上為什麽。
他的同事們不乏性格爽快，行事大大咧咧的。
哪怕前一秒還在用方言說着公司的八卦，只要拿起電話機，立馬變了一副腔調。
不管是和機長通話, 還是進行客艙廣播，聲音被細微的電流聲密密澆灌，溫柔得好像熟透的水蜜桃，輕輕一捏, 就能攥出甜蜜的水。
老師說，廣播要的是溫柔細膩, 不是矯揉造作。
對于不同類型的廣播, 語氣、語速也要有所區分。
老師做了示範，然後請大家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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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非要裝模作樣的說話, 連身為專業演員的林謙鶴都忍不住笑場。
笑聲好像燎原的星火, 但凡冒出一點苗頭，就有向草原深處蔓延的趨勢, 撲都撲不滅。
嘴瓢了, 笑。
斷句錯了, 笑。
到了後面, 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念的人還沒張開嘴，大家就笑倒一片。
在當空少的那些日子裏, 江鷺時最怕客艙廣播。
因為真的很容易出錯。
有時候因為和跳棋似的連飛好幾個地方，腦子變木了，坐在那裏，怎麽都想不起來起飛地和目的地。
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嘴瓢。
“把氧氣面罩的套子帶在頭上。”
“系好鹌鹑蛋。”
“飛機還在爬行。”
“正在衛生巾的旅客。”
不要懷疑，以上這些話，江鷺時都說過。
按照規定，遇到颠簸需要做客艙廣播。
本來還算正常的聲音被氣流一晃，好像驟然松開的橡皮筋，止不住地亂顫。
要是遇上喜歡誇張的網紅旅客，多半會被對方挂到網上。
“家人們！某年某月死裏逃生！活着真好！飛機在某地上空急劇下降又快速拉升，好多人在尖叫，我旁邊的人在寫遺書！男空姐廣播時都哭了！落地後，大家都在鼓掌！感謝機長！”
為了鍛煉嘉賓們應對颠簸的能力，老師找來一臺甩脂機，要求大家一邊抖一邊廣播。
結果當然是笑料百出。
經過這一天的訓練，廣播詞不知道有沒有練出來，腹肌倒是笑出來了。
接下來是周五。
上午學習國際航線差異，下午學習免稅品銷售。
免稅品裏有煙、酒、化妝品、手表，空乘們既要掌握基本的商品知識，又要會算賬認外幣。
轉天到了周六，實訓自然圍繞銷售展開。
節目組請大家去星耀航空文創店進貨，再去候機樓售賣。
和在機上賣免稅品一樣，每賣出一件，嘉賓可以獲得營業額的8%作為提成，提成最高的嘉賓可以獲得獎勵。
節目組沒有提前向外透露這天的行程，現場只有旅客，沒有粉絲，大家各憑本事賣貨。
江鷺時從小就知道，燒烤火不火，就看煙大不大。
生意好不好，關鍵在吆喝。
你喊得越賣力，攤子前圍的人越多，圍的人越多，越能引起路人的好奇。
再加上江鷺時有一些銷售經驗，知道什麽東西好賣。
在飛機上，香水、玩具最搶手。
出門一趟，肯定要給家人帶些東西，這類顧客通常不會計較價格，成交率非常高。
江鷺時特意選了适合小朋友的毛絨玩偶、積木、水壺售賣，不像燕鴻翔，在攤子上擺了一堆大大小小的飛機模型。
能賣出去才怪。
江鷺時自信可以拔得頭籌，沒想到只拿個第二。
第一被會賣萌的齊鳴鷗收入囊中。
齊鳴鷗也是做過生意的，家裏經營着中餐館，小小年紀就要在前廳後場來回跑。
以前沒什麽零花錢，全靠嘴甜拿小費。
“啊啊啊啊！”齊鳴鷗激動地滿場跑，“我是第一！我終于拿了一次第一！”
導演突然說：“等一下。”
節目組重新算賬，發現齊鳴鷗少收了錢。
“這份提成不算，少的錢再從提成裏補上，所以……”導演重新宣布，“齊鳴鷗的業績是負三百，排名墊底，第一是……江鷺時！”
“哇！”掌聲響起，齊鳴鷗給了江鷺時一個擁抱。
“江江，恭喜！”雖然忙活了半天還要倒貼三百，齊鳴鷗仍舊為江鷺時獲勝感到高興。
“我們要不要……等一會兒？”江鷺時大膽提議，“也許對方發現忘了給錢，會找回來。”
可能嗎？
大家有些懷疑。
這裏是機場，不是菜市場。
買菜忘給錢能回來。
坐飛機走了，還能回來嗎？
大家等導演拿主意，導演想了想，同意多等半個小時。
反正還剩了一大堆飛機模型。
“大家幫着賣一賣。”
話音未落，有人揮舞着手臂跑過來。
齊鳴鷗對那人誇張的爆炸頭有些印象。
他敢肯定，那人在他這裏買過東西，至于有沒有給錢，确實記不清了。
“對不起！”男人向齊鳴鷗道歉，“光顧着趕飛機，忘了給錢。”
齊鳴鷗挺緊張：“那你回來幹什麽？別誤了飛機。”
“沒事，剛剛收到消息，航班延誤了。”
“……”齊鳴鷗沉默一下，“那就……給你拜個早年吧。”
等顧客補上錢，齊鳴鷗重回第一。
相比之前，齊鳴鷗平靜了許多，大家讓他發表獲獎感言。
齊鳴鷗擦了擦眼角，說：“還是好人多啊！”
下午，節目組給大家提前放了半天假。
下周五個工作日，前四天模拟練習，第五天正式考試。
大服結束，公司會為學員舉行結業典禮。
除了頒發結業證書、評選最佳學員，還有最重要的一項，那就是向考試合格的學員發放由中國民用航空局簽發的《客艙乘務員訓練合格證》。
有了合格證就意味着可以以空乘的身份飛航班。
再過幾天，屬于《縱情天空》的特別航班會從本場啓航。
節目組讓嘉賓們帶着機票，趁着休息日回家探親，順便向家人發出邀請，共同見證嘉賓首飛。
江鷺時很久沒回家了。
這次回家，他明顯感到一些不同。
原本就挂在照相館的照片被放大了一倍，填充了整個櫥窗。
中學門前的光榮榜上，新填上了他的名字，頭銜是“知名校友”。
連母親江春芝的小店鋪裏也挂上了他的照片。
江鷺時讓她快拿下來：“看着怪滲人的。”
“為什麽？”江春芝拿着抹布擦了擦相框，得意洋洋地說道，“好多人一家店鋪一家店鋪地問，就是沖着這張照片來的。這就叫‘打卡’吧？他不只打你卡，還打我的卡，拉着我一頓自拍，還向我打聽你的事。”
“你不會亂說吧？”
“那肯定不會。我懂，這在你們那個行當，應該叫……黑歷史是吧？”江春芝向江鷺時保證，“我絕對不會把你三歲還穿尿不濕的事情說出去。”
“……”江鷺時幹笑兩下，無奈道，“謝謝啊。”
随着江鷺時的走紅，江春芝也體會到了做名人的感覺。
“哎……”江春芝重重地嘆了口氣，如果非說有什麽不如意，那就是……
“來看你的人很多，可惜啊，沒什麽人買東西，我本來還指望你給店裏帶來點生意，啧啧……”
江鷺時也想啊。
但這怪誰？
他指了指堆在貨架上的商品，說：“你也不看看你賣的是什麽。”
江春芝在菜市場開了一家喪葬用品店，距離成為百年老店還有83年，店裏主營骨灰盒、壽衣、香燭、紙紮，也做代收快遞。
可惜一直沒做起來。
也不知道中間有什麽誤會，總有人神神秘秘地問她，“地府也能收快遞？”
江春芝沒坐過飛機，不知道空乘具體做些什麽，只知道是天上飛的。
工資高，也算體面。
看過節目後，她和衆多觀衆一樣，對這份工作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江春芝向江鷺時做假設：“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沒去當明星，而是去了航空公司，現在會是什麽樣？”
還能什麽樣？
江鷺時在心裏回答。
他已經體驗過了，無非是迎來送往，發餐發水。
張口“你好”，閉口“對不起”。
千篇一律，又偶有驚喜。
江春芝很想知道：“你後悔嗎？”
“……”江鷺時答不上來。
他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堅定，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然而當網友誇他穿制服好看，當他和夥伴們并肩喊出緊急撤離口號，當他置身機場，親眼看到一架又一架的飛機從這裏起飛，又會油然而生出一種自豪。
不過話說還回來。
如果當初沒有做藝人，而是去了航空公司，他才是真的後悔。
因為那樣的話，他就沒辦法和……
江春芝催促道：“喂，問你話呢。”
江鷺時仍舊沒有回答。
他怔怔地望着店鋪前方，充斥着污水與爛菜葉的水泥地上，赫然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身影。
江鷺時驚訝道：“你怎麽來了？”
不遠處，林謙鶴背着包，手捧奶茶，臉上挂着笑。
江春芝也認了出來：“我的天哪！這不是林謙鶴嗎？”
在江鷺時上節目之前，江春芝已經對林謙鶴有所耳聞，他急忙給林謙鶴讓座，後來又覺得不妥。
“不好意思啊，我們家……可能有一點……”
林謙鶴知道她在顧慮什麽。
“您是不是想說晦氣？”标志性的梨渦在唇邊綻開，林謙鶴大大方方地坐下，充滿好奇地打量着這間店鋪，“怎麽會呢？這應該算傳統民俗。”
“對嘛！”江春芝給林謙鶴豎起大拇指，“還得是文化人，說話就是有水平，嚴格來說，我也算是那個什麽……非遺傳承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