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縱情天空 根正苗紅資本家
第107章 縱情天空 根正苗紅資本家
江鷺時問:“什麽?”
林謙鶴拿出手機點了兩下, 調出一張照片。
等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孔推至眼前,江鷺時驀然怔住, 仿佛剛剛被林謙鶴用手指戳的不是手機,而是他的臉。
下一秒,林謙鶴真的用手指戳了戳手機上的那張臉。
照片上的臉沒什麽反應,江鷺時的臉倒是又紅又燙。
林謙鶴問:“這個是你嗎?”
那是挂在照相館櫥窗裏的證件照,被林謙鶴翻拍下來。
江鷺時不好意思地點頭:“是。”
“真的是你!”得到本人确認後,濃烈的驚喜随着笑容迸發出來。
林謙鶴珍而重之地捧着手機, 好像捧着江鷺時的臉。
他邀功似的說:“我看到第一眼就覺得像。”
江鷺時沒打算獎勵林謙鶴,他甚至覺得有些丢人。
照片上的他和如今有一些不同。
那可以說是他最醜的時候。
頭發很短,臉頰沒肉,剛剛參加完軍訓, 皮膚還有些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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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鷺時試圖搶下手機,怕林謙鶴不答應, 生硬的命令一出口, 婉轉成赧然的央求:“哥,删掉好不好……”
“不。”林謙鶴說得理直氣壯。
他缺席了他的少年,好不容易有一張照片, 當然要好好留着。
“想要我删掉也行。”林謙鶴眼睛一轉, 改了主意,“給我一張別人沒有的。”
江鷺時放棄了:“那還是留着這張吧, 畢竟只有這張照片還算正經。”
“什麽意思?”林謙鶴表情暧昧, “你有不正經的照片?”
江鷺時趕忙解釋:“當然不是, 以前哪有機會拍照, 有也是用網吧的攝像頭拍的,都在企鵝空間裏。”
那應該是江鷺時最想毀掉的照片。
像素不高,角度刁鑽, 頗有幾分“非主流”的味道。
江鷺時在心裏祈禱林謙鶴對這些照片毫無興趣,如果非要看的話……笑就笑吧。
誰還沒有年輕過?
胡思亂想中,江鷺時聽到林謙鶴說:“以後不會了。”
很快,江鷺時明白這句話的分量。
林謙鶴像游客似的,拉着他在自己的影訊前合影,在大學校門合影,在候機樓前的高架和飛機合影,在标有飛機注冊號的銘牌前合影……
哪怕不小心睡着了,也會被林謙鶴舉着手機拍下合影。
江鷺時不理解,打着哈欠把頭靠在林謙鶴肩上,問:“有必要嗎?”
“有啊。”林謙鶴就是要用照片證明,在從前的時光裏,他們錯過了,以後的日子裏,他都會參與。
輾轉近千公裏回到宿舍,已經是晚上十點。
辜白鴿在泡腳,齊鳴鷗在寫歌,五個人裏,只有燕鴻翔沒回來。
他家在本地,确切地說是距離公司十公裏的地方,想來随時可以來。
和室友打過招呼,江鷺時和林謙鶴抓緊時間洗澡換衣服,沒人把燕鴻翔不在的事情放在心上。
燕鴻翔也沒想到,他的出現會這樣引人矚目。
臨睡前,幾個人躺在床上閑聊。
在一片歡笑聲中,燕鴻翔推門進來。
他神情委頓,造型更是特殊。
頭發半濕不幹,身上罩着一件保安用的大衣,衣服有點小,只能堪堪披着,像極了鄉土劇裏年邁的村長,滑稽又搞笑。
但沒人笑得出來。
燕鴻翔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擊,臉色蒼白憔悴,雙目迷茫無神。
幾個人擔心地詢問:“怎麽了?”
“出什麽事了?”
燕鴻翔也不回答,自顧自地抹了一把頭發。
大衣落了下來,露出裏面的衣服,大家定睛一看,吓得倒抽一口氣。
燕鴻翔換了衣服,不是平常穿的西裝,也不是在休息日穿的飛行員夾克。
他一定是精心打扮過的,沙米色風衣搭配條紋襯衫,曾被他嗤之以鼻的修身褲套在他的腿上,頗有心機地勾勒出腿型,好像秀場上的模特,讓人意外地看到他工作之外堪稱時尚的一面。
要是沒有濕透就好了。
視線向下,燕鴻翔的腳邊聚集了不少水漬,每走一步,不斷有水冒出來。
齊鳴鷗驚訝道:“下雨了?”
窗外黑洞洞的看不清楚,況且也沒有這麽奇怪的雨,隔着衣服淋到裏面。
也許還有另一個可能。
辜白鴿說:“你掉湖裏了?”
“你才掉湖裏。”
還能罵人,看來沒什麽大事。
大家催燕鴻翔去洗澡。
到底是朋友一場,幾個人立刻行動起來,有人去放熱水,有人去拿毛巾。
江鷺時撿起地上的保安大衣拍了拍,正要找個地方挂起來,手上的大衣被人從另一邊拽住。
江鷺時回頭,正對上燕鴻翔濕漉漉的眼睛,他說:“對不起。”
“……”江鷺時明白了,不是下雨了,也不是掉湖裏了。
他很不客氣地反問:“你腦子進水了?”
接着用力一拽,燕鴻翔的手上徹底空了。
這就是失去的感覺嗎?
燕鴻翔維持着這個姿勢,自嘲地彎了彎唇角。
等江鷺時把衣服挂好,燕鴻翔又做回了玩世不恭的大少爺。
他一邊解襯衫扣子,一邊用眼睛一指剛從衛生間出來的林謙鶴,語氣輕蔑:“江鷺時,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幹了什麽。”
江鷺時反問:“幹了什麽?”
燕鴻翔嫌棄道:“我都說不出口。”
“……”江鷺時後悔了,他就不應該搭理他,“有病!”
說來也巧,江春芝也是這麽罵他的。
難得有一個休息日,燕鴻翔沒有理會堆成山的工作,回家和父母待了半天,拆了一套母親買來送他卻從沒穿過的衣服,只身前往江鷺時所在的城市。
燕鴻翔的想法很簡單。
明天一早要培訓,今天晚上必須回宿舍報到。
要不了多久,江鷺時就要返程。
他要去接江鷺時回來。
別人接人都是從機場接,他直接從家門口接。
燕鴻翔得意地想,江鷺時看到他,一定非常驚喜吧。
他沒有追人的經驗,學着別人的樣子買了一束花,一路呵護着帶到不時傳出雞鴨叫聲的菜市場。
市場裏錯綜複雜,燕鴻翔邊走邊問,最終停在挂着花圈、元寶的鋪面前。
是這裏嗎?
不會是指路的人在惡作劇吧?
燕鴻翔往裏瞅了瞅,江春芝立刻意識到生意來了。
這兩年經常有人拿着鮮花過來,不用問,肯定是去掃墓的。
江春芝見怪不怪,問:“要紙錢嗎?”
燕鴻翔不信鬼神,家裏也沒有這個傳統,看到那些數額誇張的紙幣,只覺得荒誕滑稽。
他搖了搖頭,順便打聽:“江鷺時住在附近嗎?”
“你是誰?”
“我……”
不等燕鴻翔介紹自己,江春芝已經認出他。
“哦,是你啊!”她天天守着節目,對這張不可一世的臉孔頗有印象。
“你是不是姓燕?”江春芝抄起笤帚,叉着腰大罵,“就是你欺負我兒子,繼承人了不起?我們家鷺鷺也是……繼承人。”
她放過“喪葬用品店”,着重強調“繼承人”幾個字。
在江春芝看來,這間鋪子和多年來積累下的客戶就是她留給江鷺時的底氣。
真要在外面混不下去,還可以回來和她一起看店。
江春芝讓燕鴻翔看清楚:“這麽大一間鋪子,外加好幾萬的貨,鄉下瓦房裏還有好多紙牛紙馬,你出去問問,誰家辦白事不從我家買東西?”
她對燕鴻翔家的財力略有耳聞,不就是開航空公司嗎?
有幾架飛機,又雇了幾個人。
每年清明節前,她也會雇村子裏的婦女疊元寶,關系不好的,都輪不上。
江春芝突然意識到,自己哪裏是什麽“非遺傳承人”,這不根正苗紅的資本家嗎?
想到這裏,江春芝又多了幾分和燕鴻翔平起平坐的資本。
她站在臺階上,俯視這位主動登門的小少爺,問:“你說說,你們家鋪子有多大?”
燕鴻翔想了想,說:“我們家……好像沒有鋪子。”
早些年在市中心經營着一家售票處,後來全面電子化後,售票處就不對外營業了,唯一可以稱為鋪子的東西也就沒了。
江春芝目光鄙夷:“沒有鋪子算什麽繼承人?”
在長輩面前,特別是這位身份特殊的長輩面前,燕鴻翔收起一較高低的桀骜,謙遜地擺手,說:“那都是他們亂叫的。”
他抱着花,又一次向裏面張望。
指路的人沒說錯,這就是江鷺時家。
燕鴻翔滿懷期待:“江鷺時呢?我來接他回去。”
江春芝說:“你來晚了。他一大早就和林謙鶴走了。”
一大捧香槟色的玫瑰花掉在地上,有幾朵當場折了花枝。
陰錯陽差地錯過已經很難讓人接受,怎麽還多了一個人?
燕鴻翔大驚失色:“林謙鶴?”
“對,就是那個拍電影的林謙鶴。”江春芝也沒想到林謙鶴會來,炫耀似的給燕鴻翔看他們的合影。
照片上,江春芝坐在前面,江鷺時林謙鶴站在她的身後,兩人一左一右挨在一起,簡直就像……
江春芝問:“怎麽樣?像不像全家福?我就知道他們……”
兒子沒有挑明,但江春芝看得出來,兩個人關系匪淺。
不然的話,林謙鶴也不會千裏迢迢跑過來。
等一下……
提到“千裏迢迢跑過來”,江春芝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位孔雀開屏似的小少爺。
拿着花,還口口聲聲說接江鷺時回去。
江春芝一下子想明白了所有,落在燕鴻翔身上的目光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警告:“你來找鷺鷺,是不是因為你……”
燕鴻翔連忙說:“我來找江鷺時是來買紙錢的。”
“要多少?”
“來兩包吧。”
江鷺時不在,燕鴻翔也沒了待下去的理由。
他揣着一把紙錢和一顆失魂落魄的心往回走,才出菜市場就遇到一場大雨。
燕鴻翔忘了躲雨,卻怎麽都忘不掉江春芝看到他時的反應。
她揮着掃把,讓他不要欺負她兒子。
也許是因為看過節目,也許是因為江鷺時向她抱怨過,燕鴻翔再沒有辦法自欺欺人。
原來不管在外人眼裏,還是在江鷺時心中,他都是個仗勢欺人的讨厭鬼,連萍水相逢的路人都不如。
雨越下越大,鎮上道路泥濘,燕鴻翔才出水坑又入泥潭,好幾次差點栽倒。
一輛載着豬仔的貨車呼嘯而過,積水濺了起來,和瓢潑大雨一起澆了全身。
小吃店的店主一片好心,招呼燕鴻翔去店裏躲雨。
燕鴻翔聽不見也看不到。
他一直以為,就算江鷺時讨厭他,他也是有機會的。
沒想到……
離開前,燕鴻翔多嘴問了一句,江鷺時和林謙鶴是回去錄節目了嗎?
“不是。”江春芝說,“他們去林謙鶴家了。”
燕鴻翔徹底崩潰。
先去一方家,再去一方家,他沒結過婚也知道,這不就是傳說中的“見家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