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談心

談心

病房裏還是沉默,林昭宇喝水嗆了一下,謝林洲立馬從椅子上彈起來給他遞紙順氣。

林昭宇突然笑起來:“我還是喜歡你年輕的時候開車直接撞爛戒同所的大門,非要把我搶出來的時候。”

謝林洲推了一把他的頭:“我現在很老嗎?”

“哈哈哈哈。”林昭宇搖頭,“沒有,你風華正茂。”

“真煩啊,死戀愛腦。”他不想責怪或者再說些什麽,事已至此。

還得是年輕啊,現在這日複一日的糟心日子,全是麻煩事。

謝林洲從門口拿出來給他們送的飯,先給林婉瑛把桌子擺好,溫聲細語:“吃點東西吧,一起聊聊天。”

然後把飯盒使勁放在林昭宇的桌子上:“不過老趙最近在忙什麽,怎麽也不過來?”

“趙雲帆?”林昭宇看了一眼林婉瑛的反應:“他來過啊,昨天晚上來過十分鐘吧,在門口走來走去,也沒說話。”

“挺忙的吧,這樣看來,和趙雲帆有血緣關系的人,基本上都沒有了。”謝林洲知道的稍微多一點。

林晤宇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給他們聽了,包括家裏的和蘇世恒的那一部分。

林昭宇點頭:“他的內核确實很強,婉瑛,他沒聯系過你嗎?”

林婉瑛只是坐起來,但沒說話。

趙雲帆沒有主動聯系她,她也沒有主動聯系趙雲帆。

他們倆都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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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林婉瑛低着頭,難得開口:“哥,我該怎麽做。”

林昭宇看她:“如果追根究底的話,你媽媽和李思晚都害了他的養父,是大仇。不過四叔和你還有晸宇也是受害者。都是受害者。”

“以趙雲帆的性格,把話說清楚之後,無論他的觀點是什麽,他都會從一而終的踐行。”謝林洲補充。

“再往前的話,就是因為四叔眼光不行,識人不清。”他繼續道,“趙雲帆眼睛也是瞎的,太天真就是好騙。”

“你要是怎麽說的話,還是得怪人販子,拐賣了韓阿姨和李思晚,不然哪有這麽多事。。”謝林洲繼續補充,“別在這追根究底了,往前看看吧,追憶往昔可以,但別老是糾結那些自己根本沒辦法改變的事情。”

就是沒辦法了,你說殺父之仇,也有,你要說沒有,也對,畢竟李思晚對這件事情的操控比韓軻曼要強多了。

韓軻曼害了李思晚和其他的很多人,李思晚害了趙尋海、趙繼海、趙雲帆、還有很多警察。林晸宇現在代表的第三方,殺了李思晚,殺了韓軻曼。

各方糾葛,說不清楚。

只是對她來說,最難以理解的地方是,媽媽還在的話,弟弟就要去死。弟弟回來的話,媽媽就沒有活路了。

她不想假設林晸宇究竟吃了多少苦,無論是什麽情況,那都是她無法想象的。

她就是什麽都做不到。

也什麽都做不好。

感情上也分先後,她能接受很多人的離開,在乎的人沒有被波瀾到,就很好。

“哥,你會覺得我很奇怪嗎?”林婉瑛問,“雖然趙雲帆在這件事情裏有不可磨滅的影響,但我覺得,其實也和他沒什麽關系。”

林昭宇不評價:“我和你,或者說我們家被卷進來,你覺得是因為什麽?”

“因為我是媽媽的女兒,我是晸宇的姐姐,我還是林家人,無論趙雲帆和我是什麽關系,我都會被卷進來,所以事情發展成這樣,也和我們倆之間沒什麽關系。”她的聲音不大,但很清晰。

她很清楚地知道,所以不會把責任推卸給趙雲帆。

這不是一個男朋友的身份,就需要承擔的責任。

林昭宇笑了笑:“那你怪他嗎?”

“沒有怪他,只是不知道說些什麽,家裏這麽亂,我還是只管自己的事情,覺得自己對家裏好像……”她沒有辦法準确描述這種感覺。

但确實,人生之生死,告訴她,她就接受。

反正這麽多年了,一直都是這樣。

也并不是所有人在聽到親人死訊的時候,就一定要尋死覓活的,只是可能在某一個瞬間,會感受到缺失。

林昭宇起身坐到她旁邊,把她抱住,靠在自己肩膀上:“婉瑛,沒什麽的,反正又不怪你。”

他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輕輕拍拍:“你可以躲在這裏,也可以出去走走,很多事情大哥都會處理好的。”

大家只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任就好了,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這樣。

“大哥會生氣嗎?”林婉瑛還是想問。

林昭宇挑眉點頭:“還記得那年你洲哥勇闖戒同所撈我的時候,也是大哥善後,我在祠堂跪祖宗。三天就處理好了吧,大哥來看我,什麽都沒說就先甩了我一巴掌。”

“不會吧,他怎麽可能打你。”謝林洲顯然是不信的。

林昭宇沒理他,接着講:“大哥不會因為這些事情生氣的,他只是生氣,家裏什麽都沒說,我先自己放棄了我自己。”

林昭宇還記得,宗祠跪的三天,沒怎麽吃東西。

他是大病初愈,病床上躺了三個月,複健學走路和說話,前前後後花了兩年的時間。

中間每次範家來找事都被攔回去了,他恢複的勉強有個人樣,見過範瀾一次,就答應了去戒同所,那個時候,他每天精力充沛的時間,還不到八個小時。

謝林洲在他去的第一天就直接開車硬來搶人去了,林昭宇沒什麽情緒,就像是行屍走肉,他不想聽謝林洲和範瀾吵架,只是打算妥協。

他妥協了,就什麽都好了。

謝林洲當時也被自己老爸談話了,他覺得謝林洲不該參與到別人家母子之間的家事裏面。

但謝林洲不願意,他覺得做朋友就是應該站在朋友的角度考慮,和什麽事之間沒關系。

兩個人在林氏園大吵,謝林洲說了很多難聽的話,揭短不斷,他沒什麽把柄在範家手上,除了是個外人,也沒什麽可以被攻擊的地方。

最終還是林晤宇解決的,林棨心疼孩子,但林晤宇還是讓林昭宇去祠堂跪着。

強勢的大家長出場,問題的解決速度就快起來了。

林晤宇最後才到宗祠裏,他一開始只是站着林昭宇面前等他說話,一副目前還沒死,但死了也行的樣子。

林晤宇是大哥,也是大家長,長兄如父,他從來沒有打過任何一個小輩。

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人。

要是想死怎麽不幹脆死外面,現在裝出這種要死不活的樣子給誰看?

你受了那麽多罪都活下來了,難道是為了我們活的嗎?

想想你到底要怎麽樣吧,你要是只想死,我也不攔着。

他還記得那個時候只想哭,抱着大哥的腿嚎啕大哭,一直不斷重複不知道,只是想別給添亂了。

林晤宇等他哭完,才蹲下來看着他說。

都會好的,真的。

家族就是這樣的,只要還有一個人,只要還是個家,大家一起努力,都會變好的。

“婉瑛,做你想做的就好,都會變好的,哭也好,笑也好,反正哥哥還在,還能幫幫你。”林昭宇把這句話也送給了林婉瑛。

林婉瑛鼻子酸酸的,有點想哭,眼淚也開始流。

謝林洲從兜裏掏出紙巾遞到林婉瑛手裏,自己坐在她的另一邊:“你們在這摟摟抱抱,我又是外人了?”

他也一直都在,真正意義上的一直都在。

“洲哥,要不先吃飯吧。”林婉瑛笑了笑,眼淚沒有流太多。

謝林洲擺手:“病號餐太清淡了,我等下出去吃燒烤。”

林家兄妹兩個露出不滿的神情。

“你們倆要是出院,咱就一起去呗。”他攤手,“反正妹妹能吃,你是真傷員,吃不了一點。”

他起身:“行了,先墊兩口吧,我把手續給你們辦完哈,行李我回來給你們收拾哈。”

聲音随着他把門關上,完全消失了。

林婉瑛又哭又笑,林晤宇一直只是輕輕拍她。

孩子大了,這種溫情時刻也确實不多了。

趙雲帆蹲在趙家別墅外面抽煙,童凱城陪着他,其實應該是刑偵線索排查中,趙雲帆作為房産目前唯一可以支配的人,需要全程配合。

“查清楚了?”趙雲帆搭話。

童凱城也蹲在他旁邊:“你不是不抽煙嗎?”

“閑的。”趙雲帆不算回答,“所以怎麽樣?”

“我覺得林晸宇是沖着林正宇來的,反正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他可能也覺得不差這一個了,還能提他在乎的人解決點麻煩。”童凱城的推理不算沒道理。

他們倆說不上誰更重要,林晤宇的态度更像是順其自然,有後續的話可以,沒後續也行。

事情太多的時候,就會排優先級,很顯然他們兩個,都無力改變。

童凱城給他又遞了一根煙:“你算是這段時間唯一一個見過他全貌的人了,有什麽想法嗎?”

“我本來也是死局,但是沒有。”趙雲帆搖頭,“他看我的眼神,太複雜了。”

“他不想殺你。”童凱城客觀評價,“他就是那個帶狙擊槍的殺手,非要說的話,也是林昭宇救了你。不然他殺你也是順手的事。”

“對啊。”他點頭,“有時候真覺得我命不錯。只要有一輛車就可以知道全部的真相,在選擇的岔路口選擇了相信林昭宇,在生死關頭,還有人看在我女朋友的份上放過我。”

“只能說明你是個好人,好人有好報。”林婉瑛的聲音突然響起,她說完就蹲在了趙雲帆的另一邊,他們三個人一排。

童凱城扶着趙雲帆的肩膀站起來,把位置留給他們兩個。

林婉瑛不喜歡蹲着,他直接坐下,坐在路邊的臺階上:“怎麽不說話?”

趙雲帆把丢到地上踩滅,也跟着坐下:“你……還好嗎?”

“挺好的,下周正常去上學了。”她回答,“對不起,最近心裏比較亂,沒顧上你。”

趙雲帆沒想到一開始就是這樣的開頭。

他只是低頭:“沒事,我也沒顧上。”

“你見到晸宇了嗎?”林婉瑛笑不出來,“我和他長那麽像,都沒有想到就是他,想象不到有一天我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我其實根本不敢見你。”他下了很大的決心,“我其實很害怕你也那樣看着我,就是那種發生什麽事情都無所謂,反正我們倆也沒什麽關系的那種表情。”

病房外的踱步,他看見了林昭宇,他把林昭宇卷進來,林昭宇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他們倆算是互坑吧,這樣也正常。

但考慮到和林婉瑛的關系,就沒法平常心對待了。

“下次……可以直接告訴我的。”她歪頭,靠在謝林洲肩膀上。

安靜地,只屬于彼此的幾分鐘。

“恭喜你啊,最終還是得到了生父的全部家當。”林婉瑛擡頭看他。

“哈。”謝林洲冷笑一聲,“他還欠債呢,為了把房子留下來搜證我還倒貼了五百多萬呢。”

“形式上的勝利。”她擠出笑。

趙雲帆轉移話題:“我都想把房子推平了,兇宅不好賣。”

“你可以找懷林哥,這整個小區都是千水洛山開發的。”她出主意。

趙雲帆點頭:“行,我回頭問下。”

“嗯。”

“周日去學校還是周一早上去啊,我送你。”趙雲帆還是點頭。

“還要收拾下,估計周日中午吧,從老宅走。”

“對哦,我還沒把車還給你哥。”

“沒事,他也開不了。”

“有幾分道理,主要是我有輛車還停在你家,得開回來。”

有一句,沒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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