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叫月亮

第12章  我叫月亮

林子裏,雪地被鮮血染紅的大片。

陸天玑強撐着身子坐起身,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一天豁出性命去救一個妖怪。

兔子看着她被刺穿的手心冒出一股一股的熱血,一雙眼睛忽然變得濕漉漉的,它趕忙從雪地裏爬起來:

“姐姐……”

聞言,陸天玑冷笑一聲:

“誰是姐姐這裏只有壞道士。”

兔子卻毫不在意,它朝陸天玑的傷口湊過去,身上還有打鬥時沾上的雪渣:

“姐姐,你傷口疼不疼?”

血淋淋的手掌擺在它面前,兔子竟覺得自己的心像被揪住了一般,若換做從前,它絕對不會可憐一個狂妄自大的道士。

陸天玑将手中的劍撐在地上,借着力慢慢站起了身:

“這點小傷不算什麽,我堂堂……”

話還未說完,她只覺得雙膝一軟,朝着前面栽了下去。

見狀,兔子趕忙使出妖力将自己變大了一些,接住了将要倒在雪地裏的陸天玑。

陸天玑用劍抵着地面,可壓在兔子身上的重量卻越來越沉。

兔子回過頭往背後望去,看着趴在後背上奄奄一息的陸天玑,莫名覺得心裏慌得不行:

“姐姐,你會不會死”

陸天玑的身體埋在兔毛中,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桂花香氣,頓時安心了不少。

“別咒我。”

兔子卻道:

“那頭瘋豬的刺上好像有毒。”

“怎麽不早說”

兔子有些欲哭無淚:

“我……姐姐,我真沒想到你會撲過來。”

聞言,半死不活的陸天玑将臉埋在她兔毛裏笑了一聲:

“我們做道士的可都是有情有義的,不像做妖怪的,冷血無情!只會因為一點小事鬧別扭。”

兔子聽她說着話,只覺得自己身上的人氣息越來越弱,它趕忙趴下身,換了一個能讓陸天玑舒服一點的姿勢。

“姐姐,我再也不那樣了,以後姐姐想給我抹多少桂花膏都可以,你千萬不要死。”

臭妖怪只會咒她……

陸天玑忽然伸手敲了一下它的兔頭:

“回去了。”

說着,她用盡全力,借着手中的劍站起了身:

“若再不回去,我就真要死了。”

兔子看着渾身是血的陸天玑,示意她坐在自己的後背上:

“我背你吧。”

陸天玑看着拿後背對着自己的兔子,兔子被那頭瘋豬追了許久,身上到處都是擦傷,剛養好的四條腿也變得傷痕累累。

笨兔子自己都不一定能走回去呢,還想管別人

她捂着肩胛骨處的傷,徑直走過兔子身邊:

“我才不要臭妖怪背。”

陸天玑吃力的往前走着,落在雪地裏的腳印一深一淺,身後的兔子趕忙追了過來。

它道:

“姐姐,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陸天玑此時已經無力說話,只能強撐着身子晃了晃頭。

兔子卻只當她是頭腦發昏了,一路纏着她喊:

“姐姐”

“姐姐,你說話啊……”

若不是如今的有傷在身,陸天玑早就将這只聒噪的兔子一腳從她身邊踹開了。

兔子以為她還生着氣,于是像往常一樣跑過去蹭她:

“姐姐,你理理我嘛。”

那麽大一只妖怪,差點将她蹭得掀翻在地,幸好陸天玑及時扶住了一旁的大樹,這才沒有再次倒在地上。

這臭妖怪,不會是嫌她活得太久了吧?

見狀,兔子趕忙變小了一些,湊到陸天玑腳邊,道:

“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才不像某些妖怪……”

說着,扶着樹的她喘了一口粗氣,繼續道:

“小肚雞腸的。”

陸天玑站直身,繼續往前走。

兔子這回安靜了不少,一路跟在她腳邊,時不時的擡頭看看她。

它看着陸天玑身上的血跡越來越重,額頭上的汗也越冒越多,走得卻越來越慢,心裏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兔子頭一回覺得自己這個妖怪做得如此廢物,竟然在這種時候幫不上一點兒忙。

好不容易走到的屋前,陸天玑摸出懷裏的鑰匙,準備開鎖進屋,不料鑰匙還沒插進鎖孔中,她忽然兩眼一黑倒在了屋前。

“姐姐!”

兔子慌張的湊到她的脖頸處,用鼻子探了探她的脈搏。

陸天玑脖頸處忽然湊上一抹冰涼,頓時讓她清醒了不少:

“開鎖……屋裏有止血的丹藥。”

聞言,兔子連忙立起身子去開鎖,它胡亂揮舞着它的兔爪,急得差點喘不上氣。

它想,若是它也能像其他妖怪一樣,可以化為人形該多好。

過了好一會兒,鎖終于被打開了。

聽見開鎖的聲響,陸天玑再次撐着身子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到櫃子前,取出了放在裏面的丹藥。

她拉開了丹藥瓶的塞子,将裏面僅存的幾顆藥丸全都吞了下去。

“過來幫我包一下傷口。”

說着,陸天玑打了一盆清水,取了膏藥,坐在了桌前。

兔子跳到桌上,看着她清洗着手心的傷口:

“也不知道那頭瘋豬的刺上是什麽毒?”

吃了丹藥,陸天玑總算緩過來了一些,她冷靜地替自己上着膏藥,道:

“中毒的應該不是我,是那頭瘋豬。”

兔子這才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

陸天玑将麻布的一端遞給了兔子:

“過來扯着這邊,我好打個結。”

兔子咬着那一頭麻布,想要變成人的想法愈加強烈。

“好了,松口吧。”

兔子松了口,陸天玑端起桌上木盆,準備去換盆清水。

“姐姐,我去吧。”

說着,它從桌上站起身,朝陸天玑伸出一雙手,可那不是手,而是一雙連盆子都端不穩的兔爪。

見狀,陸天玑不禁笑出了聲,爾後又指了指小竈:

“你還是去給我燒水吧。”

今日被那只瘋豬弄得一身疲憊,身上不是血跡就是污泥,是該好好洗一個澡了。

兔子有些失落的收回爪子,朝着小竈走去。陸天玑點幫它燃了火,它像往常一樣往竈裏推着柴火。

小竈裏柴火燒得正旺,它回過頭看向坐在桌邊的陸天玑,她早已換好了清水,準備着手處理肩胛骨處的傷口。

那根尖刺在肩胛骨處刺得極深,它從後背穿過,刺穿了整個骨頭,在身前冒出了一個小尖。兔子看着她咬着唇将尖刺拔出自己的身體,拔出來時,還飄出了一行鮮血。

此時,陸天玑額上的汗珠越來越密,兔子坐在竈前,一直往回望着,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她身上。

竈裏的柴越燒越旺,它的身體也被烤地越來越燙,可唯獨身體中卻像裝了一肚子冰山泉水,涼透了。

接着,它又看着陸天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掀開了被血浸濕的衣領。

看到這裏,它立刻轉過了頭。

它知道,姐姐不喜歡別人看她脫衣服,它若是這麽做,姐姐會生氣的。

這頭,竈裏的火将兔子的臉烤得燙地不行。那頭,陸天玑清洗好了傷口,包上了麻布。

過了一會兒,陸天玑的聲音傳到它耳邊:

“水熱了嗎?”

聞言,兔子趕忙掀開水壺的蓋子,用兔爪試了試水溫。

水溫燙得不行,它輕輕一碰便縮回了兔爪:

“熱了。”

說着,它變大了一些,用嘴叼着水壺上的把手,将水壺送到了平常陸天玑泡澡的浴桶那兒。

陸天玑往裏面摻了涼水,調試好水溫後,便開始解腰間了系帶。

剛準備脫下衣裳時,她忽然意識到屋裏還有只妖怪,正當她準備讓兔妖回避一下時,兔子不知何時趴在了牆角的兔窩裏,面朝着牆壁一動不動。

見狀,陸天玑翹了翹嘴角。

這妖怪還算識趣。

由于她身上有傷,陸天玑今日放的水比平時少一些,只剛剛到肩胛骨那兒。

水溫漸漸變冷,陸天玑像往常一樣摸了摸浴桶的邊沿,卻沒有摸到放在那兒的幹毛巾。

無奈之下,她只能咳嗽了兩聲,道:

“兔子,給我遞塊幹毛巾。”

聞言,兔子耳朵一立,便走出了兔窩,将她平常用的幹毛巾叼到了浴桶邊。

它本意是想做一個姐姐喜歡的好妖怪,可泡在浴桶中的人洗淨了身上的血腥味,便只剩下能讓它魂牽夢繞的人味。

更可恨的是,離得越近,人味越濃,就連那些飄在空中的水汽,也沾染上了她身上的味道。

于是,它借機偷偷望了一眼陸天玑,只可惜浴桶太高,周圍有是霧氣蒙蒙的一片,它什麽也沒看到,就連陸天玑那張露在外面的臉,也是被氤氲的水汽籠罩着,讓兔子看了直呼不切實際。

陸天玑看着浴桶邊叼着幹毛巾的兔子,竟然蒙生了一種沒有白救這只妖怪的錯覺。

“養只兔子還是有些用處的。”

說着,她撐着浴桶的邊沿,俯身去拿兔子嘴中的毛巾。

兔子看着她那張霧蒙蒙的臉越來越清晰,清晰到兔子能看到挂在她臉上的小水珠,這張臉兔子早已看過無數遍,但不知為何,此時的陸天玑竟然有了一種讓它呼吸驟停的魔力。

若不是它知道陸天玑被封了法術,它一定懷疑道士給它布下了什麽奇怪的陣法。

陸天玑毫不客氣的拿走兔子嘴裏的毛巾,事後還沖它笑了笑。

然後,她聽見兔子忽然開口說:

“我叫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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