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見過太子殿下

第33章 第 33 章 “見過太子殿下。”……

清明剛過, 天兒便熱了起來,夾襖換了春衣,就是傍晚清晨也不必用披風了。

陰雨過後, 幾日豔陽,府中的丫鬟們忙着将主子的厚衣裳漿洗幹淨,晾曬幹了, 過了熏香封存進箱子裏,厚棉被也換了輕薄的,院子裏一股皂莢的清香氣,聞着使人心曠神怡。

“今年怪的很,才四月天便如五月似的熱, 往年這會兒,身上的夾襖還脫不得呢。”宋喜坐在檐下邊做着針線活兒邊說。

屋子裏,華纓歪在旁邊的軟榻上,正百無聊賴的翻看着賬冊, 聞言擡頭探出窗問:“今年會很熱嗎?”

“會吧,”宋喜拿着幾條絲線在手中繡帕上比對,“今年雨水也少, 田中估計得旱。”

說着,想起什麽, 又道:“你祖母從前手裏有個莊子,去前給了我,那莊子在郊外, 是個避暑的好地兒, 夏日裏瓜果也新鮮豐富,等天兒熱了,你們姐妹可以去小住些時日。”

宋喜的爹不出息, 好在是有她舅舅和外祖母護着,她娘的嫁妝倒是好好的傳到了她手裏,縱然如此,徐老夫人在時,也總是心疼她沒爹娘疼愛,便将那頂頂好的莊子給了她。

華纓歡喜點點頭,忽而一頓,垂首翻了頁手中賬冊,唇角落下道:“再說吧,我不定得空呢。”

她語氣如常,檐下的宋喜卻是察覺出些不對來。

自上回上巳節之後,泱泱便沒出過門,初初時,因着公爹被勒令閉門思過,是以他們都小心謹慎,除了徐士欽上值外,旁人都不出門的,也不覺什麽,可這些時日,也沒見泱泱說想出門玩兒,就連被揪着功課的阿敏都跑去買了兩回鹵煮吃。

晚間,宋喜将這話與丈夫說,“你說,泱泱要一直不願出門可怎麽辦?”

徐士欽泡着腳,心想,姑娘家出門少,性子靜,這是好事,雖說泱泱不是那樣文靜的姑娘。

“你說啊。”宋喜嗔聲催促,有些急的擰他手臂。

徐士欽握住她的手,道:“過陣兒不是你娘家有喜事,到時去做客。”

姚家幾個姑娘,大小姐姚寶蕙定了親,比之小一歲的三房堂妹姚寶湘,今年也要過禮了。三房是庶出,三爺身上也領着個閑職,宋喜的三嫂覺得,與其讓人家來挑揀她閨女,倒是不如将閨女嫁回娘家,她娘家也是伯爵府,門第相當,她同嫂嫂處得不錯,她嫂嫂便是看在她的面上,也定不會苛待她閨女,且世子爺也出息,在軍中有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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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母是親姑母,夫君是表兄,她閨女嫁過去便是世子夫人,日子過得定是比嫁去旁人家舒坦,三夫人對這樁親事再是滿意不過了。

如今寶湘十六了,今年定親,明年十七歲,秋日裏成親剛剛好。依着三夫人的意思是,趁着天兒熱起來,且先将定親禮過了,省得等熱起來,人懶怠走動。

日子挑了個雙福,定在了五月初六。

“那還有一個月呢。”宋喜扯扯他衣袖,不甚滿意的說。

徐士欽握着她的手,嘆聲道:“夏日的衣裳也該裁了,不必讓人将料子送上府來挑,你們母女幾個去逛逛鋪子,挑挑料子,再看看金銀首飾樓有什麽好看的釵環首飾,再不濟,去觀禮吃席,總得備禮吧?泱泱她們幾個小姐妹相處得好,親自去挑賀禮,也是心意,你這般說,泱泱定也不好讓你代勞。”

宋喜的手不似旁的姑娘家纖細如青蔥,她的手有點胖,圓乎乎的,有些不好意思給他瞧,徐士欽卻是很喜歡,總是捏在手裏把玩,有時她身子不便,他就用她的手纾解,總是惹得人臊的慌。

“你別捏了……”宋喜往外抽了抽手。

徐士欽喉結滾了滾,“主意給你出了,過會兒安置,給我弄弄?”

宋喜紅着臉輕推他下,“倒洗腳水去。”

這夫妻倆操着當爹娘的心,那廂,親爹正拿石子兒砸閨女的窗戶,擾人不得安眠。

華纓聽得間隔幾瞬的啪嗒聲,都要氣死了,一骨碌從被窩裏爬起來,沒敢去開窗,生怕親爹手上沒準頭,那小石子兒砸她腦門兒上。

她氣勢洶洶的過去打開門,梗着脖子喊:“徐!九!渙!我要去跟祖父告狀了!”

“沒大沒小的喊誰呢?”

親爹坐在檐下,啃着顆酸李子說,又道:“走啊,玩兒去。”

華纓當真是忍不住,朝着親爹翻了個白眼,“您明兒能補眠,我還得打着瞌睡聽嬸娘講管家的事呢,不去!”

說罷,便要關門。

一條縫兒還沒關上,窗戶又被砸了下,卻是見徐九渙悠哉啃着李子,手中無一物。

華纓表情一愣,詫異道:“您都會隔空打牛了?”

徐九渙聳了聳肩,“想學?”

大抵是因太過聰慧,學什麽都簡單容易,華纓心性不定,什麽都喜歡,卻又喜歡不過多久,跑馬除外。

華纓想了想,說:“你打我。”

徐九渙眼珠子朝那窗戶上的機關瞟了眼:……

做不到。

“餓得睡不着,你給我煮碗面去。”徐九渙轉移話題道。

這盡是為難人。

別說煮面,華纓那雙手,長至十四都沒提過燒火棍。

那些官家小姐,為着日後讨婆母、夫君歡心,日常學習,點心羹湯是要學的。

華纓則不然,徐九渙沒說過這事,她只會吃糕點。

“你自己出門吃去,”華纓嘀咕一句,“動靜小些,別吵着院兒裏姐姐們歇息。”

說完,她過去窗前,一把薅下那木質的小東西,丢下一句‘我去睡了’,便将房門關上了。

機關被薅了,動靜也消停了,院子裏又變得安靜。

第三回了,徐九渙心裏低嘆,還是沒诓得人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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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節,宮中有宮宴。

可比之禮部,工部近日忙得不可開交。

今年雨水少,河道要修繕,引水灌田,往年用不到的一些溝渠也要挖通,田裏的莊稼都要幹死了,事事都緊趕着,這便使得人手有些吃緊。

最要緊的是,官家竟是讓太子殿下來了工部做事!本就工程緊張着,管事的幾位大人,如今個個兒緊緊皮子,生怕被挑出什麽毛病來,被太子告去官家跟前,是以,日日早早分了差事,各自忙得披星戴月。

趙徵也是。

這日,趙徵出門早,帶着貼身宮人聞津,行至崇仁街時,前面一輛馬車停在間鋪子前,還未走近,便見一桃眼雪腮的姑娘自馬車上下來,似有所覺,羅裙下腳步微頓,擡眼朝這邊看來。

那一瞬,趙徵忽的生出些慌張,握着缰繩的手勒出青筋,克制着想要駕馬躲開的沖動。

晨起的日光清和,她看來的目光也是。

視線相觸不及一瞬,她漠然t的挪開了,擡腳進了鋪子。

“殿下,徐大小姐瞧着清減了不少。”

聞津在旁低聲說。

趙徵沒說話,目光稍擡,看了眼那鋪子匾額,是間金銀器樓。

“時辰尚早,殿下可要進去與徐大小姐說幾句話?”聞津又問。

“差事要緊。”趙徵淡聲道。

說罷,催馬往前去。

鋪子裏,華纓站在櫃臺前,安靜的看那陳列的釵環手钏,女掌櫃在旁擦油兒,安靜的打量她。

他們鋪子,招待的都是達官顯貴,掌櫃的也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眼皮子上下一打量,雖是覺着這姑娘面生,但身上穿戴不俗,不定是哪家鮮少出門的官小姐,三兩下将自個兒拾掇好,掌櫃的迎上來,笑問:“小姐是想瞧瞧手钏,還是釵環璎珞?”

“不拘什麽。”華纓說。

“那貴客瞧瞧這套赤金首飾?”女掌櫃說着,自底下瞧不見的箱櫃裏拿出一套首飾來,金燦燦的,“這是咱們鋪子昨兒剛打出的,也是您來的巧,這套首飾在汴京城中這是頭一分兒,金釵手钏和戒指是一套的,您瞧瞧,這簪子上的蝴蝶栩栩如生,正适合貴客這般年紀的姑娘們用,精致又生動,自個兒戴也好,送人也體面……”

女掌櫃的長了張巧嘴,三分好能說出七分來。

華纓拿起那蝴蝶金簪瞧,手輕晃了下,簪子上的蝶翼便如振翅,當真是如掌櫃的說的栩栩如生,做工也夠精巧,掐絲的蝶翅一絲瑕疵也無。

華纓又挑了一套珠花,桃花、芍藥、芙蓉、蓮花,正巧姚家四姐妹分着戴。

“這兩套一同包起來,我送人做禮的,仔細些。”

“小姐放心,咱們鋪子用的花紙,染着花香,花樣也雅致,許多貴人都誇的,保準兒體體面面的。”女掌櫃的喜得見牙不見眼。

一大早的,便來了這麽位財神爺,誰能不樂?

華纓将瞬間癟了的荷包拍拍好,拎着掌櫃的包好的首飾出門,腳步随即一頓。

門前,趙徵在。

華纓想,昨兒麻雀在她檐下飛的時候,她該想到今日不宜出門的。

過幾日是姚家二表姐的出閣禮,于情于理,華纓便是不去吃席觀禮,也該送份禮去。嬸娘說,明兒帶她與阿敏出來逛鋪子,挑些禮送去。華纓輾轉反側至深夜,才想今早早些出門來買。

時辰早,便也遇不到誰。

可是,她看見了趙徵。

華纓不知他在這兒站了多久,垂在身側的手指捏着骨節,咔嚓輕響了聲。

她不着痕跡的輕呼吸,邁步出了鋪子,站在了日光下,福身道:“見過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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