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講武德!
第39章 第 39 章 不講武德!
閨閣中的姑娘, 除了每日學些女紅,炖湯羹,便是讀書也只是讀內訓、女戒等女四書, 姚家的幾個姐妹,也是被這般教着規矩,沒法子, 世家講究靜女其姝,愈是娴靜,名聲愈好,登門求親者衆。
姚寶湘卻是不耐文靜,女四書是什麽鬼東西, 哪裏有游記、話本子有趣?
從前先生在堂上講婦德,她在底下偷看用漿糊套着女戒的皮,實則讀的是女子仵作驗屍的話本,被老頭兒發現, 氣得吹胡子瞪眼,連告而去!
姚寶湘被阿娘罰了戒尺,罰了跪祠堂, 仍不悔改,她肉多, 不怕疼呢!
于情愛一事,她自也諸多暢想。
她姚寶湘來日要嫁的夫婿,無關那雙手是握筆還是扛刀, 但定要是頂天立地的好兒郎。
與段晁定親, 也是她點了頭的。
段晁身形高大勇猛,虎背猿腰,與二哥比試時, 厚重的大刀劈下來,他腳下紋絲未動,大伯亦誇贊,他武藝不俗,靖安伯後繼有人,他再瞧家裏幾個兒郎,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處處不滿意。
幾個哥哥、弟弟吐苦水,那時姚寶湘與姐妹站在一處樂滋滋的瞧熱鬧。
再有,段晁待她,如待靖安伯府的姊妹,多有體貼關心。
姚寶湘想,有夫如此,也沒得挑剔什麽了,待她成親,定會好好與表兄做好夫妻的!
可如今!
段晁這個王八蛋,與旁的女子做了夫妻!
他心尖兒上的人不是她,身子也給了旁人,她與之做個鬼的夫妻啊?!
對着幾個姐妹,姚寶湘托着臉頰坦言道:“我可不打算日後與滿院子的姨娘争風吃醋,娶我之人,必要潔身自好,院中只有我一個妻子,我亦會全心全意的待他,可若他要三妻四妾,那就有多遠滾多遠,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男人卻是滿地爬的,我何愁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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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資深繼承姚寶湘話本子·寶璐,連連點腦袋,附和道:“就是就是!”
姚寶蕙眼皮一跳,道:“別搗亂。”
“你與段晁還未成親,等三嬸回娘家時,與段家外祖母和嬸娘将此事說了,段家若是要體面,自會讓段晁将那女子打發了去,等你們秋裏成親,她也礙不着你的眼。”
華纓烏亮的眼珠子眨了眨,道:“莊子上的管事若是欺上瞞下,大姐姐可還會再重用他?”
這話轉得陡然,姚寶蕙一臉茫然的答:“不會。”
華纓點腦袋,“且不說段晁可願意将那女子打發了,又是否會因此冷待湘表姐,就是他今日應了,願意将人打發走,可咱們就信了?再有,縱然這個女子被打發走,來日湘表姐與他成親了,可否能全心全意的相信他,外面沒有養着外室?疑心一旦生根,便沒那般容易拔了去。”
“可、可成親不是生意,如何能與打理莊子相提并論……”姚寶蕙茫然的吶吶道。
“若成親不是生意,又怎會挑門第高低?挑個喜歡的過日子豈不正好?”華纓也睜着桃花眼懵懵道。
屋裏靜了,幾雙眼睛大眼瞪小眼。
忽的,姚寶湘噗嗤一聲笑了,豐腴的身子靠在華纓身上,打趣道:“咱們泱泱還沒開竅呢,不知如意郎君四字中,‘如意’兩個字作何解。”
華纓倏地紅了臉,卻不是因這話,而是脊背觸得的豐滿柔軟,她結巴的輕推姚寶湘,“沉、沉呢……”
敢說她沉!
姚寶湘勒着她抱着,就是不給她躲,與大姐姐說:“不過,我倒是認同泱泱說的,今兒既是有這麽一樁,來日成了婚,我與段晁但凡有些不如意的,我怕是都得疑心他外面有人,還得将他今日養外室的事拿出來說嘴,如鲠在喉。”
華纓滿臉的生無可戀。
衣裳這樣厚,她都能仔細感覺到,軟軟的……
她與湘表姐不過差兩歲,她就沒有。
得喝羊奶,喝牛乳!
年糕來家裏喝了半年羊奶就長大了,都能撞雪堆了呢。
“……是吧,泱泱?”
“啊?”華纓茫然擡眼。
“湘表姐說,就是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也好過與別人用一個夫君。”華敏将剝好的小金桔給了她,說道。
華纓剛想點頭,手心裏塞進來個涼涼的桔子,她忽的腦袋一木,口幹舌燥的吶吶道:“那湘表姐豈不是暴殄天物……”
姚寶蕙唰的臉通紅,默默地別開了頭,又忍不住看一眼二妹妹。
姚寶湘本是沒反應過來這話何意的,愣是被姚寶蕙那一眼,看得嗖的明白過來,頓時臉頰連着脖頸通紅一片,将人壓在了榻上撓癢,羞惱道:“看你還渾說……”
華纓委屈。
怎是胡說呢……
午間用宴,姚寶蕙出嫁了的姑娘,被喊去了大人桌。
她們幾個還未出閣的,都留在暖閣用的。
飯後略坐了沒多久,宋喜便打發了丫鬟來喊華纓和華敏,準備回府了。
姚寶湘吃了酒,臉頰紅撲撲的,不舍的抱着華纓,嘀咕道:“泱泱,你也覺得我該退親的是吧……”
華纓想了想,道:“爹爹說,世間之人,萬般活法,權看心性。”
華纓姐妹倆回家了。
姚寶湘在暖閣酣睡到申時末才醒來。
暖閣中靜悄悄的,也讓人無端生出些空蕩蕩的寂寥。
姚寶湘忽的想,若是成婚後,她時常要這般醒來只她一人,而夫君宿在別處,這婚不成也罷。
天色漸暗,檐下上了燈。
姚寶湘起身收拾妥當,便回了自家院子。
母親段氏正坐在多寶閣中看家裝單子,見她進來,招手喚道:“來,看看這兩個莊子,你喜歡哪個?”
姚寶湘蹭過來,腦袋枕在阿娘肩膀上,“要去莊子上小住?”
“年下裏哪有那功夫,”姚三夫人道,“這個小些的,風景好,離汴京也不遠,後面依山傍水,夏日裏避暑好,這個倒是大些,但也遠些,一來一回的便得兩三日,但果蔬種的好,收成也比這個小的每年要多幾十兩銀子,你先挑,剩下的這個給你哥哥。”
“哦,我要這個小的,”姚寶湘說,她聽出來阿娘的意思了,這是要給她做嫁妝,無甚猶豫,她直接道:“阿娘,我不嫁表哥了。”
話出口,姚三夫人側首看她一眼,蹙眉道:“別胡說,親都定下了,哪有不成婚的道理。”
姚寶湘将段晁養外室的事悶聲說了。
“當真?”姚三夫人面色詫異,就這麽側了半身,姚寶湘險些出溜了。
“自是真的,事關表哥名節,我怎會吣口胡說。”姚寶湘梗着脖子不高興道。
姚三夫人眼皮狠狠一跳,男子有啥名節,“先前你舅母還與我抱怨說,你表哥一旬半月的不回家,都是宿在營中,她連個影子都摸不着。”
姚寶湘撇撇嘴,幽幽道:“是眠花宿柳吧……”
“姑娘家家的,說的什麽混賬話!”姚三夫人斥道。
姚寶湘不服氣,“表哥都做得,我怎就說不得了?”
姚三夫人被她吵得頭疼,擡手揉揉額角,也沒了理嫁妝的心思,哄勸道:“你先別聲張,後日我回去與你舅母問問。”
“我與阿娘說這事,非是要舅舅舅母和外祖母給我什麽交代,”姚寶湘跳下榻,過去倒了碗涼茶喝,滿眼清亮,“是我要退了這門親。”
“胡說八道!”姚三夫人被她左一句不嫁,又一句退親,說得有些惱,“成親是你過家家不成?輕言反悔!”
“我知阿娘替我籌謀,要我嫁回舅舅家,一來體面,門當戶對,二來,舅舅舅母向來待我好,旁人家的婆母磋磨兒媳,少不得站規矩,整日伺候跟前,但舅母和外祖母疼我,不會如此待我,表哥……”姚寶湘說着一頓,滿臉晦氣,“他待我也還好,可是,阿娘,我是你生的,你自t也知曉我性子,若是有舒坦日子,我怎會不願的過?”
“別嚷嚷。”姚三夫人頭疼道,“若你說的這事屬實,你舅舅舅母自會将那女子打發了去,你權當不知就是。”
男人嘛,有幾個不貪那事的?
她閨女和侄子相差幾歲,她又私心将閨女多留了兩年,侄子身邊就是跟着個噓寒問暖的,也是人之常情。
世家大族裏,男子到了歲數,家裏人都會給他們身邊添個知冷知熱的貼心人,也是她早早與娘家将這親事定了,嫂嫂才沒給侄子房裏添人,按理說,這是想着寶湘的,今兒這外室之事,哥嫂大抵是不知情的。
“你也別鑽牛角尖,過日子,哪能事事順遂?睜只眼閉只眼的,日子才好過些。”姚三夫人勸道。
姚寶湘難掩失望,她問泱泱那句話時,便知阿娘會勸她忍下。
平心而論,阿娘覺得這是門好親事,蓋因那是血脈牽連的親人,也因段晁年不過二十,身上已有軍功,如今不過是悄悄養了個外室,打發了就成,何必大動幹戈鬧着退親?
“阿娘錯了,我非是介懷表哥在莊子上養着誰,而是表哥非我良人。他是先生誇贊的武才,也是家中孝敬長輩的孝子,是愛護弟弟妹妹的兄長,表兄妹一場,我懶得去揣度其中有幾分是他真面目,但将女子如靈雀般圈養在莊子上,心有所屬也好,逗弄着鳥雀消遣也罷,若是前者,他無擔當,若是後者,其心可誅。”
姚寶湘說着站起,看着軟榻上眉眼間已有細紋的母親,頓了片刻,還是堅持本心道:“本來嘛,此事與我無甚幹系,但阿娘既是要我硬着頭皮忍下這樁親事,想要與家裏親上加親,那我便也不得不管了。”
“你要做甚,別胡來!”姚三夫人急忙道。
“阿娘大可放心,我不會壞了家裏的名聲,寶璐和寶芳還未定親,我總要替她們想着些的。”
姚三夫人眼皮猛跳幾下,沒等她出門,便慌忙喚了仆婦進來,厲聲吩咐道:“将小姐關回房裏去!這幾日誰都不許給她開門!”
姚寶湘:!
被四五個仆婦摁回房裏時,姚寶湘眼睛險些綠了!
不講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