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倆乃是彼此瘟神

第42章 第 42 章 我倆乃是彼此瘟神。……

華纓隐隐咬牙切齒的一聲問安, 衆人如夢初醒似的,慌忙躬身拱手見禮,異口同聲:“參見太子殿下!”

地上的人險些被華纓方才那一下動作杵得嘔出口血, 痛苦不堪的如蝦蜷縮着呻吟。

一雙雙低垂的視線,如附軀之蛆似的,跟着趙徵穿過衆人, 走到了華纓跟前,看着他伸手拿過了那只纖細手掌緊攥的棒槌。

“怎麽回事。”趙徵沉聲問。

華纓垂着眼,悄悄翻了記白眼,梗着脖子不吭聲。

天下烏鴉一般黑!

我呸!

趙徵望着她片刻,目光掃向一旁跪着的二人。

那二人見狀, 連忙伏首道:“太子殿下明鑒!我們三人晌午吃了酒,犯渾用了那營妓……此錯我們認,我等甘願領十軍棍!可段将軍領來的這位小姐,卻是好大的威風, 出言訓斥不說,還辱罵我們将軍,揚言要殺了我們!”

“你放屁!”姚寶湘攥着拳頭就沖了出來, “若非你們是王八蛋,泱泱怎會揍你們?”

“營妓本就是我等用來洩憤的, 何錯之有?”

“你還敢說!”姚寶湘氣得手忙腳亂,但當着貴人面,也不敢放肆揍人, 沒看泱泱的棒槌都被搶了嘛。

她轉身, 與趙徵福身,道:“殿下明鑒,不可聽信他二人一家之言!”

“華纓。”趙徵側首喚。

被喊的人, 垂在身側的手指捏得骨骼響,擡起眼來,那雙眸光銳利,鋒芒盡顯,“殿下想聽我說什麽?”

Advertisement

她神色難看的緊,語氣自也兇,那雙桃花眼漂亮極了,此時卻是盛滿了怒,這是當真生氣了,比之那時城門前與他陰陽怪氣時,還要生氣。

趙徵喉結滑動了下,剛要張唇,便聽她又道——

“便是覆水收,時辰回到方才,我也還是會揍他!”

“畜生!”

目光睥睨,語氣唾棄,好似高高在上的神女,不可高攀。

趙徵目光落在她怒極的臉上,卻是看見了這身皮囊下藏着的反骨。

太傅規矩極了,一板一眼,便是小徐大人,如今趙徵在朝上也見過幾回,端肅嚴謹,可眼前之人,極是不同。

營妓是自古來的規矩,充為營妓的女子,在這裏算不得人,比之從前的奴隸、牲畜,供軍中将士纾解發洩的。莫說是遭衛兵欺辱,便是死了,都無人問津,草席一裹,随意扔在哪座山去。

華纓眼中之善惡,不受縛于律法規矩,基于苦難。

“殿下聽見了!”那人立馬昂首道,頗有些同仇t敵忾的架勢,“我等雖是位卑,但也是随将軍征戰過沙場的鐵血漢子,庇護百姓,她出身好,養尊處優,可這般公然辱罵,傷的是衆将士的心,還請殿下替我等做主!”

“聞津。”趙徵喊。

“殿下。”

“依照律法,以下犯上,不敬太子妃,當如何處置?”

聞津:“回禀殿下,當杖三十。”

衆人神色吃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這、這是太子妃?!

華纓卻是氣急,惱得瞪向趙徵。

她不要這個!!!

似知她所想,趙徵低聲:“唯此,可施以重刑。”

華纓不服!

“要不要?”趙徵又輕聲。

對着近在咫尺的側顏,默了一瞬,華纓別開頭,頗為憋屈的胡亂點了點腦袋。

要……

“與酒後□□,十軍棍一起,共杖四十,你去監刑。”趙徵說。

“殿下息怒!”

三人俯首求饒。

“即刻。”趙徵陡然沉聲。

聞津:“是!”

三人被拖走。

趙徵掃了圈圍觀之人,讓他們散了。

華纓掏出帕子,仔細将手裏的軟劍擦拭,收回了腰封,語氣生硬道:“臣女告退。”

姚寶湘瞧得一愣,連忙跟上,小聲問:“你跟太子殿下生了龃龉?”

華纓搖搖頭,“我倆乃是彼此瘟神。”

倒黴得很。

“不對吧,好歹今兒殿下也是幫了你,胳膊肘沒往外拐。”姚寶湘促狹的碰碰她手臂。

“……我才不是他的內!”華纓不高興道。

說罷,她頓了頓,問:“表姐,你可知營妓?”

姚寶湘聽方才寥寥幾句,也不難猜到那營房中發生了何事,聞言,她默默的點頭,“那些女子很慘的。”

武定伯府世代武将,營中之事自是心知肚明。

家裏幾個哥哥,年十二三被帶去軍營時,家裏幾人便少不得叮囑不許胡來,哪怕他們背着她說,時日久了,姚寶湘也不難聽說些。

前面兩道羅裙身影走出幾丈,段晁收回目光,與趙徵拱手道:“殿下若無事,末将便也先行告退了。”

“段騎都尉留步,我受官家旨意,前來安置東營十三營,文書稍後就到,還請段騎都尉替我引路。”趙徵道。

華纓和姚寶湘将出營時,卻是被攔下了。

“兩位小姐稍等,咱們騎都尉一會兒就到,親送二位回城。”

姚寶湘翻了記白眼,張嘴就是一句——

“讓他滾!”

傳話的親衛讪笑。

“将我們的馬牽來,我們自己走。”姚寶湘鼓着臉頰又道。

“軍紀嚴明,小的辦不好差事,是要挨軍棍的,小姐心善,饒小的一回吧。”

姚寶湘吃軟不吃硬,若是對方強硬些,她能更硬,可聽着這軟話,卻是被堵得憋不出話來,不情不願的哼了聲,翻起眼皮不願搭理。

近衛悄悄松了口氣,又殷勤道:“帳子裏有茶水,二位小姐裏面坐着等吧。”

“不去。”姚寶湘吝啬給他好臉。

說着,拉着華纓往旁邊走了幾步,遞給那近衛一個‘莫挨我們’的眼神。

“……”

近衛擡手摸了摸鼻子,老實站在原地。

這一等,便是近一個時辰。

眼瞧着日頭要偏西,姚寶湘耐心告罄,面色不虞道:“還要多久!”

近衛觑着她的臉色,磕巴道:“半……一刻鐘?”

姚寶湘:!

問誰呢?!

倆人正大眼瞪小眼,遠處行來兩道身影,近衛如獲大赦,憋在嗓子眼兒的心放了回去。

“參見太子殿下,段騎都尉。”近衛行禮道。

“去将她們二人的馬牽來。”段晁吩咐道。

近衛疑惑一瞬,領命去了。

旁邊幾丈遠,姚寶湘用手肘輕怼了下華纓,睜着雙圓眼睛,用氣音問:“不行禮嗎?”

華纓:“懶得裝樣。”

姚寶湘:……

姚寶湘餘光暗戳戳的瞥了眼那位貴人,見其面上沒有不快,索性也沒去見禮。

馬很快前來,與近衛一同折回來的還有聞津,也牽着兩匹,顯然其中一匹是趙徵的。

裙擺翻騰,華纓握着缰繩利落的翻身上馬。

姚寶湘緊随其後,正想與泱泱說她好了,忽的被段晁牽着缰繩往旁邊走了幾步。

姚寶湘:?

段晁掃了眼她略低的馬镫,将缰繩遞給她,脊背微彎,将她的腳從馬镫處挪開,邊替她調整邊說:“你們與太子殿下一道,我便不送你了,桑嬈之事,待回去再與你細說,但你安心,從前應允你的事,我都記得,我無納妾之心,也不會将她當做外室,好些了?”他握着她的腳踝踩着馬镫問。

姚寶湘在他問着擡眼時,一夾馬腹,催馬走了。

好個屁!

這樣體貼的事,段晁從前沒少替她做。

姚寶湘粗枝大葉,縱然有不合适之處,也懶得伸手,那時段晁便會幫她,不過,是兄長愛護妹妹。

那如今呢?

段晁可也幫桑嬈這般調整過馬镫?

姚寶湘撇了撇嘴,給了那悠悠踏步的汗血寶馬一小鞭,“走啦。”

回城不如來時暢快。

對着尊貴的太子殿下,便是汗血寶馬也得收斂,不敢行在人家前面。

姚寶湘騎馬在二人中間,都能感覺到左邊那蹭蹭冒的怨氣。“”

她默默的縮了縮脖子,忽的想起方才泱泱說的那句‘瘟神’,呃……貼切呢。

趙徵倒也未是要拘着她們,他今日出城,騎的這馬駒尋常,哪裏跑得過華纓那匹汗血寶馬,可放任她獨行,若是出了事,只怕是悔不及。

一路行到東曹門,未多耽擱進了城,此時天色漸暗,路邊小食攤子已然熱鬧起來。

華纓當了一路的護衛,也拉了一路的臉,剛進城,便撂挑子不幹了,硬氣道:“恭送殿下。”

言語恭敬,語氣中卻是未聽出兩分來。

聞津默默偏了腦袋,裝聾做瞎。

趙徵也不計較她的态度,道:“既如此,我有幾句話,便在這兒與你說了。”

姚寶湘聽見這句,當即勒馬,繞去了華纓旁側,讓這二人自說去。

城中百姓紛紛,什麽馬都跑不快,沒得挑剔什麽。

華纓被姚寶湘擠到了趙徵身側,就聽他開口,似告誡道:“營妓之事你管不了,此事到此為止。”

華纓扭頭,目光筆直的落在他臉上。

趙徵當真長了一副好皮囊,那晚徐家她戲谑的一句花妖,也并非胡說,将沉落的昏黃日光灑落在側臉,下颌淩厲,眉眼不怒自威,又帶着幾分矜貴之氣,身形挺拔,不如段晁威猛,但也不過分薄弱。

“殿下是在教我明哲保身,還是見好就收?”華纓問。

她心裏不痛快,說話難免嗆人的很。

趙徵默了片刻,道:“罪臣家眷充為官妓、營妓,百年來皆是如此。”

“前朝貴族将人當作奴隸,且以養奴隸與困獸鬥,戲之為樂。聖祖朝時,廢了這條律法,如今百姓安居樂業,聖祖帝史書留青。”華纓諷道。

趙徵看着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目光灼灼,眼底無畏無懼,他忽的有些羨慕。

旁人都說,他生性沉穩,那雙眼睛如古譚,無波無瀾,瞧着總是胸有成竹,無驚慌張惶。

可也不是。

他擅明哲保身罷了。

昌隆帝不給他的東西,他從不去争。

他自認是韬光養晦,不露鋒芒,可時日久了,連暢快是什麽滋味都要忘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