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左輪手槍
左輪手槍
法醫小隊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雨早就停了,一股股土腥氣泛上來,蛐蛐吱吱喳喳放肆地大叫着。夏夜的悶熱被今天的大雨洗去,只剩下絲絲涼意,舔舐着黑夜中的人們。
法醫顧芸是個嚴謹幹練的中年女人,她穿着白的刺眼的白大褂,斜坐在旁邊很近的位置,像鷹一樣盯着刑警們挖掘屍骨,并不時指導方向。
小王和同事們一起拿着鍬,小心翼翼的挖着,花圃裏除了那根指骨,其他的部分都埋的相當深,五六個大小夥子挖的滿頭大汗。
小王十分專注,怕破壞了骨架,給法醫小隊的後續工作帶來困難,就一直收着手上的力,往下挖掘着。
其他小夥子累的沒力氣了,紛紛從大坑裏爬上去短暫休息。這時一個皮膚白淨帶着銀絲邊眼睛的白大褂男生跳了進來,撿起一把鍬幫忙挖了起來。
“謝謝啊,你叫啥呀?”小王自來熟的和白大褂男生搭話,同時下意識的仔細觀察起了他。
二十出頭,身高中等,頭發修剪成稍長的寸頭,身上散發着一股消毒水混合福爾馬林的味道,白大褂的袖子精心的挽好,下身露出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腿,十分整齊幹淨,長相有幾分女孩的氣質。
“我叫趙越。”白大褂男生有些腼腆,可是他幹活一點都不含糊。
“哈哈,我叫王宇。”
二人你一鍬我一鍬的進行挖掘,默契十足。
突然,趙越按住王宇的手,示意他先停下。他和王宇把工具換成了工兵鏟。
二人組很快取得了進展,兩排規律的白骨出現了。
“是肋骨,看樣子像是男人的。”趙越用挽起來的袖子抵了一下自己微微起了汗霧的眼鏡。王宇連忙把其他人喊過來幫忙。
此時已經是淩晨了,法醫小隊們開始了對屍骨的精細挖掘,老王看同事們都累的沒勁了,就宣布撤退,讓大家都回家睡覺休息,只留小王和自己一起盯着。
Advertisement
如水的月光流進後院,照在所有人的背上。
“師傅,你說這案子是咋回事?謀殺案?這是啥仇啥怨一下子殺兩個人。”
“不太清楚,還得看法醫确認身份以後再查。”
老王頓了頓,又補充道:“肯定是大案子,做好準備吧。”
二人靜靜地坐在地上,望着天上圓圓的月亮,月亮很美,但是卻離他們不尋常的遙遠。
法醫小隊也收工了,老王和小王對現場進行最後的整理和勘察,他們在花圃的大坑裏仔細地檢查着,看看法醫們有沒有遺漏些什麽。
挖掘屍骨的那塊地比較松軟,老王撚起一塊碎布樣的東西:“看,這是化纖的衣服,那時候很少有人穿。這都是辦案的線索啊,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死者的東西。”
小王也學着師傅的樣子觀察着,二人收集了幾塊還沒腐爛的衣服殘片,一顆黨徽,還有……一顆鏽跡斑斑的老老式子彈。
看來這案子确實不簡單。
二人收工後已經是淩晨四點多,東北的天一向是亮的早,地平線已經透出了魚肚白,昨天下午接到報案後到現在只吃了一個面包,小王的肚子大聲咕咕叫了起來,好像在抗議。
老王憋着笑,領小王去了廠區門口小街的李姐包子鋪。
李姐包子鋪開門的很早,平常只有她一個人。她每天都大早上起來點豆腐腦、熬粥、包包子、炸油條,風雨無阻。因為店裏幹淨整潔,廠區上班的工人、家屬區上班上學的都是這家小小早餐店的常客。李姐這人也爽朗,所以對廠區的人都特別熟。
老王掀開包子鋪的珠串門簾子,李姐正坐在桌上包包。
她顯然沒想到這個時間會有客人,放下手裏的包子,一看是老王,立馬露出了笑容,畢竟他倆是老相識。
“咋這個點來了?現在包子還沒蒸上,就豆腐腦好了,來兩碗?”
“昨天忙到現在還沒哈眼呢,我徒弟餓了。”老王自然的和李姐搭話,順手拿了兩個白鋼勺,和小王一人一個。
李姐很快端來兩碗盛得滿滿的熱乎乎的豆腐腦,小王和老王呼嚕呼嚕的吃着,李姐笑話他們像幾百年沒吃過飯,小王抹抹嘴巴:“那可不是嘛,我餓的都變成一薄片兒了!我要再來一碗!”
李姐捏着包子褶,往臺子上一指:“自己多盛點去。”
老王吃的差不多了,抽出外套內襯裏的煙盒,點起了一支煙,慢慢的吸着。
“咋回事,我聽說文化宮挖出骨頭架子了,你們是不去那了?”李姐還是忍不住這愛打聽的好奇心,沖老李問東問西的。
“就是去挖了一宿,具體啥情況還不清楚呢。”老李彈了彈煙灰,“別瞎打聽,你不害怕呀。”
李姐見也問不出什麽,端着屜子去後廚忙活了。小王端着全是豆腐腦和小料的一大盆豆腐腦,又是一通暴風驟雨。老李慈愛的看着他。
“吃了個八分飽,差不多得了。”小王打了個響亮的嗝,滿意的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肚子。
老王看他吃完了,也不着急走,掏出了裝在自封袋裏的那顆老式子彈,遞給小王。“你仔細看看這個。”
小王觀察半天:“這根本不是常見的子彈,口徑太大了,像是以前蘇聯手槍用的。”
“對,我也發現了,用這種子彈的槍不多,大概率是蘇聯左輪手槍。”
“左輪手槍……”小王喃喃重複道。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包子鋪,往單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