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情愫漸生

情愫漸生

“誰知道,他就突然走到那一步了。”桌上的煙灰缸滿滿的,全是煙屁股,王振業捏了捏桌上空癟癟的煙盒。

他對自己朋友的回憶越深入細節,心裏的隐痛越劇烈,王振業剛發現,自己和李建軍親密的穿一條褲子的那十年,也僅僅是對方人生的一小段時光。

而對方的困境和痛苦,他卻從未真正的起到哪怕一絲絲微小的幫助。

片刻後,王振業緩緩地對面前的王宇和趙越說:“飯點兒了,你們先出去吃吧,我一個人坐一會。”

王宇看向旁邊的趙越,向他輕輕點了點頭,趙越心領神會,兩人不作聲的離開了辦公室。

“王師傅不會有事吧?”趙越小心翼翼地先開了口。

“不會,他就是想起以前老朋友,一時心裏過不去那個坎。”王宇望向遠方。

“咱們随便吃點,再給王師傅帶點回去吧。”趙越顯然有些擔心。

“好!就吃師傅愛吃的牛肉餡餅,離廠裏也不遠。”王宇又瞬間恢複到了平時那種大大咧咧,什麽都不在乎的那種狀态。

“你還挺細心的呢,老王肯定沒事,我給你打包票。”王宇盯着趙越的眼睛,想從裏面挖掘出一點情緒。

“自己師傅自己擔心,你這麽沒心沒肺,我也不管了。”趙越笑着怼了他一句。

不過他們還有心情互相鬥嘴打趣,就能證明,至少表面上,他們沒有陷入那種沉重的心理狀态。

他們要去的這家店離廠門口的距離也就五百多米,沒說兩句話就到了。

今天店裏的人不是很多,幾桌都是穿着工作服的工友,應該是休息時間出來吃飯的。

趙越第一次來這家店,一進門他就情不自禁的說:“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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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找了個桌子,倆人坐下來,趙越有輕微的潔癖,他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自己面前的桌子,又伸手過去替王宇擦。

“那可不,這家店都開了十幾年了。我師父剛來廠裏上班的那幾年開的。”王宇眼角彎彎,看着隔壁桌旁邊忙碌的服務員,轉頭沖着後廚裏忙碌的中年女人喊道:“劉姐~三號桌要四個牛肉餡餅!中間切一刀!小鹹菜、汽水我們自己拿啦!”

“好嘞!馬上好!”後廚傳來了脆生生的喊聲。

王宇叮囑趙越:“你坐着等着啊,我去拿點小鹹菜。”

趙越乖巧的點了點頭:“嗯,好。”然後拿起兩人的方便筷子,拆開包裝,搭在一起開始搓,認真的去除筷子上的細小毛刺。

王宇轉身進了後廚,揀了個盤子,夾了些炝拌菜,還有幾樣醬菜鹹菜,堆成一座小山,顏色搭配的很有食欲。

“來喽——”王宇學着高級西餐店服務生的樣子,十分優雅的把手上端的盤子放在了桌上,又從桌旁撈起瓶起子,咔咔兩下子,單手打開了瓶蓋,放在桌上,“您還有什麽需要的嗎?”

趙越又忍不住笑出了聲:“不用不用,快坐下吃吧。”

“怎麽能和客人一起吃呢?我們有店規的。”王宇裝出一份格外矯揉造作的矯情樣兒,瞟着趙越。

“去你的!快坐下,一會涼了。”趙越笑罵,王宇仿佛不挨上趙越兩句不舒服一樣,終于坐了下來。

噴香的牛肉餡餅一出鍋就送上來了,兩人的面前都放着一個藤編的盤子,盛着兩大張餡餅。

餡餅皮兒薄薄的,油潤潤的,烙的滿滿的虎皮花紋,沾着一層白芝麻,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氣。

“愣着幹什麽?動筷呀。”王宇笑着用手肘怼了怼趙越。

“哦哦,好。”趙越十分正式的拿起了筷子,夾起半塊餡餅,吹了吹,就迫不及待的咬下了一大口。

“呼呼呼……好燙!”很明顯,趙越同志低估了剛出鍋的餡餅的熱度,他又不忍心吐出來,只好仰頭鼓着腮幫子,希望能把熱氣盡快散去。

王宇看他燙成那樣,連忙抽了張紙巾:“吐我手裏,別燙着。”

趙越沒有那麽做,他仰着頭吹了半天,然後看向了有些着急的王宇,一邊嚼嚼嚼,一邊故作姿态的說:“不燙了。”

仿佛剛才的小插曲從沒發生過。

兩人就這樣奇妙的對視着,實在沒忍住,噗呲笑出了聲。

王宇想:他有點太可愛了!

趙越內心:這家店的餡餅真是很好吃,牙齒輕輕一碰,薄薄的皮就咬開了,裏面是滿滿的多汁牛肉,混合着一些洋蔥碎,咬上一大口,又紮實又滿足。

兩人很快吃完了,又打包了三張餡餅拎着,準備返回保衛科。

可能是剛吃完兩大張餡餅有點撐的緣故,兩人走路都慢吞吞的,王宇踩着馬路牙子搖搖晃晃的往前,趙越在他斜後方的路邊踢着小石頭。

“像小孩一樣。”趙越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句。

“你說什麽?……”王宇沒聽清,連忙轉頭看向身後的趙越,誰知——

他重心不穩,轉身時左腳絆上了右腳,一下子倒向了身後低着頭的趙越,慌亂之中還一把拉上了他的胳膊。

“撲通——”趙越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就結結實實的當了回肉墊。

趙越沒吃力,一下被撞的坐在了地上,用手支撐着後方的地。

王宇則半跪在他小腿的位置,兩手在他腰附近的地面支撐着,頭直接撞上了趙越的胸膛。

兩人以一種十分別扭的姿勢僵住了。

王宇也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反正他試探性的用頭蹭了蹭趙越的頸窩。

趙越哪料到他會這樣行動,一秒鐘之內,他渾身上下的感官仿佛都被關閉了,只剩下脖頸有種麻酥酥的感覺,王宇的頭發絲又有點硬硬的,像是短毛小狗的額頭蹭了上來。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這時王宇擡起了頭,像是浮出水面的海豚,用濕漉漉的眼睛注視着他。

他想,王宇是和他完全不一樣的人,他完全不會像一樣直勾勾的盯着一個人的眼神,也不會輕易表露出自己的內心情感。

可是,王宇的眼神亮晶晶的。分明不含任何下等的情欲,只是一種柔和的眼神,滿溢着愛惜與溫柔,一抔醇香的蜜酒。

太陽早已經落下,帶着白日餘溫的晚風暖暖的,吹拂着兩人的頭發。

此時他們距離只有三四厘米,趙越又聞到了王宇身上那股熟悉的清新潔淨的香皂味。

這種味道和其他所有人身上的都完全不同。

而且,趙越仿佛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的胸腔裏揣着一只小鼓,一位雜亂的蹩腳的鼓手賣力的敲着,二十多年來的第一次,如此熱烈。

盡管拼命壓制,可依然狂跳不止。

他想王宇應該也能聽見。

暧昧的氣息在兩人間彌漫開來,周圍的空氣也好似沾染上了一種特殊的物質,讓人臉紅耳熱,呼吸加重。

“我們現在在做什麽?”趙越吞了吞口水,用極小的聲音終于問了出口,可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的一樣。

“我,我也不知道。”王宇的聲音比他要更遠,但是投來的眼神更加炙熱。

不,這是在做什麽……你應該清楚啊……

越來越粗重的呼吸在兩人之間流淌着,溫度似乎也随之升高了幾度。

趙越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一只手侵略般的捧住了王宇的下巴,另一只手輕輕蓋住了他的雙眼。

王宇随着他的動作閉上了眼睛,茸茸的睫毛掃在他的掌心,他感到有一點癢。

下一秒,一個炙熱滾燙的吻印在了他的額頭上。

這個吻帶給兩人的感覺就像,就像埋進溫暖安心的小毛毯。

意味着從此不管是遇到什麽樣的事情,都會有個人在身後無限包容與托舉。

包含了太多太多情感,可以讓人盡情融化成一攤最不堪的爛泥。

趙越輕輕的移開了手,兩個人的眼神終于坦誠的碰撞在一起,成為兩人之間小小的誓言。

片刻後,趙越垂下了眼睛,想從兩人這種別扭的姿勢中抽離。

不,不要像這樣回避,不要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要,我要你。

王宇終于确認了趙越的心意,兩人起身之際,他鼓足了全身的勇氣,回以一個同樣滾燙的吻,向趙越表達了自己的堅定。

兩片唇瓣的溫度猶如烈火燃燒,将兩顆年輕的心熔鑄在一起。

“可以不要什麽事都藏在自己心裏嗎?”王宇緊緊的抱着趙越薄薄的肩膀,隔着兩層襯衫,互相交換着肌膚的溫度。

“我答應你。”趙越的語氣與平時對一切都并不十分在意的那種語氣截然不同,這一回他帶着十成十的認真。

一個把對方嵌進懷裏的擁抱,終于讓他們聽到了彼此的心跳,是同樣的悸動,那麽同頻。

此時的世界,既發生着震撼的宏大,也生長着渺小的幽微。

地球在旋轉,極光在流動,冰山在傾斜。

候鳥從白天飛到黑夜。

不知名的幼苗破土而出。

萬物更疊,生生世世,輪回不息。

可是我閉上了眼睛,不去看那所有的一切。

只是偷偷慶幸。

還好這一刻,我擁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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