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68 你說過會站在我這邊的

第68章 68 你說過會站在我這邊的

“怎麽如此行色匆匆？刀尊大人。”

符遷晴停住腳步, 回頭看向樹影下忽然出現的人——

“秦望川？”符遷晴挑眉，她勾起唇角，“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嗎？”秦望川也回她一個笑容, “那天你的刀身貫穿秦雲峤的情景，對我而言……”他眼神轉冷, “宛若昨日。”

符遷晴慢慢靠近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個斷腿的劍修：“沒錯, 秦雲峤死前那番痛苦的神色, 我至今還覺得歡快。”她伸出手鉗住秦望川的下颚，眯了眯眼，道，“我那一刀捅進去，定讓他必死無疑。可回到人界, 卻聽聞你的弟弟已經成了武當派的掌門……小子, 你手上沾的人血可不比我少。”

秦望川蹙眉，不緩不慢道：“南疆派的東西, 你都拿到了？”

“盛澄幹的還不錯。那些長老身體裏早已種下了魔界的血蟲，因而悄無聲息的殺掉他們對我而言也不算是什麽難事。”

“那我的報酬呢？”

符遷晴像聽見了什麽笑話：“你的報酬？”她像對待個垃圾, 手将秦望川的臉甩到一邊, 拿出張手帕精細的擦了擦自己的指頭，道, “你的報酬就是拖着你這雙廢腿繼續在武當派好好度過你的餘生，直到被你脖子上挂着的那塊靈牌位反噬。”

“從天賦萬裏挑一的劍修, 變成瘸子, 但那還不夠。逐漸你的修為會化為烏有，最後連自己的身體與靈魂都被吞噬，永生永世被惡鬼折磨, 再無來生。”她似乎在嘲笑秦望川的愚蠢，“妄圖以死還生，這就是我給你的報酬。”

秦望川目光沉沉的凝視着她，半晌莞爾道：“刀尊的意思是，你答應給我的東西，是沒有了嗎？”

符遷晴反倒看好戲似的與他對視，兩秒後從懷裏掏出一個珠子丢給他：“小孩兒就是好騙啊。給你，拿着吧。”

秦望川愣了下，回過神急忙接住珠子，那是南疆五長老随身攜帶的避塵珠，秦望川的夢中鏡與這顆珠子皆是出自同一洞天。

那時符遷晴沒有入魔，秦雲峤也沒有出事。秦望川與南疆派五長□□同找到了避塵珠，聽聞洞天中避塵珠吸收了洞天靈氣，用處頗多，但秦望川已拿到了夢中鏡，又對這些寶物并無太大貪念，便選擇放棄避塵珠，讓與南疆派五長老。

但今非昔比，他需要這個珠子，便無論如何也要拿到手。

“前輩可真是愛開玩笑。”秦望川拿到了珠子，人也變得和善起來，“既然如此——”

秦望川臉色一凜，低頭盯着地面，符遷晴似乎也感受到了靈力波動，笑道：“顧玉竟然敢用神識搜索我的方位，那可別怪我欺負人。九钺——”

長刀重新出現在她手中，黑如墨的刀身出鞘，她的身周頓時連空氣都變得凝重，只見符遷晴殺氣騰騰的揮出一式，連風都有呼嘯聲，待對上顧玉用來搜查的神識，風晃動樹林，抖落下翠綠的葉片，轟的一聲巨響，脆弱的神識終是被符遷晴的靈力擊碎。

秦望川輕笑道：“你惹了賀良景，顧玉又怎麽會放過你，怪不得前輩你如此慌忙離開南疆。”

符遷晴收了刀，道：“我要魔界域主的骨頭重塑我的刀靈，自然要先替她完成該辦的事。”

秦望川咳嗽幾聲：“看來與顧玉對決後，你的刀靈真的消失了。”他微笑，“一場平局而已，有必要那麽看重嗎？”

符遷晴瞥了他一眼：“我們很熟嗎？你其實一直在想如何殺了我給秦雲峤報仇吧？”

“怎麽會。”秦望川溫和道，“我與前輩，與魔界，是合作關系。”

符遷晴還想說什麽，神色驟然一變，秦望川也感覺到了熟悉的劍意，這股劍意越來越近，四周也好似凜冬将至一般，秦望川含笑道：“看來顧玉是不打算放過前輩了，既然如此，我這個拖後腿的還是……”

符遷晴伸手就要掐住秦望川的脖子，但秦望川卻如同鬼魅一般，在符遷晴碰到他皮膚的瞬間，化為一團霧氣消失了。

符遷晴似有些意外，她愣了下，轉而咧嘴笑道：“有意思，比我想象中的能幹。”

不遠處顧玉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像迫近的流星，他雙手結印，只見數百把玦徵在他身後列陣，随着與符遷晴的距離縮短，這些劍逐漸遮天蔽日。

她現下已經被顧玉發現，就算現在逃也會被追上，幹脆暇整以待的站在原地，九钺出鞘置于身前，顧玉愈近，吹來的風流動的方向便愈變得紊亂。

顧玉顯化的劍意一把把落在她的身周，宛若牢籠将她困在劍陣中，直到裏外四層将她包圍。

顧玉面色沉沉：“符遷晴，你今日激怒賀良景的目的是什麽。”

符遷晴睜開眼，那雙血紅的瞳孔透過劍陣的光幕緊緊盯着顧玉，她挑眉：“你覺得呢？”

顧玉卻不屑的嗤笑：“我覺得？”玦徵指着符遷晴的臉，他道，“我不是賀良景，不會為了所謂的謎底一再探究。如果你不肯現在回答，那就現在去死。”

符遷晴不以為意：“你的神識在身體裏亂竄，很痛苦吧，顧玉？”她點點胸口，“将神識擴展到如此範圍，耗費的不僅僅是靈力，被我那一刀擊碎神識後，是不是在南疆派當即便吐血了？”

顧玉眼神冷如寒夜：“你的廢話太多了。”他升至高空，劍指拂過玦徵，風漸漸停息，他腳下的地面竟然開始結霜，“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

“我身為我劍，飼血伏魔——”

話音剛落，圍在符遷晴身周的劍陣發出震耳龍鳴，巨大的靈力将陣中的符遷晴壓的動彈不得，符遷晴啧了聲，心想這小子是不要命了，若自己真接不下這招，怕是今天真要交代在這兒了。

她沒想到顧玉能忍下神識反噬，更沒想到顧玉能不顧自己而使用這招。

賀良景對他而言，絕比她原本以為的還要重要的多，這會成為顧玉致命的弱點。生死存亡之際，符遷晴的頭腦卻無比清晰，她萬萬沒料到顧玉會用這樣自損極為嚴重的方式，要在今天就殺了自己，除了直面魔界域主，她從沒有這樣心裏沒底過，是生是死，全無定論。

她怎麽能輸，她絕不能輸。

過去，未來，現在，她都無法承認，自己會要輸給顧玉。

“九钺！！”符遷晴只手拿刀，直面顧玉，而九钺也指向玦徵，她咬緊牙關，動作無比沉重卻又無比快速的以刀揮出一輪彎月，那彎月像團火焰，将空氣燙的焦灼，“給我——破！！”

地面上的寒冰因這一揮竟然節節融化，顧玉卻異常瘋魔的笑了，他啞聲道：“符遷晴，你以為這就完了麽？”

說完，地面上本融化的冰水兀的凝聚成一把把尖劍，這竟然又是一個顯形劍意的劍陣！

符遷晴始料未及，她暗罵一句，顧玉這時卻聽見悠悠的笛聲，從高處不知何方傳來，而下一刻，一只烏鴉從符遷晴的袖中飛出，在它被顧玉凜冽的劍意撕碎前，烏鴉發出響亮的鳴叫。

那本是符遷晴的位置竟出現了賀良景。

是幻境。

顧玉心裏在看到賀良景的那一刻便猜到了，以顧玉如今修為，尋常幻境本不該對他起任何作用，可眼前的賀良景卻讓他覺得無比真實。

顧玉手中的劍下意識的頓住，劍陣的靈壓都在減弱。

“……師尊。”眼前賀良景不可置信又怨恨的看着他，“你說過的，無論如何都會站在我身邊的。”

顧玉無法控制的愣住了，但那只有一秒的停頓，也是那一秒的停頓，符遷晴竟不知道用何種方法消失了。

而那裏的賀良景變回了一只烏鴉，本也要趁此刻離開，哪料到顧玉一劍将這只魔界域主靈力所化的烏鴉砍成了兩半，又似乎不解氣，腳下劍陣中的劍一把把穿過烏鴉的身體，直到它消散成一縷缥煙。

“……是誰。”此時的顧玉皮膚開始滲出細小的血珠，月白的衣服逐漸滲出紅色，他的聲音冷的像冰，“是誰。”他看往方才笛聲出現的方向，那裏只有一個山丘，顧玉沉臉揮劍，那座山丘瞬間被劈成兩半。

随着山體倒塌，巨石滾落的聲響，顧玉喘着粗氣捂住胸口，神識被傷的反噬終于壓抑不住，他将喉嚨出腥甜的血咽了回去，身體有些站不穩似的扶住插在地上的劍，可一想到賀良景還在南疆派昏迷，又強撐着往南疆派回趕。

碎石中的秦望川躲在保護罩中，心有餘悸的嘆了口氣：“還以為被發現了，”他低頭，溫柔的握住從他腳底源源不斷爬出的，撕咬他雙腿的骷髅的頭骨，那是只有他能看見的索命的惡鬼。

“被發現了那可真的就完蛋了。你說是嗎，嗯？”他微笑着碾碎了手裏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