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第四十章

林若軒眨了眨眼睛,心中迷惑極了。

蕭圖南說啥呢?

先前那句肉麻兮兮的“深情厚誼”也就罷了,那是林瓦兒的鍋,不關自己的事,可是後面那句“你這麽做,總是不大好”,又是什麽意思?

自己做什麽了?

過去那堆狗血糾葛雖然尴尬無比,但如今也算是翻篇了吧,蕭圖南應該能感覺到,自己現在對他并沒有什麽企圖,那麽到底是什麽“不大好”?

“我不太明白侯爺的意思,侯爺能否明示?”林若軒小心翼翼道。

“若軒,你是真不明白呢,還是裝不明白?你這些嗜好……唉。”蕭圖南輕嘆一聲,目光充滿了無可奈何,還有淡淡的譴責。

林若軒被他看得渾身發毛,也不敢多問,只能絞盡腦汁苦苦思索。

嗜好?什麽嗜好?

難道蕭圖南的意思是,搞基這個嗜好“不大好”?

林若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一大堆勸說信,什麽對季如雪好一點啦,什麽不要玩弄小倌啦,什麽不要霸占農民田地啦,簡直堪稱苦口婆心,沒錯,男主就是這種喜歡多管閑事的人。

雖然自己不搞基,可又能向誰說去?

林若軒很是無奈,只得輕咳一聲,随口敷衍道:“我以後不會了。”

蕭圖南顯然感覺到了他的敷衍,十分不贊同地蹙起了眉頭:“若軒,你在敷衍我。我之前也以為,你已經放下了,可是如今看來……”

林若軒只覺得一陣頭疼:“侯爺,過去那些事就別提了,我真的不會再糾纏你了,我對天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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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軒,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蕭圖南頓了頓,而後又放柔了聲音,努力勸說林若軒:“我知道,你一直待我極好。當年你每天給我做甜羹,親手給我做鞋襪,我喝醉了酒,強迫你做了那種事情,你不僅不怪我,還說自己是心甘情願的,可以不要名分,一輩子……那樣服侍我。我很感激,可是如今……”

“心甘情願”、“不要名分”、“一輩子’那樣’服侍蕭圖南”……真他媽虧林瓦兒說得出口!

林若軒尴尬得都快腳趾摳地了,卻忽然感覺到了什麽,他眼角往旁邊一瞥,果然,季如雪已經遠遠地往這邊過來了。

他趕緊道:“侯爺,別說了。”

“杏花樓那件事,我沒有對你負責,你怪我也是應該的。”蕭圖南咬了咬牙,索性明說了,“但是,如雪是無辜的,你不能這樣對他。”

林若軒更加迷惑了,蕭圖南怎麽忽然提到了季如雪?難道他擔心自己又發瘋,遷怒虐待他的外甥?

想到這裏,林若軒正色道:“侯爺請放心,我會好好待殿下的。”

“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為什麽還要逃避?”蕭圖南很是無奈。

這個時候,季如雪已經縱馬到了面前,他狐疑地打量着二人:“先生,舅舅,你們在說什麽呢?”

林若軒幹巴巴地笑了笑:“也沒什麽,就随便聊聊。”

蕭圖南張了張口,可在季如雪的面前,又實在不好再說什麽,只能搖了搖頭:“罷了,你們一路小心。如雪你雖然聰明,但喜歡險中求勝,以後行事要穩妥一些。至于若軒你……唉,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之後,蕭圖南深深看了林若軒一眼,而後揮了揮手,縱馬回城了。

“呼。”林若軒目送他進了城門,終于長長籲出一口氣,跟男主說話真他媽累啊。

季如雪看着林若軒,忽然冷不丁道:“先生,我方才好像聽見,舅舅又在說那個什麽杏花樓?杏花樓到底怎麽了?”

林若軒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季如雪究竟聽見了多少,趕緊道:“呃,就是說說以前喝酒吵架的事。”

“哦。”季如雪頓了頓,又道,“你們還說了些什麽?”

林若軒含含糊糊道:“沒什麽,一些叮囑罷了。”

開玩笑,林瓦兒當過蕭圖南舔狗這種事情,還有什麽杏花樓酒後失德,什麽心甘情願一輩子“那樣”服侍蕭圖南,如果這些狗屁倒竈的事情,全都讓小黑蓮知道了,師道尊嚴何在?自己還要不要這張臉了?

季如雪盯着他,眼神非常狐疑,但終究沒有再問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兵忽然跑了過來:“四殿下,林大人,趕緊上路吧,趙千戶已經在催了。”

“哦,馬上就過來。”林若軒忙道。

兩人不再啰嗦,一起縱馬往前趕去,很快便跟上了運糧隊伍。

此時此刻,正是朝陽初上,林若軒回頭向京城望去,忍不住嘆道:“真美啊。”

季如雪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漫天燦爛輝煌的血色朝霞之下,巨大的京城宛如被籠罩在一層明媚溫暖的薄紗之中,隐隐可見遠處明黃色的紫禁城,重重疊疊,巍峨雄壯。

季如雪迎着初升的朝陽,遙望着那座大淵朝至高無上的紫禁城,那是他出生的地方,那是他受盡屈辱的地方,那也是他遇見先生,被先生悉心呵護成長的地方。

那将是他的紫禁城,而裏面會住着他的先生。

季如雪極輕地眯了眯眼睛,而後回頭望向林若軒,一振缰繩,笑道:“先生,走吧。”

“嗯,該走了。”林若軒點了點頭。

兩人不再回頭,縱馬往前方奔去。

成武十三年,成武帝木蘭圍獵遇刺,寧遠王蕭圖南因護駕不周被褫奪王位,降為寧遠侯,奔赴東南平定倭寇。同月,四皇子季如雪被任命為參将,東廠督主林若軒被任命為監軍,兩人奔赴遼東奉天府。

至此,寧遠王回京的鬧劇,終于告一段落,有人心滿意足,有人憤憤不平,有人暗中思量,有人蓄勢待發。

而下一場風暴,也不遠了。

……

“唔……”林若軒捂着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又揉了揉眼睛。

這已經是行軍第三天了,他一直坐在馬車裏,已經無聊得快要憋死了。因為第一天他只騎了半天馬,手指的傷口便又崩裂出血了,季如雪便只許他坐在馬車裏,騎馬那是想都不要想。

林若軒呆滞地坐了一會兒,忽然掀開馬車窗簾,往外望去。

映入眼簾的便是季如雪的背影,這小子今天身着一襲黑色勁裝,腰懸精鋼長劍,騎着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正不緊不慢地走在馬車斜前方。

林若軒左右無聊,索性打量起了自家小黑蓮。

季如雪還沒滿十九歲,但身型已經高挑而矯健,肩膀平而寬闊,脊背挺得筆直,修長的手臂輕輕拽着缰繩,而那截結實有力的腰,正随着馬兒的走動前後微晃,已經頗有了幾分氣勢。

林若軒看了一會兒,不由得暗暗得意,自己這些年的營養大餐果然搭配得很好,原著裏又瘦又矮的變态反派,如今已經長成了高大結實的陽光青年,再也不會出現“剝臉皮事件”了。

似乎感覺到了林若軒目光,季如雪回頭一笑:“先生,看什麽呢,這麽高興?”

林若軒笑眯眯道:“看你長得好,就很高興。”

自家豬長勢喜人,能不高興嗎?

“先生說我……長得好?”季如雪漆黑的眼珠盯着林若軒,聲音很輕。

他本就膚色如雪,嘴唇的顏色又格外鮮豔,如今一身黑色戎裝騎着高頭大馬,更是顯得英挺俊美至極,簡直令人不敢逼視。

林若軒本想調侃他兩句,此時居然也有點卡殼了,讷讷地不知道該說什麽。

媽的,自家豬也長得太好了,有點好過頭了。

兩人就這麽傻乎乎地對視了一會兒,林若軒莫名其妙地有些不自在,微微別開了眼睛,季如雪抿了抿唇,忽然跳下馬來,一個輕縱上了林若軒的馬車。

林若軒蹙眉道:“你上來幹嘛?”

“先生的手該上藥了。”

“哦。”林若軒這才想了起來,老老實實地伸出了手。

季如雪盤腿坐在林若軒身旁,在自己腿上放了一塊幹淨的布巾,這才将林若軒的雙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布巾上,又輕手輕腳地解開了繃帶。

雖然他的動作非常輕柔,但林若軒還是疼得“嘶”了一聲。

季如雪輕聲道:“先生,是不是很疼?”

林若軒咬牙道:“還,還好。”

層層疊疊的繃帶解開之後,傷痕累累的手指便露了出來。

季如雪盯着那些紅腫結痂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抿緊了唇,而後從懷裏掏出一盒金瘡藥,一邊小心翼翼地塗抹,一邊低聲道:“先生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甲……都沒了。”

林若軒安慰道:“沒事兒,會長出來的。”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終于塗完了膏藥,又重新裹上了幹淨的繃帶,季如雪捧着林若軒那雙裹着厚厚繃帶的手,啞聲道:“那個時候,先生為什麽不自保呢?”

林若軒理所當然道:“我要是為了自保,胡亂招了,殿下怎麽辦?”

“我會有辦法的。”

林若軒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你的先生啊,怎麽可能只顧自己?”

季如雪低聲道:“是啊,你是我的先生。”

他說完之後便沉默下來,只捧着林若軒的手發呆,馬車裏一片寂靜。

不知道為什麽,林若軒總覺得氣氛有點古怪,只得沒話找話說:“殿下,這膏藥和我背上燒傷用的是一種嗎?這種膏藥好像很貴,好幾十兩銀子才這麽一小罐,咱們今時不比往日,銀子得省着點花,以後換別的吧。”

“千金軒的大夫說了,只有用這種膏藥,以後才不會留疤。”季如雪認認真真道。

林若軒嘀咕道:“我又不是女子,那麽講究幹嘛。”

季如雪垂眸看着他,忽然輕聲道:“先生要是留了疤,我心裏會難過的。”

林若軒微微一愣,總覺得對方這話好像有點不大合适,但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合适,他還沒想明白,外面忽然響起一個粗豪的聲音:“這是誰的馬車?”

林若軒撩起窗簾,只見旁邊一個黑臉漢子騎着馬,正皺眉看着自己的馬車。這黑臉漢子正是這次負責押送糧草的千戶長趙洪福,為人粗魯豪邁,誰的賬都不賣。

林若軒賠笑道:“趙千戶。”

趙千戶蹙眉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林大人。你這馬車怎麽走的這麽慢,磨磨蹭蹭的!”

林若軒只得道:“我讓馬夫快些就是了。”

趙千戶冷哼一聲,拍馬往前奔去,一邊自言自語道:“閹人就是閹人,沒根的東西,馬都不能騎,娘們唧唧的。”

林若軒忍了忍,到底沒說什麽,默默放下了窗簾。

可是趙千戶的聲音很大,附近數十名士兵都聽到了,不由得議論紛紛起來,這些士兵都是粗魯漢子,說的話自然并不好聽。

“趙千戶在說誰呢?”

“還能是誰,馬車裏那個林大人呗,聽說騎了半天馬就不行了。”

“哈哈,就是那個嬌滴滴的林大人?”

“他是太監?難怪長得跟女人似的,細皮嫩肉的,眼珠子簡直能滴下水來……”

“該不會是個兔兒爺吧?”

季如雪的臉色陡然沉了下來。

林若軒雖然也有些不高興,但他并不是真太監,也不是兔兒爺,而且他知道古代士兵沒文化,武将輕視閹人更是自古有之,所以對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他倒不是很在乎。

但是季如雪的臉色實在很難看,林若軒看着他那個樣子,心中倒有些感動,趕緊捏了捏小黑蓮的手:“沒事,別管他們。”

季如雪不吭聲,只是緊緊抿着唇,神色極為不快,過了好一會兒,才咬牙道:“先生,我以後不會讓你受這種委屈的。”

林若軒柔聲道:“嗯,我知道。”

季如雪還是有些悶悶不樂,雪白的臉都繃緊了,林若軒看着他郁悶的樣子,既覺得十分可愛,又覺得胸口軟軟的,忍不住摸了摸小黑蓮的頭。

季如雪被摸了頭,神色終于稍微緩和了些,索性把腦袋埋在林若軒的肩窩裏,一邊輕輕蹭着,一邊嘟哝道:“先生,先生。”

“嗯,先生在這裏。”林若軒摸着他的頭,不斷柔聲哄着,心中卻暗暗好笑,這小子長這麽大個了,居然還這麽喜歡撒嬌,真是……怪可愛的。

隊伍又走了幾個時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前方還是一片茫茫的荒野。

這幾天沿路都沒有村鎮,隊伍便在野外就地紮營,連洗漱的熱水也沒有,林若軒向來很愛幹淨,忍了兩天已經有些難受,此時不由得嘆了口氣:“唉,看來今晚又要在野外紮營了。”

一個小兵忽然叫道:“趙千戶,前面好像有個小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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