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林若軒看了看自己包得像胡蘿蔔一樣的手,神色略微有些遲疑:“我這手确實不能沾水,可是……”

季如雪不等林若軒說完,便已經彎腰擰了一條熱毛巾起來,他心裏癢癢的,臉上卻露出極為誠懇的表情:“先生的手受傷了,我照顧先生洗漱,也是應該的。”

林若軒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點了點頭:“那你快點。”

“嗯,我會盡快的。”季如雪乖巧道。

林若軒坐在凳子上,慢慢脫去了上衣,季如雪把那頭濃黑的長發撩到一邊,先認認真真地擦了後頸和背脊,而後才轉到正面。

他抿了抿唇,忽然覺得喉嚨一陣發幹。

過去這幾年,自己雖然經常給先生背脊的燒傷處上藥,但前面卻沒有機會細細看過,可是眼下,先生羞答答地低着頭,稍稍有些瑟縮的樣子,光裸的肩膀瘦削而小巧,胸膛也非常單薄,皮膚卻極為細膩柔滑,仿佛最好的汝窯陶瓷一般,再襯着胸口那兩點殷紅,簡直……簡直讓自己渴得厲害。

林若軒疑惑地擡起眸子:“殿下?”

季如雪這才回過神來,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绮思,彎腰仔仔細細地給林若軒擦着胸腹,粗糙的熱毛巾有意無意地揉過那兩點,林若軒的身子不自覺地繃緊了,明顯很不自在。

季如雪一邊細細擦着,一邊明知故問道:“先生,怎麽了?”

林若軒似乎有些無措,低聲道:“別擦了,可以了。”

“下面還沒擦呢。”季如雪一邊說,一邊便要去解他的襯褲腰帶。

林若軒明顯吓了一大跳,一把抓住季如雪的手腕:“殿,殿下,你把毛巾擰幹,我自己擦就行了。”

“沒關系,還是我來吧。”季如雪看着他驚慌羞澀的樣子,心中一片愛憐橫溢,便柔聲哄道,“之前驗身的時候,不是都看過了嗎,沒什麽的。”

林若軒有點懵逼,雙手死死護衛着自己的褲腰帶,竭力掙紮道:“殿下,驗身那種時候不一樣,當時你那樣做,也是沒辦法的事……如今我自己擦就可以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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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季如雪見林若軒實在羞得厲害,怕把他逼急了,只得把毛巾給了他。

林若軒趕緊接過毛巾,又道:“殿下,你背過身去。”

“哦。”

季如雪不情不願地背過身去,只聽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豎着耳朵聽着那些細碎的聲音,想象着林若軒在擦着哪些地方,心裏簡直癢得難受,可是沒辦法,先生實在太膽小又太害羞了,自己只能慢慢來。

過了好一會兒,林若軒才道:“可以了。”

季如雪立刻回過身,只見林若軒披散着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下裳已經穿好了,上衣也松松垮垮地披上了。

季如雪略微有些失望,便走到林若軒身後,給他理了理上衣,又攏了攏那頭濃黑的長發,而後從身後輕輕摟着對方,把臉深深埋進那頭濃密的長發之中,貪婪地嗅着那若有若無的雨後薄荷味道,一時間只覺得心醉神迷。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啞聲道:“先生,你真好聞。”

林若軒一邊用手指頭梳理着長發,一邊随口道:“我有什麽好聞的?等殿下娶了親就會知道,姑娘才好聞呢。”

季如雪心中暗暗好笑,先生雖然愛極了自己,但總是這麽別扭,自己說他好聞,他不相信也就罷了,還酸溜溜地說什麽娶親,說什麽姑娘。

不過……自己很高興。

季如雪細細品味了一會兒林若軒拈酸吃醋的樣子,一時間心中又是酸軟,又是甜蜜,又怕林若軒傷心難受,便低聲哄道:“我只喜歡先生身上的味道,別人的都不喜歡,先生大可以放心。”

林若軒眨了眨眼睛,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季如雪又摟着林若軒聞了一會兒,林若軒漸漸有種十分古怪的感覺,但又說不出哪裏古怪,畢竟季如雪一直很喜歡從身後摟着他撒嬌,蹭來蹭去的。

可今天是不是有點太粘人了?再怎麽說也是快十九歲的人了。

林若軒沉默了一會兒,正想推開季如雪,稍微訓斥這小子兩句,卻忽然聽見外面傳來幾個人的說話聲。

“張百戶啊,兄弟們今兒個總算吃了頓熱飯,感覺巡夜都有勁兒了,這可多虧了林大人。”

張百戶冷笑道:“那閹人出手就是十幾兩銀子,确實很大方,只是我聽說那些銀子的來歷……哼哼。”

“銀子的來歷怎麽了?”

張百戶壓低了聲音:“我聽說,那閹人和寧遠侯的關系不一般,寧遠侯想必給了他不少好處。”

有人頓時來了興趣:“怎麽個不一般?”

張百戶道:“你們想想,寧遠侯都三十出頭了,卻一直沒有娶妻,連個小妾都沒有,聽說寧遠侯在遼東的時候,一直是林若軒那個閹人在伺候,那閹人又長成那個樣子,嬌滴滴地比小娘們兒還漂亮……”

外面的人沉默了片刻,随即便七嘴八舌地讨論起來。

“張百戶,你的意思是,寧遠侯拿那個閹人當女人用?”

“不會吧,那多惡心啊。”

“你懂什麽,我聽說只要調/教得好,那裏用起來舒服得很。”

“嘿嘿,真的嗎?”

外面那幾個人已經口沫橫飛地往下三路去了,林若軒在屋裏聽得面無表情:“……”

草。

算了,也不能怪這些當兵的,畢竟軍營裏面無聊得很,而這個八卦又實在太勁爆了,如果八卦主角不是自己的話,說不定自己都會很樂意聽一聽。

林若軒正十分無語,卻忽然瞥見季如雪的神色不大對勁兒,小黑蓮那臉色陰沉得簡直好像山雨欲來。

他趕緊捏了捏季如雪的手,低聲哄道:“殿下,別聽他們胡說八道,沒有的事。”

季如雪其實并不相信那些簡單粗暴的污言穢語,但心裏還是極其惱怒,他正陰森森地琢磨着怎麽整那個張百戶,卻忽然聽見林若軒主動向自己解釋,不由得微微一愣。

林若軒見他發愣,又重複了一遍:“他們都是瞎說的。”

季如雪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什麽,雪白的臉頓時多雲轉晴,連嘴角都翹了起來:“先生這是……在跟我解釋?你很怕我誤會嗎?”

林若軒隐約覺得這小子有點古怪,但又咂摸不出什麽,便點頭道:“嗯,殿下別聽他們的,我和侯爺只是朋友。”

季如雪深深地看着他,輕輕點了點頭:“先生說什麽,我就信什麽。”

這個時候,外面那些人越說越離譜,林若軒已經變成了某種禍國妖孽,把蕭圖南的兵權都給禍害得沒了,林若軒正哭笑不得,忽然聽見一陣重重的腳步聲,而後一個男人暴喝道:“你們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有人結結巴巴道:“趙,趙千戶。”

趙洪福厲聲道:“你們說那個閹人也就罷了,可你們竟敢對寧遠侯說三道四,真是他奶奶的一群混賬!寧遠侯是什麽人?你們這群蠢貨都不配提他的名字!”

林若軒恍然大悟,又一個蕭圖南粉絲。

趙洪福粗聲粗氣地噴了好一會兒,才道:“其他幾個也就罷了,張百戶你身為百戶,居然也跟着嚼舌根,待會兒自己去領罰十鞭!”

張百戶不服氣道:“趙千戶,我不過說了那閹人幾句……”

“閹人又如何?閹人掏銀子買的飯菜你不也吃了!”趙千戶吼道,“再說了,你居然敢說寧遠侯的不是,你算什麽東西?給寧遠侯提鞋也不配!”

張百戶沉默了一會兒,恨恨道:“我知道了,領罰十鞭是吧,我這就去!”

趙千戶又對其餘人吼道:“你們幾個還杵在這裏做什麽?也想領罰嗎?還不散了!”

剩下幾個人吓得一哄而散,世界終于清靜了。

季如雪眯了眯眼睛,冷哼道:“十鞭?若是我來治軍,這種胡言亂語的長舌公,定然要當衆打三十軍棍。”

林若軒被這場鬧劇弄得啼笑皆非,只能搖了搖頭:“算了,明天還要趕路,早點睡吧。”

“哦。”

……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運糧車隊整頓一番之後,便離開了羅家村,一路往遼東而去。

今年遼東春旱,因為長期跟女真打仗的緣故,賦稅又很沉重,運糧車隊一路遇見了好幾撥流寇,但是因為林若軒出手大方,遇村投宿,遇店打尖,所以将士們的精神狀态都很飽滿,流寇們不敢輕易打劫。

趙千戶和張百戶偶爾有些摩擦,但也沒出什麽大亂子。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便到了月底,眼見便要抵達奉天府了,而林若軒那顆高高懸着的心,也終于漸漸放了下來,畢竟在這種兵荒馬亂的年代,押送糧食總是讓人提心吊膽。

這段日子以來,季如雪也算盡職盡責,但晚上卻越發粘人了,林若軒有時候半夜醒來,便會發現這小子緊緊摟着自己,如今天氣又熱,這麽摟着睡一晚,兩人都是一身粘膩膩的汗。

對于這種情況,林若軒訓了季如雪好幾次,可是那小子聽完之後,還是我行我素,林若軒實在無可奈何,後來索性随他去了,畢竟季如雪還沒滿十九歲,第一次離家這麽遠,變得粘人也是正常的。

這天清晨,運糧車隊終于到了奉天府境內。

進城之後,趙千戶打了聲招呼,便帶着車隊去城西糧庫辦理入庫手續了,而季如雪和林若軒則一起到了總督衙門,想要拜見那位手握二十萬重兵的遼東總督——李征。

總督衙門的大門非常氣派,林若軒和季如雪剛剛走上臺階,左右兩名侍衛一伸手,兩柄雪亮的長刀便交叉攔在了二人面前。

一名侍衛厲聲道:“什麽人?!”

林若軒忙遞上拜帖:“我們是京城來的監軍林若軒和參将季如雪,此次押送的軍糧已經入庫,特來拜見李大人。”

侍衛瞟了一眼拜帖,十分不耐煩道:“李大人正在後面的書房批閱公文,你們明天再來吧。”

“明天?”季如雪擰起了眉頭,“我二人身負要職,他怎敢不見?”

侍衛冷笑一聲:“總督大人事務繁忙,豈是你們說見就見的?!”

季如雪盯着他,沒有說話。

林若軒趕緊對季如雪使了一個安撫的眼色,又對那侍衛笑道:“無妨,我們等一會兒便是了。只是,能不能讓我們去裏面等?”

侍衛掃了他一眼,懶洋洋道:“罷了,你們進去等吧。”

二人進了總督衙門,一路來到大堂裏面,只見裏面一片空蕩蕩,連個端茶倒水的婢女都沒有,自然更沒有什麽茶水了。

季如雪低聲道:“這李征好生無禮。”

“唉,等等吧,人在屋檐下,暫時只能低頭了。”林若軒嘆道。

而這一等,便從清晨等到了上燈時分。

林若軒整整一天水米未進,此時已經又餓又渴,他身子有些弱,眼前都有點發黑了。

季如雪抿了抿唇,輕聲道:“先生,別等了,我們回去吧。”

林若軒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正想說些什麽,只見一名侍衛從後堂走了出來,冷冰冰道:“二位不用等了,李大人批完公文,已經睡下了。”

林若軒蹙眉道:“睡下了?”

季如雪眯了眯眼睛,壓低了聲音:“先生,這李征是故意給我們下馬威呢。我們先回去吧,明天再從長計議。”

“也好。”林若軒無可奈何道。

兩人便出了總督衙門,回到住處。

說巧不巧,二人如今的住處,不是別的地方,正是當年蕭圖南鎮守遼東時的舊宅,如今蕭圖南去了東南平定倭寇,朝廷便将這處舊宅撥給了林若軒和季如雪,讓二人臨時居住。

這宅子只有兩進,黑瓦灰牆,看起來非常簡樸,門口長了一顆兩人合抱粗的老槐樹,倒是郁郁蔥蔥。

季如雪打量着那兩扇掉漆的朱紅大門,忽然道:“先生應該在這裏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吧?我待會兒可以看看先生以前的屋子嗎?”

林若軒根本不知道林瓦兒住哪間屋,只能含含糊糊道:“嗯,先進去再說吧。”

兩人剛進宅子,便有一老一小兩名仆役迎了上來。

那年輕小厮約莫十六七歲,又瘦又矮,眼睛大大的,模樣很是機靈:“兩位大人便是四殿下和林大人吧?小的名喚阿喜,是去年才來的,這是阿忠,他已經在這裏呆了九年了。”

阿喜口齒靈便,也非常恭敬,而旁邊那個滿臉皺紋的老仆阿忠卻很是無禮,一雙渾濁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季如雪,仿佛見了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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