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季如雪又輕聲問了一遍:“先生,你什麽意思?”

林若軒別過頭,不去看他。

季如雪看着他那副逃避的樣子,胸口不由自主地微微起伏了兩下,下颌的線條緩緩繃緊了:“你怎能這麽想?”

林若軒望着窗外徐徐飄落的梨花花瓣,低聲道:“殿下,你如今長大了,但你的人生還很長,我也不能一直陪着你,我只是希望你過得好。”

“什麽叫不能一直陪着我?!”季如雪登時急了,惡狠狠把他扳了過來,“你看着我說話!”

“殿下,我……”林若軒被他緊緊握着肩膀,實在沒法逃避了,只能硬着頭皮直視着那雙漆黑的眼睛,卻又根本說不出什麽,畢竟系統和重生這些事情,只有自己知道。

季如雪看着他那副啞口無言的樣子,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放柔了聲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先生以前是不是……受過傷害?所以害怕和我做那種事情?”

傷害?什麽傷害?

林若軒正在莫名其妙,季如雪已經極盡輕柔地将他摟進了懷裏,柔聲哄道:“先生,就算過去曾經發生了什麽,那也是旁人的錯,與先生無關。只是,先生不肯承認自己的感情也就罷了,為什麽連我的感情也不願意面對?還說我是……一時沖動?”

林若軒被他弄得稀裏糊塗,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任由他摟着。

季如雪摟了他一會兒,心情終于和緩了些,又悶悶道:“先生既然覺得我是一時沖動,那我明天就帶先生去看一件東西,先生看了就會知道,早在很久以前,我便認定了先生。”

林若軒無奈道:“什麽東西?神神秘秘的。”

季如雪癟嘴道:“先生竟然那樣誤會我,我現在不想告訴先生。”

“……”林若軒只覺得無語又心累,本來在遼東呆了那麽久,他還以為這小子已經非常懂事了,甚至稍稍有了些成熟冷酷的帝王氣象,結果呢?不僅喜歡胡攪蠻纏,還這麽幼稚地跟自己賭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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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個大晴天,季如雪一大早就把林若軒從床上拽了起來,兩人騎着駿馬,出了西城門。

兩人快馬疾馳了小半天,林若軒漸漸覺得這條路越看越熟悉,他望向遠處朦朦胧胧的山巒,忽然醒悟過來:“殿下,你要帶我去木蘭圍場?可如今不是圍獵季節,沒有皇上的手谕,我們是進不去的。”

季如雪搖了搖頭:“我們今天不是去木蘭圍場,而是去翠屏山雲隐寺,我帶先生從後山上去。”

“你要給我看的那件東西,在雲隐寺?”林若軒奇道。

“嗯。”季如雪小聲道,仿佛不願多說。

林若軒實在想不出季如雪要給自己看什麽,不由得被勾起了好奇心,到底是什麽東西,這麽藏着掖着的?

兩人在翠屏山後山的山腳處下了馬,栓好馬匹之後,便順着後山的一條青石小路,緩緩往山上走去。

如今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一路上小溪潺潺,桃花流水,景色甚美。

走了一會兒,前方出現了一道窄窄的鐵索橋,這道鐵索橋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兩側的鐵索鏽跡斑斑,木頭橋板也很陳舊。

季如雪在橋頭站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林若軒一眼:“到了。”

“你到底要給我看什麽?”林若軒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眼前這座鐵索橋雖然鏽跡斑斑,但那些鐵索上卻系滿了各種各樣的紅色中國結……不對,是同心結!這裏靠近皇家獵場,雲隐寺又是皇家寺廟,這些層層疊疊的同心結,想來是上香的貴族小姐們偷偷系上去的,不僅用料華貴,做工也極為精致。

季如雪想讓自己看這些同心結?

林若軒還在迷惑之中,季如雪已經蹲下/身子,在橋頭那堆層層疊疊的同心結裏翻弄了好一會兒,才翻出一個醜巴巴的同心結,小聲道:“先生,你看這個。”

林若軒彎腰一看,那個同心結醜巴巴的,做工十分粗糙,還有些毛邊兒,好像是随手撕了一條布料臨時編的,已經日曬雨淋成了暗赭色,和旁邊那些精致漂亮的同心結大不一樣。

林若軒迷茫地看了一會兒,實話實說道:“挺醜的。”

季如雪瞪大了眼睛,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說,而後氣得一張雪白的臉都漲成了粉色:“先生,你,你怎麽能這麽說?!”

他這麽大的反應,倒讓林若軒微微一呆,随即心中一亮,陡然明白過來,脫口道:“這是你編的?”

季如雪憤然別開了眼睛:“誰編的重要嗎?反正挺、醜、的。”

“……”林若軒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會編這種東西,一時間又是好笑又是心軟,便幹巴巴地哄道,“其實……也還好。你什麽時候弄的這玩意兒?”

季如雪似乎很在意“挺醜的”那個評價,憤憤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道:“那次我們來雲隐寺,先生淋雨受了涼,我去寺裏讨姜湯的時候,偶然看見這座橋上挂了許多同心結,正好我那天又穿了赭紅色的騎裝,我就……就撕了袖子,做了一個同心結,挂在這裏。”

林若軒看着那個醜巴巴的同心結,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翹,胸口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仿佛有人拿了一根柔軟的小羽毛,在他心尖上掃啊掃的。

他抿了抿唇,索性彎下腰,想把那個同心結解下來仔細看看。

季如雪急道:“不能解的!”

可是已經晚了,林若軒已經把同心結解下來了。

季如雪呆呆看着他手裏那個同心結,不敢置信一般,連聲音都顫了:“你,你怎麽把它解下來了?不能解的……”

林若軒沒搞過這種封建迷信,自然不懂這裏面的講究,他看着季如雪那副天都要塌下來的樣子,一時間也沒多想,連忙把那個同心結系了回去:“殿下,沒事了,系回去了。”

季如雪松了口氣,又趕緊扯了扯布條,把那枚同心結系得牢牢的,一邊系,還一邊碎碎念地自我安慰:“先生親手系回去了,沒事的,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林若軒看着他那個迷信勁兒,無奈好笑的同時,居然還詭異地覺得有些可愛。

季如雪把同心結牢牢系好之後,又仔細摸了摸,這才站起身來,神色委屈極了:“先生,你怎麽能這樣呢?聽說解開了同心結,相愛的人就會分開的!”

林若軒趕緊安慰道:“這些都是迷信而已,只要兩個人的心在一起,這種身外之物又有什麽打緊的?”

季如雪古怪地盯着他,半晌沒說話。

林若軒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麽,連忙打補丁道:“呃,我的意思是說……”

他話還沒說完,眼前陡然一暗,随即一張柔軟微涼的薄唇,狠狠壓在了他的嘴唇上面。

“先生……張嘴。”季如雪一邊狠狠吻着他,一邊含含糊糊道。

林若軒還在發愣,忽然下唇微微一疼,似乎被輕輕咬了一口,他極輕地“嘶……”了一聲,而後只覺得嘴裏一暖,一個溫熱濕滑的東西已經闖了進來,惡狠狠地糾纏着他的舌頭。

稀裏糊塗之中,林若軒下意識地輕輕吮了吮那東西,對方微微一呆,而後連呼吸都粗重了,簡直是瘋狂一般回吻過來,仿佛要把林若軒嘴裏的津液,肺裏的氣息,全都掠奪得一幹二淨!

兩人黏黏糊糊地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林若軒幾乎喘不過氣來,眼前都有些發黑了,季如雪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他。

林若軒喘着氣,腦子裏一片混亂,自己這是怎麽了?季如雪現在又沒有中淫藥,自己為什麽……為什麽要回應他?

季如雪垂眸看着他,雪白的耳廓微微泛粉,一雙漆黑的眼睛亮得吓人,裏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還有些微的得意之色:“先生還敢說自己不喜歡我?方才先生可是親手把同心結系了回去,又說什麽’兩個人的心在一起’,還……還那樣如饑似渴地吻我。”

林若軒滿臉通紅,整個人又是迷惑又是窘迫,他剛想說些什麽,季如雪已經低下頭,在他唇上輕輕“啾”了一下:“我知道先生害羞,先生不用說了,我都明白的。走,我們去寺裏燒香。”

“殿下!”林若軒站立不住,被他半拖半拉着往雲隐寺的方向走去。

季如雪顯然心情極好,步履輕盈得幾乎要飛起來,時不時地回頭瞧林若軒,還忍不住偷偷竊笑。

兩人就這麽拉拉扯扯地進了雲隐寺,林若軒好不容易才甩掉了季如雪的手,低聲道:“佛門淨地,不能這樣。”

“哦。”季如雪癟嘴道。

這座曾經的皇家寺廟,如今已經十分冷清,院子裏只有一個十來歲的小沙彌在掃地,季如雪拉着林若軒進了前殿,而後點了三炷香,站在高大的佛祖金身面前,虔誠地禱告着。

林若軒也點了三炷香,默默祈禱:“願菩薩保佑我順利完成系統任務,保佑大淵朝風調雨順百姓安康,保佑……殿下一生平安喜樂。”

兩人禱告之後,雙雙鞠了三次躬,把香插/進了香爐裏,季如雪低聲道:“先生許了什麽願?”

林若軒淡淡道:“說出來就不靈了。”

季如雪抿唇一笑:“先生不用說,我來猜一猜。唔,先生是不是想和我夫妻恩愛,纏綿缱绻,永結同心?”

林若軒一口氣差點噎着,罵道:“胡說八道!”

兩人一陣吵吵鬧鬧,季如雪越說越離譜,林若軒氣得想給他兩下,卻被季如雪一把抓住了手,正在此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佛號:“阿彌陀佛,二位施主有禮了。”

林若軒回過身去,不由得微微一愣。

眼前是個須眉皆白的老和尚,半邊臉慈眉善目,另外半邊臉卻是一片燒傷瘢痕,看起來十分可怕,又有些熟悉。

“您是……”林若軒蹙起眉頭,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此人。

季如雪已經認了出來,揚眉道:“您是我們之前下山的時候,遇到的那位大師。”

他這麽一說,林若軒登時想了起來,當年木蘭圍獵,自己和季如雪下山的時候,的确遇到過這位老和尚,當時老和尚說,自己和季如雪下山之後會有“血光之災”,後來果然在诏獄裏應驗了。

那老和尚微微點頭:“燕王殿下好記性,正是老衲。”

季如雪問道:“不知大師法號?”

老和尚垂眸合十道:“老衲法號空境,如今是這雲隐寺的住持。”

空境報了法號之後,掃了一眼季如雪,又掃了一眼林若軒,而後目光定在兩人緊緊交握的手上,淡淡道:“二位可是來求姻緣?”

林若軒只覺得臉上發燙,讷讷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季如雪坦然道:“正是。倘若靈驗,本王日後定當為雲隐寺重修大殿,為諸佛重塑金身。”

空境嘆道:“小寺近些年确實有些破敗了。老衲記得很多年前,皇上和先皇後來小寺為太後祈福,結果小寺不慎走水,雖然皇上和先皇後無恙,後來小寺也重建了,但還是失了聖心,如今落得這般模樣……如果燕王殿下願意行此善緣,老衲感激不盡。”

林若軒聽他提起先皇後,也就是季如雪的親生母親,忍不住有些忐忑地看了季如雪一眼,季如雪臉上倒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只淡淡道:“雲隐寺失火的事情我也聽說過,當時秋高氣爽,天幹物燥,倒也怪不得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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