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林若軒其實話剛出口便後悔了,他很想矢口否認,但在對方灼熱無比的目光之下,他竟然開不了口。

他還在猶豫,季如雪已經撐起身子,緩緩拉開了他交疊的衣襟……月色如水,随着“窸窸窣窣”的細碎聲音,一件件白色中衣被輕輕扔到了地上,季如雪的目光從林若軒身上緩緩掃過,眸色晦暗到了極點。

林若軒只覺得臉頰滾燙,忍不住把頭偏到一邊:“你,你看什麽?”

季如雪啞聲道:“上次山洞裏太暗了,腦子又暈,沒怎麽看清楚,這次得仔細看看……先生真好看。”

林若軒又是慌張又是窘迫,幾乎不太敢看季如雪,只死死盯着床邊垂下的潔白帳幔,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能感覺到對方那種猶如實質一般的目光,從自己身上仔仔細細地掃過,每一分每一寸,都絲毫沒有放過。

林若軒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小聲道:“阿雪,別看了。”

“先生都做過我的妻子了,怎麽還是這般害羞?放心,我知道先生喜歡我的模樣,這次一定讓先生好好看着我的臉。”季如雪的聲音帶了些笑意,又柔聲哄道,“先生,別太緊張了,放松些……待會兒才好做我的妻子。”

林若軒聽着他那些胡言亂語,臊得耳根子直發燙,幾乎想扯過被子把自己牢牢裹上,可是今晚之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面,既然阿雪想要這樣……他遲疑片刻,索性狠狠一咬牙,豁出去了。

季如雪垂眸看着他強忍羞澀的乖順模樣,呼吸漸漸沉重起來,又從衣堆裏摸出一盒脂膏,低聲道:“先生,稍微忍着點。”

林若軒滿臉滾燙,只能死死咬住下唇,竭力忍受着這極其羞恥的一切,和山洞那次不一樣,今天晚上,自己和季如雪都是完全清醒的,而且山洞裏昏昏暗暗,此時月色明亮皎潔,所有的一切,全都袒露無餘。

不知過了多久,季如雪啞聲道:“先生,可以嗎?”

林若軒沉默片刻,極輕地點了點頭。

季如雪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反而沉聲道:“先生,睜開眼睛,看着我回答。”

林若軒不知所措,只得慢慢睜開了眼睛,對方那雙漆黑澄澈的眸子正深深凝望着自己,裏面倒映着自己滿臉通紅的僵硬樣子。

季如雪緊緊盯着他,再次低聲問道:“先生,今晚沒有什麽藥,也沒有什麽借口,所以……先生是心甘情願要做我的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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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實在太破廉恥了,林若軒簡直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過了許久許久,他才硬着頭皮,蚊子哼哼一般道:“嗯。”

季如雪不再說什麽,極其兇狠地吻了下來。

天暈地旋之中,林若軒只覺得自己仿佛一條被驚濤駭浪沖擊得幾乎破碎的小船,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拼命壓抑着喉嚨裏的聲音,這裏畢竟是燕王府,不是荒郊野嶺的山洞,萬一被別人聽見,自己還要不要這張臉了……

季如雪似乎發現了他的顧忌,輕輕啄吻着他緊閉的唇:“別怕,先生是我唯一的愛妻,我們這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要是有人膽敢胡說八道,我割了他的舌頭。”

“唔……”林若軒面紅耳赤地咬着牙,又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崩潰一般哭道,“阿雪,阿雪……”

“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先生放心,是我,是我……”季如雪一邊密密吻着他,一邊柔聲哄道。

林若軒在淚眼朦胧之中,仰望着那張熟悉而俊美的臉,感覺稍微安心了些,顫聲道:“嗯,是你……”

破碎的淚光和月光之中,他索性豁了出去,伸出胳膊緊緊摟住季如雪的脖子,季如雪陡然呆了呆,而後瘋狂地吻了下來……暈暈沉沉中,林若軒心裏隐隐明白,這次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自己心甘情願的,再也沒有任何借口,就像季如雪所說的,自己做了他的妻子……這簡直,這簡直……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一切,才漸漸平息下來。

“先生,你真好,你真好……你怎麽會這麽好,這麽好……”季如雪把臉深深埋在那濃黑的長發裏,修長有力的胳膊鐵箍一般死死摟着林若軒,在他耳邊呢喃着世上最熱切甜蜜的愛語。

林若軒臉頰燙得簡直能煮雞蛋,根本不敢看對方。

季如雪撐起身子,垂眸看着林若軒,先生那張蒼白秀美的臉龐漲得通紅,漂亮的眼睛慌慌張張地瞥着旁邊,明明那麽害羞,身子骨又弱,還這樣放任自己,什麽都順着自己,什麽都給了自己……

他心中一片愛憐橫溢,忍不住低頭輕輕啄了啄那張嫣紅的嘴唇:“先生,喜歡和我做夫妻嗎?”

林若軒的臉更紅了,趕緊打斷了他:“阿雪,別,別胡說!”

季如雪看着他那副又羞又急的樣子,忽然起了促狹的壞心眼:“先生怎麽還叫我阿雪?先生也不想想,這種時候,應該叫我什麽?”

林若軒呆呆道:“叫什麽?”

季如雪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個字。

“你,你說什麽?!你,你……”林若軒陡然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一般瞪着季如雪,一張臉紅得仿佛要滴血,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惱的。

季如雪看着他那副被踩了尾巴的震驚樣子,暗暗嘆了口氣,心中十分遺憾,看來先生多半不肯了,說不定還會訓斥自己一番,自己想要實現這個願望,只能以後慢慢哄了。

可林若軒并沒有訓斥他,羞惱片刻之後,又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小聲道:“……夫君。”

季如雪呆了呆,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先生,你說什麽?”

林若軒緊緊抿着唇,再也不肯開口了。

季如雪愣了許久,而後腦子裏“嗡——”地一聲,簡直興奮到了極點,一把将林若軒撈起來摟在懷裏,逼問道:“先生方才說什麽?嗯?”

林若軒顫聲道:“阿雪,別這樣……”

“先生再說一次,我是先生的什麽人?只要先生說了,我就聽先生的話,不然……”季如雪柔聲威脅道。

不知過了多久,林若軒整個人都一片稀裏糊塗,終于低聲啜泣道:“夫君……夫君……”

他這麽一開口,季如雪只覺得腦海裏直接空白了一瞬,殘存的那點理智瞬間燒了個精光,哪裏還記得什麽“聽先生的話”這種狗屁承諾,幾乎恨不得把這個人融進自己的骨血,融進自己的魂魄……這是他仰慕的先生,這是他心愛的妻子……

……

當季如雪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身邊的床鋪空空蕩蕩的,林若軒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

或許去梳洗了罷。

季如雪懶洋洋地将手放在旁邊那片褥子上,一邊細細摸索着,試圖感覺到一點餘溫,一邊意猶未盡地回味着昨晚酣暢淋漓的滋味,回味着林若軒婉轉承歡的樣子。

“呼……”他由衷地舒了一口長氣,只覺得胸口滿滿的,暖洋洋的,一顆心甜蜜得仿佛裹了最粘稠的蜂蜜,又輕盈得好像馬上就能飄上九霄。

先生強忍着羞澀和膽怯,那樣乖順地被自己折騰了一宿,還親口叫了自己……夫君。一想到這兩個字,季如雪就幾乎有種戰栗般的快感,山洞那件事情之後,自己雖然一廂情願地把先生當成了妻子,可每次自己這麽說的時候,先生的神色都很別扭,顯然不大樂意。

自己确實有些失望,但心裏也明白,先生雖然深愛着自己,但他到底是個男人,又教導了自己那麽多年,被自己那樣肆意欺負,心裏肯定有些過不去,可是昨天晚上……他卻那樣叫了自己。

他叫自己……夫君。

先生承認了他們的關系,心甘情願做了自己的妻子。

想到這裏,季如雪興奮得雪白的臉龐都泛起了一層淡粉,又忍不住反反複複回味着昨夜的情形,先生漂亮的眼睛濕漉漉的,睫毛上還挂着一點晶瑩的淚水,整個人一直細細發抖,求饒般啜泣着:“夫君,夫君……”

他們就像真正的夫妻一般……不對不對,他們分明就是真正的夫妻,自己是先生的夫君,是先生唯一的男人,先生是自己的愛妻,是自己的燕王妃,日後更是自己的……中宮皇後,是自己心愛的梓童,至于要不要讓天下人知道,那得看先生的意思,畢竟,先生臉皮那麽薄。

先生性子敏感,膽子又小,因為深愛着自己,昨晚才鼓起那麽大的勇氣,主動婉轉求歡……自己會讓先生知道,無論自己見過他多麽羞恥難堪的樣子,自己也會一如既往地敬重他,仰慕他。

季如雪一邊心滿意足地做着日後打算,一邊細細回味着昨晚的一切,身體又有些蠢蠢欲動起來。

先生怎麽梳洗了這麽久……唔,或許昨晚自己折騰得太過分了,後來又故意裝睡,把先生摟得緊緊的,不讓他起身清洗自己留下的一片狼藉,先生似乎也累極了,就那樣稀裏糊塗地睡着了。

季如雪抿了抿唇,他知道自己很過分,可他就是忍不住。

季如雪又胡思亂想了許久,林若軒還沒回來,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不由得擰起了眉頭,随手扯過外袍披上,推開房門叫住一個小厮:“阿貴,你看見林大人了嗎?”

小厮撓了撓頭:“林大人一早就出門了啊。”

季如雪呆了呆:“他去哪兒了?”

小厮搖頭道:“小的也不知道,林大人沒坐府裏的馬車,他自己叫了一輛外面的烏篷馬車,一大早就走了,還叮囑我們不要吵醒王爺。”

季如雪狠狠蹙起了眉頭,迅速轉動着腦子,先生一大早就走了,還叫了外面的馬車,可他昨晚根本沒有提過這件事,還一反常态,那麽熱情柔順地和自己……

忽然間,季如雪想到了什麽,心中陡然一沉,拔腿便往林若軒的卧房跑去!

他幾乎是慌慌張張地從櫃子深處翻出一個小箱子,那是林若軒藏私房錢的小箱子。

林若軒房間裏所有的一切,季如雪都一清二楚,從有幾件貼身小衣,到床頭銅爐子裏點的什麽熏香,從最近給誰寫了幾封信,到偷偷攢了多少私房錢,季如雪全都知道。

這個小箱子裏面,原本有一疊厚厚的銀票,是林若軒做東廠督主時攢下來的,足足有數十萬兩銀子,都是大淵朝信譽最好的雲記銀莊開出的銀票,各個州府通兌。

而如今,箱子裏面空空蕩蕩的,一張銀票也沒有。

季如雪死死盯着那只精致的空箱子,手不由自主地狠狠一顫,只聽“哐啷!!”一聲巨響,箱子摔在地上,蓋子和箱體頓時四分五裂。

他仿佛根本沒聽到巨大的碎裂聲,也根本沒有留意那個摔壞的箱子,只是呆呆站在卧房中間,僵硬得幾乎如同一塊木頭,腦子裏一片白茫茫的,心中更是極度的迷惘。

怎麽回事?

先生怎麽把銀票拿走了?

先生……去哪兒了?

過了許久許久,那個早就已想到,但卻根本不敢承認的可怕猜想,終于緩緩浮上了季如雪的心頭——先生昨晚那樣柔順地待自己,那樣主動地疼自己,是早有預謀的。

先生丢下自己,走了。

……

一個月後。

已是濃春時節,漫山野花爛漫,一條窄小的山道上,一輛破破爛爛的牛車緩緩前行着。

林若軒坐在牛車後面高高的稻草堆上,被颠簸得都要吐了,他看了看那頭有氣無力的老牛,又看了看那個不緊不慢的趕牛老頭,忍不住問道:“老伯,還有多久啊?再過兩個時辰天就要黑了,萬一遇上山賊怎麽辦?”

趕牛的老頭笑道:“這位公子也忒心急了,俺這牛車是王家村最穩最快的,最多半天功夫,只要翻過這座山,便到福州府境內了。公子你是外地人,所以不知道,那福州府可是寧遠侯蕭大将軍管轄的地方,別說山賊了,連個小毛賊都沒有!”

林若軒挑了挑眉:“蕭将軍真的那麽厲害?”

老頭眉飛色舞道:“那是當然!自打蕭将軍來了福州府之後,連續打了三場驚天動地的海戰,把倭寇剿了個幹幹淨淨,把那個窮兇極惡的首領腦袋挂在城門上三天三夜!這樣一來,其他那些占山為王的毛賊,個個跑的跑,降的降,全都沒了!”

喲,看來蕭圖南的活兒幹得不錯嘛,難怪百姓這麽愛戴。

林若軒沉吟片刻,又問道:“老伯,我聽說蕭将軍最近身子不大好,一直卧床不起,是真的嗎?”

老頭撓了撓光禿禿的腦門:“這個嘛,俺就不知道了。不過大夥兒都說蕭将軍是神仙下凡嘛,肯定有菩薩保佑,不會有事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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