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第七十章

“賣榴蓮糕啰,新鮮的榴蓮糕啰~”

“龍眼龍眼,又大又圓的龍眼~”

“好吃的墨魚仔,好吃的墨魚仔!”

林若軒看着這熱熱鬧鬧的福州府街市,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嘆,前些年還聽說這邊倭寇肆虐,民不聊生,蕭圖南來了之後,不過一年多功夫,便徹底蕩平了倭寇,又迅速恢複了民生,不愧是有主角光環的男人。

他正默默感嘆,忽然發現有什麽不對,傅月溪那小屁孩呢?

林若軒急急忙忙地四下掃視,片刻之後,才在一個賣榴蓮糕的攤子前面發現了傅月溪,這位傅少俠正緊緊盯着那些金黃松軟的榴蓮糕,喉頭微微滾動,一副又饞又好奇的土鼈樣子。

“……”林若軒有些無語,不過轉念一想,古代交通不便,那個什麽死人谷好像在新疆天山一帶,傅月溪十有**沒見過榴蓮這玩意兒,難怪如此好奇。

這麽想着,他便走了過去,掏出幾枚銅板:“老板娘,來兩塊榴蓮糕。”

胖乎乎的老板娘笑道:“好咧!”

林若軒把油紙包好的榴蓮糕遞給傅月溪:“邊走邊吃,咱們得趕時間。”

“謝謝小林大夫。”傅月溪興高采烈地咬了一大口,眼睛忽然瞪得溜圓,整個人都僵住了,“……”

林若軒見他那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的樣子,心中暗暗好笑,又向老板娘打聽道:“老板娘,我跟你打聽個事兒,寧遠侯府怎麽走啊?”

“寧遠侯府?哦哦,就是蕭将軍的住處吧?你往前面走,第一個路口左拐,再過兩條街,看見一棵大槐樹就是了。”老板娘頓了頓,又補充道,“蕭将軍這段日子一直閉門謝客,你多半見不到人,我聽說他病了,唉,但願菩薩保佑好人。”

林若軒點了點頭:“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打聽到了地址,兩人便往寧遠侯府走去,傅月溪似乎覺得方才吃榴蓮出了糗,于是一邊走,一邊拍着胸脯吹牛:“小林大夫,雖然寧遠侯府不是一般人能進去的地方,不過我可是三師叔的師侄,有我在,你就放一萬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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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軒看着他那副尾巴翹上天的樣子,淡淡道:“哦,你這麽有面子啊?”

傅月溪喜滋滋道:“那是當然!”

兩人邊走邊聊,不多時便來到了寧遠侯府,這座寧遠侯府是一座老宅子改造的,看起來十分樸素,倒是符合蕭圖南的節儉風格,門口守着兩名小兵,一名小兵厲聲喝道:“站住!什麽人?”

傅月溪瞪大了眼睛,伸手将林若軒護在身後:“我找三師叔!”

那小兵嗤笑道:“哪裏來的奶娃娃,還找叔叔呢,趕緊回家吃奶去!”

傅月溪一張娃娃臉漲得通紅,“刷”一聲拔出劍來:“無禮!”

另一個小兵笑道:“喲,這奶娃娃要在寧遠侯府動武?”

眼見就要動起手來,林若軒急忙道:“等等,我和寧遠侯是舊識,聽說他卧床不起,所以前來探望。我記得寧遠侯身邊有個叫阿鐵的小厮,我認識他,叫他出來吧。”

蕭圖南生性簡樸,自從林瓦兒進京之後,便沒有再任用管事,身邊只有幾個小厮,除了留在遼東的阿忠阿喜之外,還有個帶在身邊的瘸腿阿鐵,林若軒曾經在京城見過此人。

小兵懷疑地看着林若軒:“你認識阿鐵?等等,我去叫他過來。”

傅月溪簡直疑惑極了,小心翼翼道:“小林大夫,你認識我三師叔?你怎麽不告訴我?難不成,你就是為了找他,才來的福州府?”

林若軒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瘸子便一拐一拐地從裏面奔了出來,一下子就跪倒在林若軒面前:“林管事,不不不,林大人,您可算來了,侯爺他,侯爺他快不行了!”

林若軒急忙道:“阿鐵,起來說話,侯爺他到底怎麽了?”

傅月溪也急了:“三師叔不行了?”

阿鐵站起身來,一邊抹淚,一邊帶着兩人往裏走去:“唉,唉,兩位請随老奴過來。”

兩人跟着阿鐵一路進了府,七拐八拐來到一間卧房門前,林若軒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

剛剛推開門,一股極其濃重的藥味便迎面撲來,卧房裏昏昏暗暗的,窗戶上挂着厚厚的夾棉簾子,明明已是濃春時節,牆角還燒着兩盆熊熊的炭火,大床上帷幕低垂,裏面似乎睡了個人。

林若軒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撩起帷幕,心中不由得微微一顫。

那個曾經英武矯健的蕭圖南,此時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古銀面具放在枕頭旁邊,那張和季如雪一模一樣的俊美面孔泛着不健康的酡紅,纖長濃密的睫毛密密垂着,薄薄的嘴唇幹裂了好幾道血口子,看起來情況十分不妙。

林若軒心中一沉,輕輕摸了摸那光潔的額頭,果然燙得厲害。

他轉身問道:“阿鐵,到底是怎麽回事?侯爺受了什麽傷?怎麽燒得這麽厲害?”

阿鐵抹了抹淚:“林大人,您也知道的,之前在遼東的時候,侯爺就受過三處箭傷,後來在地牢裏又挨了兩頓板子,身子已經大不如前……”

林若軒點頭道:“這些我都知道,後來呢?”

“侯爺來了福州府之後,在地牢受的傷還沒有痊愈,就大張旗鼓地剿寇,一剿就是一年多……最後那次海戰,一幫倭寇上了我們的船,侯爺肚子上挨了一刀,草草包紮之後又開始指揮作戰……”

林若軒忍不住頓足道:“這怎麽行?他瘋了?你們也不勸勸他?”

“沒人勸得住啊!倭寇最後一艘炮船被打沉的時候,侯爺忽然暈了過去,然後就卧床不起,開始的時候,一天還有兩三個時辰是清醒的,後來漸漸高燒不退,最近這幾天一直昏迷不醒,水米不進……林大人,老奴聽說您學了醫術,求您救救侯爺吧!”

“你別擔心,讓我仔細想想。”

林若軒一邊安慰阿鐵,一邊暗暗沉吟,肚子中刀之後,一直高燒不退,昏迷不醒?是了,多半是外傷沒有妥善處理,導致腹腔感染,這可不大好辦。

這麽想着,他便道:“你們先下去吧,我仔細看看侯爺的傷口。”

傅月溪和阿鐵退出去之後,林若軒便把蕭圖南的上衣解開,細細打量着對方滿是傷痕的軀體。

蕭圖南縱橫沙場多年,受過的輕傷重傷不計其數,密密麻麻的疤痕簡直觸目驚心,除去左肩、右胸、腋下的三處陳舊箭傷之外,腹部還有一處極深的猙獰刀傷,傷口已經化膿了,看起來細菌感染很嚴重。

鐵打的身體也經不住這樣亂來啊……林若軒暗暗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喚出了系統。

“系統,系統。”

【嘟嘟嘟,系統已上線。親,男主的情況非常危險哦,建議盡快醫治,不然會導致世界線崩潰哦。】

“我倒是可以給他動手術,不過他的舊傷實在太多,只怕已經傷了元氣,手術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啊。”

【嘟嘟嘟,所以親要盡快找齊四種藥材,煉制四方回春丸,幫男主徹底治好身體哦。】

“唉,我盡快吧。對了,我記得我還有兩次兌換醫療物資的機會,你幫我兌換五支廣譜抗生素吧。”

【嘟嘟嘟,好的哦。】

林若軒退出系統,摸着懷裏那五支珍貴的抗生素,把阿鐵和傅月溪叫了進來:“我待會兒要給侯爺動手術,阿鐵,你幫我弄一套手術工具,需要刀子、鈎子、剪子、蠶絲線,還要烈酒和熱水。月溪,你在這裏給我當助手。”

阿鐵立刻道:“老奴馬上去找。”

傅月溪撓了撓頭:“我沒做過助手……不過我會努力的!”

阿鐵辦事非常利索,不到一炷香/功夫,手術工具都準備好了。

此時此刻,卧房裏點起了數十只蠟燭,所有的一切都被照得燈火通明,蕭圖南平躺在大床上,上衣已經脫去了,腹部那道猙獰的刀傷完全露了出來。

林若軒用烈酒消毒之後,沿着那道傷口,輕輕劃了一刀。

“月溪,把傷口往兩邊拉開。”林若軒沉聲道。

傅月溪拿着鈎子,用力把傷口往兩邊拉開,不到片刻,額頭上便冒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小林大夫,我想吐。”

林若軒一邊動刀,一邊面無表情道:“想吐就忍着,你可是行走江湖的傅少俠。”

“哦。”傅月溪咬牙道。

林若軒不再說話,仔仔細細清理着腹腔,果然不出所料,刀傷太深了,已經傷到了結腸網膜,一小段結腸已經壞死了,腹腔也感染了,這樣嚴重的傷勢,要不是蕭圖南長年習武,又有男主光環,估計已經死翹翹了。

嗯,看來得切除一段結腸,然後再做吻合術……

……

這場手術持續了整整三個時辰,當手術終于完成的時候,林若軒只覺得頭暈眼花,整個人都快累趴下了。

傅月溪關切道:“小林大夫,是不是弄完了?我扶你到那邊坐一會兒吧。”

林若軒惦記着打抗生素的事情,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月溪,你先出去吧,我和侯爺單獨待一會兒,對了,你把門關上。”

“把門關上?”傅月溪眼珠骨碌碌一轉,似乎覺得奇怪,但也沒多說什麽,關上門出去了。

他一出去,林若軒立刻從懷裏拿出一支抗生素,直接給蕭圖南的胳膊來了一針,而後終于長長舒了一口氣。

行了,手術很順利,抗生素也打了,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了。

不過,術後二十四小時是危險期,蕭圖南的身體狀況直接關系到整本書的世界線,一丁點兒意外都不能出,自己必須守在這裏。

可他實在太累了,連站着都吃力,索性坐在床邊地毯上,靠着床沿歇了一會兒。

漸漸地,他覺得眼皮越來越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林若軒似乎感覺到了某種專注的目光,他慢慢睜開眼睛,睡眼朦胧中看到了一張熟悉而俊美的臉龐,心中微微一喜,忍不住脫口而出:“阿雪?”

對方的聲音嘶啞而低沉,還有些虛弱:“若軒,睡糊塗了?”

林若軒緩緩眨了眨眼睛,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他看着那張熟悉的臉上那道陌生的暗紅疤痕,心中猛然空了一下,是了,這不是季如雪,這是蕭圖南。

這一瞬間,林若軒有種說不出的失望,他搖了搖頭,努力揮去那種感覺,拿出醫生的專業精神:“侯爺,感覺怎麽樣?”

蕭圖南點了點頭,啞聲道:“感覺好多了,就是沒什麽力氣。我聽說你學了醫術,還給如雪治過猛犬咬傷,只是沒想到,你的醫術竟然這麽好。

林若軒生怕露餡兒,趕緊道:“宮裏有不少上好的醫書,勤學勤練罷了。”

蕭圖南深深凝視着他,眸色十分複雜:“你千裏迢迢從京城趕過來,就是為了給我療傷?”

林若軒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狗血糾葛,但又沒有別的解釋,只得硬着頭皮道:“嗯。”

蕭圖南頓了頓,又道:“你坐在地上,守了我一夜?”

等等,雖然這是事實,可為什麽聽起來這麽奇怪?

林若軒只好道:“侯爺剛剛動了手術,我擔心有什麽意外,就趴在床邊小睡了一會兒,反正地上有毯子,沒什麽的。”

蕭圖南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低聲道:“苦了你了。”

林若軒:“……”

這個時候,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傅月溪端着一碗藥湯走了進來,他看着兩人交疊的雙手,極其呆滞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意識到了什麽,手忙腳亂地退了出去:“你們繼續,我什麽也沒看到!”

林若軒陡然回過神,猛地把手抽了回來,結結巴巴道:“侯,侯爺為國效勞,這些事情都是我應該做的。”

蕭圖南嘆了口氣:“我知道,杏花樓那件事情,你還在怪我。可是當年你的性子實在太過偏激,品行也……唉,也罷也罷,總歸是我對不住你,沒有把你教好,是我誤了你。”

救命,能不能別再翻那些狗血老賬了,您老人家才剛剛動了手術,能消停會兒嗎?

蕭圖南看着他那副默不吭聲的倔強模樣,又柔聲道:“好了,不說那些陳年舊事了。前些日子,我一直翻來覆去地看那些遼東的軍情文書,看你怎麽摧毀女真的紅夷大炮,看你怎麽和葛爾敏周旋……我雖然一直想勸你走正道,但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為了我,做出那麽大的改變。”

“……”林若軒實在無話可說,索性厚着臉皮給自己戴了頂高帽子,“我是為了天下百姓。”

蕭圖南微笑地看着他:“無論如何,你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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