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林若軒安靜地躺在床上,漆黑的睫毛密密低垂着,蒼白脆弱得仿佛一張單薄的宣紙。
季如雪焦急地看着正在搭脈的老院判,厲聲問道:“到底怎麽樣?他已經昏迷整整一天一夜了!”
老院判坐在床邊,一邊細細搭脈,一邊忍不住擰起了花白的眉毛:“皇上,林侍人的脈象極為虛浮,最近可是用過什麽藥?”
季如雪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用過幾次千金軒的春露散,朕問過幾個太醫,都說沒有問題。”
老院判忍不住嘆了口氣:“尋常人偶爾用一兩次自然沒問題,可林侍人本就體弱,這春露散乃是至陽至燥之物,怎能随意濫用?”
季如雪心中極為後悔,只能悶不吭聲。
老院判搖了搖頭,又伸手想揭開林若軒下/身的被子,季如雪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厲聲道:“你要做什麽?”
他手勁兒極大,老院判的手骨被捏得“咯咯”作響,一張老臉血色盡褪,只能顫聲道:“皇,皇上,老臣都七十九了,況且,林侍人并非女眷……”
季如雪猶豫片刻,慢慢放開了老院判,而後搖了搖頭:“不行,還是由朕親自察看,然後說與你聽。”
老院判揉着手腕,苦着臉道:“那就按皇上說的吧。”
季如雪放下大床帳幔,然後撩起林若軒下/身的被子,仔細看了許久,才低聲道:“好像……情況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老院判微微蹙眉,又問道,“之前那段日子,皇上幾天臨幸林侍人一次?”
季如雪躊躇片刻,老老實實道:“……每天都會臨幸。”
老院判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每天臨幸幾次?”
“也沒幾次……有時候在院子裏稍微弄個三四次,他就嫌冷了,朕就抱他回屋,然後接着……再說了,他也不是每次都肯……”在老院判責備的目光下,季如雪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直接惱羞成怒了,“哪兒來那麽多廢話?你倒是給他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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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判嘆道:“林侍人的體格嬌小瘦弱,而皇上身強體健,又年輕力壯,這樣每日都要臨幸數次,還用着藥,他哪裏經得住。再說了,男子那處本就不是承受雨露的地方,更不是皇上這種用法……”
老院判絮絮叨叨念了一大通,幾乎有些數落的意思了,季如雪勉強按捺性子聽着,好幾次都想直接把這老東西拖出去砍了,但還是默默忍了。
最後,老院判說:“還有一點,林侍人似乎思慮甚多,只怕天長日久,積郁成疾啊。這冷宮陰氣重,也不是調養的好地方,最好換個地方仔細調養……對了,最近春暖花開,等林侍人身體略好之後,皇上再帶他出去散散心,或許能好得快些。”
老院判退下之後,季如雪又親手喂了一小碗藥湯,然後放下藥碗,怔然望着那個昏睡的人。
林若軒容色陰柔漂亮,睫毛極密極長,唇若花瓣,下颌尖尖,只是身子骨有些弱,所以膚色較為蒼白,如今病了,略微有些發熱,臉上倒是浮起了不健康的淡淡酡紅。
季如雪看了一會兒,輕輕摸了摸那光潔的額頭,還是有些燙。似乎感受到了什麽,林若軒微微蹙眉,扭了扭頭,仿佛在昏迷中也十分不安。
“哪怕睡着了,也不喜歡我碰你嗎?”季如雪喃喃道,“那老頭說你思慮甚多,積郁成疾……你怎麽會積郁成疾呢?你,你是不是還惦記着蕭圖南?所以不想我碰你?所以積郁成疾?”
季如雪越想越難受,只覺得胸口陣陣鈍痛,忍不住趴在林若軒身上,低聲道:“我不管,我就是要碰你,我就是要這樣死死占着你,誰也不讓,誰也不給。”
他趴了了一會兒,又道:“你身子骨弱,我是該顧惜着些,可是……可是我喜歡了你那麽多年,一直忍着,就碰過兩次,如今你整個人都捏在我手心裏,我,我怎麽忍得住……
可是,你對我一直沒有反應,我好難受,我一想到你看着這張該死的臉就能有反應,我就忍不住想象,你當年在蕭圖南身下是什麽樣子,是不是化成了一灘春水,是不是柔媚得很,是不是享受得很,是不是和在我面前那種冷淡樣子,完全不一樣……
我這麽一想,就忍不住狠狠折騰你,我也知道這樣不行,可我心裏好難受……我就琢磨着,要是在你那裏紋了我的小字,你臉皮那麽薄,那麽害羞,斷然不肯讓旁人看見,那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千金軒的那種藥,你用了之後,變得那麽熱情,眼睛濕漉漉的,還會主動纏着我要……我用了第一次,就忍不住用第二次……每次我都想着是最後一次,可是,可是……”
季如雪趴在林若軒身上,嘀嘀咕咕地念叨了一會兒,又抓起林若軒的手掌,在自己鬓邊輕輕蹭了蹭:“你好久都沒有摸我的頭發了……先生摸摸阿雪,疼疼阿雪,好不好?
他們都說我把先生關在冷宮裏,是不在乎先生,是故意懲罰先生,可是,冷宮是我長大的地方,是我和先生一起生活過的地方,比起如今那個冷冰冰的寝殿,這裏才是我的家……我之前生悶氣,想故意冷着先生,所以沒有搬過來,我今晚就搬過來,和先生一起住,好不好?
羅院判那個老東西,他說先生會積郁成疾……我好好待先生,先生自然就會喜歡我,自然就會願意和我做夫妻,自然就會忘了別人,又怎麽會積郁成疾呢?等先生的身子稍好一些,我帶先生出去散心,好不好?”
季如雪喃喃念了許久,就這麽趴在林若軒身上睡着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季如雪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的時候,正正撞進了一雙神色複雜的漂亮眸子,他微微一愣,随即驚喜道:“你,你醒了。”
林若軒只覺得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他垂眸看着面前的罪魁禍首,看着這個頭發淩亂,眼睛布滿血絲,神色還有些小心翼翼的俊美青年,一時間心中複雜到了極點。
其實,自己這麽多年的培養,或許從來就沒有成功過,季如雪的性子還是和原著一模一樣,虛僞狠毒、心機深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完全就是個反派BOSS,根本沒法改變。
可是……自己還是放不下他。
只是再放不下,也要放下了,畢竟系統任務必須完成,否則世界線崩潰,大家都死光光。但不管是逃走,還是像系統說的死遁,如果自己要離開的話,總得跟他說些什麽,不能就這麽丢下他。
林若軒細細看了季如雪一會兒,啞聲道:“阿雪,我想跟你說些事情。”
季如雪輕聲道:“什麽事?”
林若軒嘆了口氣:“阿雪,我要說的這些事情,或許你不會相信,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咳咳……我從來沒有喜歡過蕭圖南,也從來沒有拿你當過贗品,阿雪就是阿雪,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阿雪。”
季如雪愣愣地看着他,明顯不太相信:“可是,為什麽……”
“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要割藤蔓,為什麽蕭圖南和你長得一模一樣,為什麽我會寫那些情箋……這些事情,我真的沒法解釋,我只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季如雪陡然睜大了眼睛。
愣了片刻之後,他澀聲道:“先生,別騙我了,我是不會放了蕭圖南的,別白費功夫了。”
林若軒閉了閉眼睛,勉強笑道:“你果然不信。唉,我做的這些事情,也難怪你不信……不過,我也不指望你能相信,我只想你放過你自己,不要折磨自己,也不要折磨別人了。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做個好皇帝……”
季如雪那張雪白俊美的臉陡然沉了下來,厲聲打斷了他:“胡說!什麽不在了?難不成,我們都這樣了,你還想着去找蕭圖南,想着和他一起逃走?!”
林若軒無力道:“我……”
季如雪越說越激動:“你要是膽敢逃走,我翻天覆地也要找到你,然後我會把蕭圖南剝皮楦草,讓你親眼看着他是怎麽死的!而且,我再也不會做什麽好皇帝了,我要做個昏庸無道的暴君,把這天下弄得民不聊生!”
“……”林若軒只覺得頭痛欲裂,只好道,“我随口說說罷了。”
“随口說說?”季如雪眯了眯眼睛,“我今晚就搬到冷宮來,陪着你好好調養,你的身體沒有大毛病,仔細調養一些日子,就能好的。”
林若軒看着他那個樣子,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這哪裏是要陪着自己,這分明是要貼身監視自己,生怕自己跑了……這可怎麽辦?
……
當天晚上,季如雪便搬來了冷宮,每天都盯着林若軒用藥,也不再強迫他做那種事情,實在忍不住的時候,就摟着林若軒細細親吻,一邊說着不堪入耳的情話,一邊用林若軒的小衣解決。
就這樣過了小半個月,林若軒的身子居然真的好了些,慢慢能起床了,也能走幾步了,只是還有些虛弱。
這一天,春光明媚,林若軒正坐在一樹雪白的梨花下面看話本,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忍不住無奈道:“阿雪。”
季如雪放下遮住他眼睛的手,親昵地從身後摟着他,撒嬌一般道:“先生,我們今天出去玩,好不好?”
林若軒微微一愣:“出去玩?”
季如雪柔聲道:“以前先生說過,待天下平定之後,想和我一起看盡世間繁華。如今天下太平,四海歸心,先生的身子也好些了,正好出去散散心。”
林若軒疑惑道:“去哪兒散心?”
季如雪抿唇一笑:“今天晚上,京城四大戲班子的當家花旦,要在城東綠柳河的花船上比賽,聽說半個京城的人都會去看,肯定熱鬧極了。先生,我們喬裝打扮成一對小夫妻,一起去看戲,好不好?你看,衣裳我都給你帶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将幾件衣裳放在石桌上。
林若軒看着那幾件嬌豔的女裙,呆呆道:“這是女子的衣物。”
季如雪笑道:“我當然知道。”
林若軒不敢置信地擡起眸子,望向季如雪:“你要我穿着女子的衣物,和你一起去看花燈?”
季如雪安慰一般啄了啄他唇,柔聲哄道:“先生承了我的雨露,又紋了我的小字,做過我的妻,也做過我的妾,在我身下那個樣子,已經不再是男人了……既然不再是男人,那麽穿這種女子繡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先生習慣就好了。”
習慣?還要自己習慣?!
林若軒看着他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一時間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季如雪年少之時,以為自己喜歡他,簡直十二萬分地熱情可愛;後來對自己傷心失望,便種種強迫羞辱自己,說什麽“用過兩次”、“柔順乖巧”;再後來因為自己病了,他表面變得溫柔體貼,其實內心仍然多疑善妒,既不肯釋放蕭圖南,又不肯相信自己說的話……
而且,還根本不顧自己的感受,之前讓自己穿那些沒有下裳的曳地紗衣,方便他随時随地享用,如今又想讓自己穿着這種嬌豔女裙出門,仿佛豢養寵物一般。
林若軒忍了忍,低聲道:“必須穿嗎?”
季如雪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把林若軒摟進懷中,雪白的臉頰在他發鬓旁輕輕蹭了蹭,聲音柔和但不容拒絕:“我想要先生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