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 第40章
◇ 第40章
“你！”方殊葶被氣紅眼了，抱着盒子從地上起來穿鞋，一邊氣得胸口跌宕起伏，一邊嘟囔：“我是管不了你了，不搬就不搬，随你的便吧。”
“反正我做什麽都是多餘，你現在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媽媽管不了，就不管了。”
陸繁序心裏不好受，知道她這是生氣的妥協了，也不能指望她現在不生氣，至少能消點氣。
他聲音沙啞叫了句媽。
方殊葶帶刺地回應：“幹什麽？”
“你跟我一起留下來嗎？”陸繁序從地上起來。
方殊葶白他一眼：“留，我倒要看看你非要住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陸繁序沒說話，低頭上前抱住方殊葶。
擔心方殊葶會因此氣好幾天，所以第二天鬧鐘還沒醒陸繁序就醒了，直到他看見桌子上擺好的早餐和重新串好的朱砂手串，心裏一陣暖流湧進。
吃完早餐，他這邊剛開門就聽到旁邊的門也傳來了鎖扳動的聲音，是陳也，不過他身後還跟着張科。
“诶！！！牛奶，牛奶，別忘了。”張科大嗓門叫住陳也，在空蕩的走廊聽着格外擾民，陳也急急忙忙低頭整理東西又折回來重新捎上牛奶。
“行了，趕緊走吧，要遲到了。”
“走走走。”
兩人都匆匆忙忙，沒有看到站在一旁的陸繁序。
到學校時陳也也剛到沒多久，他走路抄的近道，沿路遇上了那個最近跟他玩得特別好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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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繁序背着書包跟在兩人身後。
女孩很活躍，總是樂于侃侃而談，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有的沒的，雖然陳也情緒不大，但也是句句有回應。
“呀！陸同學！”
頭頂上方傳來女孩驚訝的聲音，陸繁序知道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但還是下意識往陳也的方向看去。
“早”
陳也率先跟他打招呼。
陸繁序有些愣，隔了幾秒才讷讷回他：“……早，今天好早。”
說實話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順口就說出來了。
随後又把目光放到陳也旁邊的女孩子身上，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你好。”
他這規矩的模樣逗笑了立粥，立粥噗嗤一聲：“都是同學，你這麽客氣，把我都整不會了。”
陸繁序牽強地扯了一個笑。
陳也對她好像有點不一樣。
所以，他們應該算……情敵
“我聽說你要搬走了？”陳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問，盡量讓自己看上去自然地像是随口一提。
陸繁序張了張口沒來得及說，立粥好奇看向陳也：“搬家嗎？他原本住哪啊？”
陳也：“我隔壁。”
“啊？那上回去你家，我看到旁邊那個黑色的門，就是他家嗎？”
“嗯。”
“這也太近了趴，真好。”立粥說着說着竟然有些興奮。
這讓陸繁序有種錯覺。
好像只要自己一旦搬走，下一刻她就會立馬搬過來。
陸繁序悶悶不樂，聲音小到只有他自己聽得清：“放假就搬。”
怕陳也聽到又怕陳也聽不到，內心矛盾且複雜，然後又快速地說了一遍：“暑假。”
他騙了陳也。
小心翼翼觀察陳也的表情。
想看自己如果真的搬走了，陳也會不會難過。
然而陳也只是說了句好。
又說如果有他需要幫忙的地方叫一聲。
陸繁序因為這句話難受了一整天。
結果晚自習陳也還翹課跑了。
自從陳也走了以後，他也無心學習，心早就跟着陳也逃課那一刻飄遠，盯着對面空空的書桌，總覺得少了點什麽，空落落的。
放學後回到家，陸繁序剛鎖好車就看到樓下站着一對正在擁抱的情侶，因為沒有光，視線也很暗。
他還好奇這棟樓裏怎麽會有年輕情侶，緊跟着下一秒就聽到了白天跟陳也走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的聲音。
“也哥，我是真的喜歡你，知道你高中不談戀愛，我可以等你，我從高一開始就喜歡你了，時間不比別人的少。”
聽到女孩真誠的告白，陸繁序心瞬間涼了大半截，慌張的不知所措。
最不想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陳也既沒有快速推開女孩，也沒有拒絕她，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大概率是會同意的吧。
畢竟陳也會把自己的飯卡借給她。
也會帶她回家吃飯。
現在還允許她抱他這麽久。
陸繁序緊緊抓着書包上樓，他盡量想讓自己不存在一樣從兩人身邊偷偷溜走，同時又放慢腳步細細留意兩人的動靜。
說着不在意但其實還是挺在意。
像犯了事的賊，偷偷摸摸地闖入別人的世界。
走得慢了太過專注那邊的動靜，這時樓上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來一個大姐，看見陸繁序笑着一驚一乍打了個招呼，結果吓的陸繁序一腳踩空直接從樓梯上滾下來了。
“啊！小陸！”
身後一道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喚醒樓道裏的聲控燈，陳也瞬間清醒。
他倏地推開立粥說了句抱歉，然後轉頭看向坐在地上的陸繁序。
陸繁序被大姐扶着強撐着從地上起來，和大姐道謝後，轉身就要急忙上樓。
像是怕撞見誰一樣。
“陸繁序！”
這一聲喊的陸繁序渾身一震。
陳也小跑三兩步走到他面前攔住他：“你摔哪了？”
陸繁序低着頭沒有說話。
陳也急了，将他全身打量一遍：“不是，你摔哪了？嚴不嚴重？嚴重我——”
他想說如果嚴重我送你去醫院，但是一想到他媽媽還在家，如果陸繁序受傷了，他媽媽肯定會第一時間開車送他去醫院的。
最後又改了口：“別上去了，我叫你媽下來。”
剛轉身，陸繁序拉住他，冷漠地說了一句：“這不關你的事。”
陳也愣了一下：“是不關我的事，就算換成別人我也會這麽做，更何況我跟你哥還是朋友。”
他毫不猶豫地推開陸繁序的手，跟樓下的立粥說讓她自己先回家，然後徑直往樓上跑。
張科一開門看到往上沖的陳也，他道：“我剛說要下去找你，怎麽送個人送那麽久？”
陳也調整呼吸解釋：“陸繁序摔了，不知道嚴不嚴重，你去敲他家門，跟他媽說一聲。”
“啊？啊？”張科一臉蒙逼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去啊？”
“嗯，你去，快點。”
張科撇撇嘴，不情不願地敲門把方殊葶從屋裏叫了出來，說明情況後，方殊葶快速關上門火急火燎地下樓，才到一樓就看見坐在臺階上的陸繁序。
昏暗中一個人孤零零的。
“兒子？你傷哪？”方殊葶快速走到他身邊，也不敢動他，聲音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陸繁序擡頭看向方殊葶，眼眶發熱。
他借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故作平靜地告訴方殊葶，他胳膊有點疼。
說不上哪裏疼，哪哪都疼。
難受的窒息。
—
張科站在樓道口打了個哈欠，似有若無地掃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陳也：“怎地？你要下去幫忙？”
陳也搖頭，有方殊葶在，他就算想幫忙也幫不上什麽忙。
“回去吧。”陳也轉身回屋。
張科緊追其後：“話說你怎麽送個人送那麽久？将近一個小時？你還給她送回家了？”
“沒有”
“那你幹嘛去了？”
“你猜”
陳也推門而進。
張科切了一聲，陰陽怪氣地問：“話說……你怎麽這麽剛好就碰到陸繁序了呢？”
“因為我壓根沒走。”
“什麽意思？”
陳也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牛奶：“剛才立粥跟我表白，然後——”
話未完。
張科掐住重點，猛地從沙發上起來：“你說什麽？立粥跟你表白？”
陳也喝了一口牛奶，聲音淡淡：“嗯，我沒答應，然後——”
張科再次打斷，震驚重複一遍他的話：“你沒答應？”
“沒有。”
張科頓時恍然大悟：“我說呢，這小姑娘怎麽突然來找我玩，合着原來也是心思不純呢，還真叫你猜對了。”
他驚訝于立粥的大膽，同樣也佩服，
“喜歡就追，這女孩可以啊，诶？你拒絕之後她有說什麽嗎？”
陳也想了想，好像沒說什麽吧，主要是那會特殊情況，他也沒時間去聽立粥說什麽。
“不記得了，因為陸繁序在這個時候摔了，我怕有什麽事。”
張科猛地偏頭看他，又是一頓恍然大悟：“立粥跟你告白，然後陸繁序摔了？”
“昂。”
張科輕啧兩聲：“小心髒沒個幾天好不了咯。”
陳也忽然看向他：“你說誰？”
他總覺得張科這話裏有話。
仿佛是故意，既不想讓他猜到，也不想告訴他，模棱兩可。
張科聳肩：“能有啥意思，字面意思呗。”
陳也蹙眉，一句話也沒聽懂。
這話像是在說陸繁序，又像是在說立粥。
“你一天到晚瞎起哄個什麽勁兒？”他問
“沒事啊。”
“什麽沒事？”陳也将空牛奶盒往桌上一扔，冷聲道：“陸繁序怎麽招你了？人幹啥都要說兩句？”
明明之前不是玩得很好嗎？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張科不是不講理的人，相反他這人就是太義氣了。
所以讓陳也有些摸捉不透。
不明白他跟陸繁序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會走到這一步。
重點是張科也不跟他說，這讓他有種自己被蒙在鼓裏的感覺。
張科見他這要生氣的架勢，覺得莫名其妙，一時也來火了：“不是，你有病是吧？又為這事吵，陸繁序是你哥啊還是你弟啊？天天護着他？真服了，你知不知道他對你……”
“——他是陸綏知的弟弟。”
“我管他是……？？”
張科氣得怒火直沖天靈蓋，一時嘴快反駁，等大腦緩過來陳也說的話後，驟然猛地瞪大眼睛看向沙發上靜坐着的人。
“你……你說什麽？”
陳也頓了頓，接着說：“陸繁序，陸綏知，他倆是兄弟。”
靜默兩秒。
張科炸了，直接爆粗口：“操他媽！”他一腳踹在桌子上，氣得有火沒地兒撒：“一個陸綏知不夠又來個陸繁序是吧？這倆兄弟真他媽一個比一個會玩。”
陳也沒說話。
只當張科也在憤怒陸綏知當初的不告而別。
說不氣是假。
當他知道陸繁序是陸綏知的弟弟時，他也有氣過。
但他更清楚的知道這事跟陸繁序沒關系。
“真是瘋了，有病，兩個瘋子。”
“一個大神經病，一個小神經病，都應該去醫院治治腦子，別他媽跑出來禍害人了。”
陳也：……
“操！”張科罵罵咧咧回房間重重關上門。
陳也一個人待在客廳，最後忍不住煙瘾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靠在陽臺邊抽了起來。
看來是真有病。
一個神經病，一個狂犬病，一個身體有病，一個還不知道什麽病，再觀察觀察吧，估計看着也病得不輕。
得治。
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倆人碰面，張科也頂着對黑眼圈。
兩人面對面無聲吃完早餐，最後還是張科先開口：“我生日那天給陸繁序也叫上。”
陳也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牛奶：“随你。”
到學校後，老林又不知道在講臺上說什麽，直到他看見講臺旁邊手臂打了石膏的陸繁序。
“行了，你們早讀吧，陳勝禹，你幫陸繁序搬一下桌子，小心別碰到他手臂了。”
“好。”
陳也無心看書，手撐着頭百無聊賴。
老林怕有學生調皮不小心碰到陸繁序的手，所以特意把他調到後排一個人坐。
陳也頭一偏就能看見他。
“喂，陳也！”
前桌的宋遇叫了一聲，他看過去。
宋遇悄咪咪湊過來問：“學霸這什麽情況啊？又跟你打了？”
陳也懶洋洋阖着眼，聽見這話輕哼一聲，眉眼似笑非笑，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故意地道：“是啊。”
他打的。
真是笑死人了。
如果真是他打的，陸繁序現在還能下床？
能說一句話都算他手下留情了。
宋遇見他這樣，疑惑：“不是你打的還能誰啊！總不能走着走着摔了吧？這麽大人了。”
是啊，這麽大人了，上樓梯還能摔着。
真有意思。
陳也睜開眼語氣不緊不慢地逗他：“你再轉過來，我能讓你跟他一樣，信不？”
宋遇讪讪眼神躲閃，立時沒聲了。
随後默默将頭又轉了回去。
中午吃飯時，立粥也沒有再過來，張科一個人坐在座位上連句話都不說。
因為手受傷的緣故，後來幾天陸繁序連自行車都沒有騎，都是他媽媽每天準時到點來學校門口接他放學。
所以最近耳邊也多了些女孩子們的竊竊私語。
諸如：‘他就是陸繁序啊？’
‘長得好好看啊！’
‘他媽媽好漂亮，他家好有錢啊。’
‘他學習成績也很好啊！’之類的話。
本來就該這樣，陸繁序屬于到哪都受人矚目的一類人，只是因為性格不喜與人交際，所以才會獨來獨往。
“舟兒，今年暑假你要去哪打工？捎我一個呗？”
“不去。”
“不去？”張科詫異：“我滴乖，這話還能從你嘴裏說出來，真的稀奇了。”
陳也收拾書包沒理會他的暗諷。
馬上要高三了他課程還落下不少，再加上兼職的工作，哪還有時間再做別的事情。
“話說你舅舅今年暑假讓你去北京嗎？”
“不去，他前天給我打電話了，說給我找了個補習老師，讓我上網課。”
“網課啊……”張科思索着，不知道又在打什麽鬼主意，笑得惡心。
陳也斜睨了他一眼，背上書包出教室。
張科正盤算着好事，一擡頭教室裏空無一人，他急忙在身後追，邊跑邊喊：“你他媽開螺旋槳了？跑這麽快！”
陳也回頭，眼看快要被張科追上了，他直接撒腿就跑，坐在樓梯的不鏽鋼扶手上順下一滑：“是你腿短太慢。”
他輕飄飄一句話，張科氣笑了。
快要落地時，陳也算着張科的速度，猜他大概什麽時候能下來，一轉頭，樓下正上來個人。
怕撞到人，陳也猛地起身一閃，豈料腳下落地不穩，最後差點單膝下跪，跪在一雙白色球鞋前。
幾乎是狼狽地低頭。
對方似乎是怕他摔了，連忙彎腰要做扶的手勢，但陳也下意識的動作又令他收回手。
再擡頭，陸繁序直勾勾盯着他。
陳也沖他一笑。
像是在掩飾自己的尴尬。
陸繁序卻怔了。
從樓梯上匆匆趕下來的張科看到這一幕，傻眼了：“靠了，你幹啥呢？”
陳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故作從容地起身拍了拍自己的校服褲，打趣道：“求婚。”
陸繁序心髒像是被什麽猛地一擊，整個腦子雲裏霧裏，不知所以，雖然知道對方是開玩笑，但還是抑制不住嘴角淺淺的笑意，怕人看見只能低着頭。
“求——”張科頓時語塞，看向陸繁序，直接一個白眼。
“有病。”他說：“趕緊回家，我媽還擱屋裏等着呢。”
“嗯。”陳也整理好書包，又看了一眼陸繁序，轉身跟着張科打打鬧鬧地下樓。
陸繁序盯着黑夜的兩道身影直至消失。
再下樓時，方殊葶的車已經在學校門口等了半個多小時。
他才剛坐進車裏沒一會，手機就接連響起兩道微信鈴聲。
低頭一看是張科發來的。
‘明天我生日，你也一起來玩，找你有點事，是關于舟兒的。’
随之發來的還有地址。
陸繁序盯着屏幕猶豫了許久，最後緩緩打了一個“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