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 第42章

◇ 第42章

——陸繁序,你是不是喜歡舟兒?

——什麽時候喜歡上的,喜歡了多久?

——能不能別再來招惹他了?

——他就是個感情白癡,什麽都不懂的家夥,你可以撩撥他,掰彎他,不喜歡他了甚至可以輕松脫身,甩掉他太他媽簡單了,就一句話的事,他壓根不會糾纏你。

——喜歡頂個屁用啊!你想過他沒有,他這種缺愛的人,一旦認定了就是死理,你要是不喜歡他了,把他甩了,他怎麽辦?就算你們真的走到一起了,有沒有想過你的父母會怎麽看待舟兒,同性戀?帶偏你的壞孩子?別傻了,你這就是在欺負舟兒沒有人保護!沒有人幫他說話!

——陸繁序,離他遠點。

淩晨的街道飄着小雨,清冷無風,道路的夜燈也跟着黯然失色,夏天悶熱,卻逐漸讓人渾身冰涼,像是墜入冰窖,從頭冷到腳。

陸繁序麻木的走到一家便利店門口避雨,一個大叔從店裏走出來點燃了手裏的煙,煙霧迅速攏升,他盯着看了許久。

最後轉身走進便利店。

店老板正在低頭刷視頻,陸繁序看了一眼老板身後的煙架,指着底下一排黃色包裝的煙盒道:“你好,我要一盒煙。”

老板目不轉睛地盯着手機:“什麽煙?”

陸繁序看着那煙,看不清名字,不知道叫什麽,只知道陳也好像很喜歡抽這個牌子的。

他說:“倒數第一排,第三個。”

雨停後,陸繁序拿着剛拆開的煙看了許久,最後用打火機點燃,他聞了聞味道,不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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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很熟悉。

他學着陳也的動作将煙夾在指間,但因為太細了,總是夾不住,最後直接拿着煙放在嘴裏生澀的吸了一下,剛入口,他猛地嗆了一下,煙沒拿穩掉在地上被雨水澆滅。

這味道一言難盡,有些難聞,想吐。

但陸繁序不死心的又點了一根,這一次他格外小心,細細去感受尼古丁給他帶來的精神沖擊,除了想吐,和大腦眩暈之外,還有點雲裏霧裏,像是喝醉了酒腳下漂浮,感覺不真切。

他盯着快要燃盡的煙,有些失神。

總覺得喉嚨被人死死掐着,無法呼吸。

第一次知道,原來陳也是喜歡這種感覺。

回去的路上陸繁序連抽了好幾根。

就像是剛認識陳也那天,他也是這樣抽了一路,自己擔心的去阻止,卻被對方劈頭蓋臉的說了一頓。

這一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路過陳也家時,他還能聽到土豆在家裏叫。

陳也家沒有人,張科也沒有回來。

陸繁序打開窗戶,從屋裏拿了點貓糧喂土豆。

土豆想從窗戶上跳出來,卻被他制止。

好不容易等小東西吃完,一看手機四點了。

陸繁序收拾好東西關上窗回自己家,在床上失眠磨蹭了許久一直到早晨六點多才睡着。

周日陳也沒有回來。

他家空無一人。

周一回學校上課時,老林一大早就拿着教材走進教室。

他才剛放下書包,就聽到老林在前面說:“跑操過後班長提前上來把陳也的書桌清出來搬到隔壁的空教室去,他書之類的東西放到我辦公桌上,記住不要漏了。”

衆人一臉茫然。

陸繁序拿書的動作停頓,連忙看向陳也走之前連書都來不及收拾的書桌。

宋遇幹開了個玩笑:“老師,你把陳也的書桌搬走了,他以後跟你一塊兒坐講臺啊?”

話落。底下立時笑聲一片,紛紛調侃。

但老林卻沒有像以往一樣嚴肅的訓斥他們,而是看向一衆人,沉聲道:“陳也同學轉學了。”

聞言,陸繁序臉色陡然一變,猛地看向老林。

班上霎時間一陣安靜。

“什麽?”宋遇反應迅速,猛地起身,桌子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震驚道:“為什麽?”

老林平靜地看向他,許久才說:“陳也同學的家裏出了一點變故,後續要去北京上學。”

轉學了……

陸繁序愕然失色的渾身打了個寒顫,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像是被一根細線一樣緊緊牽扯着神經,緊張無措。

他急切想去找張科,問張科是怎麽回事。

但是張科今天也沒有來上學。

陸繁序指尖泛着涼意,顫抖不止的拿出桌底下的手機發信息給張科,張科沒有回,等了一會之後,陸繁序坐立難安,只覺得全身溫度瞬間被抽空,害怕和不安如同無寂的黑夜,徹底将他籠罩。

不等早讀結束,陸繁序倉皇的拿起自己的書包就朝門外跑去。

到家時,小巷裏停着一輛黑色的奔馳。

陸繁序看這車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哪見過。

再擡頭,陳也家的大門是敞開着的。

一股不安湧上心頭,陸繁序忐忑的跑上樓,才走到陳也家門口的時候,就發現裏面差不多已經空了,有兩個男人正在搬運陳也的錄音設備。

霎時間涼意從頭頂蔓延至全身,陸繁序臉色發青,心髒砰砰直跳壓迫嗓子眼,仿佛随時都要脫離身體。

那些他熟悉的東西全都沒了。

小沙發,小桌子,電視,還有冰箱……

沒等他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情況,就見土豆茫然的來來回回穿梭在幾個人的腿間。

似乎它也不明白這些人是來幹什麽的,并沒有人理會它。

一個穿着灰色T恤的男人正搬着沉重的東西艱難後退,因為看不到路也沒辦法回頭。

眼見那人即将踩上土豆的尾巴,陸繁序猛的沖上前制止那人的動作。

男人疑惑回頭:“怎麽了?”

陸繁序木讷的蹲下,聲音帶着沙啞的說:“沒事,你要踩到貓了。”

男人連忙低頭一看,恍然,立馬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沒看到,貓沒事吧?”

陸繁序抱起土豆搖搖頭。

他本來想說沒事,但是一開口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喉嚨疼的他難以呼吸,屋子裏也不再是他熟悉的氣息,而是被另外一股陌生的味道占據。

“你是?”

身後傳來一道男聲。

陸繁序回頭,頓住了。

“是你啊,你也住這嗎?”江文耀看着陸繁序。

陸繁序抱着小貓垂下頭沒說話。

眼眶燒紅了一片,酸澀難忍。

連江文耀都來了,他是來接陳也的......

“你跟這貓認識嗎?”江文耀問。

陸繁序點點頭,不敢說話,怕說話就忍不住哽咽。

江文耀摸了一下玄關的櫃子,又環顧了一圈小屋,最後說:“你要養着這只貓嗎?如果不養,我會給它找個好人家的。”

土豆像是聽懂了江文耀的話,拼命往陸繁序身上鑽,邊鑽邊看陸繁序,最後喵了兩聲。

這是陳也的貓。

陸繁序抱緊土豆,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他說:“我養。”

江文耀盯了他一陣,開口想說什麽,但最後又沉默了。

他轉身正要離去。

陸繁序跑上前輕輕拉住他的衣角。

江文耀回頭。

陸繁序想問他陳也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陳也呢。

但是強忍着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發現自己還是說不出一個字。

喉嚨疼到仿佛有尖銳的針紮入,呼吸也跟着急促。

他着急的放下貓去打手語,結果發現自己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最後勉強打出一個僵硬的手語。

江文耀淡淡道:“抱歉,我看不懂手語。”

陸繁序又忙不疊拿出手機打出一行字送到江文耀面前:江叔叔,陳也家發生了什麽事?

江文耀看後,垂下眼簾,聲音不大的說:“陳也的媽媽去世了。”

“十號淩晨一點走的。”

陸繁序聽後瞳孔猛地一震。

十號淩晨

也就是張科生日那一晚。

江文耀接着又說:“陳也那天就已經去北京了。”

陸繁序呼吸不穩的揪着自己的衣角,手指緊緊蜷縮着。

就在眼前染上一片模糊之時,一個紅包出現在他面前,江文耀說:“工人們搬東西的時候看到的,可能放的太好,陳也沒有看到,看裏面字條上的字跡有點像你的,是你的嗎?”

眼眶被燎熱,陸繁序強忍着垂下腦袋點點頭。

江文耀把紅包放在桌上:“這個我就不拿了,趕時間,先走了。”

陸繁序看向櫃子上的紅包,裏面是原封不動的錢和字條。

陳也根本來不及發現這個就走了。

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陸繁序只覺得頭暈目眩,像是做夢一樣的不真切。

一想到以後都見不到陳也,心髒難受的像是成千上萬只螞蟻在攀爬,撓的他心亂如麻,焦促不安。

明明才兩天沒見,卻像是隔了一個世紀一樣久遠。

想聽他說話,想跟他一起上學,想和他做同桌,想他,更想出門那刻他随手遞過來的牛奶……

陸繁序緊緊抱着土豆站在原地,直到屋外天逐漸黑下來,直到那些人都一一離開。

他站在客廳找不到一絲光線,以前覺得這裏很小,小到讓人有溫暖的歸屬感,現在只覺得空曠的讓人心慌。

走遍所有房間,熟悉的擺設只剩純白色的牆壁。

最後陸繁序走到陳也的房間,房間裏除了電腦和陳也的衣服沒有了,其他都還在。

陸繁序裹着陳也的小毯子縮在角落,即使毯子上有陳也的味道,卻也顯得冷冷清清的。

只有懷裏的土豆是真實存在的。

他将頭埋進臂彎,空洞的孤寂就像是一條糾纏不休,黑到發亮卻吐着鮮紅蛇信子的毒蛇,緩慢有力的緊緊纏繞着他的全身,将他束縛,直到絞殺。

深夜,房間的門被人輕輕推開。

陸繁序聞聲以為是陳也,迅速起身,擡眼就對上方殊葶失望的目光。

陡然落下的眼淚如同山體滑坡滾下的石頭,沉沉砸入陸繁序的心。

他走下床艱難開口:“......媽”

“別叫我媽!陸繁序,這就是你不搬家的原因?”方殊葶眼神帶着陌生的疏離,情緒激動的沖着陸繁序大喊。

窗外淡淡的月光照進,将他定格在原地,土豆不斷地玩着他的褲腳,他想去彎下腰抱起它,但四肢像是僵硬了一樣,連擡頭都覺得困難至極。

陸繁序握緊了身側的手,沒有開口解釋。

算是默認。

方殊葶憤怒的擡起手一巴掌重重甩在陸繁序臉上。

發燙的臉頰跟火燒一樣,陸繁序抿緊唇,滾燙的眼淚順着鼻尖悄然落下。

方殊葶步步緊逼,顫抖的聲音冷聲質問陸繁序:“為什麽?你告訴我為什麽?是我跟你爸爸給你的愛不夠嗎?還是因為在你小的時候我們都特別關注你哥,從而忽略了你的感受導致你過度缺愛所致?”

“都不是。”陸繁序聲音哽咽。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方殊葶崩潰嘶吼,她用力将陸繁序推倒在床上:“我做錯了什麽?怎麽會把你教成這樣,為什麽會喜歡上同性?你告訴我!”

最後幾個字出來,陸繁序漲紅了臉,不自在的酥麻感游走全身。

他靜坐在床邊,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水龍頭裏的水一滴一滴落在水池裏,像是淩遲前的倒計時。

“是不是因為他幫過你,所以你才會有這種心思的?”方殊葶擦了擦不經意落下的眼淚,平緩情緒說:“小繁,可能你現在還小,不知道喜歡是什麽,這或許就是朋友之間的感覺而已——”

陸繁序輕聲打斷她:“媽,我分的清什麽是喜歡,也不缺愛,是我單方面暗戀陳也的。”

方殊葶呼吸一滞,情緒再度迸發:“為什麽!”她失控的去打陸繁序,不管不顧的撕扯着他的衣服,每一下都恨不得将人打醒,打到他說他不喜歡陳也為止。

黑夜壓的人喘不過氣。

進入沼澤的人只會越陷越深,直到徹底埋沒。

發洩過後方殊葶顫抖的手無力落下,垂坐在地上低聲抽泣。

陸繁序紅了眼眶,呼吸不穩的蹲下抱住方殊葶。

方殊葶哭着說:“小繁,我們回上海,這邊的工作媽媽不要了,以後媽媽會放下工作多關注你的生活,我們不喜歡陳也了好不好?”

陸繁序哽咽的聲音淡淡道:“媽,對不起。”

“陳也他都已經走了,你喜歡他有什麽用?跟我回上海。”

“不回。”陸繁序固執的說。

他也不知道留下來做什麽,但就是不想走。

接連不斷地眼淚落在手背上,灼熱的燙心。

方殊葶難受的想說什麽似乎也說不出來了。

最後只能輕輕回抱住陸繁序。

像是失控邊緣突然伸出的手,溫暖了他一整個夜晚。

一陣暴雨過後,高二徹底結束。

考完試學生們陸陸續續走出考場,幾個本班的學生三五成群的湊在一塊讨論答案。

陸繁序收起書默默将嘈雜聲甩在身後,從後門走的學生不多,基本上也都是獨來獨往,安靜到只能聽見幾個人匆匆下樓的腳步聲。

“——話說這次好像沒看到第一名啊。”

“你說七班陳也嗎?”

“是啊,以前他老早就寫完卷子趴桌上睡覺了,這次考試居然沒有看到。”

“我聽他們班的人說他好像轉走了。”

“轉走了?”

兩個女孩下樓時的閑談,陸繁序聽着聲音越來越近,下意識垂眸往裏頭挪了挪。

擦肩而過一剎那看見身邊短發女孩表情上有短暫的震驚,她道:“為什麽轉學啊?又被勸退了?”

“沒有,自己退學的,不知道什麽原因。”

“真奇怪,上的好好的,馬上就高三了。”

“其實他走了也好,反正也不是什麽好學生。”

“诶,真可惜,抛開別的不說,他長得是真好看。”

“得了吧,抛不開,人家宋時吟都沒追上別想了,更何況他那種人,一言難盡,算了吧。”女孩一臉嫌棄,厭惡到像是看見了什麽地溝裏的蟲子,肮髒不堪。

知道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說的那人真的做了什麽罪惡滔天,罪無可恕的事情一樣。

跟在兩人身後半晌。

陸繁序抱着書忽然冷不丁插了一句:“他哪種人?”

前面女孩聽到聲音立馬轉頭,看見陸繁序時,出口的話瞬間一噎。

或許他們可能互不相識,但她們一定知道年級前三,高二七班陳也,高二七班陸繁序,和高二八班段時。

陸繁序盯着兩人不冷不熱道:“你跟他熟嗎?”

“......”

兩個女孩一臉尴尬,互相看了一眼沒說話。

“陳也打過你嗎?”陸繁序接着逼問。

女孩失了底氣的回答:“沒有......”

“沒有你憑什麽說他?他是哪種人?你跟他接觸過有十分鐘嗎?”陸繁序言語泛着冷意,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滿是愠怒和不滿。

兩個女孩似乎有些被吓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猶豫着要不要離開。

但陸繁序并沒有想讓他們走的意思,張口還想再說點什麽,站在樓上的張科見事态不對,匆匆趕下來一把将人拽走。

破舊的教學樓裏,幾乎彈不出聲音的鋼琴前,張科一屁股坐在小臺階上點了根煙,吸了一口後沉重的吐出濃白愁苦的煙霧。

今天沒有晚霞,只有灰色的陰郁和暗沉無光的天空,陸繁序輕輕打開鋼琴的蓋子上手摸了摸那些琴鍵,大多已經壞的較為嚴重,有幾個甚至松垮到一碰就落下,落下就擺爛的程度。

他看了一眼張科,沒來由的也想抽一口。

“借根煙。”他說。

張科怔了怔,伸手将兜裏一包煙加火機都丢給了他:“你也抽煙?以前沒見過啊。”

陸繁序沒回他,假裝熟練的學着張科的姿勢點煙,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像那麽一回事。

這是他第二次抽煙,還是不适應,想吐,味道難聞不習慣,惡心。

別人都說這玩意有瘾,他倒是沒什麽感覺。

就只是單純的想聞聞熟悉的煙味。

沉默持續蔓延,過了好一陣,張科點了點手中煙的煙灰,而後才淡淡道:“你在這裏親陳也的那天我看到了。”

陸繁序輕嗯一聲,對于這個答案并不意外,在張科生日那天他對自己說出的那些話時,陸繁序就差不多猜到了。

張科說:“只是沒想到你會對陳也抱有那種心思。”

陸繁序看着手裏的煙,面無表情地說:“沒人說不可以。”

“但也沒有人說可以。”

陸繁序沉默。

确實,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誰去說。

沒人制止卻也不被認可。

“我跟舟兒從小就認識,他什麽人我再了解不過了,我只想他有個正常點的生活而已,別人輕而易舉就能得到,但是對他來說太難了。”

“我知道。”

張科輕笑一聲,像是無奈又像是嘲諷的反駁他:“ 你不知道,你才認識他多久 。”

“……”

張科:“你知道也不過是個表面。”

想到那個被陳也往死裏打,嘴裏總是粗鄙不堪冒出髒話的男人,陸繁序看着煙陷入沉思。

張科抽了口煙停下兩秒,然後緩緩說道:“陳正林是個人渣,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吃喝嫖賭,結婚沒幾年就開始家暴舟兒的媽媽,舟兒本來該有個弟弟的,因為陳正林家暴流産了。”說着他神情漸冷:“不過你也知道,王家有錢有勢力,陳正林敢打人肯定也遭了不小的報應,之後陳正林再也沒敢碰舟兒他媽一下,可是舟兒就遭殃了。”

陸繁序眼底情緒微動,漆黑的眸子裏映着星火。

“舟兒他媽因為讨厭陳正林,所以連帶着也不喜歡舟兒,陳正林在她那吃的憋屈最後都會以不同形式轉到舟兒的身上,你想象不到一個十幾歲出頭的小孩被親爸打到頭破血流的場景,吊起來打,拿皮帶抽,硬生生跪玻璃碎,是個人看到都會罵畜生的程度。”

虎毒尚且知道不食子,一個大男人居然把自己的親生孩子打的半死不活。

陳正林根本不配為人。

“沒人幫他嗎?”陸繁序嗓子幹澀,帶着些許顫抖。

張科搖搖頭:“誰敢幫?陳正林跟個瘋子一樣,我媽上去拉架,被他誤傷,住院住了好幾天,陳正林家暴舟兒的樣式千奇百怪,什麽樣的都有,簡直是往死裏打,舟兒的媽媽知道也不制止,嚴重了最多送去醫院,不關心也不在乎……上學那會家裏壓根沒人給舟兒做飯。”

陸繁序呼吸變得沉重:“那他吃什麽?”

“白天在學校吃,晚上回家吃零食,沒有零食就餓着,家裏有什麽吃什麽,他們家的廚房都是擺設,以前是阿姨做飯,後來招了幾個阿姨,都被陳正林吓跑了。”

“營養怎麽能跟得上——”

“他還管什麽營不營養,不餓死就行了,陳正林從以前開始幾乎就不回家,舟兒他媽又不會做飯,我印象最深的一次,好像才一年級吧,他爸跟他媽吵架,鬧分居好幾天,陳正林不回家,舟兒的媽媽也不回家,放着舟兒一個人在家,舟兒也不來上學,也不出門,後來我把這事跟我媽說了,我媽怕舟兒出什麽事,當天就找鎖匠撬了鎖,你猜開門的時候我們看到了什麽?”

陸繁序等着張科說下去。

他實在想不出來,再糟糕的情況也不過是最後餓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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