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22 紅酒

第46章 血族古早文(血痕)22 紅酒

別害怕。

時隔多年, 修依舊能夠想起烏發紫眸的少女和自己說的這句話,語調和緩輕柔,像是羽毛輕輕撓過掌心, 更像是一聲呼喚, 将他從濃稠血液的泥濘中拉出來。

但此時, 膽怯的小少年只是小心翼翼地放下自己的手臂,擡起眼睫去看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蔚藍澄澈的眸子還蒙着層水汽,大概是被吓的。

她的神情看起來毫無攻擊性,眼眸也是清澈的紫色, 和那群血族猩紅的眼瞳截然不同。

宋青青看清修的模樣的時候愣了一下。

因為他看起來實在是太過無害了,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毫無警戒心朝自己露出柔軟肚皮的小動物。

碧藍的眼眸帶着水色,柔軟的金發乖巧地貼在臉頰兩側, 看起來像是不慎誤入此地的小天使。

這樣的孩子和此時此刻此處的血腥與罪惡看起來格格不入。

周圍的血腥氣有點太濃了,宋青青好幾次都想要吐出來,所以想要快點把修帶走, 不然再待下去她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所幸修并沒有猶豫多久,他只是發着抖,看着自己的哥哥如同一只野獸一般, 盡情地汲取着自己同類的血液, 很快他們就變成了灰白色的屍體,僅剩一具皮囊。

眼前的場面堪比修羅場地獄。

修不再猶豫, 将自己的手放進了宋青青的手心裏。

......

馬車裏的氛圍有些微妙。

宋青青安安靜靜地坐在身形高大的哈德斯身邊, 揪着自己裙擺上的緞面手工玫瑰花玩,而修則縮在角落裏,似乎是想要把自己藏起來,但實際上根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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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裏的空間就這麽大, 他再躲,也只是坐在哈德斯和宋青青的對面。

修一直在不安地觀察着宋青青。

哈德斯冰冷淡漠的目光在馬車裏掃了一圈,而後緩緩落在了眼前那個可憐的東西身上,忽然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神游的宋青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把人帶走了,連名字都沒問,于是也一同看向了修。

一人一血族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修不免害怕緊張了起來,水汽在眼眶裏凝結打轉。

哈德斯眉頭微動,神情冷了下來。

宋青青察覺出了哈德斯的不耐,連忙輕聲補了一句:“可以告訴我嗎?”

修低下了頭,嗫嚅道:“貝特·修。”

“貝特家族的嗎,可惜卻沒有繼承優秀血獵家族的血脈。”哈德斯毫不留情面地淡淡評價道,“膽怯弱小,和你的哥哥相比,實在是......”

宋青青聽見哈德斯微微停頓了一下,大概是在斟酌詞句,覺得不能有損純血種貴族的教養和顏面。

然後哈德斯想出了一句非常之禮貌委婉,但是更顯嘲諷意味的話。

“實在是令人遺憾。”

哈德斯靠坐在椅子上,修長的腿交疊着,兩只手重疊一起放在那根象征格希爾家族榮譽的權杖上,下颌微擡,暗紅的眸子低垂,就這麽不留情面地對眼前這個弱小的小少年做出了評價。

但哈德斯心底無疑尊重那個敢于潛入血族危險領地的血族獵人青年。

勇敢無畏的犧牲者,都是值得尊敬的。

從哈德斯開口提到貝特家族的時候,宋青青就看見修的臉色開始漲得通紅,晶瑩剔透的淚水在眼中打轉,卻因為哈德斯評價他膽怯弱小,倔強地強忍着不讓眼淚落下來。

修在無聲地否認着哈德斯的話。

但是他心底卻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自己那個可憐的被迫轉化為血族怪物的哥哥,眼淚瞬間就有些忍不住了,他不應該害怕自己哥哥的,可是在看到兄長撲向自己的時候,他還是本能地感到恐懼害怕。

明明......那時候,他清楚地看見了哥哥那雙紅眸裏的悲哀之色,大概是因為看到了自己恐懼的神情,又或者是因為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野獸般的模樣。

那一瞬間,修覺得自己才該是那個犧牲品,沒有價值的廢物。

在血獵協會選擇送給伊麗莎白夫人的寵物時,選中的其實是自己,可是兄長卻代替了自己,主動提出伊麗莎白夫人大概會更喜歡他這樣具有藝術僞裝的青年。

兄長提出了作為當作卧底寵物的代價,血獵協會不可以将他的弟弟送去教堂讨好那群牧師神父。

可他做了什麽?

他身體天生孱弱,無法成為強大的血族獵人,也無法學習聖經的光明力量,每天所做的,就只是在畫室裏坐着曬太陽,然後畫點畫。

眼淚大顆大顆地湧出眼眶,金發藍眸的小少年蜷縮成了一團,心髒開始陣痛,發出了痛苦壓抑的嗚咽聲。

看起來很可憐,宋青青咬了咬唇,不動聲色地擡眸去看身旁的哈德斯,這位純血種親王的眸中并未流露出半分憐憫之色,甚至可以說是略帶漠然的忽視,因為他只淡淡掃了一眼,便掀起眼皮移開了目光。

視若無物。

宋青青忽然想到了珀西提到過的,她想,格希爾家族權力內鬥的時候,哈德斯或許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珀西這個所謂的“失敗者”的。

而此刻,她忽而意識到了,這樣的眼神殺傷力有多大。

言語上的不屑鄙夷和辱罵,都比不過這樣的淡漠和視若無物,因為對方根本就沒有将你看進眼中。

而且宋青青也發現,今夜哈德斯的話好像比平時要多一些?是因為喝了紅酒嗎?那是血族宴會最受歡迎的飲品。

宋青青小心地湊近了一些,輕輕地去嗅聞他身上的味道,除了冰冷低調的木質香以外,還有幾縷若有若無的紅酒香氣,帶着葡萄釀的果香。

這些香氣糅雜在一起,讓人忍不住地想要再靠近些,仔細聞個明白。

就在宋青青以為對方發現不了的時候,一擡眸直接和哈德斯對視了。

宋青青:“......”

成熟冷靜的血族就這麽低垂着眼,用一種不知道該如何描述的晦暗不明的眼神靜靜地注視着她。

“在聞什麽?”

哈德斯也沒說她這樣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失禮什麽的,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宋青青一下子就羞紅了整張臉,耳尖紅得要滴血了,她猛地低下了頭,想要退回去的時候,卻被哈德斯擡起手直接攬着腰抱起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挺拔的鼻尖似是無意間擦過了女孩白皙纖細的頸側肌膚,眼神暗沉。

下意識掙紮了兩下想要回去的宋青青在察覺到南瓜褲下壓着的冰冷東西時瞬間僵住了,一動不敢動。

這下宋青青可以确定以及肯定了,肯定是哈德斯在宴會上喝醉了。

不過,吸血鬼這種生物也會喝醉嗎?死去的屍體還能被酒精麻醉嗎?

宋青青不着邊際地思考着,卻被哈德斯接下來的動作打斷了所有胡思亂想,他的指腹在自己腰側的系帶很有耐心地摩挲着,她低下頭看見了他修長蒼白的手指上一圈圈纏繞着的黑色絲帶。

他在等自己回答他的問題。

瑩白的面頰緋紅一片,宋青青咬着唇低下了頭,輕聲回答了他:“哈德斯大人身上的味道,很特別。”

摩挲黑緞帶的指尖停住,靜谧無聲中,她聽見男人驀地低笑了一聲,就在自己耳畔。

這是第一次,宋青青聽見哈德斯這樣的笑聲,在耳邊響起的感覺就像是年長成熟的血族在逗弄自己的情人,讓人的心跳不受控制地被蠱惑得慢了一拍。

這樣的獵食者無疑十分危險。

咬唇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卻被哈德斯止住了動作,他冰冷的拇指按住了女孩殷紅瑩潤的下唇,還用食指的指節抵住了她雪白整齊的牙齒,指腹壓住了舌頭。

“咬破了的話,密閉的空間,我不保證我會不會失控。”哈德斯耐心細致地将指尖沾染的水光抹在少女的唇上,像是在愛撫那幾個淺淺的牙印,而後他收回了手,繼續道,“西芙,你也不想這樣對嗎?”

畢竟,危險就蟄伏在她之下,僅有一層之隔,只不過被繁複厚重的裙擺盡數遮掩了。

而珀西,就在外面。

發現哈德斯剛剛眉眼間若隐若現的厭煩之色已經消失不見了,宋青青回頭看了眼蜷縮成一團臉色煞白冷汗涔涔的小少年,小聲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那個孩子看起來似乎很難受,可以請仆從帶他出去嗎?”

哈德斯沒說話。

宋青青想了想,補了一句,嬌矜的語氣像是任性的孩子一般,“我不想我的玩具壞掉。”

哈德斯這才嗯了一聲,擡手敲了敲馬車的窗戶。

馬車應聲停了下來。

哈德斯不冷不淡地看了眼宋青青不安的神色,淡淡吩咐道:“珀西,進來。”

而在聽到珀西這個名字的時候,哈德斯敏銳地察覺到了懷中少女幾乎難以發覺的一抖,看起來似乎很緊張。

暗紅的眼眸微阖,斂去了眸中晦暗不明的色澤。

他當然聽見了在休息室裏,珀西對她的勸阻。

有些越界了,哈德斯漠然地想着,畢竟這是他将要進行初擁儀式的孩子。

哈德斯驀地擡起手,取下了宋青青頭上重新戴好的黑紗小禮帽,冷白的指尖于不經意間将她脖頸間戴着的寶石項鏈勾下,這動作很輕很快,以至于宋青青都沒有發現項鏈滑落在了地毯上。

烏黑散亂的長發合着雪白的肩頸,還有鋪滿了的華美裙擺,在這密閉的一方空間內多了幾分可以輕松察覺的旖旎。

珀西進來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被禁锢于哈德斯懷中的少女,還有那只修長的,可以輕松掌控住她的手......

她将臉都藏進了對方寬厚的胸膛間,似是在愧疚,不想面對自己。

但是,銀發紅眸的血族心底輕輕嘆了口氣,她不需要感到不安害怕,因為錯的從來就不是這樣無辜柔軟的她,錯的是它們這些強勢掠奪成性的罪惡吸血鬼。

珀西微微頓住,很快就恢複了平時溫和儒雅的模樣,收回目光低下了頭。

“親王大人,請問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宋青青在聽到珀西的說話聲時無疑更緊張了,更多的是一種不知所措,手上忍不住輕輕攥緊了哈德斯的衣襟。

明明就在前不久,珀西還跟自己坦露了他所有的過往,包括哈德斯的強勢和漠然,以及給他帶來的陰影,可是現在卻......

哈德斯并未立刻回答,而是面無表情地觀察了一瞬珀西的神情,他神情自若,那副溫和純善的面具毫無瑕疵,可以稱得上是完美,一如尋常。

于是他收回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呼吸急促地蜷縮在地上的人類。

“将這個人類帶出去,回到莊園後為西芙請一位牧師。”

“是。”他應答道。

珀西蹲下抱起了地上的修,安靜地走了出去,平靜得就像是什麽都沒看見過,什麽也沒發生過。

離開了那方密閉的空間之後,珀西讓別的仆從将這個金發的人類男孩放置好,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讓自己心髒間洶湧叫嚣的情緒平複下來。

坐在馬車外的珀西擡頭,看向了遠處的天際,臨近黎明,天空呈現出混沌粘稠的膠着之色,還帶了點陰暗的血色,像是被人撕扯開流淌出來的血液一般。

銀白的長發因為他擡頭的動作滑落而下,散發着冷冷的光澤感。

忽然,珀西低下頭,神情無奈地看着自己掌心漸漸愈合的掐痕,那是剛剛在馬車裏為了壓制自己的情緒給按出來的,所幸純血種的愈合速度足夠快,并未顯現出端倪。

珀西看着自己的傷口,有些悲哀地感慨,純血種可真像是怪物啊。

而脆弱的少女周圍全是這樣對鮮血有着本能渴望的怪物野獸,群狼環伺也不過如此,但血族可是比狼還要更加罪惡的造物啊。

它們邪惡美麗,而足夠強大,道德倫理感可以說是全然沒有,甚至可以說違背道德倫理的行徑,能夠給這樣的怪物帶來更加瘋狂的快樂,不斷地刺激它們的神經,讓冰冷的屍體有種活着的錯覺。

令人作嘔,這是珀西一直以來的評價。

他想要帶她走。

像童話故事一樣,去一個靜谧美好的小鎮,她會成為可愛的花店少女,而他成為常來光顧花店的商人似乎也不錯。

珀西驀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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