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中紅梅
雪中紅梅
雲關之戰後,大周國力衰退。
大周和外族打了幾十年的仗,先前外族示弱,便不敢鬧出什麽風浪。
如今妙光帝身體每況愈下,外族也愈發猖獗,這些年來屢屢來範。
重用內閣造成重文輕武的格局,同時加劇邊疆的問題。
争權之下,很少再有人甘心做一個受輕視的武臣。
過年逢春,各地藩将皆到京城面聖。
天色漸冷,天短夜長。
長公主舉辦宴會,盛邀各家名流來府喝酒賞梅。
長公主是當今皇後的親姐姐,身份尊貴,性格豪爽熱情。
如今邀請來府中,衆人也都賣他這個面子。
院子修的雅致,梅花坐落白雪為襯,格外豔美鮮紅。
來客中也有許多女子閨秀,大周民風淳樸,宴邀之下男女皆可出席。
長廊在擺有炭爐,可天色寒冷,還是帶着涼意。
“那批貨帶了城外虎頭嶺,糧食采買走的私道,被人扣下,不過兩日之後,便打點一通,順利過海城關,雷武那邊進了內城牢獄,嚴防把手,難插進人去。”
少年眉眼淡然微蹙,道:“進了老虎嘴裏的貨,哪裏有輕易吐出來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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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們……”
穆姝搖頭,道:“無事,既然有人抓,便是要當誘餌。”
男子點點頭,道:“是蹊跷,不過聽說那貨的主子,帶的官兵,來頭不小。”
“官兵,那個兵,願意管這個爛攤子。”
男子左右張望,啞聲道:“現在過年,兵将都回來了,帽子可不敢亂扣。”
少年挑眉,自然知道私糧公運糧草的罪名,沒有幾家。
少年點頭:“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天寒路滑,叫兄弟們多加小心。”
“是。”
花園亭處幾個來的早的小姐聚在一起。
賞梅之餘,談笑風聲,伸手遮住嘴巴竊竊私語。
“哎,你們說江小侯爺真的會來嗎?”
“聽我哥哥說是,前天就看到回京的人馬,說來也是鄭侯爺家的小姐,可是他的青梅竹馬,既已下了請帖,沒有不來的道理。”
周圍的應和點頭。
雖然衆人嘴上高談闊論,只是真到了真人面前,真的說不出什麽話來。
京城閨秀之中出了個什麽四大美男的榜單。
口口相傳,竟然到了火熱的地步。
排在第二得便是平川侯之子,江翊。
若皮囊和,稱得上第一,不過纨绔公子,閻王脾氣,只能榮登第二。
只不過江翊兩年前便請命到了南疆,平川候氣的半死,也沒攔住。
如今新春在即,得召令,應該也要回來了。
宴會即将開始,女子口中的江小侯爺,才姍姍來遲。
前廳傳來一陣騷動。
玄色雁紋窄身錦衣,腰間墜着白玉青花玉佩,墨發金冠高束。
身如玉樹,面若冷玉,輪廓分明如刀鋒雕刻,眉眼間卻帶着一股;凜然肅殺之氣,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銳利。
身材高大,氣勢凜然,讓人畏懼,身上帶着令人生懼的氣場。
一道世家子弟迎上去,一道寒暄,便直接落座。
鄭姿見江翊來席,提裙來看招待。
面色嬌紅,長相明豔。
蹦蹦跳跳跑到江翊面前,道:“翊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江翊臉帶笑意,手中帶着半折的紅梅,道:“有段時間。”
鄭豔姿含羞低頭,記得最後一次見江翊還是自己十歲的時候,如今已經長成黃花大閨女。
少女心裏盈盈跳動,感受周圍目光,心中竊喜江翊對她的與衆不同。
長公主素來文藝廣源,特地在公主府上設有皇室私塾,幾個權貴小孩子都被家裏送來此處,一起上的學堂,放學後,便相約出來,玩耍打鬧。
宴席馬上開始,從外族帶來的美酒衆人分飲,不亦樂乎。
園中賞梅,帶着湖中上花。
鄭姿從頭到位一直跟在江翊身後,在園中暖亭坐下賞梅。
偷瞄江翊的臉,心裏一陣騷動,情窦初開的少女,對少年的皮囊無法抵抗。
江翊随意看在木椅上。
“翊哥哥,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常常去那湖邊。”
江翊托着下巴,嘴角是玩世不恭的笑,道:“不記得了。”
鄭豔姿撅着嘴,伸手替江翊倒茶,道:“他們欺負我,還是你為我出頭的。”
江翊狹長眼眸擡起,漫不經心道:“他們欺負你,不都是你自己愛擠兌人。”
“我…可沒有!”
江翊裝作聽不見,手臂墊在腦袋後面,遠處湖心上跳舞的歌女,杯酒交換,觥籌交錯。
庭外走來一位玉色長袍被銀絲絨緞的狐毛大氅,慢悠悠走過來。
“文欽這話說的沒錯,那時候你長得又胖,脾氣又不好,欺負你,你就該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鄭豔姿愣住,轉頭:“邱……邱……雲寧!你不是回江南了!”
邱雲寧挑挑眉,坐到江翊對面。
“公主府是我家,怎麽不歡迎我?”
鄭姿站起身,忽然想到什麽丢臉事,臉色難看,擡腳準備往外走。
腳底一滑,摔了一個跟頭。
“哎呦,看來我這美男榜第五,對鄭小姐吸引力不大。”
鄭姿臉上羞臊,顧不得身上的髒雪,跑到屋裏。
江翊眼眸帶笑,問道:“你手裏到底有什麽把柄,叫她見你就跟見了鬼似的。”
踢過一旁凳子,示意他坐。
“江大公子貴人事多,看來只有宴會賓堂上能看到你身影,看來你真是被什麽外族女子迷得團團轉。”邱雲寧坐下,打趣。
“什麽女人,別人打趣,你邱簡春也跟着。”
邱雲寧笑笑,道:“每年回來一次,這次還是見過她,就回了?”
江翊眼眸微垂,長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陰影。
“這次待的時間長些。”
兩人一年沒見,自然有許多話要寒暄。
鄭府裏白雪皚皚,前幾日下了一場大雪。
花園靜谧的處,荷花池裏卻沒有凍結,水源流動,汩汩不停。
零星的枯荷漂浮在池面上。
原來此處早就通了活水。
角落處,一塊鑲嵌龜殼的水泥灰色的石墩上,上面依稀能看出淺淺的劃痕紋刻。
穆姝修長手指拿出一小袋子魚食,輕輕灑在湖面上。
池水邊冒出兩個肥胖的錦鯉,張合魚口。
冒出頭,吞食湖面前的魚食。
穆姝蹲下身,修長的手臂輕輕滑過水面,帶起淡淡波紋。
身後響起一道腳步聲。
輕輕回頭,便見江翊出現在身後,漆黑的眼神似笑非笑。
眼眸一暗,忙低頭,起身行禮。
轉身要走。
怎料還沒邁步。江翊便先叫住他。
“站住。”
穆姝心裏緊張,低着頭聽他。
“給我一把。”
“……”
“給我一把魚食。”
少年長睫微顫,将袖子裏的魚食送到江翊手掌裏。
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目光冷淡,放在鼻前,淡淡聞了聞。
“雪中紅梅,我們是不是見過?”
少年愣住,眼睫微垂,支支吾吾:“粗鄙下人…哪裏見過侯爺……”
江翊嘴角勾起冷笑,眼底閃過一絲嘲諷。
少年剛收回手臂,只是還沒動彈,手腕上的痛感襲來。
痛的她悶哼一聲“唔”……
江翊漆深的眼眸,死死盯着少年。
“仇小爺幫你報,只要你留下。”
少年眉頭微皺,用力扯開手腕,白皙的皮膚上赫然留下一排清晰的血痕。
“侯爺若是得了瘋狗病,該去看郎中。”
空氣中氛圍陷入詭異寧靜,江翊吐出舌尖,輕舔唇邊的血漬。
眼神卻帶着危險和占有欲。
“阿瑾,這麽半天,怎麽在外面貪玩。”
一道聲音,打破了寧靜。
一個男子一身淡綠青衫站在不遠處,墨發披散在肩上,眼眸帶笑,不染世俗,帶着藥香彌漫在空氣中。
少年慌張掙脫江翊的束縛,忙跑到男子身邊。
江翊被人打攪,臉色不爽。
男人面不改色,欠身行禮,道:“侍從頑劣,沖撞侯爺,司潛替他向您賠個不是。”
江翊丹鳳眼微眯,道:“司潛……那個買下端王舊府的商客?”
司潛抿唇,淡笑:“侯爺見笑。”
江翊眼神炙熱的眼神一直投射在司潛的少年身上。
“你這小侍衛長得倒是容貌出挑,跟本侯爺的一位……故人長得很像。”
司潛身形微動,将少年擋的嚴嚴實實,道:“能和侯爺的眼緣,倒是他的福氣。”
“好,小爺記住你了,以後咱們機會往來……多得是。”
宴會結束,江翊沒有走,跟着長公主到了裏間茶室。
長公主臉上典雅淡妝,明明已經年過半百得年紀,卻依舊膚白貌美,眼眸靈動,陛下親妹妹,一人之上萬人之下,道:“元欽,這次回來,可要多待些時日。”
江翊垂眸,笑笑道:“是呢。”
“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長公主欣賞看向江翊,覺得男子,就該有所擔當。
當年請命出征,她便覺得此子未來可期。
京城中像他這個年紀的公子哥,不是整日青樓歡歌,就是被家裏逼着讀書,沒有大出息。
江翊可不一樣,年紀輕輕身上,便有了軍功。
江翊擡眸,道:“殿下莫要取笑元欽,今日前來也是給您送上北境的靈芝草藥,想來對您恢複身體,會有幫助。”
“你這孩子有心了。”說着從從袖口掏出一枚令牌,放在江翊面前。
“兩天之後便是中标商會,若是在京城長久留下,陛下定然叫你掌管職位,及如此,你要早做打算。”
江翊接過令牌,眼眸澄明。
“多謝殿下。”
每年初春各軍歸京,待節去之後,便要各回藩地,駐守任職,不過京上每年都會撥款養兵,只是這幾年民生不景氣,加上大旱災情,撥款也是逐年遞減。
沒有錢糧喂不飽兵馬,有的節衣縮食,有的則是另選謀路。
江翊五年前,帶領守備軍在東南,地處魚米之鄉,環境寬碩,世道太平,加上他是平川侯的獨子,性子頑劣張狂,京中誰都要給他幾分薄面。
江翊似是想到什麽,挑眉道:“那個司潛,殿下認識?”
“他是本宮的座上賓,西北來的巨商,當初來京城便大手一揮,買下當年前朝端王舊府,來京兩年便發展成京中商界翹楚。”
江翊若有所思,心裏之聽進了西北兩個字。
西北……
另一邊,司潛帶着灰衣少年回了端王府。
回來之後,少年便神色黯淡。
“吓到了?”司潛聲音平淡,看着少年。
穆姝臉色蒼白,胸口起伏。
“沒事。”
拿起茶杯,倒滿茶水,遞到穆姝手裏,道:“你和他之間……有什麽恩怨?”
司潛看着穆姝失魂落魄的樣子,想起剛見到她時的樣子,懸崖之下,她渾身是血,眼底絕望。
穆姝抿唇,指甲掐紅手掌,眼眸低垂,仿佛再說上輩子的事。
“欠他一條命。”
司潛抿唇眼色一暗,選擇不再多問,道:“過兩日的那批貨,你若身體不适,就現在府上休息。”
穆姝搖頭,道:“準備了那麽久,再怎麽也要去。”
“嗯。”司潛若有所思,卻沒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