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司潛跟穆姝一同去了商會。

郭掌櫃失蹤之事,鬧得人心惶惶,一時間已經有好幾個版本。

不過也是他平常做事猖狂,為人好占便宜,仇家數不過來,就算拿錢贖人,也得一家一家的排查。

穆姝跟着司潛進了正堂,領了牌子便進來坐下。

堂中都是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廳堂正中央,坐着一位頭發盡數花白,容顏蒼老的老者。

見司潛進來,微微颔首,示意他坐。

過了片刻,人都到齊,老者才悠悠開口。

“今日叫大家來,是商讨太學院修繕一事,跟我們京城商會投資的事而來,戶部已經下了利分,不過這裏還是要有人,出來代表我們商會。”

老者一開口,正堂中瞬間安靜下來。

太學院之事早就有了傳聞,只是一直未定下來,因而沒人敢下定論。

其中有人開口:“紀老先生,太學院屬于朝廷之事,工部戶部的老爺們個個都是精打細算的主,若是無端交到我們手裏,怕是工程太大,損耗太多,況且近來官道出事頻發,生意真是勉強夠吃飯的。”

商人重利,修繕太學院是好事,會傳揚出好名聲。

但是也要看什麽時候,現在大旱荒年,大舉修繕學院,全然是扔下生意不做了。

紀老沉吟片刻,蒼老泛黃的眼睛環視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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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知此責任重大,事關公事,要有公事的辦法,我們京城商會中,能有這個實力的人,不多。”

衆人目光暗暗,心裏各懷鬼胎。

有錢有權的自然不願意站出來當活韭菜,當下風頭這麽緊,不願意冒風險。

有人将視線集中在司潛身上。

若是郭掌櫃沒有失蹤,怕是輪不到司潛,可如今他蹤影全無,怕是只有他有實力勝任。

西北巨賈,沒缺過錢。

司潛面色平靜,穩坐在一旁。

紀老視線轉移到司潛身上。

“司老板,如今這朝廷重任,唯有交到你這般才俊手裏,老夫才算真正放心。”

司潛穩坐椅上,修長的眼睛微微擡起,濃睫投落一片陰影,将手裏剝好的一小把瓜子,送到穆姝手裏,不緊不慢的回神:“紀老,此番官繳,我司潛不比在做賠的少,太學修繕本是大巴花銀子的差事,若諸位覺得司潛是個外來戶,想來也是花的不痛快。”

紀老聞言,臉色暗下來。

周圍人也不敢說話。

司潛在京城商會有年頭,這次往西北的貨,商道之中,他也賠了不少。

既然都是行走買賣,他亦不會白白吃了這虧。

空氣陷入凝結。

紀老此時臉色黑沉。

“司老板,這次商路官繳是朝廷戶部所為,咱們京城商會,也是無能為力。”

司潛嘴角笑容淡淡,眼眸中卻異常冰冷。

“既然如此,紀老不如找郭掌櫃來,正好他賺的盆滿缽滿。”

紀老臉色一下變得古怪,提到郭掌櫃臉色也由黑轉白。

周圍老板見兩人談的不順,紛紛開口:“司老板,損了貨,心裏自然不痛快,紀老,您也該寬松寬松。”

“是啊,紀老也不容易,一把年紀領着咱們,在京城生意是越來越不好做了。”

其中有人不乏是抱紀老大腿的狗腿子。

京城之中誰不到,他紀老的當今皇後的叔叔。

紀老被恭維一番,有臺階下,臉色稍緩。

摸了摸下巴的白須:“既然諸位都幫着說話,那好,司老板,你道上的抽成,商會少收一成便是了。”

“三成。”

紀老聞言眉頭微皺:“京城商會還沒有一下砍三成的買賣。”

司潛不在意,轉頭看向身旁坐着的穆姝,見她捂嘴打了一個哈欠,眼底顯露疲色。

“累了?”

穆姝眼角困住淚花,點頭。

司潛起身,拉着穆姝要往外走。

衆目睽睽,仿若無人。

紀老沉沉嘆了口氣,開口叫住司潛:“三成就三成,太學院事關重大,司老板不能出錯。”

司潛停住腳步,擡眸看向紀老。

“精誠合作,您大可放心。”

說罷便領着穆姝往外走。

外面冒着風雪,江翊披着大氅,領着許南往牢獄走。

值班的班頭早就守在門口,迎着江翊進來,又是端熱茶,送溫水。

屋中升起竹炭暖爐,帶着淡淡暖意。

江翊脫了大氅,翩腿坐在一旁木椅之上。

不到半個時辰,牢獄裏面走出一人。

身上猩紅的金絲飛魚服,腰挎銀紋繡春刀,窄腰長腿,身上帶着凜凜血腥味道。

面容俊朗,劍眉星目,面如凝脂,眼若寒霜,不經意間散發無法喘息的威壓和氣勢,冷的像是凍了三秋的寒冰。

江翊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把桌上茶杯。

“能叫鎮撫大人眉頭皺的那麽緊,看來都是硬骨頭啊,鳳奎?”

喬遠面無表情白了江翊一眼,一屁股坐在一邊木椅。

“接二連三的往裏抓人,一個能說話的都沒有。”

江翊挑了挑眉:“這可別賴我,你們指揮使大人的吩咐,我們禁軍也是領命做事。”

喬遠眼底不屑:“切,別的不說,還真以為你江文欽是個聽話的。”

“那可不,商人重利輕別離,能叫他們流血往外掏錢,你們劉大人還是有點本事阿。”

“這次上面催的緊,沒辦法。”

江翊嘴角笑意渲染開:“那可不一定,當年的那條商道,可是一塊肥肉,有人想要,定然也有人想争。”

喬遠眼底一沉,江翊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不會那麽容易。”

商道上的血,或許還沒沖刷幹淨,卷土從來,不知又要搭進去多少人命。

江翊看着手邊的茶杯,沉默不語。

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審訊任務繁重:“人已經送到了,江侯爺還是早些回去吧,省的你院裏,再有蛐蛐叫喚。”

江翊撇嘴:“真小氣,給你錦衣衛辦事,也不管飯。”

喬遠冷笑:“管飯,現在太學院早該擺了酒席等你這大人物呢。”

江翊起身,拽過一旁挂着的大氅:“小爺為官素來清廉,喬大人這麽說,真叫人傷心。”

兩人每次見面都要跟小孩鬥嘴似的,鬥上兩句。

彼此都已經習慣了。

江翊從牢獄出來,外面風雪更盛。

方才許南已經将之前在城外抓的人盡數同錦衣衛交接好。

“大人,太學那邊的請您過去。”

江翊挑眉,還真被喬遠給說着了。

“現在不急,先去個地方。”

許南不明原因,跟在後面。

一前一後,調轉方向,來了端王舊府。

太學院的修繕同調度任務落在右衛頭上。

京城商會中将此項目交給了司潛。

今日正好過來瞧瞧。

許南看着停在端王府門口,轉頭看看江翊。

他這哪裏是公事,明明是私事公辦。

司潛因為要會西北雲關,手頭上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因而沒在府上。

府中管家将消息傳到穆姝院裏。

穆姝本縮在暖室裏睡覺,聽到這個消息,瞬間清醒過來。

聽到江翊兩個字,右眼一直跳。

他怎麽來了。

本不想出去,叫人搪塞過去。

可是想到太學的事,日後少不了打交道,躲不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只能換了衣裳,硬着頭皮去正廳會客。

江翊一身墨色錦服長袍,金色銀線勾勒細密紋路,整個人的紋路勾勒的更加修長。

這樣的衣服對身材要求嚴格,若是胖一分,瘦一分,都會失了英氣。

他身材高大修長,身上沒有多餘的肉,所謂完美。

配上英俊如同雕刻便的面容,身上氣質卻是冷峻。

寒潭般的眼眸透着涼意,雖然嘴角帶着笑容,也全然不敢叫人直視。

穆姝欠身微行一禮。

“不知侯爺來訪,有何貴幹。”

江翊眼眸彎彎,沒有回答:“之前沒進來,如今路過,倒是好奇這端王舊府有沒有什麽變化。”

“侯爺玩笑,此處簡陋之地,哪有什麽變化。”

“哎,那可不是……”江翊起身,背着手環視四周:“小時候,同幼時玩伴來此處,現在看來真的大不相同了。”

穆姝注視江翊側臉,一瞬間有些失神,很快恢複平靜:“光陰變換,東西變了也是尋常。”

“阿瑾說的好狠心,往事如金,哪裏平常。”

江翊仰頭看向別處,挑眉調侃。

穆姝看他就是閑的沒事幹,過來找茬的。

侍女端來熱茶,穆姝坐到一旁,伸手替他斟茶。

江翊眼眸環視,看了好久,仿佛真的懷念一般。

回到座位上,手邊的茶水也漸漸變溫。

擡手放在嘴邊,輕輕細飲。

“阿瑾,真名叫什麽?”

穆姝拿杯的手頓住:“侯爺怎麽問這個?”

無緣無故,難不成他已經看出來了。

心裏止不住的猛跳。

江翊探頭過去,慵懶靠在一邊的椅背上:“瑾這個字,放在你這樣的俊公子身上,還是很少見的,有些好奇。”

“得到司老板收留,才有名字,真名早就已經忘了。”

江翊直直看着穆姝,眼底不經意閃過一絲失落。

“阿瑾很好。”

穆姝被江翊看的心裏有點慌,別過頭剛想說話。

心裏有種數不出由來的感覺,明明自己已經容貌變換,可每此擡眸同江翊對視時,在他深不見底的眼神裏看見波瀾。

久違的熟悉的感覺席卷全身。

不是阿瑾,而是穆姝。

外面傳來動靜。

“不知小侯爺登門拜訪,司某有失遠迎了。”

司潛從外面回來,身上的淡青色大氅還沒來得及脫下,平日溫柔的眼睛裏此刻滿是淡漠。

江翊眼底掃興,不過卻沒有隐露,禮貌和氣:“司老板多禮了,今日順路,想到太學之事,還有許多商榷所在。”

說罷兩人客套寒暄兩句,江翊轉頭同穆姝告別,嘴角笑容燦爛:“阿瑾,咱們後會有期了。”

站在原地的穆姝,被突然點名,兩個人的視線都投射在她身上。

心裏沒有緣由的感覺到,江翊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來膈應人的。

司潛把江翊送出門,回來後臉色恢複如常。

穆姝卻明顯的感覺到,他不高興。

邁步走到他面,還沒來得及開口。

就被司潛伸手摟進懷裏。

身上凜冽的寒氣帶着熟悉的檀香味道。

“阿瑾,保護好自己……他很危險。”

穆姝身體一僵,司潛素來壓抑情緒,許久沒看到他情緒如此外露。

伸手輕拍的背。

“好。”

他再來,就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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