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江翊的手被咬出來一排整齊的牙印。
泛紅的皮肉上滲出顆顆血珠。
白皙的皮膚之下十分醒目。
穆姝咬的狠，下口也深。
松了口之後嘴裏仍舊帶着鐵鏽似的血腥味。
江翊吃痛甩了甩手，“你這人真是牙尖嘴利。”
穆姝不做聲，看着他。
她承認她對江翊的感情不一樣，說不清楚，不是言語可以說清楚。
當初他救她性命，本就是難以報答的恩情，若再不管不顧地将他拉進這場噩夢裏，那才是不公平。
想到這，轉身要離開。
還沒邁步，就感覺被人拉住。
溫暖寬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
像冬日暖陽一般，穿透她的寒冷。
盡管是寒風呼嘯的冬天，江翊的手也是暖暖的，有消耗不盡的溫暖。
江翊看着穆姝笑，語氣得意：“不過小爺可是銅身鐵骨，根本不怕你的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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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姝心裏酸澀，不過只是片刻便恢複了平靜。
用力抽開手掌。
保持距離的往後退了一步：“在下還有事，要走——”
江翊這次沒有窮追不舍，反而松開手：“你要找的人，剛剛到京城就不見身影，此人是個混球，不過對他姐姐卻是言聽計從，這次你從線索查起來是對的。”
穆姝皺眉，感覺自己的所有行動都在江翊的意料之中。
計劃全然暴露在別人眼中，這無異于單腳走獨木橋。
“侯爺玩笑了，小人不知道你說什麽。”
江翊挑眉，怎麽看怎麽覺得穆姝可愛，像個謹慎又膽小的小貓，一惹就容易炸毛。
“別這麽小氣，倒時候商道的事查清楚，請我吃頓飯，可以有吧。”
江翊即使剎車，見好就收。
萬一把這個小貓吓跑了，得不償失。
彼此都有彼此要做的事，笑着逗了穆姝兩句，就轉身離開。
穆姝望着江翊的背影。
她是一個情緒木讷的人，面對江翊這樣熱情溫暖的人，很多時候都會手足無措。
這是她的缺點，不過這樣一個暗中力量複仇的人來說，是一種保護。
保護她接受情感，同時也避免傷害。
可每次江翊的情感都來的太過熱烈飽滿，鮮活的像陽光一樣，愛恨分明。
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了還是如此。
這是她缺少的品德，也是她心底最向往的部分。
穆姝從學院出來後，便趕去同佟正他們彙合。
這裏人煙罕至，周圍是大片大片的竹林，地面平坦處，伫立着幾座低矮的茅草平房。
馬大姐的家就在緊靠東邊柳樹的那家。
院子被打理的整潔有序，土地平整，沒有一片雜草。
盧曼跟在後面，看着穆姝，“阿瑾，咱們是不是查錯方向了，這平房裏面，家徒四壁，真能查出線索嗎？”
“千裏之堤，潰于蟻穴。”穆姝緊了緊身上的袍子，“現在那些人看起來鐵桶一塊，如果不從裏面爛起來，很難挖到線索。”
盧曼點頭：“這話聽着耳熟，阿瑾，你說你們這些人，怎麽一個個的，計劃周密什麽不提，怎麽說話總是苦大仇深的樣子。”
穆姝被她逗笑，意外挑眉：“那我應該是什麽樣子？”
盧曼托着下巴思考：“應該活潑一點，你這樣太老成了。”
又怕她傷心，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沒事的阿瑾，你長得俊氣，怎麽打扮都好看。”
有說有笑到了平房附近，馬大姐為人素來正直和善，當初将房子抵押出手時，有人見他們母子怪可憐的，便見這裏低嫁租給他們。
這念頭柴米油鹽貴，又要養個讀書人，想來日子過的艱苦。
還沒靠近就見一個粗布長衫的少年，在院中拿着斧頭砍柴。
天氣寒冷身上的衣服單薄，腰間別着書。
身高七尺，身形卻顯得瘦弱無力，加上長時間吃不上飯，使得臉上帶着營養不良的枯黃。
佟正上前：“小哥，請問馬大姐在家嗎？”
少年聽到聲音擡頭，露出一雙漆深的瞳孔，長睫顫動，帶着防備。
少年放下手中斧頭。
聲音沉穩：“你們是來找我舅舅的吧，他不在這裏。”
佟正長了上次的教訓，開口表明來意。
“我們沒有惡意，我們有要事來找馬大姐。”
少年俊秀的眉毛微皺，漂亮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三個人。
雙方猶豫片刻。
少年現有了反應，似乎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不經察覺的嘆了口氣。
起身打開院門，側過身子請三個人進去。
“請進吧。”
穆姝看着少年，天氣寒冷，手上指縫處，已經凍出了凍瘡，單薄的衣衫，使得袖子空蕩蕩的，冷風灌進袖口，冷風吹在骨頭縫裏面。
草屋之中，四壁土牆，光線昏暗，只有南面牆上有一塊紙糊的小窗戶。
屋中升着微薄的炭火，這樣的房子，只能是冬天冷，夏天熱。
唯獨一塊引人注意的，是東牆角落裏，拜訪整齊有序的書架。
整齊的書架顯得格格不入。
少年将書本妥善安置好，從碗櫥中拿出碗來，給三位倒熱水。
穆姝接過熱水，擡眸看向少年，眼底不經意閃過欣賞。
“我們貿然來訪，打攪了。”
少年搖搖頭，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
“不知小哥大名？”
少年颔首：“在下姓景名華，表字少龍。”
穆姝挑眉，眼底閃過笑意，暗自點點頭。
好名字。
有的人壓不住名字，往往太大的宏願，總會引來反噬。
可面前這少年給她的感覺不一樣。
神如金玉，是他壓在名字上。
“母親當下不在，她如今身體欠佳，若跟舅舅有關，可同我說。”
少年雖然身着簡樸，但整個人卻是不卑不亢。
穆姝：“看來經常有人來找你舅舅。”
景華點頭，并不逃避：“他在外面闖了禍，很多人追在家裏。”
穆姝開門見山：“我不要錢，我想知道你們可知道麻三子的下落？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跟他有關。”
景華思索片刻，搖頭：“我同母親只三個月前見過他一面，至于其他，真的不知道。”
穆姝微微皺眉，景華沒必要撒謊。
對他來說，他們跟那些窮兇極惡的放貸的人，沒什麽兩樣。
此事外面傳來腳步聲。
轉頭一看，發現一個身形微胖的婦人，背着竹筐，進了院子。
婦人看到屋裏的陌生人，再看看坐在對面的景華，一下子就明白的來意。
放下身上的竹筐，臉上的笑容收斂。
“幾位應該是來麻子的事來的吧。”
佟正剛要開口，便被穆姝攔住。
“我們是少龍的朋友，來到附近，順便來找他。”
馬大姐先是一愣，驚訝的看了一眼兒子。
景華看一眼穆姝，明白她的意思，抿唇對着母親點頭：“在城裏認識的朋友。”
馬大姐原本還防備的心思，一下子放松下來。
“你們怎麽不早說呢，來了就是客人，少龍，你怎麽沒給朋友倒茶水喝。”
馬大姐責備地看向兒子，熱絡地請穆姝他們坐下。
張羅着要給穆姝她們準備一桌飯菜。
卻被穆姝婉拒。
起身朝着馬大姐笑笑。
“我們還有事要進城，伯母日後再來，一定嘗嘗您的手藝。”
幾番推脫，馬大姐拗不過她們。
趕緊跑到外面的竹筐旁，把自己種的柑橘賽到她們懷裏。
“都是自家種的，別嫌棄。”
穆姝見裝，不再推脫。
眼角彎彎，乖乖接過柑橘，還能感受到溫熱的掌溫。
說了兩句後，便轉身離開小院。
半路上，佟正看向穆姝。
眼底不解：“主子，既然你面對景華能開門見山，如今到了馬大姐這裏，為什麽又避而不談了？”
冷風吹打在皮膚上，帶着刺骨的寒意。
穆姝伸手縮在袖子裏，臉蛋埋在大氅的狐毛圍脖裏，只露出一雙淡漠透亮的眼睛。
比起三麻子的事，景華似乎更令她感興趣。
“不急，慢慢來。”
三個人回到端王府。
正好進來，碰上雷武。
雷武見他回來，趕緊上前。
臉上帶着微笑。
“兄弟你跟公子幹什麽去了？”
佟正看着他反常的态度，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沒什麽，下去審查鋪子。”
雷武聞言黎立馬收斂笑容，掃興的撇了撇嘴。
“你怎麽現在對哥哥也沒個實話。”
佟正臉色平靜，眼眸裏帶着嚴肅。
“你想聽到什麽？”
關于穆姝的事，他都守口如瓶。
雷武看他冷着臉，一愣。
“哈哈哈哈，瞧你這樣，跟個護崽地母雞似的。”一邊笑，一邊尴尬地撓了撓頭：“哥哥前些日子認識了個有門道的的人物，門路廣，人還挺大方，聽說他也是北境過來的商客，這不是想着個公子引薦引薦，有錢一起賺嘛。”
佟正越聽，眉頭皺的越緊：“你瘋了，偷接私活，還拉着主子跟你一起！”
雷武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心虛看着佟正。
“你知道的，你嫂子要生了，以後要錢的地方多，哥哥不是故意的，如果真的引薦到公子面前，只要他點頭，司大人肯定不反對，這樣以來，哥哥不就手頭寬裕了嘛。”
佟正神情嚴肅：“你若不留戀賭場，何必手頭緊迫。”
雷武跟着佟正一起，真心把他當兄弟，聽到他此番話，心裏也是慚愧。
低垂着頭，不說話。
佟正無奈嘆了口氣，都是自己兄弟，看他這樣，他心裏也不不好受。
從口袋裏掏出錢袋塞到雷武懷裏。
“府裏有府裏的規矩，司大人知道不會輕饒你。”
雷武抿唇，不要佟正的錢。
“佟小哥！佟小哥~”
不遠處傳來盧曼的聲音。
佟正沉沉嘆了口氣，放下錢袋，轉身便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