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夜色昏沉,天上繁星點點。

京城外,一隊商隊正裝運着滿車的貨物,穿行在樹林小道中。

寒風吹在臉上,想看不見的冷刀子,刮過皮膚,順着口袋袖子往裏灌風。

坐在第二輛馬車上的小夥,冷得渾身哆嗦,緊了緊身上的棉衣,靠在馬車上,疲憊閉眼想睡覺。

一旁的镖師老師傅,見狀一巴掌拍在小夥頭上。

“天黑走夜路,也敢打瞌睡!不想幹了?”

“師父,天也太冷了。”小夥不情願的坐直身子,搓手靠在馬車的木箱子旁。“夜半三更,好人家誰不在被窩裏睡覺做夢呢,誰跟咱們似的,喝風冒雪的連夜趕路。”

老镖師從懷裏掏出酒壺遞到小夥面前:“精神點,別丢份。”

随後叼過一旁的煙鬥子,引着火折子抽煙。

“東家說這批貨要的急,就算晝夜不停,也未見得趕到。”

小夥癟嘴,小聲搗鼓:“要的這麽急,知道的是送布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

小夥話還沒說完,就聽嗖一聲,耳邊傳來一道冷箭破空的聲響。

近在咫尺,吓的他手裏的酒壺都沒拿住,掉落在地上。

寂靜的黑夜中,任何動靜顯得格外清楚。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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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轉頭看師父,只見方才還坐在馬車上的老镖師,已經摔倒在地上。

身上正是被方才那只冷箭,正中老镖師的左腹。

“師父!”

小夥大驚失色,從馬車上跳下來,沖上去将老镖師扶起來。

老镖師痛苦的捂住腰上的傷口,并未射中要害,可冷箭力道之大,疼出一身冷汗。

周圍的走镖師傅,掩護在各處,如臨大敵。

“王師傅,這怎麽辦?”

衆人不知如何是好,紛紛把目光轉移到中箭的王镖長身上。

王老镖師咬着牙,艱難從地上站起身,朝着周圍黑暗的夜色,拱了拱手:“不知在下當了好漢,道上做生意講究清白幹淨,若是要錢財,也請現身出來,要錢要物,知會一聲就好。”

“……”

空氣陷入沉默,除了風聲吹過枝杈發出的聲音,再無回應。

小夥子頭一回跟着師父走镖,偏偏又碰上這危機場面。

看似高大的身形也止不住顫抖,臉色吓得慘白。

“師父,他們……”

衆人屏氣凝神,暗處再次射來一只快箭。

這次沒有瞄準人的方向,而是直直對準了車上的被白麻布包裹嚴實的貨物。

在場中人皆是,臉色一變。

看來是劫貨的。

老镖師臉色凝重。

若是尋常要錢的還好招架,可硬生生來這一處,搞不明白用意。

如今敵人在明,他們在暗。

容不得談條件。

可若是丢了貨,回去也不好跟東家交代。

還沒等說話。

黑暗之中空氣中亮起點點星火,勢如破竹。

王老镖師皺眉,将小夥護在身後:“不好!快躲開!”

帶着火焰的箭矢朝人群射過來。

本來還僵持在原地的人,瞬間四散而逃。

北風烈烈,引得火種迅速蔓延。

點點星火,瞬間變成一片火海。

小夥拉着王老镖師往一旁的空地樹林裏跑。

王老镖師臉色蒼白,緊緊捂住傷口。

看着站在身後的熊熊火焰,神色凝重:“箭身上塗滿火油,看來是早有預謀。”

轉眼便是春闱狩獵的日子。

王公貴族,官員子弟,六品一上的官員都可以帶着家屬親眷,參加圍獵。

大涼開國皇帝,當初是通過武力奪取天下,血雨腥風,因而武将英雄輩出,武藝高強,英勇善戰。

盡管現如今文官當道,卻也無法撼動武将的地位和根基。

圍獵場上,高處一塊巨大的高臺上,衛兵重重把守。

大臣随駕,武士護衛。

不遠處擺放一面打鼓。

鼓聲響起,便象征着圍獵開始。

穆姝跟在邱雲寧一同如場。

江翊此刻已經在內場帶人巡視。

走到馬欄處,選擇的坐騎不是江翊準備的雪裏紅駒。

而是一匹普通的瘦馬。

站在人群之中,并不起眼。

邱雲寧不解,他心裏覺得阿瑾就是穆姝,可偏偏在某些細節方面又叫他動搖。

在他眼裏,穆姝算是他平生認識的人中最驕傲的。

她是絕對忍受不了自己的坐騎,要比別人遜色的人。

她用的東西向來都是最好的。

可阿瑾怎麽放着駿馬不騎,反而是選擇一匹又瘦又老的馬。

這一點,太不象穆姝了。

心裏默默存留着疑問。

穆姝不知道邱雲寧心裏的想法,此時她目光正投向距離看臺下面的百官席。

紅藍官袍接連相映,文武百官陸續落座。

一排排宮廷的核心力量圍繞皇帝相對而坐,衆星攬月。

眼眸在某一處突然停住。

默然收回視線。

穆姝眼眸平靜,像一灘毫無波瀾的死水。

從遠處阮通帶着妹妹過來。

阮玥一身暖黃色的錦繡勁裝,身跨東源彎弓,稚氣未脫的小姑娘身上滿是活力。

阮玥看着阿瑾,眼眸一亮,蹦蹦跳跳跑過來。

“阿瑾,你也來了。”

穆姝差點被她撞倒,勉強穩住身形。

朝着兩人點頭。

邱雲寧站在一邊,看着阮通。

“聽說這次圍獵的獎品很特別,是陛下親賞的墨玉春江圖,景雙,要不要來比試比試?”

阮通站在一旁,抱着手臂:“比不比試,你不也得不到。”

“你!你怎能能這樣,揭人家老底。”

阮玥踮腳往四周看。

“阿瑾,文欽哥哥呢?怎麽沒看見他的人影。”

穆姝搖頭,不知道他在何處。

邱雲寧轉頭看穆姝。

“文欽可是大忙人,現在在內場呢,他是禁軍統領,有任務在身。”

阮玥原本興致滿滿的眼神瞬間低落下來。

“啊?他不能跟咱們一塊。”

阮通伸手把妹妹的馬,牽到馬欄旁。

“阿葵,沒規矩,各人都有各人的事。”

阮玥躲在穆姝身後,不服氣的朝哥哥吐舌頭。

“哼,我不管,一會文欽哥哥來了,我肯定要跟他告你的狀。”

一旁的邱雲寧看着少女春心萌動的樣子,忍不住搖頭嘆氣:“唉……文欽哥哥的小迷妹……可要失望了……”

阮玥被吸引了注意力,轉頭問:“為什麽?”

邱雲寧挑眉,眼神朝穆姝看了一眼:“因為淑女有情,而郎君無意呀。”

還沒說完,就被阮通,一腳踢到一邊。

玩鬧兩句,儀式也快要開始。

“陛下駕到……”

通報聲傳遍整個獵場,在場臣子紛紛下跪行禮。

成帝身着絲綢和金線繡刻的華貴龍紋黃袍,身形威武高大,氣勢強盛,眼神中帶着與生俱來的威儀和貴氣,氣勢逼人,叫人不敢喘息。

“參見陛下。”

聲勢山呼海嘯,整齊威嚴。

成帝眼眸威嚴,聲音洪亮威嚴。

“平身。”

聲音順着風聲,往外傳了很遠很遠。

外場幾聲炮響。

标志着狩獵正式開始。

早就在高臺下準備的王公貴胄,各家名門公子小姐,聞聲翻身上馬,沿着北門往獵場裏面進。

少年人身形挺拔,背後別着的弓箭,躍躍欲試。

誰捕獲的獵物更多,更貴重,便會得到好名次,并且得到皇帝的封賞。

都想争個好名頭,不僅是得獎品,也是在陛下面前露臉的機會。

阮玥對一切充滿新鮮感,京城中的圍獵,同東源雪山上跑馬的感覺很不一樣。

衣角随風飛舞,少女騎馬狂奔。

邱雲寧也縱馬飛奔。

有阮通在,他也不用總想着阿瑾的安全。

撒了歡的跟着往裏走。

只有穆姝和阮通兩個人,不緊不慢的往裏走。

步伐絲毫沒有周圍人的急迫。

阮通看着穆姝身後背着輕弓。

“阿瑾,騎射如何?”

穆姝手裏捏着馬繩:“學過些皮毛。”

阮通挑眉:“聽聞越往裏走,收獲的獵物的機會便越大。”

“阿瑾怕是要拖後腿,阮将軍還是先行一步。”

阮通笑而不語,減緩速度,同她并肩而行:“時間不急,我還真有話,同你說說。”

“阿瑾是生意人,我是當兵的,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文欽說你可是個財主,若是有機會,東源也不是不成?”

穆姝挑眉,全當阮通在開玩笑:“阮家實力雄厚,哪裏是阿瑾這樣的小商,可以攀附的。”

阮通搖頭輕嘆一口氣:“光鮮在外,那一方軍隊,不用真金白銀的往外花,若是阿瑾想往外走,可以找我。”

大涼朝中,阮通說的不是假話。

每年戶部的銀子,都是一催在催,阮家背靠雪山,軍中都是精銳騎兵,不似南境富饒。

一年到頭養軍隊花的開支,也是大頭。

聽着武将世家,其實除了每年固定軍饷,還要倒搭銀兩。

穆姝嘴角微微勾起。

看着阮通帶着絲絲細紋的眼角。

曾經那個捉弄人的大哥哥,也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面的大将軍。

“阮将軍若有興趣,可以到府上詳談。”

不遠處傳來動靜,動作輕柔,拿過身側的弓箭。

拉弓射箭,幹脆利落,朝角落樹叢翕動的位置射過去。

一只肥花花的灰色兔子,中箭倒地。

穆姝翻身下馬,撿起倒在地上的兔子。

朝阮通擺了擺手。

“阮将軍,這裏有笨兔子,阿瑾在這轉轉就好了。”

穆姝這是不想讓他總跟着。

阮通勾唇一笑。

這哪裏是笨兔子,明明就是狡猾的兔子。

阮通知道她的意思,不再打擾她。

勒緊馬繩,往樹林深處找阮玥和邱雲寧。

穆姝望着阮通的背影,長長松了一口氣。

把灰兔放在馬背上的竹籠裏,也翻身上馬。

調轉方向,往另一邊跑。

看着轉眼進來人的時間。

也差不多到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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