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往東走靠近,鼓炮聲鳴越來越遠。
不遠處不斷傳來混雜争吵聲。
一群人圍在靠近的樹林轉角。
為首的兩個人正劍拔弩張地盯着地上的一頭身中兩箭的花鹿。
其中一面為首的昭元公主的夫婿,驸馬爺,皇帝的乘龍快婿——魏賀。
手裏拿着弓箭,錦袍勁裝,身形颀長偉岸,整個人盛氣淩人。
對面是個身材略顯瘦弱的書生。
聽周圍人談話間,知道已故丞相宋太傅的孫子——宋子傑。
倒地的那頭花鹿的成色,個頭都是上稱。
兩個人都注意到,不遠處草叢的動靜,搭弓射箭,只是後面不同角度射中。
兩個人陷入僵局,都不願意放手。
宋丞相德高望重,在世時門生無數。
後來病逝過身之後,因涉及前朝,因而也就草草如葬。
明明如日中天的世家,漸漸被陛下冷落。
至今還未曾明白其中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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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宋子傑這個嫡孫。
宋子傑本不想來狩獵,只是門楣沒落,父親早亡,京城中世道人情現實,讓他心裏不痛快。
陛下已經下旨邀請百官,不好推脫,加上宋子傑欲參加科舉。
就算不能在陛下面前出彩,也可以試着借着爺爺留下的人脈,想來也會又提攜的助力。
左思右想還是選擇參加。
只是還沒走幾步,就被魏賀搶了獵物。
驸馬眼眸朝身邊跟班,做了個眼色。
身邊人會意,過去要把鹿拖過來。
宋傑臉上挂不住,冷着臉色朝魏賀,道:“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魏驸馬是要明搶?”
魏賀擡眸,眼底盡是輕蔑。
“先來後到?誰看到了?”
宋傑拳掌暗暗緊握。
若是別人應該能好好說,不過對面是魏賀就不一樣。
他和魏賀從一開始就有恩怨。
魏賀是家中庶子,上頭有個都察院副都禦史的嫡兄。
尋常家族有這麽一個當家人,底下的弟妹子弟,該日子過得平順才對。
魏家不同,魏老爺風流成性,不算外面流落的子女,家中庶出也是數不過來。
魏家雖然是世家之一,可當初老太爺跟着打拼的基業,也快消耗殆盡,只出不進的活法,只會沒落的更快。
當時宋丞相還在世時,魏賀曾拜在門下,只不過才智平庸,一直不得青睐。
想憑借着名士高門的風,為自己謀算些官路。
當時魏賀有位青梅竹馬的表妹,約定身有功名時,便結契成婚。
怎麽成想,一次師門宴會,宋子傑竟然跟表妹一見鐘情。
反倒是魏賀成了局外人。
心中痛恨,但奈何宋丞相權勢威望大,自己也是人微言輕。
最後這事,以魏賀妥協告終。
自此之後,便一直懷恨在心。
如今時随境轉,魏賀成了驸馬,而宋子傑家道中落。
盡管盛極一時的名門高位,也後力匮乏。
連祝丞相都說,宋家沒有能入得了眼的後輩。
宋子傑心裏又羞又恥,氣的臉色都白了。
對面人多勢衆,周圍的人紛紛勸他,算了,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宋子傑心裏不甘,但還是克制怒火,轉身要走。
魏賀見狀,冷哼一聲,氣焰更加嚣張。
“放心吧,宋學誠,就算這花鹿在你手裏,你也争不到頭名,想在陛下面前出頭,簡直是白日做夢。
怎麽也沒聽說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道理?”
原本調轉馬頭的宋子傑緊緊勒住缰繩,狠狠瞪着魏賀。
感覺周圍的視線都在他身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再說一遍?”
魏賀面不改色,說話刻薄,專門撿着戳人心窩子的話說:“再說十遍也是,你沒有你爺爺什麽都不是,現在家門沒落,想着放下身段參與名利場了,晚啦,不如乖乖回去,反正你的功名,還沒你院裏的女人多。”
宋子傑被他氣的差點沒從馬背上摔下來。
渾身顫抖指着魏賀,斷斷續續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魏賀,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吃的你表妹家的絕戶,人家家破人亡,你美美成了驸馬了。
不然你個被家裏放棄的庶子,也能做公主的夫婿?我看你……才是禽獸不如!!”
魏賀皺眉,一下被宋子傑揭開老底,臉色也變成黑沉。
“你說什麽!我是禽獸!你就是畜生!畜生不如!!”
氣氛瞬間緊繃起來。
宋傑嘴角帶着冷笑,避開周圍人的目光,咬唇忍住心裏酸楚。
暗中拿過背後的短弓。
朝着魏賀馬匹腳邊的射過去。
魏賀還沒反應過來,身下的駿馬便受驚嘶鳴一聲,揚身往後一躍。
把魏賀甩出了出去。
魏賀自小習武,反應速度快,抓着一旁的樹枝,借着飛出去的力道,才沒被甩在地上。
“你找死!宋學城!!”
魏賀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抱着樹枝,從上面爬下來。
抄起腰上別着的馬繩,三步跨兩步,跑到前面,一把将宋子傑從馬背上拽下來。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動作發狠,抄起東西就往臉上招呼。
周圍的人,像上去拉開,可這倆人打的不可開交,完全拉扯不開。
宋子傑是個書生,身材瘦弱,光憑着力氣,怎麽也招架不過魏賀。
手心閃過一道寒光,從袖子裏暗暗掏出一把匕首。
發絲淩亂狼狽,眼眶發紅,決心要給魏賀一個教訓。
魏賀鉗制住宋傑的手,拳頭朝着他的臉輪過去。
宋子傑正要出手。
不遠處,忽然飛來一塊石頭,一下子打中宋子傑的虎口。
力道之大,震的他手掌一麻,攥着的匕首也從口袋裏滑落在地。
周圍人見狀,立馬将兩人分開。
免得再打起來。
不遠處傳來馬蹄聲。
唐修和江翊騎馬從遠處過來。
方才熱鬧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兩個人臉上都挂了彩。
宋子傑咧着嘴,梗着脖子要伸腿喘魏賀。
唐修臉色陰沉,身邊的手下把兩個人拉住。
“還沒鬧夠!”
宋子傑停止掙紮,唇齒舌尖都是血,胸口起伏,朝魏賀呸了一口。
魏賀看見江翊,眼底有了底氣,伸手抹了把臉。
“文欽,你們來的正好,春闱狩獵難不成什麽人都能進來?這種下三濫,也能進來不成?”
江翊眼眸平靜,态度不遠不近:“驸馬爺,好大的火氣,若是叫昭元公主,恐怕要發火氣了。”
看了一眼身邊的唐修。
唐修翻身下馬,走到兩個中間。
腰背挺直如青松,臉色板正嚴肅。
“驸馬爺,宋公子,今日春闱狩獵,趕的是陛下的場子,不管今日又何矛盾,事因如何,也不該出手。”
唐修是唐風秋的義子,京城中他既然開口,一般人都會賣他這個面子。
別人怕唐修,魏賀可不怕他。
他就算被說吃軟飯,他吃飯的是當今太子親妹妹的軟飯。
就算是朝廷裏面那些大老爺來了,也不怕。
“唐修,你弄明白事情緣由了嗎?你就站出來替他說話!”
“驸馬爺,別動怒。”唐修注意到一旁捆綁的花鹿,眼眸彎彎:“下官也是就事論事,當下看看時間,魏大人也該來了。”
提到魏珩,魏賀一頓,原本氣勢消減一大半。
以魏珩的性格,應該會把他抓出來,回去一頓家法伺候。
此時站在一旁的江翊,邁着長腿過來。
伸手撿起地上的匕首,捏在手裏打量,挑眉看向宋子傑。
“打架是小,可若是出人命就是大事了,是吧?宋公子。”
宋子傑一時疏忽,忘了剛才掉落的匕首,臉色瞬間漲紅,低頭不敢看江翊的眼睛。
魏賀聽到江翊開口向着自己說話,底氣更足。
梗着脖子,瞪着被打的烏青的眼睛:“對啊,宋子傑你想幹什麽?我是驸馬,好歹也算朝廷命官,你想謀害朝廷命官嗎?”
說理說不過,以勢壓人,他倒是拿手。
唐修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江翊。
抿唇一笑。
“既然兩位架打了,看來氣是消了,若身上不痛快,下官派人送二位出圍獵場。”
一個眼神示意,手下便将兩個人的馬,各牽在一處。
宋子傑知道唐修的意思,抿唇賣他這面子。
轉身往一邊走,翻身上馬。
魏賀不服氣,還想開口,看見江翊對他做了個搖頭的動作,到嘴邊的話,還是剎住了車。
不服氣的冷哼一聲,也翻身上馬,往一邊走。
唐修回頭對着江翊笑了笑,眼底帶着打量和試探。
像一條陰冷的毒蛇劃過肌膚。
人群漸漸散去,穆姝騎着馬,走到江翊身邊。
對于全程目睹過程的她來說,這場好戲,看的不虧。
春水似的眼眸,微微擡起:“看來不是巧合。”
江翊眼眸微垂,點頭。
宋子傑為人小心謹慎,不會無緣無故跟魏賀發生沖突。
穆姝伸手輕拍了拍老馬的頭。
“一個軟釘子,趁手還便宜,想怎麽用就能怎麽用。”
江翊垂眸,目光在穆姝騎的馬身上。
“怎麽沒騎那匹?”
穆姝挑眉:“侯爺不是也沒騎那匹流星白馬?”
“哎呀呀,好冷的話,昨晚錦繡院的酒席,好吃嗎?”
穆姝不在意,上挑的眼眸含情。
“沒有你做的好吃。”
江翊眉眼彎彎,方才的情緒一掃而空。
兩個人都深谙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這裏不痛快,改日一起?”江翊看着穆姝,眼底溫柔。
穆姝抓着缰繩往前走,挺直的背影散發清冷。
“那就要看侯爺,怎麽安排了?”
江翊被一句話勾住,俊秀的眉眼如星辰,清澈迷人:“成,侯爺親自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