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從京城商會回王府的馬車上。

佟正坐在前頭,忍不住擔心:“主子,咱們跟紀老撕破臉,他若是惱羞成怒,恐怕……”

“怕什麽?”

“若是繃得太緊,他們恐怕會有察覺。”

穆姝伸手推來木窗,寒風順着縫隙吹到臉上。

街道上攤販沿街,喧鬧嘈雜的聲音不絕于耳。

輕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任由寒風吹動發梢:“此一時彼一時,南邊戰事吃緊,風口浪尖上,現在還犯不上冒險。”

一開始穆姝就早有打算,跟京城商會決裂是計劃之中的事。

她想往上走,就必須要破釜沉舟的捅破這層窗戶紙。

只是現在南方的戰事要比想象中來的要快。

佟正回頭看穆姝,眼底寫滿疲憊。

“主子,您近來疲憊,還是緊着身體。”

穆姝搖頭:“現在不是修養的時候,世道兵馬輕賤,而紙墨貴重,朝中重用文臣,看似長遠已經是裂縫滿身,廖錦山勢必要推到商會,手底下錢糧都不會長久,我們要積攢真正的力量,可自保也可以扶持擁護一方。”

商人重利輕別離,但商人相較于權貴的力量還是太過薄弱。

被動依附一方終歸不會長久,穆姝要想重翻舊案,勢必要觸及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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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重要,權力也同樣重要。

佟正眉頭微皺,心裏擔心,卻清楚穆姝的性格和堅持。

可是想到司潛信上說不日便要回程,還有阿瑤姑娘每天都是皺着眉頭,熬夜研究藥方。

穆姝的身體已經越來越嚴重。

穆姝看着佟正克制的目光,無奈扶額。

“都是老毛病了,再說司潛過些日子就回來了,他回來我就輕松了。”擡眸看着不遠處堆滿人的糧倉鋪子,街角成片的流民,輕嘆口氣:“只不過現在糧食吃緊,連着雲關的往來,京城裏流民早晚要出事。”

佟正點頭,忽然想到之前賭場的事,話鋒一轉:“對了主子,咱們派去賭場的人,說是那老板娘出了遠門,沒說什麽時候回來,雷武一直跟着,想來怕是打草驚蛇,暫且不敢輕舉妄動。”

穆姝從後面輕聲“嗯”一聲:“阿蘭姑娘産期快到了,他應該在家陪着,賭場的事既然有了線索,令派別人過去。”

一個即将臨盆的女子,丈夫日日不着家,像什麽話。

佟正抿唇:“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雷大哥的性子,上次在賭場之後,他心裏就有個坎,一直想立功贖罪。”

穆姝捂嘴咳嗽兩聲:“等會你叫他過來。”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還一直抓着不放沒有任何意義。

馬車回到王府,盧曼從裏面跑出來。

“阿瑾,你們回來了!”

穆姝點頭:“沈樓主沒事吧?”

盧曼搖頭:“沒什麽大事,就是樓裏有弟子在外面惹事,他被氣的犯了老毛病,有冬青姐姐在呢,不用擔心。”

“沒事就好,外堂裏已經包好一箱雪山參藥,你回去的時候帶回去。”

盧曼點頭,應下穆姝的心意,想到關鍵的事:“對了阿瑾,你要找的人,樓主說有線索了。”

穆姝眼底閃過一道微光:“好,咱們進去說吧。”

兩個人進內室說話,佟正收拾好馬車,也要進門,突然被人從後面拽住。

回頭一看,發現是雷武站在後面。

硬朗的臉上包着一塊紗布,朝着佟正笑:“兄弟,你可算回來了,剛才跟公子是不是去賭場了?”

佟正見他臉上挂彩,眉頭一皺。

“雷大哥,你臉怎麽回事?”

雷武環顧左右沒人,拉着佟正到一邊說話。

臉上雖然負了傷,眼底卻是遮不住的得意:“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不過有一點,你們找不到線索,哥哥我可是找着了。”

“什麽線索?”

“哥哥我呀,把那老板娘勾引上鈎了。”

佟正越聽越不像話,看着破相的哥哥,道:“你出賣色相了?”

“哎,你這孩子,說什麽荒唐話。”伸手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靠近一步,靠近耳邊:“那老板娘無緣無故的找不着人,我想了一下,應該是咱們的人,都是面生的生手販子。”

“所以你臉上的傷怎麽成的?”

“打草驚蛇,可不成。”雷武接着說:“後來我就推測,老板娘一定是躲起來了,清散場上安插的兄弟們,後來故意在賭桌上輸錢打架,把她引出來。”

“你怎麽确定,她會出來?”

雷武眼底寫着篤定:“你這傻小子,什麽事可不是都寫在明面上的,之前三麻子在賭場裏不僅僅是賭錢,他給老板娘做打手。”

佟正眉頭越皺越緊,語氣嚴肅:“你瘋了吧!雷哥,你是個快當爹的人!”

雷武不在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兄弟,哥哥我有分寸,雖然沒見過三麻子長什麽樣,不過聽賭友說,他也是青壯勞力,哥哥我也是一身腱子肉,我先在那老板娘那混個臉熟,我再各個擊破。”

“所以你臉上是被那些賭友打的?”

雷武心虛的摸了摸臉:“小傷,小傷。”

佟正神色嚴肅凝重,一本正經的擡眸看向雷武:“雷大哥,主子已經說了,賭場的事,不用你再插手,阿蘭姐産期快到,你現在的大事是陪在她身邊。”

雷武眉頭微皺,被一盆水澆滅了熱情,一下子擡高聲音:“那怎麽能成?沒事,我已經跟阿蘭說過了,她知道我是有正事在身,別提多支持——”

“雷大哥!”佟正打斷雷武的話:“你要是不聽話,我就去告訴公子,司大人快回來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佟正向來溫和,很少跟人起高腔。

這次覺得雷武實在是太冒險了。

如今他不是光棍一個,他有媳婦有孩子,還跟愣頭青一樣,怎麽能成。

雷武一愣,沒想到佟正反應這麽劇烈。

“你這人,說着說着怎麽還生氣了。”雷武知道自己這事擅作主張了,态度軟下來,拉了拉佟正的胳膊:“好啦,哥哥知道了錯了,你別生氣了。”

————

江翊從後院小屋裏出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審訊一夜,身上不覺出了一身汗。

羅玉林走在後面,把審訊出來的證詞文書,仔細放到紙袋裏收好。

“侯爺,我們審了兩天都沒開口,沒成想您一夜之間,就把供詞給整理好了。”

“每個人都有軟肋,哪有什麽鐵板一塊的人。”江翊伸展手臂,釋放渾身疲憊:“想扳倒那些人,憑着這些證詞還遠遠不夠。”

羅玉林:“是啊,現在證詞上那男人就算指正有人背後指示,也太單薄了,根本支撐不起考證。”

江翊眼眸微垂:“唐修現在還在錦衣衛牢獄裏?”

羅玉林點頭:“錦衣衛提查待審,事情涉及範圍太廣,不過還沒查清緣由,暫時沒被交到大理寺。”

“看來唐元帥對這個義子,還是不夠上心。”

“是啊,聽說到了獄中一直都不聞不問,原本想着是得以重用,沒想到是個替死鬼。”

江翊挑眉:“替死鬼?”

羅玉林輕嘆一聲:“侯爺外面風言風語已經傳開了,這次林場圍獵說是有人暗中加害唐元帥,想通過唐修這個義子拉他下水,沒想唐元帥朝堂之上公開澄清,撇開關系。

這套說法不僅僅是在民間,關鍵是朝廷裏面也都泛濫開。”

江翊嘴角勾起笑意:“一根引火繩,就能炸出一堆王八,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羅玉林眼底帶着擔憂:“可是侯爺,既然證詞上說是南軍重人安排的,南軍現在情況,對您不利。”

南軍裏的九門騎兵,可是平川侯的親軍。

這麽下來,豈不是剪不斷,理還亂。

江翊嘴角的笑容,擴散的越來越大。

看着羅玉林一臉擔憂,避開話題:“當初跟着舒營在西北守備軍的時候,你覺得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羅玉林一愣,怎麽好端端的提起他來了。

思索片刻,不解:“那要看您說的是哪方面了,從行軍打仗上,舒大人在行,可若在治理軍隊,或是處理手下關系上,就……是個很會抓機會,往上爬的人。”

若不是會抓機會有怎麽會逐級晉升,勢如破竹。

江翊點頭:“你覺得他會不會是林場的參與者?”

“這個……”羅玉林被突如其來的話問住,擡眸看向江翊漆深的眼睛:“屬下不知。”

羅玉林現在是江翊的兵,凡事必定要跟着江翊。

現在怎麽問他前上司的問題,難不成是懷疑他。

道:“侯爺,你是覺得屬下,心裏還有舒大人,怕我對您不忠心嗎?”

江翊搖頭:“若信不過你,你在這看到我?”

羅玉林之前冷落,真心錯付,面對這種情況總會太敏感。

低垂着頭:“那您是……”

江翊收倆眼底笑意,道:“現在我不方便現身,林場的事,舒營過些時日定然要找你打探,我想你幫我穩住他。待時機成熟,再清算舊賬不遲。”

“您是說……舒大人……”

江翊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羅玉林看江翊對自己毫無芥蒂,心裏懸着的石頭才算放下。

“侯爺放心,玉林知道怎麽做。”

“好,待會我要出去一趟,後院的人,萬要仔細看守。”江翊緊了緊袖口的衣襟,墨發随風而動,眉眼間閃着光亮,舉手投足令人信服:“咱們不着急,後面有人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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