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阿瑾,你要查的靜安王身邊的女子,前些日子才來的京城,樓主派人調查,說她并沒有住在靜安王府,一直在靜安王新購置的一處宅子裏,打探中靜安王對這女子情有獨鐘,既然如此,合該迎進府裏,靜安王本就是閑王一個,自然沒有那麽多束縛捆綁。”
盧曼坐在桌前,把帶回來的消息,講給穆姝聽。
穆姝眼眸微動,坐在一旁沉默不言。
“你要查那女子,有什麽幹系嗎?”
穆姝抿唇搖頭:“大概長得像從前一位故人。”
“她身份很奇怪,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不過樓主已經加派人手去查了,你放心吧,阿瑾。”盧曼忽然想到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封書信,推到穆姝面前:“差點忘了,司老板應該過不了兩天就回來了。”
穆姝接過信封,封面上規整剛勁的四個字,阿瑾親啓。
眉頭舒展,想來去了也該有半個月了。
————
錦衣衛牢獄裏此刻燈火通明。
林場的案子正式提審立案,已經開始成交大理寺。
成帝自從上次之後,郁氣難消。
昭元公主替驸馬爺求情,也被訓斥軟禁在公主府。
若是簡單的行刺,抓到幕後兇手,就是殺頭誅族,也是能找到幕後主使。
可是有白頭翁的參與,一切又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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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升級,一下從看管不嚴,變成謀反的大罪。
若有一個不小心,連坐之下,朝中百官,又安有完卵。
因此這件事,沒人願意背負風險。
魏賀在錦衣衛牢獄中,除了懷孕妾氏,從外面進來那天,情緒起伏波動片刻。
自那之後,又恢複了沉默寡言,簡直像一灘死水。
喬遠日日來牢獄裏,看看魏賀的狀态,坐上一會就轉身離開。
明天大理寺就要提審帶人走。
今天喬遠照常來牢獄中。
“驸馬爺,這麽多天的嚴刑拷打,看來轉眼就要到頭了,到了大理寺,可就是海闊憑魚躍,調高任鳥飛。”
魏賀聽着動靜,緩緩擡起眼眸。
疲乏空洞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帶着得逞的笑意。
任憑幹澀的喉嚨發不出聲音。
諷刺的勾起嘴角,挑釁的看着喬遠。
喬遠邁着長腿,走到魏賀面前。
“白頭翁是敲響局勢的鼓點,只不過你不是個聽話的舵手,你為了私情殺了宋子傑。”
魏賀擡頭,聲音幹啞的像一塊破布:“喬副使,你有證據嗎?”
喬遠挑眉,手指不經意劃過放在一旁桌上的案冊文書。
“我當然沒有證據,不然也不會審了這麽長時間,還一無所獲。”
魏賀嘴角的笑容擴散的越來越大,明明自己身上傷痕累累,看喬遠表情,卻像看一個手下敗将。
“既然沒有,還放什麽狗屁。”
“證據是沒有,可是蛛絲馬跡額倒是找到不少。”喬遠拿過桌上文冊随意在手上翻弄:“魏老爺風流多情,驸馬爺是家中庶子,成績樣貌皆是被嫡兄壓上一頭,不過倒是有傳聞,當初魏老爺病重榻前,其中有房姨太,像是鐘情驸馬,不過當初驸馬在宋丞相門下攻讀,被嫡兄發現後,即可将那女子處死,如今想來,倒是特別,魏大人向來為人剛正,克己複禮,怎麽會在父親臨終,處死愛妾,破了規矩。”
魏賀聽着,原本得意的臉上,一寸寸黑沉下來,平淡的情緒,胸口起伏。
眼底克制着某種情緒。
“你想說什麽?”
喬遠不緊不慢,目光鋒利,對上魏賀的眼睛。
“偷情姨娘事小,可若是跟着姨娘謀害父親——”
話還沒說完,魏賀情緒激動起來。
“你胡說什麽!”
喬遠見着目的達到,眼底浮現滿意神色。
“你在東街養着的女子,應該也是安排白頭翁這批人,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那日被抓到牢獄裏演了場苦情郎,也是為了看看你是死是活,對嗎?”
魏賀此時已經有些難以控制,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陷入喬遠引導自己的坑裏。
“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若我是胡言亂語,那當日她偷偷塞到你手裏的毒藥,算什麽呀驸馬爺?”
魏賀臉色一怔。
看着喬遠鋒利如刀的眼睛,心底不由一顫。
原本心中的秘密,仿佛從頭到尾,被人看的一覽無餘。
喬遠從袖口掏出一枚,牡丹絹花銀簪,上面精心鑲嵌寶石。
魏賀瞳孔一縮,到嘴邊的反駁的話,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那日從錦衣衛出來,喬府後街的一處宅子起火,整個宅子一片廢墟,聽說裏面家主奴才,無一生還。”
“你說什麽!”
魏賀提醒自己要沉住氣,可聽到消息後,怎麽也克制不知。
瞪大眼睛,被束縛的身體像要向外掙脫。
“魏賀,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把軟肋交到別人手裏。”
魏賀眼睛怔怔看着喬遠,面如死灰。
此時外面傳來腳步聲。
牢獄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外面走進一人。
魏賀看到進來之人,停下身上的掙紮。
嘴角撕裂,傷口不斷往外流出血來。
“江文欽,原來你們都是一夥的,這一切都是你們的計劃!”
江翊一身墨衣暗紋錦袍站在門前。
喬遠看着他,眼底平靜,朝他點了點頭。
随後跟着江翊進來的還有一位素衣白裙的女人。
魏賀看到女人的霎那,枯黃麻木的眼眶泛紅。
女人容貌秀麗典雅,腰背挺直,看見魏賀,眼底閃過一絲顫動。
不過只是瞬間,便恢複如常。
邁步走到魏賀面前,看着他滿身是上,一身狼狽污血潰爛。
瘦弱的肩膀,忍不住顫抖。
“麗娘……”
魏賀聲音顫抖,眼眶紅的要滴血,失而複得的折磨,一點點侵蝕他的意志。
女子緊緊咬住唇瓣,伸手一巴掌甩在魏賀臉上。
“你為什麽要殺宋子傑!你為什麽要殺他!”
魏賀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我現在是驸馬,他若是不死,萬一昭元知道了,你就會陷入險境。”
女子痛苦閉眸,眼淚滑落,溫婉的聲音裏透着決絕:“你不應該殺他,你應該殺我……”
說着,猛地轉身往牆角撞過去。
“麗娘!”
站在一旁的侍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別攔着我!”
女子眼底透着絕望,身體拼命掙紮。
江翊輕嘆一聲,朝身後侍衛使了個眼色。
侍衛們架着崩潰的女子,從牢房裏出去。
剩下已經徹底絕望的魏賀。
江翊和喬遠對視一眼,兩人要出去,準備給他一點時間考慮。
只是還沒邁開腳步就被叫住。
“文欽!”
魏賀聲音顫抖叫住江翊,仿佛抓住懸崖邊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江翊回頭,眼眸平靜看向他。
“若是我說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別人我都信不過,我只信你江文欽。”
“盡我所能。”
“好。”
天色随着太陽下落而漸漸昏沉。
一切随着魏賀的招供,困擾心中的問題開始迎刃而解。
證詞裝檔如冊,等明天大理寺來了,一同帶走。
兩個人從牢獄出來已經是深夜。
喬遠:“單憑一個舒營,根本指使不動魏賀,看來後面還有大魚。”
江翊點頭,夜色朦胧,晚風劃過連旁,削瘦的臉,淪落分明。
“魏賀身在魏家,以魏珩的性格,這些事他未必不清楚,是置之度外,還是暗中策劃,現在還說不準。”
“魏珩……”喬遠聽着魏珩兩個字,眉頭微皺,心裏隐隐預感:“魏賀今日,他脫不了幹系。”
當年他能為了言谏害死孫竹英,以他的手腕,凡事擋路的,最後都會被鏟除。
“林場中死人不少,朝廷不好收場,恐怕不等結案,魏賀就要人頭落地。”
喬遠注意到江翊面色不好,眼底寫着心事:“文欽,看來你感觸很深。”
江翊輕嘆口氣,身上血腥味道久久不能消散,魏賀悲哀的眼神,也一直在腦海中浮現。
“再怎麽視死如歸的人,也會被軟肋動搖,你說世上真有,顧及萬全的辦法?”
“從開始錯了,到最後也只能是錯的。”喬遠眼裏帶着感慨:喬遠搖頭:“魏府的姨娘,還有今日的表妹,白頭翁若沒有在他這出差錯,恐怕就是鐵板一塊,可人不是傀儡,是人就會貪心,是人都會有弱點,文欽,人都是這樣。”
江翊嘴角揚起苦笑。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外面侍衛已經備好馬車。
現在江翊情況特殊,趁着沒人注意回去最好。
喬遠臨別囑咐:“侯爺那邊可派人送過消息去,他們都在擔心你的安危。”
“大魚還沒釣到,現在還不是露面的時候,還是要等殿下那邊的安排。”
夜色茫茫,此刻通南商路上卻是一片熱鬧。
京城商會的車隊同青州的一隊民坊鋪子的馬車撞倒一塊。
本來以為是趕路疲憊,兩隊人馬分散開,京城商會的隊伍,掉頭要走。
沒想到民坊鋪子馬車上的人,拿着短刀,下馬車,見人就殺。
見貨就搶。
一番搏鬥下來,京城商戶的漸漸落了下風。
此刻不遠處傳來陣陣蹄鳴之聲。
卷起塵土漫天。
鋪子的人見狀不對,撒腿就跑。
場面一陣混亂。
為首的蒙面少年揭開頭上的面巾。
劍眉星目的眉眼裏,滿是閃着淩厲兇光。
“世子,人都跑了,還要追嗎?”
夏澤光勾起唇角,微卷的發梢随風飄動,看着不遠處的盈盈燈火。
“不必,打打草,驚驚蛇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