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

第 43 章

兩人下了馬車,直奔京城商會,今日是月會,商會旗下各家商鋪開會的日子。

前院正堂裏,坐滿了來開會的老板掌櫃。

司潛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把穆姝遮蓋的嚴嚴實實。

“司老板。”

外頭的看門侍衛認得司潛,上前打招呼問好。

之前阿瑾公子來的時候,紀老下令不讓他進來,不過可也沒說不讓司老板進去。

見司潛面色嚴肅,一邊開門,一邊派人通報。

正堂裏聽到動靜,紀老轉頭問身側人。

外面侍衛進來回來,伏在紀老耳邊。

“會長,司潛來了。”

“哼,他還有臉來。”紀老冷哼一聲,想起之前阿瑾膽大包天,司潛帶人來,應該是來賠禮認罪來的。

積攢心頭怒氣稍稍平息,伸手一撫長須:“叫他們進來吧。”

司潛帶着阿瑾進了正堂。

裏面座無虛席,都是京城中商鋪的老板掌櫃。

紀老臉色嚴肅的坐在主位上,仿佛無視進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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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蒼老而泛黃的眼睛環視周圍,借故指桑罵槐,說:“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規矩,萬不能說我們京城商會沒有規矩。”

司潛臉色平靜,邁步走到桌前。

“司潛不在京城,聽說阿瑾沖撞了老會長?”

紀老冷哼一聲。

周圍掌櫃老板見縫插針嘲諷:“司老板,您是沒看到,你家這小公子好沒規矩,不僅頂撞會長,還不按商會的規矩形式,聽說前兩天糧價收價上漲,他為了賠償手底下那些掌櫃老板,直接擅自調價,現在風水油糧都貴,可大家都聽着商會調配,怎麽就出了個他壞規矩。”

司潛勢大不假,可一個小小阿瑾也敢狐假虎威,這次他們肯定給這年輕人一個教訓。

不然怎麽能證明自己資歷深厚。

司潛挑眉,眼底平靜的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

“那諸位想如何?想興師問罪?”

司潛視線掃過,本來嚣張的氣焰,對上司潛的目光時候,不自覺閉上嘴。

司潛對人向來是彬彬有禮,沒發過什麽火氣,可偏偏這些掌櫃都懼怕他。

說不出原因,感覺後背發涼。

一旁的孫掌櫃見沒人說話,現在不是在端王府,而是京城商會,有紀老爺子撐腰,說話硬氣,從椅子上起身,捂嘴輕咳兩聲:“阿瑾公子向來是個沒規矩的,老會長一把年紀,平白受小輩頂撞,我看那,就算是下跪認錯,也在合情合理。”

說到下跪,衆人不僅驚呼一口氣。

這人真是口無遮攔,了解司潛的人都知道,他有多要緊這小公子,現在沒輕沒重的羞辱人家。

其中有自知之明的掌櫃已經悄悄揣手看戲了。

既然有人開口,就一定有人附和。

“是啊,商會在京城腳下,尊老重道難道還要叫人來教,不成?”

穆姝站在司潛身後,眼眸平靜。

陽光透過門窗灑進屋裏,投射在司潛身上,淡青色的錦玉紋繡折射出光澤,眸子呈現出一種琥珀似的顏色。

司潛嘴角浮現一絲冷笑,視線投射到孫掌櫃身上。

“看來孫掌櫃對我司潛早有積怨,那今後西北京城的生意,你還是不做為好。”

孫掌櫃臉色一變,眼神慌張的朝着主位上的紀老看一眼。

這跟計劃中的也不一樣。

司潛不但沒服軟,還找起自己的麻煩了。

他就算另改門戶,也離不開西北的糧道運輸。

司潛不清不淡一句話,瞬間絕了他的門路。

“我這話說的是你身後那沒規矩的阿瑾,可沒說你——”

孫掌櫃想解釋一下,趁機說兩句軟乎話,還沒說完司潛就轉身,對着衆人。

“諸位心中可還有意見的,趁着這個檔口說出來,出來跟司潛斷了往來,算是受了規矩,也是給我一個痛快話。”

正堂之內徹底鴉雀無聲。

一變是京城商會的會長,手握重權,另一邊是西北巨商,網絡各方。

情況越來越劍拔弩張,人群裏的胖掌櫃站出來:“司老板,老會長,大家都是混口飯吃,規矩什麽的,都是那些酸儒們的規矩,跟咱們可不一樣,現在糧價飛漲,咱們該想辦法研究糧價跟行情才對,哪有時間內鬥這些雞毛蒜皮。”

胖掌櫃站出來,本想在中間說軟乎話。

“啪”一聲,紀老爺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發出巨大聲響。

“司潛今日你給老夫一句準話,你若是想留在商會,就當着諸位掌櫃的面,處置了這個沒規矩的畜生,若是不成,就趁早給老夫——”

話還沒說完,只聽一聲巨響。

“嘩啦”一聲。

擺滿茶盞酒杯,時蔬菜肴的桌子被人一下掀翻。

掀翻人正還是面不改色的司潛。

茶水濺到諸位掌櫃身上,連連後退。

“真是反了天了!”本來想找回面子的紀老會長,被這一出搞得顏面無存。

周圍侍衛上聽到動靜聞訊過來,跟司潛帶來的人同樣相持在一起。

場面瞬間劍拔弩張。

衆人原本以為司潛會選擇退讓,沒想到他根本沒做選擇,而是直接掀桌。

既然我吃不成,大家都別吃。

絲綢似的墨發披散肩頭,近身便能聽到一股沉香古檀香味。

司潛繞過地上的殘羹剩菜,将袖口裏的一信紙遞到紀老面前。

“做事講究精誠合作,趁着司潛不在,欺負我家主事人,我看京城商會,也不必有合作。”

紀老本來等着司潛認錯,沒想到他是來退會的。

胖掌櫃急忙拉住司潛:“司大人,三思三思啊。”

司潛抽出手臂,淡聲道:“王掌櫃,商路艱難,諸位若是要做打算,也該好好琢磨。”

看似跟胖掌櫃說,也是跟在場京城商賈說的。

司潛這麽樣的巨商,做每一個選擇都不是非同小可,必然要引起周圍人的觀察。

司潛面容平靜,拿出帕子擦淨手上的茶漬。

朝穆姝抿唇一笑。

扔下一張解離信後,便帶着穆姝轉身離去。

兩人走到門口,便聽到身後的咆哮聲:“司潛!你要是今天踏出這個們,就是跟整個京城商會為敵!”

“你老随便。”

原本臉色一會青一會白的紀老,此刻臉色跟鍋底一樣。

手裏拐杖發狠扔在地上,一個人一瘸一拐轉身往後院去。

————

錦衣衛大火很快傳到滿城皆知。

江翊從外面回來已經是深夜,鳳眸眼角帶着絲絲疲憊。

羅玉林等在內院裏,等了好久,總算見他回來。

“侯爺,您真是神機妙算,舒營果然派人來找屬下了。”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順帶着還有一塊古銅色的令牌,上一個紋刻的舒字。

江翊接過令牌,眼底意料之中。

羅玉林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眼眸沉重,擔心地看向江翊:“舒營信上屬下收管禁軍,還有之前右衛負責的巡防,上面也會派人重新調配。”

江翊眉眼一挑,将令牌放回羅玉林手上。

“怎麽能順利晉升官職,還不高興?”

羅玉林被一句話戳心窩子。

“侯爺,我羅老二準随您死心塌地。”

江翊看他正襟危坐,嘴角勾起笑容。

“舒營能重新回來找你,該是篤定我回不來了。”

“侯爺,現在朝中樹敵太多,您還是不要露面了,舒營大人那邊我會應付,您萬不能冒險。”

江翊神色淡然:“無妨,舒營現在在兵部,他回頭找你,不管其他,日後定然能對你的升遷幫助,日後侯爺不在京城,你也能獨當一面。”

羅玉林聽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侯爺,您對我有知遇之恩,我羅玉林不求名利,這輩子只求個痛快。”

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沒能碰上良主,好不容易碰上賞識自己的人。

江翊無奈伸手把他扶起來,這話聽着怎麽這麽別扭,有種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的不離不棄。

還沒來得及說話,許南就急匆匆從外面進來。

他行事素來謹慎,這次腳步急促,定然是有什麽事。

“侯爺,有線索。”

三人進了內室。

許南平複呼吸:“屬下去查白頭翁下落,順着馴獸師的線索往下查,果然之前有一批外族來的馬戲團表演,當時花燈節,京城商會特地花大價錢請來,表演戲法,足足來了三輛大車,若是白頭翁放在裏面,綽綽有餘。”

江翊眼底閃過光亮,眉頭微皺:“外族入城,尋常都會認真盤查,難不成巡城管事都沒停運搜查。”

許南點頭。将查來的文書放在江翊面前:“此處正是蹊跷之處,城管司的人并未排查,因為這是京城商會的紀會長的貨物,紀老會長是皇商,手裏又把持着京城商會,一般他的貨,只是明面上查查,就算有什麽,暗中打點一聲,也會寬大放行,不過這老頭行事狡猾,之前進貨流水進賬,被他改的滴水不漏,現在查到的只是一些二手抄過來的底子,況且他行商,多年城管司有半數一上都有人受過他的打點,久而久之,就成了他們不成文的規定。”

江翊冷哼一聲,原來如此,這麽多白頭翁,就算是走私,也躲不開這麽多雙眼睛。

官商勾結,難怪想在朝中形勢變化如此之快,這樣下去,局面瓦解的更快,知道謀劃林場世間的人得到滿意的結果。

羅玉林想到什麽,一拍腦門。

“我怎麽給忘了,花燈節那天确實有演戲法的,城裏小孩都過去看。”

江翊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張狡猾小貓的臉,嘴角揚起莫名笑意:“京城商會……好一個京城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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