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星核的蠱惑

第069章 星核的蠱惑

深海冷寂。

身體失重墜落, 有幽藍如同透明的薄翼滑動,無邊無際的海水壯麗扭曲,旁邊傳來嗆水的咳嗽聲, 星期日本能地釋放荊棘纏繞過去。

不知漂蕩多久, 腳下突然傳來實地的觸感, 無暇細想這是哪裏,他急忙睜開眼睛尋找衆人身影,金色的引線将大家牽扯靠近。

“咳咳, 這次真的玩大了,簡明微呢, 我要跟她算——”花火的控訴在巡視目光落空後戛然而止。

荊棘連接着五個人, 水手、假面愚者和一對兄妹,此外所見便只剩頭頂高闊的穹隆, 猶如海底山脈嵯峨倒懸, 裂谷仰望再無其他蹤跡。

“還有裏奧和等等, ”知更鳥扶起星期日低聲詢問,“哥哥, 你看見他們了嗎?”

“……沒, ”忍住眼睛被洋流沖擊的疼痛,星期日匆匆環顧四周,聲音茫然又無措,“我……”

荊棘脫力般凋零垂散,一旁卻有清脆的笑聲傳來,不遠處突然出現的藍眸少女歪頭凝視這邊, 緊接着笑容盛放, 她展臂輕靈躬身。

“——歡迎,歡迎大家參加我的婚禮。”

“明微?”/“瑪麗?!”

驚異的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知更鳥仔細觀察後搖頭,“不,不是她倆,這更像個幻影,她看的也不是我們。”

确實不是,星期日很快意識到了這點,因為在少女話音剛落的下一秒,另一道虛影從他身邊穿透走了過去。

琥珀色的眼眸溫柔落向少女,男子擡手撫摸她的長發,偏淺的亞麻色流淌指尖,他半是縱容半無奈地輕笑。

“不,瑪蒂亞,婚禮這個詞不是這麽用的,它是一種象征感情和儀式的契約……”

他的話沒說完,被稱作瑪蒂亞的少女睜大眼睛嘗試論證,“可是,我們之間也有契約呀,婚禮上的人看起來都很開心,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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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舌頭在和唇齒打架,努力念出不習慣的名字發音,“盛舟,你經常會一個人陷入沉默,不想開心點兒嗎?”

“不一樣的,我們商讨的契約是兩個族群的合作,況且,”盛舟緩緩搖頭,“我只是陸生種這邊某個家族的代表,負責帶你熟悉人類社會而已。”

“婚* 禮則是兩人感情到達一定程度後的儀式,因為渴望獲取親友及社會的承認和祝福,所以相愛的人想要舉行婚禮。”

“好吧,”瑪蒂亞還是笑,藍眸透澈如海,她問帶領自己走向另一種未來的人,“那麽,在明天的簽約儀式上,我應該怎麽說呢?”

盛舟垂眸凝望面前強大卻過分天真的水靈,“你不需要說什麽,或者說,你應該把自己的笑容收起來。”

“瑪蒂亞,不要笑,人類是最貪婪和最會審時度勢的生物,你保持沉默就好,他們會帶着對你的敬畏把一切事情安排妥當的。”

……

“這是,”知更鳥蹙眉沉思,“當年陸地和海洋合作的開始?盛家的祖輩和瑪麗的【母親】?”

很快對話結束,兩道人影變得透明消失,幽幽的藍光流動收斂,最終聚成一個抱尾蜷縮的小鲛人。

她閉着眼睛流淚,身體的藍色随之逸散,一點點鋪滿充盈這片空間,能夠想象到,之後某個時間那段回憶又會被播出重演。

“哥哥,”知更鳥看向心神不寧的星期日,“等等的腳環有無線定位,剛才我看過手機了,點位和我們差不多是重疊的。”

她的目光掃過剩下三人,“各位,這裏有點像匹諾康尼的築夢空間,可能我們才是被困幻境的人,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出去。”

“嗯嗯,知更鳥小姐說的有道理,”桑博連連點頭加補充,“落海時我離簡小姐比較近,看見她游過去撈裏奧了。”

“那等等更不用擔心,”花火轉着指尖面具輕笑,“按照簡·明微‘誰敢動我鳥我跟誰拼命’的氣勢,有危險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而且,你們口中的瑪麗是她的又一個朋友對吧,這麽算下來……”

花火聳肩去戳星期日,“雞翅膀男孩,你家諧樂鴿和未婚妻不比我們處境好?你快振作起來帶隊,花火大人要去找她算賬!”

“可是這裏聯系不上外界,”嘗試發消息失敗的亞當斯提問,“我們該怎麽找簡小姐會合呢?”

兩邊隔絕,怎麽知道簡明微在哪裏?她和等等、裏奧又怎樣了?

“——我可以試試,”星期日閉眼凝神,“讓我試試。”

*

“我的孩子。”

冰涼的尖利指甲劃過側臉,簡明微被按在鏡前端坐,清如水的鏡面映出兩雙相似的藍眸。

亞麻色的長發垂落肩前,銀鱗黯淡的鲛人用殘損的耳鳍輕貼簡明微的臉頰,“帝芙娅,我的孩子,你回來了。”

“【母親】,”殿外傳來恭敬的呼喚,碧尾的水靈垂眸等待,“祭臺已經準備好了,随時可以開始儀式。”

“好。”行屍走肉般的轉身飄浮,“瑪蒂亞”僵硬地撫拍瑪麗肩膀,“不要哭,你應該開心起來的。”

“我……”瑪麗下意識摸上眼尾,那裏只有三片碧鱗,并沒有淚水。

——她是在眼淚中誕生的分裂體,但她從不哭泣,因為她生來就不會流淚。

簡明微在通過鏡子觀察身後的動靜,幾不可聞的嘆息響起,随着銀尾鲛人的離去,有聲音在腦海憑空出現。

【她還是那麽脆弱啊,背叛、炮火、仇恨,她什麽都沒學會,僅剩的力量反到用來對抗我了。】

“誰?”簡明微蹙眉低斥。

【誰?瑪蒂亞,最強大、最愚蠢、也最可悲的水靈,她的靈魂逝去千百年,血肉卻不得安寧。】

“星核。”沒有理會近似嘲諷的發言,簡明微冷靜為腦海中的聲音下了定論。

【很好,我就知道你能發現,果然,你才是深海最合适的繼任者,強大的力量,你我合作……】

話沒說完就中斷了,簡明微疑惑偏頭,“系統?”

“不,不是我,”系統卸去隐藏回她,“我只擋住了它聲音裏的蠱惑,避免你的意識受影響而已,它的消失另有原因。”

“明微?”她的愣神被房間另一人注意到了,瑪麗游過來關切道,“你沒事吧?”

不久前海洋劇烈震蕩,沉寂的【母親】突然出手,瑪麗根本阻攔不及,只能趁亂把跟着簡明微的等等和裏奧帶走藏了起來。

“沒事,”簡明微掏出半顆皎潔瑩潤的鲛珠,“可能因為這個,她把我當成帝芙娅了。”

“不過,”她轉身望向瑪麗,言語略顯焦急,“你知道我的其他夥伴在哪裏嗎?”

“嗯,”理解簡明微的心情,瑪麗直接擺尾給她引路,“你跟我來。”

一座被遺忘的海底宮殿或墓穴,殘舊的石梁透出無盡寂靜,每處都散發着一種荒涼,海水碧幽陰沉,殿內珊瑚礁和貝殼破碎散落。

簡明微跟着瑪麗小心地尋道繞過古跡石殿,一路看見數個或大或小的鲛人泡影,各種掙紮的動作表情,生動到詭異。

“這些是……”

“【母親】分離出來的記憶或情緒,有的兩者皆具又被注入力量就會成為新生的水靈,”瑪麗頓了一下接着解釋。

“我和帝芙娅就是如此誕生的,但也只有我和她擁有自己的思維,其他的都是囚困深海的本能生物。”

游走的狹道越來越偏,給人一種下墓的挑戰感,直到推開面前高大斑駁的殿門,規模宏偉的大殿森然矗立。

簡明微仰望進入其中,黑暗幽深的空闊令人格外壓抑和不安,海水在殿外湧動撞擊石壁,轟轟然的回聲震耳。

但是……

放眼觀察只有遠處白骨堆砌的三層祭臺醒目,根本沒有任何人影。

“沒有騙你。”瑪麗搖頭指向地面,那裏滿是被随意抛棄的小鲛人,蜷尾哭泣或展臂望天,絕大部分都有殘缺。

“這是【母親】曾經被關鎖鎮壓的地方,也留有她最初最多的記憶——你的朋友與祭祀無關,八成被【母親】困在了憶泡幻境裏。”

“那怎麽……”簡明微急切地問。

“只有兩個辦法,要麽他們自己找到回歸現實的路,”瑪麗直視她,“要麽記憶的主人放他們出來。”

“明微,我知道你沒放下盛家兄妹,這次帶你來只想說明一件事——不要想辦法阻止儀式,這兩人必須留在海底。

“盛家的祖先吞食過【母親】的鲛珠,他們的血脈流淌着【母親】的力量,而【母親】需要這份力量對抗你們所說的星核。

“你近距離接觸過【母親】,應該能感受到她的身體很糟糕了,但我保證,無論【母親】還是我成為那個繼任者,海水和你同伴……”

“瑪麗,你想說你來努力解決這兩件事情嗎?”簡明微的聲音很輕很淡。

“可是,露莎卡海水上漲是你【母親】借星核發出的詛咒,即使這次通過盛家兄妹的血脈暫時壓制,那之後呢?”

“【母親】的身體潰敗,由你接任她的枷鎖,面對萬界之癌,你要繼續吞噬嗎?下一步是誰,亞當斯還是帝芙娅?”

她擁向碧尾的水靈,透澈藍眸望進紫羅蘭綻放的瞳孔,“危機的根源是星核,我們應該找到并封印它。”

“告訴我關于【母親】的一切,我需要判斷一些事情,比如,她說的‘歡迎大家參加我的婚禮’究竟指什麽?”

按照現在的情況判斷,一場血色的獻祭為什麽會被稱為婚禮?

瑪麗愣住,“婚禮指的就是婚禮呀,從我繼承的記憶看,【母親】曾在和某個人類的婚禮上說過類似的話。”

“那是一場在海洋舉辦的儀式,水靈們歡歌而慶,陸生種跟着船隊到來,然後是喜炮聲和紅色,好多好多紅色……”

“海洋被染成紅色,”她痛苦地蹙眉踉跄後退,眼角鱗片閃爍,“我不記得了,紅色之後……”

“別急,瑪麗,不要再想了,”簡明微輕拍她的背,“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等我的消息就行。”

“啊?”沒跟上節奏的系統傻問,“我們該怎麽做?”

簡明微帶着瑪麗邊退邊解釋,“根據星核說的話,很明顯,它也在尋找機會攫取力量壓制瑪蒂亞。”

“那博弈的關鍵就是盛家兄妹,我得找兩人商量下計劃,最好能在祭祀上把星核引出來,而且……”

她停頓思索,耳邊珍珠墜飾輕晃,“說不定星期日他們可以感應到星核的氣息,借此找到破除幻境的路徑。”

*

不知行走多久,身邊的記憶虛影變了又變,花火一路目睹露莎卡陸地與海洋的合作發展史。

從最簡單的海洋漁業和海上運輸,到濱海旅游和海底礦藏開發,陸生種和水靈的聯系越來越緊密,瑪蒂亞和盛舟的關系也越走越近。

“哎我說真的,雞翅膀男孩,你好了沒有,能聯系上人嗎?”花火仰頭望天用面具擋臉,“花火大人可不是來上歷史課的!”

“花火小姐,這些記憶嚴謹來說是地理課,”桑博糾正,“而且還涉及不少商業知識,你不覺得啓發很大嗎?”

花火:……與一心向錢的人無話可說。

記憶在繼續,這時的瑪蒂亞已經掌控了嚴肅這項技能,面對人類不合理的提案,她會掀起眼皮淡淡瞥一眼,“不行。”

但這只是簡短的冷酷,幾乎彙報人離開的下一刻,她彎眸回頭,然後傳來盛舟的誇獎,“做的很棒,保持那樣就好。”

兩人合作過無數次,從最初的生澀到熟練應對,他站她身後陪她成長,教她如何為自己和族群争取更多利益。

“不對勁,”認真研究影像的知更鳥搖頭,“這樣發展下去會出問題的,人類對海洋的影響越來越深了。”

真正占利的一方又何需學着争取?兩邊的契約最開始就存在漏洞,人類默認沒有明确禁止的行動即可作為。

只想找樂子的花火沒興趣研究這些東西,于是她選擇繼續攻擊星期日。

“那兩人的眼睛跟簡·明微和盛澤這麽像,你能忍住看得下去?!再等小心他倆真從合作變結婚了!”

從始至終就沒擡眼看過幾次虛影的星期日:……難道他想在這裏待着?這不是聯系不上簡明微嗎!

“等等,”額前灰藍色的月牙輕揚,星期日緩緩停住腳步,“有消息了。”

“什麽什麽?”瞬間幾雙眼睛圍過來,聚光燈般的集中。

他的表情變得複雜,最終如實複述自己聽見的四個字,“……死人微活。”

花火:“嗯?這話簡·明微說的?簡直聽得花火大人活人微死——你怎麽聯系她的,把端口換給我試試。”

“沒法換,”星期日看向知更鳥,“妹妹,那邊是在對話,我挑關鍵詞轉述一下,具體分析靠你了。”

……

“死人微活”,這是簡明微對瑪蒂亞目前狀态的最精煉描述,也成功把對面的青年說沉默了。

藏在紅發中的羽飾輕撥放到肩前,她擡頭觀察盛澤,“那麽,你問這個是?”

“我在光塔發現一封書信,”琥珀色的眸子輕阖,他緩聲道,“被盛家一位單名舟的先祖刻在砌成明珠展臺的磚石上。”

“它記錄了盛家預知天賦的來源、被掩蓋原因的陸海戰争……以及一場血紅色的婚禮。”

陸海合作始于一份契約,陸生種從海洋獲得資源,水靈從人類身上汲取智慧,初期的嘗試給雙方帶來充足益處。

水靈的領袖天真而強大,對帶領她走向人類社會的盛家具有天然好感,甚至在當代家主海上遇難受重傷時把自己的鲛珠送了出去。

這是救急,所有人都知道,盛家家主也未想過占有,只是,在吞下明珠後,他的眼前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片段。

或近或遠,從扭曲到清晰,熟悉的場景陌生的畫面,直到眼前所見與現實發生的事情對應上,他才明白那是預知。

記錄和比對都在瘋狂進行,在重傷養病的那段時間,盛家家主借着對未來的觀測做出數項搶占先機的利益規劃。

然後身體好轉,在盛舟的催促監督中,他把鲛珠歸還給了瑪蒂亞——

那些預知畫面随之一點點淡去,這過程的痛苦比垂死的重傷還要煎熬,更可怕的,最近屢屢受挫其他家族察覺異常找上門來。

太痛苦了,盛家家主目光呆滞地看向半空,那裏有個幾不可見的虛影。

他知道,那将是自己看見的最後一幅預知畫面,那是……

他睜大了眼睛。

——那是炮火與戰争,銀尾的鲛人縱橫海洋掀翻無數艦船,熔毀的礁岩旁傳來溺水者絕望的哀嚎,藍眸被海水映成紅色。

水靈與人類的對決,他看見瑪蒂亞舉起手臂,尖利指甲刺穿盛舟的胸膛,唇邊是尚未吞噬幹淨的流淌血跡。

沒等他看清更多細節,畫面最終散去,盛家家主無法思考,身邊其他家主的話語卻越來越清晰。

“瑪蒂亞那丫頭越來越過分了,你們不知道,她前幾天竟然把我們海底新建的管道全拆了,說什麽污染和擾民……”

“這在工業發展中不是很正常的現象?她就不能帶着水靈再往深海遷移點?還有,你們盛家的盛舟……”

“他不是你們這代最優秀的子弟嗎?怎麽做事總偏向水靈那邊——話說盛家近來風頭不錯啊,對外的幾筆投資又賺……”

“因為預知,”盛家家主閉目開口,“我吞了瑪蒂亞的鲛珠,能提前看見未來發生的事情,所以總是成功。”

知道其他家族此刻的臉色肯定很難看,他并沒有睜眼,只是補充,“那丫頭把鲛珠要回去了,現在的我無法預知。”

“但我看見的最後一幅畫面,是她帶領水靈向人類發動了戰争,血水染紅海洋,我們……”

“我們得提前應對,”彼此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便達成協議,“阻止災難的到來。”

——所以這是在維護正義和人類的未來。

盛家家主找上盛舟,“她殺了你!手都捅你心窩裏了!你想想她最近對人類的态度,怎麽會不信我呢?你是盛家最優秀的孩子,我能害你嗎?”

“父親或許精神壓力太大,”盛舟放下茶盞離開,“這種話不要讓我聽見第二遍,否則我會思考您是否需要去別院頤養天年。”

各種嘗試都宣告失敗,盛家家主氣得癱倒在椅中,但快來不及了,其他家主都已準備好,為了炮火不落進自家,他必須提供配合。

幾天後的緩和,他再次找上盛舟,“瑪蒂亞和我們的對抗你也看見了,這讓陸海兩邊怎麽放心繼續合作?!”

“眼下有個不得已的計劃,如果成功可謂皆大歡喜,只是需要你犧牲一點……”

“你和她結婚吧,作為維系契約的橋梁,你入贅去深海。”

盛家家主看向自己最優秀的兒子。

“可能聽起來像人質,但這是我向幾大家族争取的最好條件。”

相似的琥珀色眼眸對望,盛家家主笑了,“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喜歡她——我們可是父子。”

他的想法盛舟大概明白,異族又怎樣,只要利益足夠,一切都能接受。

——那時的盛舟以為自己是被舍棄的棋子,但他願意,願意放棄盛家和陸地的一切去往海洋,以己身換取兩邊的維和。

這足夠了,用看似繁華的生活換一場本以為永遠無法舉行的婚禮,心意終于得以展露,他将和她結為正式的夫妻,日月星天皆知此事。

——可是盛舟沒想到,人心的貪婪遠比他認識的更加沉痛深刻。

瑪蒂亞和盛舟的婚禮,水靈和人類的儀式,這是即使兩族合作也開天辟地頭一遭的事情,或許象征着未來的另一種方向。

于是水靈們聚集歡唱,她們用歌喉獻上祝福,幽藍的翼膜輕擺舞出憧憬與向往,她們以為自己已經被人類逐漸接納。

于是人類的船隊出海,水手們唱起美麗的海謠,然後禮炮響起,不是天空綻放的絢麗煙花,是向海宣戰的猛烈炮火。

一場喜慶的婚禮,好多好多紅色,利刃刺入血肉,鮮紅染透海洋,礁岩在灼熱中碎裂,眼淚流到流不出了。

展臂望向天空,銀尾的鲛人縱橫海洋掀翻無數艦船,熔毀的礁岩旁傳來溺水者絕望的哀嚎,藍眸被海水映成紅色。

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瑪蒂亞轉眸,那是曾經慈愛望着她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的盛家家主,他正看着盛舟勾起唇角。

“——做的很棒。”

那是盛舟無數次誇過她的話語,即使只看嘴型也能輕易認出,可是瑪蒂亞寧願自己失明失聰。

身邊的水靈們掙紮着沉落海洋,晶黑的雙眸久久無法閉上,她們是懷着對她的祝福來的,她們無法看見她幸福了。

她不可能幸福了。

瑪蒂亞憎恨婚禮,憎恨人類,看不清盛舟在對她說什麽,尖利的指甲穿透胸膛,她吮下複仇的滾燙熱血。

曠日持久的炮火與戰争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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