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獻禮》x斯賓塞·裏德(五)
第 20 章 《獻禮》x斯賓塞·裏德(五)
【說謊的訣竅五:在鑒謊團隊內部安插同伴。】
在此之前,她對具體的調查情況不了解。
比如,FBI在現場發現了什麽?他們從讀者中摸排了哪些嫌疑人?他們都去找哪些人問過話?得到了什麽信息?
她一概不知。
現在看來,他們似乎早就在懷疑她的未婚夫了。
他的出現只是印證了這一猜測。
FBI很快發布了全境通緝令。但是她的未婚夫藏得很好,沒有目擊者上報他的消息,只有幾個打錯電話的。
同時,行為分析小組對她的住宅實施全天候的保護。
他們覺得兇手會再一次回到這裏。
“為什麽?”她感到不解,“有這麽多FBI探員在我家附近,他現在說不定已經逃出國了。”
“因為這是一場獻禮。”
裏德耐心地告訴她。
“我知道……你們說過很多次。”她怔怔地說。
霍奇告訴她:“這意味着,他會渴望回報。他想知道你對獻禮是什麽回應。他無法控制,他內心的強迫症将驅使他回來找你。”
他停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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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未婚夫知道你出軌了嗎?”
“我……他……”
霍奇嚴肅道:“如果他知道了,你有必要把出軌對象的名字告訴我們。因為你未婚夫很可能會找上他,傷害他。”
“我沒有出軌。”她堅稱。
霍奇凝視了她一會兒,最後起身道:“我們每8小時輪一次班,你會受到全天候的保護。”
她點點頭,始終看着地面。
地面上,裏德的影子被壁爐裏的火光拉得很長,像樹一樣簌簌搖曳,陰影堅毅地籠罩在她的背後。
8小時輪班,全天候保護。
第一班是羅西。
他留着濃密的胡子,看起來年齡很大,說話有種老道又圓滑的感覺,眼睛十分深沉。
之前他總是在現場調查,所以她沒有見過。
“你的未婚夫出現之後,很多事情就說得通了。”羅西告訴她。
“比如?”
“他就是你最大的粉絲。他用這座大房子和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工資供着你,讓你全心從事寫作。毫無疑問,他是喜歡你的作品的。”
她聽出了淡淡的批判意味。
——她的未婚夫對她如此之好,而她卻不知廉恥地出軌了。
“你們能确定他就是兇手嗎?我總覺得……”她咽了咽口水,沒有說下去。
羅西告訴她:“我們一開始排除了他,因為他的時間線與兇手并不吻合。有幾場謀殺出現時,他已經在海外的船上了。但是根據最新的調查,他耍了個把戲,假裝登記上船,然後在某個中轉港口下船回國。這就給了他實施謀殺的時間。”
“他不是這種人。”
“恰恰相反,他很符合側寫,白人男性,25~35歲,受教育程度很高。”
“這樣的人在全美能找出幾百萬個!而且從統計學上說,幾乎所有連環殺人案的兇手都是白人男性,20~30歲,這個側寫相當于沒有側寫。”
羅西微訝。
“你對側寫有一定的了解。”
她微哽:“不,我只是為寫作查過一些關于連環殺人犯的資料。”
“還有一個很特別的點。”羅西把手放在椅背上,娓娓道來,“他熟悉你的作品,了解你的創作意圖。考慮到你不跟讀者溝通,那麽他就是唯一一個知道怎麽去選擇受害者的人。”
“你們就憑這個認定他是兇手嗎?”
“女士,你覺得這不足以證明他是兇手嗎?”羅西反問。
“我……”
“請謹慎回答這個問題。”羅西提醒她,“因為除了你未婚夫之外,另一個了解如何選擇受害者的人就是你自己。”
這家夥比他外表看起來更刺人。
她閉上了嘴,這之後再也沒有嘗試跟羅西了解案情。
很快,下一班人到了。
是摩根。
“我準備了晚餐。”她微笑看着這個男人,“你要吃一點嗎?”
“上班時間不能用餐。”他露出迷人的笑臉。
他溫和貼心,但是恪盡職守,沒有過多交流。
于是她也選擇不說話。
飯後,她去書房看書,摩根也在書房裏陪着她。
他注意到,那本《綠膠囊之謎》已經消失不見了。說不定她把這本書扔進了壁爐裏。
“《綠膠囊之謎》是講什麽的?”摩根問。
“由財産糾紛引起的毒殺案。”
動機是財産,手法是毒殺,聽起來非常普通。或許它擺在那個位置,只是一次小歡愉後的碰巧。
“你有什麽推理小說推薦嗎?”摩根又問。
她挑眉:“摩根探員,你在上班時間不吃東西,卻想要看小說?”
“我只是覺得一直盯着你看,會讓你很不舒服。最好手裏拿點什麽,能夠安放我的視線。”
她拿了幾本阿加莎的書給他。
“這是大部分人都喜歡的推理小說。”
“你喜歡嗎?”
“當然了。”她微笑,“黃金時代三巨頭是所有推理小說家的啓蒙老師。”
他們平和地度過了另外8個小時。
午夜,在她睡着之後,第三個換班的人來了。
“醒醒。”這個人用輕柔的力道把她推醒。
“裏德?”她的視線有些模糊,但是能立即辨認出聲音的主人。
“這是什麽?”裏德手裏拿着什麽在她面前搖晃,她困得厲害,實在看不清楚,于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他的膝蓋跌在床上,手指碰到她鼻尖。
他手裏拿着一瓶藥。
瞬間,她的大腦像被冰水澆過一樣清醒。
“你亂翻我的東西?”她尖聲質問。
“苯拉海明。”裏德冷靜地說,“你為什麽備着這種藥?”
她試圖從床上爬起來,但是被他推了回去。
他用一只手壓在她肩膀上,另一只手用力握着藥瓶,指節微微發白。他的手很好看,指甲很短,靜脈清晰,就連手指上的繭都摸起來溫柔細膩。
這些美麗的特征此刻卻只讓她覺得緊張。
“為什麽你備着這個?別告訴我這是你的抗過敏藥。”裏德的卷發很亂,半遮住視線,透出的陰霾讓她非常恐懼。
“這就是抗過敏藥,我總是在房間裏備一瓶。”
“不,你不是一直在房間裏備着它。不要嘲諷我的記憶力。”
他們跟彼此交談的語氣遠比“探員和案件關聯人”要緊密。
仿佛相識已久。
她咬咬牙,惱怒地轉過頭。
裏德放下藥瓶,輕輕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苯拉海明有抑制中樞神經的作用……這是給我準備的?”
“你知道就好。”她冷冷地說。
裏德那張臉上很少能看見憤怒。
所以當他露出這種表情時,她感到非常恐懼。
“我已經戒毒了!”裏德低聲在她耳邊說,按在她肩膀上的力量能留下淤青。
他在抓捕某個某個精神分裂的兇手時,被強行注射過二氫嗎啡酮,屬于因公染毒,這之後他花了很長時間、很多精力才徹底擺脫。
“我知道,裏德。”她疲倦地說。
裏德仍然不滿:“那你為什麽還是備着苯拉海明?防止我用藥過量嗎?不敢相信,你居然認為我會在你家裏……”
她也不知道從哪裏爆發出的力氣,從他手下掙紮開,拼命坐起來。
“你把那東西放進了我的書裏!這讓我怎麽相信你精神穩定!”她拉緊自己的睡袍,胸口起伏劇烈,聲音也在顫抖,“《綠膠囊之謎》!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怎麽不直接把它放進《聖經》裏!?”
“我沒注意那是什麽書。”
“你沒注意!就算拿把槍對着你的頭,你都能注意到十米外經過的一個老太太第二指節上的痣是不是良性的!你敢說你沒注意!”
“因為我的職業生涯中有很多次被人拿槍指着頭,但是被你藏進書架後面躲避憤怒的未婚夫還是第一次!”
這話讓她啞口無言。
“天哪……”她捂着臉,眼淚從指縫間掉下來,“我都做了些什麽蠢事。”
“你偷藏了苯拉海明。”他理智地告訴她。
她無語:“我不是說這一件事!”
裏德咬住這點不放:“明天一上班我們就能拿到搜查令。如果團隊發現這東西,你準備怎麽解釋?”
“我就說這是我未婚夫的暈船藥!”
“說得好像他們會相信一個一年有200多天呆在船上的人暈船似的!”
他生氣地收走了藥瓶,離開床邊,開始檢查其他物件。
她孤零零地坐着,手環過膝蓋,半天沒有吭聲。
裏德的怒氣在她安靜下來的一瞬間就消散了,他想回頭跟她道歉,卻發現她在看那本《玻璃球游戲》。
他把書從她手裏拿走。
“明天會很艱苦,別看書,別思考,放松一下大腦。”
她諷刺道:“是啊,我當然得休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或者海豚一樣,有兩個碩大的腦子在輪班工作。”
裏德皺了皺眉,有些笨拙地拿着書站在床邊,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不擅長表達情緒。
他們這樣對峙了很久,兩個人都很不舒服。
“起來。”他突然說。
“你剛才還說要我休息!等等……”
裏德把她從床上拽起來,她一下沒找到拖鞋,光着腳就被他拉進了浴室。
她的眼睛受不了突然的強光,裏德在開燈三秒後又把它關上。她在黑暗中不斷後退,直到撞上梳妝臺,發出一聲悶哼。裏德迅速把控住她的身體,将手墊在她腰部,隔開堅硬冰冷的大理石。
他低頭吻了她。
他的嘴唇柔軟幹燥,能嘗出一點咖啡的苦澀味道,很淡很淡。他把另一只手放在她臉頰上,雙腿跟她交錯,牢牢固定住她的位置。
可能因為他本身體溫偏高,也可能因為她正光着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她感覺他的溫度正源源不斷地向她傾瀉。
她用力把他推開:“你在值班。”
他的胸膛也很燙。
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衫,外面那件咖啡色的蠢毛衣呢?
“我沒有擅離職守。”裏德眨了眨眼,微微壓緊她的身體,解開領帶纏繞在她手上,“事實上,我正完全專注于任務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