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還是被抓住了。

伏陽勾住伏陰的後領，小小的身影沒料到這麽快就被發現，最後還是沒走成。對方倒慶幸沒走多遠，把人安排在原來生活的村子，傳音讓宗門來接。

安排完人，她找村長打探面妖的消息，但近來沒有丢失五官的案子，即便是消息靈通的凡人也不清楚。臨別之際村長卻追上來，拎着只毛拔一半的鴿子奔向兩人。

“鄰家媳婦剛生完，正巧在山裏抓的鴿子。”

死的不能再死的鴿子腿上纏着破布，發黑的血漬被熱水沖淡。朔延仔細辨別，依稀看出“屍鼠”二字。

食屍鼠雖是妖獸，但天性膽小，長得還行。在需要大量人力處理屍體的戰場上，它們會被用來處理腐屍與染病的屍體。

去年混戰，沿路留下許多無法處理的屍體，人們常在郊外發現屍鼠蹤影。然而能讓人用屍鼠表示危險，那片地區的屍鼠鐵定特別到無法忽視。

或許那裏有面妖的線索。

伏陽問：“附近哪食屍鼠最多？”

村長幫修士轉身面向大山，“越過山再走九百裏有個莊子，裏面的人專幹死人生意，像什麽趕屍撈屍尋屍，錢到位，碎成末的都能拼回來。”

莊外，朔延打量着大門緊閉的屍莊，湊近門縫往裏瞧，不見裏面有人。

荒涼的莊內寂靜無聲，地上是散落的紙錢，每扇門均挂着白幡。最詭異的當屬整個莊子大如城，四周要用高牆圍住，像未封的棺材。

“沒看見人。”

伏陽思索片刻，道：“可能時間不對，等到晚上再說，”

見她坐在樹上，朔延嫌棄跟上，“下山第一天不是住客棧而是樹上，我跟你過的都是什麽苦日子。”

“難道要翻牆進去随便找間屋子住？這麽古怪的地方，還是外面安全。992，劇情裏有屍莊相關信息嗎？”

992搜索地圖，回答：“可以知道是大結局後出現的新地點，沒有詳細介紹。仙魔大戰死了很多人，有需求就有商機，可能是趕屍人在附近組建臨時點。”

這太湊巧，沒有向宗門求助用的哨站，沒有修士來過的記錄，派出的鴿子恰巧被山對面的村民撿到，恰好遇到追尋怪異現象的他們。

面妖已經狡詐成這樣了嗎，自己的一舉一動仿佛在誰的掌控中。

伏陽摩梭指腹，不安地想着什麽。

突然她狼狽落地，樹下傳來悶響，似是重物錘在樹幹上。

沒有聲音，神識也探查不到對手。她仔細觀察環境的變化，風聲、臭味，什麽東西在向自己靠近。

是屍體。

“朔延。”

“我在。是行屍，太黑了數不清。”

此處的行屍與脈病人不病的那個行屍不同，這裏可全是貨真價實的死人。

樹木遮天，少數月光從縫隙漏下，勉強讓人看見輪廓。屍臭在林中彌漫，還能嗅到遠處飄來的血腥味，要是有機會湊近，他們就能看見被反殺的食屍鼠。

伏陽靠992躲去多數攻擊，身上卻小傷不斷。刺出的劍不痛不癢，比砍棉花還無力。

爆破符的硝煙味掩蓋掉人味，她果斷逃離戰場，帶着同伴飛至高牆上。追趕的行屍果然如她所想不會攀爬，木讷地撞牆。

再瞧眼莊內的行屍，朔延崩潰地說：“莊裏是沒人嗎。”

“也許全死了。”

伏陽拉下白綢，雙眼在月光下恢複明亮，但正在使用這雙眼睛的卻不是正主。她指着前面的前方，問：“那裏有什麽？”

高聳的建築像是誰的廟宇，下方的牌匾卻寫着義莊，翹起的房檐還挂着許多新鮮骷髅，坑呤哐啷響。在神識探查不到的方面，992和朔延清楚地看見老魔尊的屍體。

朔延死死捂住992的嘴，懷着僥幸心理問：“我要是不告訴你，是不是就不用進去了？”

伏陽絕情地說：“不可能。我的眼睛在裏面。”

面妖正用她的雙眼注視自己，外面棕紅色裏面姜黃色衣服。她看到的絕對沒錯，不會有第二個如此亂穿的家夥。

簡直得來全不費功夫，她興奮地燃起殺意，禦劍朝義莊沖去。已湊齊整張臉的面妖全然不懼，手腳并用地爬着屋頂，縱身躍起與修士對決，但在她翻身躲閃之時背後又出現另個人。

穩定修為的她對戰老鬼綽綽有餘，憑借先天優勢當場把傷勢一比一複刻在敵人身上。被朔延拖住的面妖見正面敵不過，使出牽引之術，操控身後的骸骨風鈴襲擊兩人。

以義莊為中心的屍莊成為蛛網，蛛後攀上頂端，控制全局。

躺在棺中的老魔尊屍體在這時動作，雙手抓住邊緣，竟真的“死而複生”。

朔延來到身邊說：“打不過。”

“沒關系，殼裏不是本人，”伏陽拿出最後一張火符，“木生火，火來。”

“我去，你什麽時候丢的！”

在打鬥過程中被揉成紙團的火符在各處燃燒，火蛇爬上紙錢、幡布、柱子，免費的煙火表演無聲無響地開幕。

縱火者一劍刺穿老鬼心髒，在屋頂上助跑，墊着腳下的行屍來到面妖面前。她邪笑着揮劍劃向自己雙眼，削下曾困住自己的兩對胳膊。

“現在你才像個人。”

聽聽這是正派能說出的話嗎？！

朔延搶走要被吞噬的老鬼屍體，伏陽的嚣張言行令他差點沒躲過偷襲。失去養料的黑蠍在後面窮追不舍，顯出真身與人競速。

然而伏陰突然出現在燃燒的房屋中，本命劍落在外面，鎖上的房門讓還沒掌握靈力的她難以逃脫，只能趴在鐵窗外向二人求救。

朔延評價：“演得挺真，氣息也像。”

伏陰扒窗哭訴：“就是我，真的是我，我再也不偷偷下山了。”

又，倒黴孩子。朔延暗罵，甩飛屍體去救人，黑蠍卻朝兩人沖來，砸下的蠍尾紮入男人肩膀。

黑蠍口吐人言，威脅道：“一換二，劃算。”

局勢轉瞬反轉，殘疾的面妖被黑蠍帶走。伏陽背着一個，手上抓着一個，不甘地逃離火海。

她沒空叱責，在火光下不顧阻攔脫下他的上衣。溫熱的血在手中瞬間冷卻，手指在離心髒不遠的位置摸到拳頭大的傷口。

神識之下，紫色沿脈絡快速蔓延，這會兒功夫已占領整個左胸膛。她立刻冰封住剩餘，遲遲不敢進行下一步動作。

想想急救步驟，拔出毒刺，沖洗就醫。

拔不好傷及心脈，即使拔下來，她帶的藥是否能對抗黑蠍的毒還是未知數。

什麽百步之內必有解藥，毒物會跑，解藥會嗎！

“在這！”

聽到大師兄的聲音，伏陽猛松口氣，“師兄學過醫術，麻煩把黑蠍的毒刺從他體內拔出。”

“交給我。”施子恒接受傷患，拔刺排毒包紮，動作一氣呵成。

幫忙尋找小師妹的大比前幾匆匆趕到。

芠禮幸災樂禍地說：“聽說你們下山歷練，這大比第一剛比完下山就受傷。”

“都是我，我不該跟着下山，不該偷跑，不該連累你們。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師姐，師姐你不要生氣，我以後一定聽話。”

“我沒有，生氣，呼，呼。”

“冷靜，慢些。”

頸間觸碰到熱氣，耳側傳來朔延虛弱地提醒。伏陽抖着手将臉上的手更用力地捂緊嘴巴，視線卻繼續模糊，腹部急劇起伏。

伏氏幺女，帶吉兆降生卻有不足之症。

伏家在飲食起居上多加照顧，尋醫問藥，找先生幫幼女強身健體。然而金錢堆積出來的健康需要更多的錢財維持，在伏家這不算大事，可伏陽不想要羸弱的身體。

修仙成了伏家父母不得不面對的事，即使女兒心向往之，他們依舊拒絕。大家怕她在求仙的路上出事，992擔心過，她也怕過。

剛開始修行時，她時有發病，尤其面對朔延的反抗與收買行為，孚舟能因為他把人氣出事打他屁股。等這家夥清楚自己發病的前兆，她發病的次數愈發減少。再等她修為精進，不足之症就成過去。

或許是擔心過頭，加上最近加強練習，這口氣沒上來就成了疾。

她想說自己沒事，可喘息後又開始咳嗽，肺咳得幹疼。等淤血咳出來，疲憊感席卷而來，眼皮打顫着合上。

朔延理直氣壯地命令芠禮背着他去最近的客棧，順便付錢。休息室內的伏陽贊成點頭，992卻不贊同地看向宿主。

“宿主小心煉出心魔。”

“早晚會來的，我已經做好斬殺心魔的準備。”

真的可以嗎，992見宿主還在看兩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偷偷調出另一個世界的心理評估報告，有點擔心。

被壓在下面的檔案擁有唯一一張那次案件的照片，燦爛微笑的小男孩筆着耶，一腔熱血的宿主和無所不為的583宿主坐在病房中。

看起來事情在按預想發展，然而結局給所有人沉痛一擊。

密切參與本次案件的警員或多或少接受過心理咨詢，逃不出來的只有伏陽。她的正義與規章制度永遠留在那天，寄托在別處的希望成為令人瘋癫的良藥。

要不，992用力搖頭晃掉可怕的想法，選擇尊重宿主的決定。

唉，我個養老系統怎麽老幹其他系統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