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相同時間,不同地點,收到消息的伏陽無奈往布袋裏塞泥土,确保不會有光再照到裏面。告狀歸來的992主動接過袋子,直接丢到休息站自身自滅。
甩掉麻煩的兩人坐在篝火旁,複盤近幾日的事情。
八日前。
成親不過一日的聞順成奉命與副将沈伯閑出征,只是此次斬的非敵國将領,而是不知到底是什麽的鬼兵。
随漢子安居邊境的人家說,那是身穿不知何朝何代軍服的青皮鬼。起初出現在邊境,在晚上偷菜,見到人會保持距離。後來逐漸出現在離邊境線近的村子,時間也越來越早。
因為不傷人,不影響日常生活,所以并沒有将他們當回事。可青皮鬼的數量越來越多,漸漸地能組建成軍隊,常常結隊出現。
然而與軍隊安營當天,幾人看見的卻是穿着樸素的農民青皮鬼,拿着從哪得到的工具,學人鋤地種田,建村造屋。
當弓箭手朝它們拉弓,它們只是站定,全白的眼球轉向這邊。被風幹的皮囊仿佛随時能裂開,宛如竹竿的手臂一味地揮舞,模仿活人打招呼。
似乎真沒威脅,但寧殺錯,不放過。聞順成下令夷平村子,圍剿異類,将殘骸帶給修士檢查。
可惜,連大宗門都沒見過的東西,隊伍中的修士亦是不知。
七日前,由修士帶領少量官兵,到發現青皮鬼的村莊探訪。他們清點村民人數,問百姓的感受,查看青皮鬼出現的地點。整日下來,光記下每戶有幾只雞、幾頭豬,就是沒發現有用的東西。
五日前,出現青皮鬼的範圍越來越廣泛,邊境兩邊的青皮鬼多有向內地靠近的趨勢。兩國将領達成共識,共推至異類最新出現的地點後方,由少量士兵潛伏入村莊,觀察情況。
由此,伏陽和壬士安随小隊行動。他們趴在屋頂上,待到太陽出來,村民口中的鬼怪不見半只。
“修士不用睡,但修士也會累,”壬士安抱怨,“屁大點地方,鬼呢,人呢。這玩意兒都成幹了,還能有腦子嗎?還不如跟芠禮換”
一腳、兩腳,第一腳穩住,第二腳屁股着地。壬士安吃痛地捂住屁股,擡頭就見兩雙空洞的眼睛轉向自己,當場汗毛豎起。餘光瞄見伏陽,他無聲做起“救我”的口型。
伏陽會意,施術穿過瓦片,悄無聲息地降落于夫婦伸手,随手兩張定身符貼在二人背後。但符紙對失去生命體征的百姓已沒作用,眼見要暴走,她當即兩下折斷他們脖子。
便聽咔咔兩聲,兩具屍體倒地,伏陽開窗,“還好嗎?”
“尾巴尖兒斷了,我治着,你先看。”
行吧。
伏陽朝外走去,直接踹開鄰家大門,又是咔咔兩聲,将青皮鬼脖子折斷。聽到異響的士兵依葫蘆畫瓢,将弄斷脖子後把屍體擡出來。
待太陽完全出來,空地上擺滿變成青皮鬼的村民,數量正好是昨日點過的全部。每具屍體青的程度不一;甲面增厚,長出豎紋;牙齒從裏向外失去光澤;頭發裏部開始幹枯;五髒六腑猶如被暴曬多日,唯剩被包裹的骨頭還有新鮮樣。
壬士安道:“常蘊來消息。他們那一樣,只有個被包養的女娃剛來沒幾天,幸免于難。我覺得可以往鬼疫想。”
伏陽贊同道:“有可能。但疫鬼不挑人多的地,挑邊境,更有問題。抓只源頭回來,研究鬼疫是如何傳播的。”
火焚燒村莊和屍體,灰色煙霧升入半空朝周邊蔓延。很快,周圍的村莊陸續産生同樣的煙霧,火勢不斷向裏前進。
軍營中的官兵服下丹藥,将接觸過感染者的衣物焚燒,全身擦抹白酒,在日下均勻翻曬。至此他們出行攜帶的武器均換成長矛、弓箭,面部與手部裹上布。
霎時,山下對醫修的需求增加,內地邊境要求各縣醫術精湛的醫修不少于二十,其餘郡縣醫修數量要求由陸地向海邊逐漸遞減。
但部署再嚴,沒抓住元兇,火燒得再快,鬼疫仍會繼續。
直到今天,大疫算是控制在兵線之外。感染的百姓和士兵被集中在臨時建造的村莊,每日服用丹藥,以抑制鬼疫到達全身。
然而由于沒有抓住一只穿兵甲的青皮鬼,醫修們也僅能做到這樣。
為不耽誤農事,緩解緊張。沈伯閑和聞順成想重整焚燒過的土地,畢竟在這時候,這裏的人要靠土地生活。
記錄田屋的官員幫忙分配土地,城中的乞丐和流民有了生存的依靠,這邊的勞動力也有補充。宗門同時派出修為尚淺的修士,幫忙重建計劃,保障這些人的安全。軍營中的他們則需要抓緊找到一只白鼠。
這些天的一所收獲讓他們懷疑青皮鬼在有意避開修士,因此伏陽等人換上磨人的粗布麻衣,分散至各村的農田。
犁地的施子恒偷瞄出現在圍欄外的青皮鬼。小聲說:“他在那。”
伏陽背手,朝後面的村民招呼,“三,二,一。”
兩人快出殘影,單手翻過到胸高的圍欄,朝青皮鬼撲去。可鬼兵就是特別,還知道跑。只聽刺啦一聲,穿着盔甲的骷髅丢下青皮,全速逃跑。
連本命武器都沒帶的兩人憑兩條腿跑出三裏地,死死跟在骨頭後面。但馬上,他們就不是世界上最孤獨的兩個人。
幾乎同時間,一模一樣的骷髅從四面八方出現,背後是窮追不舍的弟子。而在邊境對面,同樣的怒吼、同樣的咆哮,道友們的聲音此起彼伏。
其中有人大喊三二一,大家默契轉身,與身後道友包抄骨頭架子。
就在隔壁村卧底的壬士安和常蘊站在二人對面,對丢皮的東西虎視眈眈,狼狽的外表,看來多少有點個人恩怨。一人起跳,抱住頭;一人猛撲,抱住咬;兩人俯沖,按住四肢。
四人把他壓在寸草不生的荒地,抓住手骨與腳骨。壬士安手指插入其鼻孔,往後扯;常蘊捏住下巴,想讓咬住他手臂的家夥松口;伏陽嘗試掰斷腕骨,解救頭發;施子恒坐在腿部上,避免被踢傷。
狼狽,留給他們的只有狼狽。
“誰有手,傳個信。”壬士安道。
“我有。”
常蘊讓伏陽靠近,用被咬的那只胳膊在她衣袖上寫下傳音符。
片刻後,朔延帶着法器和醫修趕來。衆人如釋重負,正準備收拾戰場,不知誰喊了一聲,便見作為國界的河流出現曾經消失的飛舟。
整齊劃一的青皮鬼大軍立于甲板上,長弓大炮、黃金美玉,挺像使臣訪問那麽回事。
壬士安湊近道;“面妖不是死了嗎,還能有誰啊?”
朔延:“說不準是蠍子呢?”
芠禮:“它金剛不壞,刀槍不入嗎,三個人打都打不死。”
“不能讓他們下船。”伏陽趕緊施術,但百試百靈的萬花陣,今天卻沒有開。
衆弟子見大事不妙,迅速以水土圍牆,将飛舟困于河道。
裏面的軍隊見狀,架起大炮,轟破兩堵土牆。鬼兵伺機跳船,朝衆人沖來。點燃的劍雨射向他們,在空中爆炸,落下鋒利碎片。
施子恒道:“沒被控制,他們會思考。可我們不會打仗,退也不能退。”
“那就硬上呗。”
“大補丹出多啦!”芠禮緊跟着上,一鞭揮開掉落的碎屑,為朔延開道,“怕死鬼不怕死,多新鮮。”
伏陽對壬士安道:“你掩護我。”
壬士安:“沒問題。”
兩人禦劍飛向飛舟,多出的短柄在壬士安的控制下劈開飛箭。伏陽嘴叼沾朱砂的筆,脫下外衣,将寫好的爆破符與火符塞進裏面,死結系死。但這點威力離預想有差距,接下來,她眼也不眨地掏出兩枚屬性相克的上品靈石。
等壬士安反應過來,準備逃跑時,爆破符已震碎靈石,火符的火焰讓漏出的靈氣開始打架。燃燒的火焰比河水先一步抓住他的頭發,新劉海貼在臉上。
現在,坐在篝火前的伏陽真心實意道:“對不起。”
壬士安撩起頭發,“小問題。頭發還能長,命只有一條,再說,其他人比我慘多了。漫出來的水敵我不分,底下的人被淋成落湯雞,青皮鬼被泡成胖大海。”
被淋成落湯雞的芠禮,“我覺得你也該向我道歉。”
常蘊和施子恒同時道:“道友(師妹),我是無辜的。”
“對不起。”預想和現實出現重大偏差,伏陽心虛道歉。
朔延見她看過來,笑嘻嘻地說:“我不需要道歉,我樂意。”
芠禮嫌棄道:“你前幾天可不這樣。你倆來的時候跟吃了啞藥一樣,看見對方就不說話;組隊都不願意,感覺他身上帶毒,誰碰誰死。”
“那是之前,現在我們和好了,你說是吧。”
“朔師侄,師叔雖不善照顧孩子,但也盡心竭力。如今你長大,有些心裏話,師叔想與你說。”
“別,別了,師叔饒命,留全屍!”
“你和你爹一個德性!”
幾人瞧師叔拿樹枝抽師侄,想不通朔延幹了什麽,能讓一向沉穩的靈雲峰峰主動怒。
常蘊問伏陽:“你告狀?”
“···嗯”
伏陽不語,只是一味背鍋。施子恒不語,只是看向師妹的眼神摻雜着困惑與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