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皇後誤我

皇後誤我

薛愛仙被禁閉在自己宮中不久,便抱病去世了。

太醫檢查過,只說是風寒引發了肺疾,病情惡化得突然,沒兩日便去了。

自那薛錦業之後,薛家又有幾位子侄接連出事,薛家也就漸漸淡出了朝堂。盧、崔等幾個世家大族,也受震懾,一時間收斂許多,不敢再冒頭。

而薛愛仙的獨子承安,被送給了她的堂姐薛淑妃薛巧鸾撫養。

薛巧鸾對孩子一貫是不親近不靠近,沒什麽耐心的,看着這年僅三歲的小承安眼睛裏挂着一泡眼淚,薛巧鸾皺起眉頭,“你哭什麽?”

承安驟然換了宮室,離開生母,眼前這并不熟悉的姨母看起來冷冰冰的,好兇,承安的眼淚頓時飙出來,“哇。”

薛巧鸾看向身旁的銀鈎,銀鈎也沒同這麽大點的孩子打過交道啊,慌忙上去給他擦眼淚,“小郎君,怎麽了這是?”

沒人安慰也就罷了,有人安慰,承安頓時哭得更兇了,銀鈎無措地看向薛巧鸾,薛巧鸾蹲下身來,有些僵硬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別哭了。”

承安仍舊抽抽噎噎,薛巧鸾拿來一塊糖塞在他口中,“不許哭了,吃糖。”

糖塊在口中慢慢化開,小承安睫毛上還挂着眼淚,哭聲含含糊糊的,偷着眼睛看她。

薛巧鸾拍拍他的腦袋,“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宮室,我就是你阿娘。有什麽缺的想要的就和我說,不許動不動哭鼻子了。”

小承安懵懵懂懂點點頭。

孩子們長大起來是很快的。

轉眼間,寶章都已經十歲了,承佑和承祚已經有了幾分翩翩少年郎的模樣。

“阿娘,我好了。”寶章穿着一件鮮綠色圓領袍衫,風風火火跑進來,謝池春坐在銅鏡前,将一枚珠釵簪在發間,不緊不慢起身,“走吧。”

又是一年秋獵,先前寶章還小,雖然年年都帶她前去,但是不許她參與射獵,今年她滿十歲,阿耶阿娘終于許她參與射獵,寶章昨兒夜裏都興奮得沒睡好,一大清早便爬起來了,火急火燎的。

謝池春笑,這丫頭,永遠這麽風風火火的停不下來。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宮門,到了郊外獵場。

今日是個晴好天氣,萬裏無雲,騎在馬上,可望見遠處群山。

梁垣對着承佑幾個孩子道,“你們三個,今日誰獵得獵物最多,這塊玉佩就作為彩頭。”

梁垣拿出的乃是他自己貼身佩戴的九龍佩。

幾個皇子并不缺稀罕寶物,但是這玉佩作為獎勵,代表的乃是父皇對他們的認可,自然意義非凡,三人都握緊缰繩,蓄勢待發。

“阿耶。”寶章不滿道,“為什麽只有哥哥們能拿彩頭?我和長樂姐姐也要參加。”

梁垣最是寵愛寶章,聞言笑起來,“好,你們幾個都一并參加。”

寶章一揚馬鞭,整個人如同離弦的箭一般疾馳而出。

“陛下。”謝池春在後笑道,“我若是贏了,可也有什麽彩頭?”

梁垣笑,“你想要什麽彩頭?”

“我想要…”謝池春眼波流轉,“我還沒想好,先比試了再說。”謝池春率先策馬而出,梁垣随即也拍馬跟上。

幾個孩子已策馬馳進了林中,承安遠遠望見樹後有一只小鹿,一邊繼續縱馬飛馳,一邊搭弓,他年紀雖小,箭術卻十分純熟。

只聽得一聲破空之聲,一支箭飛出,直直紮入小鹿身體中,另一支箭卻也幾乎同時沒入小鹿身體,小鹿應聲倒下。

“承安哥哥。”寶章手中弓弦仍在輕顫,粲然一笑,“先到先得喲。”

“寶章。”承安笑罵道,“好啊你。”

“那便先到先得。”承安策馬向着倒地的小鹿奔去,寶章也一夾馬肚,二人并駕齊驅,幾乎同時向着倒地的小鹿伸出手。

寶章快了一步,馬鞭卷起倒地的小鹿,寶章抓着馬鞭,得意一笑,“承安哥哥,我先得啦。”

承安正要說話,聽得身後窸窣聲響,回身一箭,正中一只受驚逃跑的小狍子,承安爽朗一笑,“那這只我先得了。”

寶章笑,策馬向樹林更深處奔去。

同時,一起出發的承佑和承祚兄弟倆也看中了同一只獵物,承祚大聲道,“哥,我先看見的。”

承佑年長一些,性子也更沉穩,從來都讓着這一雙弟妹,此刻卻也生出幾分促狹之心,大聲道,“誰先射中便算誰的。”

獵物聽見聲音,吓得彈跳而起,向密林深處跑去。

兄弟二人策馬追上,獵獵風聲從耳畔刮過,伴随着二人的笑聲。

夜裏回營,粗略一點算,還是大皇子承佑所得最多,梁垣依言把九龍佩賞賜給他,承佑佩戴在自己腰間,眼睛亮亮的,“謝阿耶。”

寶章故意逗他,仰着臉看他,“哥,我也想要,九龍佩能送給我嗎?”

承佑雖然有些不舍,但是寶章妹妹開口了,他還是大方解下來遞給寶章,“送給你。”

寶章噗嗤一笑,重新幫他系在腰間,“等明年秋獵,我自己贏來。”

承佑笑,“好,我拭目以待。”

“阿娘。”承安跑到薛巧鸾面前,“我沒得到第一。”

薛巧鸾不在意這些,拍拍他的肩膀,“今日表現不錯,箭術更加精進了。”

承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捧出一只白色狐貍,“阿娘,我獵到一只白狐,可以給您做個毛領子。”

薛巧鸾笑,指了指地下,承安瞪大眼睛,只見地下好幾只白狐,大大小小,他阿娘這是把人家白狐的窩給端了。

“阿娘。”

寶章也想去找她阿娘,見杏兒守在主帳之外,“杏兒姐姐,我阿娘呢?”

“主子和陛下在裏頭呢。”杏兒道。寶章就要往裏跑,卻被杏兒攔住,“好公主,明兒再來吧。”

“好吧。”寶章掉頭往回走,雖然不明所以,但是她從小也習慣了,夜裏不能去打擾阿耶阿娘。還是明日再把她打到的小狐貍獻給阿娘好了。

薛巧鸾果然用承安打到的狐貍皮制了一條新的毛領,十分漂亮暖和,如今天氣還算暖和,薛巧鸾叫人收起來,等冬天裏再拿出來用。

“小郎君。”

承安從學堂回來的路上,聽得有人喚他,回頭一看,“秋雁姑姑。”

“小郎君。”秋雁一身女官服飾,對着承安行了個禮,“奴婢能單獨和小郎君說幾句話嗎?”

承安點點頭,讓身邊小太監暫且退下。自他幼時,秋雁姑姑便有時會來尋他,秋雁姑姑很關心他。

“轉眼間,小郎君都長這麽大了。”秋雁眼中含淚,“有一樣東西,我該交給小郎君了。”

秋雁從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錦囊,雙手捧着,奉給承安。

“這是?”承安有些不解地接過。

“這是您阿娘留給您的。”秋雁含淚道,主子臨去的時候,囑咐她等小皇子大些,把這枚錦囊交給小皇子。

“我阿娘?”承安一愣,他知道秋雁說的阿娘指的并非他現在的阿娘,而是指的抱病而亡的薛婕妤,他的親生阿娘。

其實薛愛仙過世的時候,承安三歲,雖然還小,卻已隐約開始記事,他知道現在的阿娘并非他的親生阿娘,而是他的姨母。而他的親生阿娘已經過世了,秋雁姑姑就是從前他阿娘身邊的人。

“小郎君。”秋雁抓住承安的手,“您阿娘去的冤枉,您如今也長大了,該替您阿娘報仇雪恨。”

“我阿娘不是病逝的嗎?”承安喃喃道。

“這錦囊中,有主子的親筆手書。”秋雁望着這錦囊,“您可以打開看看。”

承安拉開錦囊,裏頭果然躺着一封手書,上面只有四個字,皇後誤我。

筆跡綿軟無力,想來是在病榻上書寫。

秋雁落淚道,“當年皇後不分青紅皂白,将主子禁閉。主子身體康健,可是禁閉沒多久,就突然高燒不退,抱病而亡。太醫來匆匆看過一眼,說是風寒引發的肺疾,可是我看主子的症狀分明不是肺疾!皇後勢大,太醫哪裏敢開罪于她,定然是她指使太醫這樣說的。”

“小郎君。”秋雁用力抓住承安的手,“您阿娘去世得不明不白,您一定要為她複仇啊!”

承安拿着這封輕飄飄的手書,卻仿佛有千鈞重,一時心亂如麻。

他阿娘,當真是皇後所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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