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手足

手足

“承安。”

承安走在前面,承祚從後面趕上來,大咧咧攬住他的肩膀,“明兒不用上學,一起去射獵啊。”

承安點點頭,“好啊。”

“怎麽了?”承祚看他臉色,“怎麽這幾天都有點悶悶不樂的?”

“沒有。”承安搖頭,“可能有點沒休息好。”

“好吧,那明兒見。”承祚拍拍他肩膀道。

“好。”

第二天一大早,承佑承祚承安三兄弟都到了獵場,遠遠地聽見一陣馬兒嘶鳴之聲,只見一匹通體黑色的馬兒正在馬場中央,馴馬的小太監死命拉着缰繩,卻拉它不住。

“這馬兒何時來的?”承祚好奇湊上去,這馬兒在陽光下黑色的鬃毛泛着金色流光,十分漂亮,承祚挪不開眼睛,“我要騎這匹馬。”

“小郎君。”馴馬的小太監忙道,“小郎君使不得,這馬前日才到馬場,脾氣烈得很,還沒馴服呢。”

“讓我來。”承祚接過馬缰繩,吩咐道,“拿兩塊豆餅來。”

“承祚。”承佑不贊同道,“還是等他們馴好了再騎罷,太危險了。”

“沒事的。”承祚一邊喂這黑馬吃豆餅,一邊緩慢地靠近,撫摸它的鬃毛,“好馬兒,你乖乖的,咱們一塊跑兩圈。”

這馬兒不知是否聽懂了,竟然真的一時平靜下來,承祚開心地跨上馬背,一拉缰繩,“走。”

承祚騎着高大的黑馬,飛馳而出,承佑承安也忙跟着上馬,緊随其後。

承祚騎着這黑馬跑了兩圈,這黑馬果然腳力驚人,跑得飛快,承祚更加歡喜,“好馬兒。”

承佑也松了口氣,“這馬兒看着倒頗通人性。”

承祚正笑呢,這黑馬腳下踩到一顆小石子,嘶鳴一聲,卻又突然發起脾氣來,兩只前腿高高揚起,要把背上的承祚給甩下去。

“承祚!”承佑一驚,忙催馬趕過來。

承祚兩手緊緊拉住缰繩,試圖安撫馬兒,但黑馬卻十分狂躁,左右掙紮起來,背上的承祚也随之左搖右擺,根本穩不住身形。

承安離得近,很快趕到承祚身邊,承祚眼看着已經抓不住缰繩,就要從馬上跌落,一旦跌下來,以這黑馬此刻狂躁的情形,踩在他身上,恐怕骨折都是輕的。

承安腦子裏又回想起秋雁在他耳邊說的話,要為他阿娘複仇,要除掉他的對手,要登上皇位。

他甚至不必做什麽,只要他動作稍慢一些,救護不及,二哥自己便會跌下馬。

承安略一閃念間,只聽得承祚一聲驚呼,眼看着就要從馬上跌落,承安還是下意識伸出手,一把拉住他,将他拉到自己馬上。

“承祚!”承佑也趕過來,驚魂未定,“怎麽樣?沒傷着吧?”

“沒事。”承祚自己也吓了一跳,但他向來心寬,一脫險便忘了剛才危險,笑起來,“多虧了承安。”

“承安。”承祚攬着承安肩膀,“多虧了你,不然二哥的小命可能難保了。”

“你還笑。”承佑板着臉,錘他一下,“方才太危險了。”

“就是,二哥你實在該小心些。”承安也道,心中為自己剛剛的那一閃念感到慚愧,無論當年之事如何,就算二哥是皇後的孩子,可是二哥也是他的哥哥,他們是兄弟,親兄弟,不是嗎?

承安心中原本裝着當年之事,如今又為自己一瞬間生出的害人之心而感到懊惱慚愧,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沉郁。

“怎麽了?”

薛巧鸾見他一個人坐在院子裏臺階上,月光在他身後照出一片陰影,薛巧鸾在他旁邊坐下,“什麽事不開心?”

“阿娘。”承安的鼻子一時有些發酸,“阿娘,你能給我講講我的身世嗎?”

薛巧鸾柳眉一擰,“你是我的孩子,有什麽身世?”

見她生氣,不知為何,承安倒覺得有幾分安心似的,頓了頓才道,“阿娘,其實我隐約記得一些。你有一個妹妹,是嗎?”

“臭小子。”薛巧鸾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并未收着手勁,發出清脆的一聲巴掌聲,打完兒子,薛巧鸾才繼續道,“我是有個妹妹,她叫薛愛仙,是她生下了你。”

“那她…”承安閉了閉眼睛,“是怎麽去世的?”

薛巧鸾想也不想,“是病逝的。”

“可是秋雁姑姑告訴我,她不是病逝的。”承安摸着腰間的錦囊,“她還留下了一封手書。”

“她…是個什麽樣的人?”承安低聲道。

薛巧鸾輕輕嘆了口氣,“她的确是病逝的。”

“承安,你如今也是個大孩子了。”薛巧鸾摸摸他的腦袋,“宮中之事十分複雜,有時候難分對錯,你要用自己的眼睛去分辨,不要被仇恨蒙蔽雙眼。”

承安慢慢點了點頭,“阿娘,我知道了。”

“阿娘。”過了片刻,承安突然道,“你希望我當太子嗎?”

如今朝堂中已經有建議聖上議儲之聲,阿耶似乎也有準備立儲的打算。

薛巧鸾看着他的眼睛,“阿娘希望你正直勇敢,平安喜樂。”

承安依偎在阿娘身邊,用力點了點頭,“嗯!”

待承安回屋,銀鈎才走過來,“主子,當年薛婕妤…”

薛巧鸾搖搖頭,“無論她究竟是如何死的,如今都只能是病死的。”

薛愛仙雖然是她的妹妹,但她們從來就不是同路人,她也不願意承安再卷入這些事情之中。

“我明日會去求見皇後,把秋雁放歸。”如今宮女放歸已成定例,宮女二十五歲以上便要放出宮去,但女官卻無此限,這秋雁不願出宮,倒叫她考取了女官,這幾年來一直留在宮中。

第二天一早,薛巧鸾果然去了謝池春宮中,“皇後,我有一請。請将薛婕妤舊時宮女秋雁放出宮去。”

謝池春沒問她為何,薛巧鸾既然提出來,還特意提及薛婕妤,她自然也猜到了一些,點頭道,“好,我會着人去辦。”

薛巧鸾起身,“謝皇後,那我告辭了。”

她還是這般冷僻,多說一句話也不願意,謝池春笑,起身道,“等等。”

“承祚昨日險些墜馬,是承安救了他,這份情我會記得。”

薛巧鸾點點頭,幹脆利落離開。

“槐序。”謝池春對槐序道,“你遣人去辦,還有,選些禮物給承安送去。”無論将來如何,孩子們今日情誼不假,謝池春會記在心中。

槐序點頭應下。

“槐序。”謝池春拉着槐序的手,“你可想出宮?”

“主子,我不走,我一直陪着主子。”槐序堅定道。

這話當年出嫁莺時的時候,主子就問過,她和桐君都選擇留下。

槐序心知,如果她選擇離開,主子定然也像對莺時那般,為她擇一位品貌俱佳的青年才俊,風風光光把她嫁過去。

但是一來,她想陪伴在主子左右,二來,如今她和桐君一內一外輔佐主子,是主子最倚重之人,有何處不順心遂意?

便是出嫁,嫁的郎君再好,恐怕也未必如現在這樣自在,她情願一直留在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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