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争儲
争儲
“又有一道折子請立太子。”梁垣把手中奏章放下,如今孩子們也漸漸長大了,他的确也有立太子的打算。
梁垣看向謝池春,“你覺得承佑和承祚,誰更适合做太子?”
承祚聰慧,承佑沉穩,兩個孩子都很優秀,不過梁垣私心還是偏愛承祚多些。
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都是她的孩子,謝池春也無法說哪個更合适,只道,“陛下不若給他們布置一道考題,誰完成得更好,誰便更适合。”
梁垣點點頭,這也的确是個法子。
恰逢江南水患,災情嚴重,江南道大都督治災不力,梁垣已經降罪于他,貶了他的官職,這時候正需重新派人前去主持工作,梁垣便以此為題,派兩位年輕的皇子前去。
承佑承祚出了洛陽,一路南行。他們心中也都清楚,這是父皇對他們的一次考驗,而這次考驗,直接關系着太子之位的歸屬。
“哥。”承祚騎在馬上,看向承佑,“你想做太子嗎?”
說不想自然是假的,承佑點頭,“想。”
“你呢?”承佑看向弟弟。
承祚也點頭,幹脆道,“想。”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勒馬向前,“那便看誰這一回做的更好。”
就像在獵場一樣,光明正大,公平競争。
二人到了江南,立刻開始着手了解情況,接見當地官員。二人勤學治國之策,但是實地處理如此重大之事也是頭一回,絲毫不敢懈怠,連睡覺也來不及,夜間還點着紅燭,會見大小官員,核查赈災之安排。
“春娘。”梁垣把幾道奏章遞給謝池春,“江南道傳回的奏章。”
承佑承祚,還有江南道觀察使都分別上了奏章,災情已經得到控制,奏章裏面還詳細羅列了救災的一系列舉措。
“兩個孩子都很優秀。”梁垣道,不僅僅是在政事方面表現出衆,同樣難得的是,兄弟二人無有嫌隙,通力合作,大小事宜都安排得井井有條。
“尤其是承祚。”梁垣贊許道,承祚比承佑小兩歲,但行事果決,賞罰分明,而承佑行事則更加溫平。
“還是承祚有你我風範。”梁垣定論道。
梁垣批複奏章,讓兄弟二人安排好那邊的事情之後回程洛陽,梁垣放下筆,低低咳嗽幾聲。
謝池春把茶遞給他,“陛下傳太醫來了過了嗎?”
梁垣從前兩日便有些不适,雖看着并不嚴重,還是該叫太醫來看看為好。
梁垣自己倒不以為意,“不過是有些風寒罷了。”
“風寒也該叫太醫看看。”謝池春自吩咐了富立岑去請太醫來,富立岑嗻了一聲,一溜煙便跑出去了。
梁垣在後頭搖頭,“這奴才,你的話倒比我的吩咐還管用。”
謝池春笑,“我為陛下身體着想,富公公自跑得快些。”
太醫來診過脈,只道是風疾發作,需要好好靜養休息幾日。
哪知梁垣的病卻一日重似一日起來,短短十來日的時間,梁垣竟病得已經起不來身,整個人瘦了一圈,臉色也灰敗下來。太醫院數十位太醫齊聚,竟然也束手無策。
謝池春這段日子也沒怎麽休息,一直守在梁垣床前,為他送湯喂藥。
“春娘。”梁垣睜開眼睛,他這幾日有些昏昏沉沉,清醒的時間倒在少數。
謝池春拿了一個靠枕放在他身後,扶着他坐起來,“陛下覺得好些了嗎?”
梁垣輕輕搖搖頭。
“春娘。”梁垣冰涼的指尖撫摸過她的眉眼,“傳我的旨意,急召二皇子承祚回洛陽。”
“陛下。”謝池春知道他的意思,若是他一旦…,承祚作為他選定的儲君,必須身在洛陽,守候在他病榻前,繼任皇位,才能不起風波。
“陛下。”謝池春眼睛微紅,“太醫換了新藥,陛下會好起來的。”
梁垣輕輕撫摸過她仍然烏黑的頭發,原以為,他還有許多時間,可以看着這烏發一點一點慢慢變白,現在看來,大約是沒這個機會了,梁垣看着謝池春,“若我死了,你願意陪着我嗎?”
謝池春擡起眼睫,望着他的眼睛,“我不願意。”
梁垣不知是覺得好氣還是好笑,“你就說兩句好聽的哄哄我也不願意。”
梁垣再次咳嗽起來,謝池春輕柔地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我若說願意,陛下難道會相信嗎?”
梁垣抓着她的手腕,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謝池春感到唇間有股濃重的血腥味蔓延開來。
梁垣指尖纏繞着她的一縷烏發,他如何不知,他只是,有些舍不得啊。
謝池春伏在他懷中,兩只手抱着他的腰,臉伏在他胸膛之上,“陛下,我希望你好起來,我願與陛下一起,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她與梁垣十數載夫妻,又如何會沒有感情呢?她希望梁垣能好起來,能長長久久,千秋萬歲,真的希望。
梁垣吻了吻她的烏發,将一份明黃色的聖旨交在她手中,是一份遺诏,待他百年之後,由二皇子承祚繼承皇位。
梁垣很快又昏昏沉沉睡下,謝池春在他眉間輕輕吻了一下,站起身來,吩咐富立岑道,“陛下的病情,不可外洩,紫宸殿當值宮人,近日都不可離開紫宸殿。”
“是。”富立岑伏首稱是。
謝池春手中握着這份沉甸甸的聖旨,其實陛下病勢不好,前幾日她已經遣人八百裏加急去江南通傳于兩位皇子,要承佑承祚立即回程,在他們到達之前,陛下病重的消息不可傳出去。
她是皇後,又有陛下的遺诏,承祚繼位自然是理所當然,但是皇位之争需慎之又慎,不能有絲毫疏忽。
陛下病了這麽些日子,自然不可能全然保密的,但是不能讓其他人知曉陛下如今的狀況。其他人只知道陛下病了,卻不知他已病重至此。
謝池春守在梁垣病榻前,而另一邊,承佑承祚正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向回趕路。
“阿娘。”
春桑殿中,三皇子承安站在薛巧鸾身邊,“父皇已經十多日不肯見人了,父皇的病究竟如何了?”
薛巧鸾搖頭,“我也不知。”但她想,陛下恐怕病得很重,若非如此,紫宸殿也不會一絲消息也透不出來。大皇子二皇子如今都不在,皇後定是害怕此刻發生什麽變故。
“阿娘。”承安堅定道,“我要再去求見父皇。”
他也是父皇的兒子,有權知道父皇如今的狀況。
薛巧鸾輕輕嘆了口氣,“承安,你可是有争儲之心?”
承安望着薛巧鸾,“阿娘會幫我嗎?”
薛巧鸾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如果失敗,你可能會失去性命,你還是要做嗎?”
承安也知自己勝算不大,但是,“若不一試,總是不甘心。”
他也是父皇的兒子,可是父皇卻未曾考慮過他,憑什麽?
薛巧鸾拍拍他的肩膀,“阿娘永遠站在你這一邊。”
若要争奪皇位,只如今有此機會。陛下重病不能理事,謝池春的兩位皇子都在外還來不及趕回。
薛家如今落敗,但是各大世家之間盤根錯節,雖然如今世家的勢力大不如前,但多年積累,還是有不輕的份量,他們會更願意三皇子繼承皇位,而不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的。
…
“皇後。”
富立岑進來,壓低聲音禀報,“盧大人,崔大人帶着好些大臣,要求見陛下。”
梁垣靜靜躺在床上,就算在他耳邊說話,他此刻也聽不見。
謝池春示意富立岑跟出來,“盧堃入宮了?”
富立岑面帶難色,“正是。崔大人等也都遞了折子。”
以盧堃的品級可以直接入宮求見,其他人依例只能遞折子求見。
“皇後,可要奴才去勸盧大人離開?”富立岑問道。
陛下病成這樣,這盧大人這會兒來添什麽亂嘛。
謝池春搖頭,“他願意求見就求見,随他去。”
“槐序。”謝池春吩咐道,“把我的鳳印取來。”
“是。”槐序很快将裝着鳳印的錦盒取來。
謝池春從懷中取出另一方符信,一枚小小的金色符信,是一頭威風凜凜的金虎模樣,梁垣還清醒着的時候,将虎符交給了她。
有此符,可以調動北衙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