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哥(大修) 哥,你來啦!
第1章 我哥(大修) 哥,你來啦!
【你一點過來接我,福祿酒店。】
發完這則信息,手機上顯示現在是零點三分。
方晚向後仰,松活了下脖子。
從早上收到這兩張照片開始,方晚的心情跌落谷底,煩躁到爆炸。
一張是關于自父親陳海生的,還有一張是關于一個陌生人的。
前者拍攝了陳海生和自己情人在酒店出雙入對,後者則拍攝了一名幼童。
确切來說是嬰兒,一個待在破爛襁褓裏,哭得髒兮兮的男嬰。
背景似乎還是在“某某院”,但像素太差,幾乎識別不出。
緊跟而來的還有張醫療單,方晚看不懂,只能大概了解到這個患者是b型血。
她不認識這名男嬰,也不知道這個匿名發照片給她的人是否和前者是同一個。重新點開相冊,又翻看這兩張照片。
注意力卻不甚集中,總是來來回回點開陳亦青的頭像。
陳亦青是她的哥哥。今天是六月十號,提到這個日期,她還是不由地雀躍了下。
下個周,就是他的生日了。
親爸陳海生當年入贅進的方家,所以方晚跟着媽媽姓。
至于為什麽兩個人不同姓方,方晚不知道,也沒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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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她的母親方洋因為乳腺癌去世。
這對于當時還在就讀高二的方晚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她們母女關系很好,有時候走在大街上,人們還會将她們錯認為閨蜜。方晚卻和陳海生想來不對付。
陳海生入贅到方家的前二十年一直僞裝得當。他看上去憨厚,老實,本分,符合一切世俗定義的“好男人”形象。甚至在婚禮上裏還痛哭流涕,表明如果方洋先走一步,自己也會跟着她去。
就是這樣的男人,在自己的妻子去世後不僅沒擠出過幾滴眼淚,還迅速有了暧昧對象。
方晚盯着手機裏的照片,忍不住冷笑。
隔着迷離的光,周川柏迅速聚焦到她的身上。
少女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連衣裙,裙擺在大腿邊緣徘徊,雙腿修長而白皙。她垂着纖長的睫毛,烏發從頸側傾瀉,在強烈的屏幕光裏熠熠生輝。
酒吧裏面空調溫度低,又是晚上,她的手臂上泛起了細微的疙瘩。
周川柏拿起酒杯,走到她的身邊,“怎麽還在看?”
“不都說了今晚出來就是為了放松嗎?好了,乖,別看了。”
說完,周川柏打算伸手抽掉她的手機。
但手剛探出半截,就被方晚冷峻的目光刺到,他悻悻地收了回去,“OK,別這麽看着我,不拿就不拿喽。”
朋友們忍不住議論:“周川柏怎麽還這麽喜歡方晚?方晚都懶得理他了,他還巴巴地跟上去?”
“是啊,我從來沒見過周川柏對誰這麽認真過。”
“哪又怎麽樣,我聽說周川柏上周去方晚家,還被方晚她哥給轟出來了!”
“啊?你說的是陳亦青?”
“嗯,方晚能有幾個哥。”
友人捏了把汗,“見鬼了,我還以為她哥脾氣挺好的。你不知道,我姐和方晚她哥是一個大學的,她哥在學校那可是風雲人物,長得帥,性子也溫和。除了不太愛說話以外,什麽都好。”
“我也記得陳亦青人帥脾氣好來着,從來沒見過他跟任何人發脾氣。”
“很帥?真的假的?好久沒見到帥哥了。”
“那肯定好看啊,方晚都這麽漂亮,他哥能差哪去?”
“話說方晚知道這事嗎?”
“不知道吧,我記得她哥……”
“噓!小點聲!喬舟寧過來了。”
喬舟寧剛從臺上下來,酒吧裏人聲鼎沸,音樂震天響,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議論什麽。
不過從他們躲閃的眼神裏還是不難猜出,他們剛剛在聊她。
周川柏是周家的獨子,和他們一樣大,都是今年剛剛結束高考的。周家三代經商,産業遍布全國,完全不是方家可比拟的。周川柏的奶奶以前還是知名的外交家,用名門望族來形容周家毫不為過。
喬舟寧的媽媽在雲頂集團上班,同時還是陳海生的秘書。
喬舟寧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揚起紅底的高跟鞋大步朝周川柏邁去。
今晚的局是周川柏組的,他知道最近方晚心情不好,特意叫來幾個朋友給方晚解悶。
大家自然而然地圍着他們坐,羅斯問:“今晚玩到幾點?一會要不要一塊去吃個宵夜?”
“哎喲你可別當電燈泡了,人一會還有約會呢!”
旁邊的人紛紛吹起了口哨,周川柏笑了下,娴熟地拎起酒杯和身邊人碰杯。
方晚頭也不擡地,“我待會要回家了。”
“啊,為什麽?”
方晚撩起一簇漂亮的卷發,慢悠悠地,“太晚了,我哥不讓。”
陳亦青的規矩她還記得,那個老古板每天十點睡五點起,還拉着她一起完成“健康作息”。
如果不是最近高考結束想放松放松,外加今天收到這張照片心情不愉,方晚借口“朋友過生”,陳亦青鐵定是不允許她這麽晚還在外邊玩的。
有時候方晚不得不懷疑,自己這位哥哥是不是沒有性.生活?
幾乎沒有任何女性朋友,也沒談過戀愛。
不過沒有也好,省得再多出一個人來管她。
她不想有個嫂嫂。
手機震動,緊盯不放的頭像上終于多了個紅點。
【陳亦青】:嗯。
【陳亦青】:現在有空嗎?可以視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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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晚走進衛生間。
酒吧衛生間燈線迷茫,尤其衛生間裏,更是昏暗。
方晚找了個空進去,對着粉底裏的鏡子整理整理劉海,确保萬事無虞後,深吸一口氣。
她撥去了電話。
一秒,兩秒。
陳亦青那頭接上了。
“喂。”男人清冷的嗓音從對面傳來。
畫面有延遲,視頻隔了兩三秒後才出現。
方晚心提起來,“哥。”
撒謊對于方晚來說就像喝水,但在陳亦青面前,她總是忍不住心虛。
尤其她現在還在他最讨厭的地方,和他打電話。
陳亦青原則感很強,有自己的底線和雷區。他不喜歡謊言,也不喜歡一切讓人上瘾的事物。
不觸碰的時候就還好,他總能保持十二分的清醒和禮貌。
一旦觸及,後果便不堪設想。
陳亦青睇來一眼,“喝酒了?”
“沒有。”
“那臉怎麽這麽紅?”
“熱的。”
“熱的。”
陳亦青喃喃地念着這兩個字,聲音從喉嚨裏滾了一圈,顆粒感很足,“那怎麽胸口也是紅的?”
他在開車,手搭在方向盤上,腕骨分明,手指纖細而修長。
他漫不經心地掃來一眼。
眼神清隽,不帶一絲溫度。
方晚愣了愣,順着他這番話向下看,耳朵驀地更紅了。
陳亦青昨天才從國外出差回來,沒有倒好時差,快十八個小時沒睡過覺了。下眼睑陰影很重,卻莫名添了幾分成熟感。
她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不甚靈敏的大腦在酒精的麻痹下,更顯遲鈍。
陳亦青不喜歡她喝酒,從小就對她方方面面管得很嚴。初高中時,她還能借由小孩的名頭向他撒撒嬌,糊弄過去。現在長大了,兄妹之間不由分出間隙。
不過更多是陳亦青單方面的。
不知道什麽開始,陳亦青就在有意無意地疏遠她。
方晚還像以前,總粘着他。
方晚攥着裙擺,正想解釋。
陳亦青卻說:“挂了。”
“待會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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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原位,大家還在調侃方晚的事兒。
“方晚剛剛是去和她哥打電話去了?”
“是啊,不過方晚不都成年人了嗎?她哥怎麽還管她管得這麽嚴?”
“知道的陳亦青是她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男朋友呢。”
有人拍拍羅斯的後背,一回頭,正巧撞見方晚。
羅斯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站起來朝方晚和周川柏敬酒,“不好意思,我喝多了,抱歉,自罰三杯哈。”
他一邊說一邊扇了扇自己的嘴唇,喬舟寧佯裝無心,“可不嘛,方晚和她哥關系可好了,以前寫作文的時候還寫了,想和她哥哥永遠在一起呢。”
此話一出,衆人屏息。
方晚和喬舟寧關系一向不佳,喬舟寧明裏暗裏撬過幾次牆角都無果。
周川柏教養好,對女孩子很是紳士,對于喬舟寧的窮追猛打只采取迂回戰術。
喬舟寧則把他的“不拒絕”當做允許,今天能出現在這兒,還是死皮賴臉求着周川柏來的。
屏幕裏透出的藍光從臉上消失。
方晚掀起紅唇,淡聲道:“你媽明天還想來上班嗎?”
簡單幾個字,言簡意赅。
方晚氣場十足,衆人聽得不由地酒醒了大半。
喬舟寧咬咬牙,想發火。
周川柏摁住她,“好了,別吵了。”
“方晚,你哥哥不是快來了嗎?我送你出去吧。”
周川柏習慣做和事佬,他不喜歡在公共場合吵架。
方晚連眼神都懶得給她一個,拎起手邊的包往外走。
今天是周末,晚上酒吧裏的人比往常還要多上幾倍。
過道裏烏泱泱的一片,透不過氣。本就有點不适的方晚産生了嘔吐的欲望。
好不容易擠出去,終于能呼吸到新鮮空氣。風吹得方晚頭更暈了,差點摔一跤。
周川柏連忙拉住她,“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方晚抽開手,“我就在這兒等他就行。”
周川柏哦了聲。
氣氛冷卻下來。
身邊走過一行人,一個看上去很年幼的小女孩牽着一個少年。
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并排走在一起,女孩活潑好動,到處蹦蹦跳跳的。
少年則緊緊握着她的手,板着臉提醒她小心滑倒。
方晚有一瞬間的恍惚,目光随着他們越走越遠。
周川柏則盯着她柔潤的側臉輪廓不停打量。
周川柏在學校人緣不錯,追求者也不少,主動追人還是頭一次,完全沒經驗。本來以為不是難事,但真遇到喜歡的人了,那些自認深情實則輕浮的話反而一句也說不出了。
周川柏盡量輕松地:“還在生氣嗎?”
“有什麽值得生氣的?”她就沒把喬舟寧放在眼裏,過哪提得上什麽生氣。
她只是在想以前的事兒。
在想怎麽和陳亦青解釋,在想陳亦青過生日的時候,她應該送點什麽。
她知道陳亦青什麽都有,大學三年,陳亦青基本能拿的獎都拿了個遍,去年和同學一起做了個項目,獲得兩百萬的投資,運營成熟後又轉手賣了出去。
他根本就不缺她那點禮物。
方晚嘆了口氣,正要撥打陳亦青的電話。
卻在馬路盡頭,見到了一輛熟悉的黑色S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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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陳亦青一個小時前就到了。
陳亦青的生活習慣很好。常年保持十點睡五點起的習慣,一直保持到今年大三。
今天算是破了戒。此刻零點半,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方晚。
路上風大,少女松散的大卷迎風随意而淩亂地飄蕩,緊身短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曲線畢露無疑。
耀眼的鵝冠紅襯得膚色極白。那張精致而粉潤的面頰在暖光下顯得如此明媚,可愛。
不過她并不是從那家溫馨的飯店出來。
而是從一家看上去裝修得不倫不類,還挂着好幾個骷髅頭的酒吧。
陳亦青看着女孩子踩着別扭的高跟鞋腳步紊亂,緊跟在她身後的,還有個男人。
男人拉住她的手臂,他們的前邊就是條馬路,以方晚那搖晃勁,指不定要發生點什麽意外。
對方捏得很緊,不知道出自于保護的心理,還是其他私心。
兩個人在竊竊私語什麽。
陳亦青拉開車門,從馬路對面走來。
車還沒鎖。
洶湧而熟悉的感覺從不遠處湧來。
腦海裏啪的一聲,閃出某種感應,方晚擡頭望去。
恰好,對上他此刻的眼神。
一晚上不見笑的冷美人眼睛亮了起來,像記憶裏那個幼稚的小孩,笑着向他跑來。
方晚跳進男人懷中,手臂環過後頸,臉蛋隔着襯衫親昵地蹭蹭,整個人像只樹袋熊挂在他身上,“哥,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