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哥(大修) 我怎麽突然覺得……這個……
第2章 我哥(大修) 我怎麽突然覺得……這個……
雖然不确定撒嬌有沒有用,但大難臨頭,什麽方法都試試吧。
小時候摔壞了陳亦青心愛的寶貝,方晚害怕被責備,偷偷藏了起來,結果沒兩天就被陳亦青發現了不說,還被他罰面壁思過。
她哭喪着臉,“對不起哥……下次真的不會了。”
陳亦青皺了皺眉。他很清楚,眼淚對于這樣一只小狐貍來說不過是一睜眼一閉眼的事。
他不喜歡她撒謊,更不喜歡她對他撒謊。
可她是妹妹,又能怎麽辦呢?
于是陳亦青板着臉訓誡一番,那些話卻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想到以往的戰績,方晚摟得更緊了,好似要将他勒到窒息。
陳亦青聞到了他們身上同樣的香波味和沐浴露味,以及沾染在她衣物上,零星的酒味。
一旁的周川柏有些尴尬,他随着方晚也畢恭畢敬地喊了聲:“哥,晚上好。”
陳亦青很淡地嗯了聲。
酒吧門口湧出了更多熟悉的身影。
喬舟寧沒在。這局的主角都走了,剩下的局也沒什麽勁兒。
遠遠見到他們,大家都愣了下。
陳亦青長相不俗,溫潤如玉,平時不工作時總穿着一身一絲不茍的黑色短袖和長褲。一言一行很客氣,板正。
Advertisement
頭發,襯衫,連同嘴角上翹的弧度,都保持在最恰當的度。
有時候只是站在那兒,什麽也不說,便能感受到風月無限,完全符合世人對君子的想象。
“我天,那就是方晚她哥?”
“我信了剛剛孟穎說的了!!真的好帥!!”
看到一張英俊的容顏,大家都不由地腎上腺素飙升。
但考慮到陳亦青對周川柏做出的警告,原本躍躍欲試的幾個人又卻步了。
陳亦青對方晚管教頗為嚴格,即便她已經畢業了,還要設置宵禁。
于是大家猶豫了會,想想都是成年人了,總要講究些人情世故,又紛紛走來打招呼。
“陳哥好。”衆人打完招呼後立刻跟鹌鹑似的把腦袋埋下去。
方晚從他身上跳了下來,“你們怎麽也出來了?”
“結束了?”
她站得不太穩,晃悠悠的,像只可愛的俄羅斯娃娃。
陳亦青握住她的肩膀,禮貌勾唇,“晚上好。”
他的聲音很好聽,清泠而幹淨。
衆人愣了愣,頓時不知道現在該如何是好。
原本以為陳亦青知道他們帶着方晚一塊喝酒會愠怒,沒想到他的态度這麽友善。
想搭讪的心又死活複燃了。但陳亦青的氣場實在太過強大,繃緊的心弦完全沒法徹底放松。
喉嚨裏咕咚一聲,衆人沉默着等待審判。
陳亦青卻溫柔地說:“你們打到車了嗎?”
“啊……還,還沒。”羅斯下意識地結巴了,“但是周川柏他家司機待會會送我們。”
“這樣。”陳亦青微微颔首。
他慢慢側過臉,望向周川柏。
這是今晚他第一次正眼看他。
視線一點一點聚焦,卻有千鈞重。
周川柏一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陳亦青的目光正緩緩游移,像一只冰冷而粗糙的手,沉沉地砸下來,攫住他的脖子。
他被盯得後背發麻,汗水沿着脊椎線滑落。
陳亦青:“麻煩你了。”
周川柏立刻搖搖頭,“不麻煩,哥。”
陳亦青語氣很溫柔,周川柏卻無端聽出幾分異樣。
每次和陳亦青說話,他心裏總擔心陳亦青下一句就冒出:你算什麽東西?
他們的關系實在談不上好。
尤其前幾天還發生了那樣的事。
那天是周末,距離高考還有最後三天。
周川柏知道方晚連續好幾天都失眠了,便主動提出帶她去爬山,看看日出。
周川柏很喜歡方晚,他們是青梅竹馬,從小學時候就認識了。
青春期的小孩子,不懂事,經常嘲笑別人的身材樣貌。初中時候的周川柏一直沒對外透露過家境,身高不高,體重卻有七八十千克,所以總有人拿他的身材開玩笑。
但方晚不一樣,她不僅沒有參與其中,還替周川柏一一報複了回去。
年少的感情純粹而簡單,方晚的出現像一道光,幸福到炫目。周川柏決定一點一點變好,開啓減肥的道路。在專業教練和飲食規劃的輔助下很快瘦了下來了,露出立體的五官。
只可惜,金錢并沒有堆砌出強大的自信,解決了焦慮的源頭後,他仍舊沒有鼓起勇氣向方晚正大光明地告白過。
這麽多年了,他打算在考試前表明自己的心意。
于是那天他起了個大早,在她家門口等她。
不料遇到了陳亦青。
陳亦青:“你來幹什麽?”
周川柏鞠了一躬,“來找方晚一塊去看日出,哥。”
陳亦青看了眼時間。
“今天,現在?”
“是的。”
陳亦青聽罷,沉默片刻。
過了好一會,“爬山是個不錯的解壓方式,但你們馬上要高考了,時間和精力都很寶貴。”
周川柏愣了愣,試探性地,“那……我們就不去了?”
陳亦青嗯了聲,那聲卻像是從鼻子裏飄出來。
“周川柏。”
“在。”
“方晚現在需要靜心,她未來會考上很好的大學,擁有不錯的未來。”
陳亦青走近幾步,“不會只是在家裏相夫教子,你明白嗎?”
……
想到那天陳亦青說這番話時冰冷的眼神,和咄咄逼人的語氣,周川柏便心有餘悸,冷汗仍舊流個不停。
女孩子皮膚的溫度有點涼,陳亦青解下外套,罩在她的身上。
他溫柔地注視她,黑色的西裝襯得少女更加纖瘦,裸露的肌膚被藏匿起來,她仍犯着迷糊。
“我去趟洗手間。”方晚說,“一會見,哥。”
說完,方晚便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沒了他們之間唯一的紐帶,衆人更覺氣氛詭異。
空氣安靜得可怕,只剩下冷風碾過樹葉的聲響。
最先打破平靜的,還是陳亦青。
陳亦青說:“謝謝大家今晚的招待,家妹身體不适,我先送她回去。”
“下次如果還有類似的活動,各位可以告知我,不用麻煩周公子。我好早做準備,送大家一程。”
送、大、家、一、程。
衆人:“……”
陳亦青微微掀起唇角,表情似乎很和善。
羅斯艱難地吞咽,“好……好嘞,陳哥。”
--
這個點,公廁自然沒什麽人。
方晚從隔間出來,簡單洗了個手。手提包随着她的動作哐啷作響。她的包裏總會裝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譬如化妝品,防狼噴霧,水杯。
方晚越過它們,翻起了補妝工具。
聽到。
“媽,你什麽時候下班?”
嗯哼。
熟人。
方晚眯了眯眼,正巧,可算找到了。
她慢悠悠地挑開筆蓋。
方晚随身攜帶的補妝工具攏共就兩樣,一個氣墊和一支唇線筆。比起市面上大部分的口紅和唇釉,她更喜歡前者。
筆尖削得薄而利,和鏡子裏那張明豔的面龐相得益彰。
接着,門外那人繼續。
“還沒下?你老板怎麽那麽煩人,天天叫你加班……什麽,不工作誰養我?拜托,麻煩媽媽也考慮考慮你女兒的幸福吧。”
“你都不知道,周川柏都要被那妖精勾走了!”
“煩死了,我真不知道周川柏喜歡她什麽。除了一張臉,她要脾氣沒脾氣,要溫柔沒溫柔,你說……”
“啊——”
喬舟月吐槽還沒完,顱頂一陣冰涼,有水灌了下來。
她尖叫一聲,下意識地轉過臉來。
“你幹什麽!有病啊!”
喬舟月眼睛瞪得很大,帶着愠怒的顫音,全身都在抖。
方晚把杯子擰上,“在洗手間,你說我能幹嘛?”
“不過是上完廁所再沖個水罷了,總不能由着某些東西發臭不管吧。”
喬舟月聽出她話裏有話,怒氣沖沖地,“方晚,你別太嚣張!別仗着有周川柏和你哥撐腰你就為所欲為了。別人慣着你這大小姐脾氣,我可不慣着你!”
“就仗着有我哥撐腰怎麽了?”
方晚懶懶地掀起眼皮,“喬舟寧,你今晚似乎提到我哥好幾次了。”
“要不我把他叫過來,你當面和他聊聊?”
喬舟月一愣,頓時沒了聲。
她緊緊地攥着拳頭,氣息也不争氣地紊亂了。
方晚把東西都扔回去,長睫低垂,冷聲,“告狀的時候連我這句話一塊帶給你媽。”
“本分點,不該觊觎的別觊觎。”
“再有一次,別怪我不客氣。”
--
出來的時候人都走光了。
陳亦青的車從對面開到了路邊。
他長身玉立,筆直地站在路燈下,貝母質的紐扣系到最頂,扼住骨感的喉嚨,在橘黃光暈裏熠熠生輝。
雪白的襯衫極度熨帖,沒有半點褶皺。
目光追蹤到她的出現,身體卻未動彈。
像一只獵豹,靜默地等候獵物。
風從背後吹來,包裹在身上的男士西裝與少女裸露的背又貼緊了幾分。
“阿嚏!”
走到陳亦青面前時,方晚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甕聲甕氣的,帶着一貫的驕縱,“哥哥,我冷。”
陳亦青平靜地說:“好了,方小姐,這裏沒人,你可以不用裝了。”
他早就看出方晚沒有喝醉,剛剛沉默不語裝作歲月靜好,全是為了逃脫責備。
她了解他的性子,知道陳亦青雖然嚴厲,但從不會在外人面前駁了她的面子。
方晚撇了撇嘴,把外套一掀,“沒意思。”
“親愛的哥哥,你好無聊。”
陳亦青沒把她搞怪的音調放在心上,他盯着她看了一會,冷不丁忽然拉開車門,大拇指貼着外套锢住她的肩骨上,将女孩子一把摁進副駕駛。
事發突然,方晚完全沒料到他突然撲上來。
陳亦青卻把她的腳擡起來,然後慢慢半跪下去,搭在膝蓋上。
方晚下意識地叫出他的名字,“陳亦青,你幹嘛?!”
陳亦青沒有反駁她的陰陽怪氣,也沒有繼續和她插科打诨,說胡話。
而是心平氣和地,“現在有意思了嗎?”
“……”
原來他沉默這麽久,都是在想怎麽回擊她。
方晚想踹他,但動彈不得。
他們的姿勢,位置,都很古怪。
她緊緊地蜷縮着腳趾,腳背繃得筆直。因為用力,後背竟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她清晰地感受到蕾絲吊帶黏附着骨頭。冷白的蝴蝶骨緩緩膨大,收緊。
她的裙子太短了。
如果她稍稍亂動一寸,保不齊會有什麽旖旎乍洩……
方晚咬着牙,右腳虛空浮在那兒,瞪着眼睛看他,卻被男人眼睛裏的迷霧圈住,二人隔着兩層睫毛對望,哥的眼神很可怕。但她想要哥一直,一直看她。
經過一番博弈,她用力地踩下去。
跟尖戳進男人的大腿,像踏入一片堅硬水泥地,精準駐紮在肌肉線條之間。
好石更。
看來這麽多年晨跑,确實澆灌出一副不錯的身軀。
陳亦青扣在鞋面的手一滞,大腿,腰腹,後背,手臂的肌肉繃得更緊。
方晚罵他,“睚眦必報,壞人。”
“繼續,我倒想看看你肚子裏還裝了什麽詞罵我。”
陳亦青話鋒一轉,“不過在那之前,請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麽?”
陳亦青用目光指了指她的腳,“疼?”
挑開少女腳踝上的鏈條,輕輕脫下高跟鞋後,能清晰地看到跟腱後邊蹭破了皮。
紅肉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方晚背脊一僵,她不知道陳亦青是什麽時候察覺的。
但陳亦青的細心,總是能一次一次打破她的想象。
他一向對時尚不敏感,高跟鞋在他眼裏有時候和刑具是可以劃等號的。尤其是方晚現在穿的這雙尖頭鞋。香槟閃璀璨得誇張,鏈條,綁帶,高跟什麽的,也全都細得如吉他弦。
陳亦青不理解,卻并不會阻止她邁向追求美的腳步。他的妹妹時髦又漂亮,這些都是她錦上添花的寶貝,他理應支持。
于是他為她收集了很多“漂亮”的衣服。譬如滿身亮鑽的Chanel Fantasy Cashmere & Silk Fur Black,以及Gi滿印老花。
粗跟的靴子也無一例外的,都是亮皮的黑。
“亮面不好看嗎?很适合你的皮膚。”陳亦青真誠地說。
方晚氣笑了,一時間也不知道哥哥是在誇她還是在諷刺她。
她怎麽會有這樣一個老土的哥哥?
他們誕生于同一個子宮,擁有相同的血緣,從未缺席過彼此最重要的時刻。怎麽會在審美上産生這麽大的分歧?
不過這既然是方晚選擇的路,打死她都不肯松口示弱。
她歪了下腳,“不疼。”
“一點也不疼。”
陳亦青:“嗯。”
方晚語法。
雙重否定表肯定。
陳亦青搖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從醫藥箱取出一套消毒工具,拎起酒精棉球,毫不留情地往傷口拭去。
方晚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腳趾痙攣般的蜷縮起來,“痛!痛!我說實話還不行嗎,哥哥……”
方晚求饒了,她想掙脫卻逃不掉,車裏挂在後視鏡的風鈴叮叮作響。
那是陳亦青第一次提車時她送的禮物,一串用銀鏈穿成的貝殼吊墜,歲月的折磨下居然嶄新如初,沒有任何發黑的跡象。現在還十分沒良心地嘲諷她的窘迫。
方晚氣得想把他們都扯爛,好在陳亦青眼疾手快,在聽到她那句“痛”後,迅速換成了更溫和的碘伏。
“請不要觊觎我的寶貝。”陳亦青說,“他們美麗又脆弱,可經不起方小姐的摧殘。”
方晚:“嘶……誰稀罕。”
陳亦青揚起唇角,輕輕笑了下。
吵架過後,陳亦青的手法也輕柔了起來。
就像他那張常年挂着微笑的面龐,讓人不由地放松戒備。
一旦放松,腦子裏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方晚突然覺得很奇怪。
這張面具下,到底藏了什麽樣的人呢?
從小一塊長大的兄妹倆該沒有什麽秘密,方晚還是十七歲的方晚,陳亦青卻沒有半點二十多歲的樣子。
他老成,古板,不解風情。年紀輕輕就跟個四十歲的老古董一樣。
越是這樣的人,越有一堆有趣的秘密。
古怪的幻想間,火辣辣的滋味一點一點消退,痛感逐漸麻木。
陳亦青上完藥後便從腳蹬下取出一雙嶄新的毛絨拖鞋。
這次他吸取教訓了,買了一雙最常規的純白色。
陳亦青把鞋口擦着女孩子的腳趾,慢慢穿進去。
她感受到了絨毛帶來的溫暖,它們攢聚在一起,嚴絲合縫地包裹着她的腳。
同時,也極度清晰地感受到鞋底之下,那只男人的手。
陳亦青:“你的同學臨走前讓我轉告你,晚上回去可以喝點醒酒湯,不然明天會頭疼。”
方晚腦袋一歪,“哪個同學?”
“周川柏。”
方晚哦了聲,“知道了。”
說完方晚就從包裏翻出手機,準備給周川柏回句話。
陳亦青慢慢站起來。
目光由下至上,以俯視的姿勢凝視她的屏幕。
“你的同學很貼心。”陳亦青突然說,“難怪你今天特地來幫他慶生。”
“……啊。”
合着坑埋在這兒呢。
本來以為今晚可以借着酒醉、腳疼,等等緣故逃脫責備。
沒想到陳亦青根本沒忘,他惦記着她騙了他,早就埋好地雷等她來踩呢。
陳亦青盯着她因為心虛而緊抿的唇,“你瞞我的事兒,好像越來越多了。”
方晚正欲辯解,手指一滑,不小心跳轉到相冊。
屏幕停留在那張男嬰的照片上。
陳亦青頓了頓,眼神忽然沉了下來,“這張照片,你哪來的?”
“別人發給我的,怎麽了哥,你認識嗎?”
方晚掃了眼屏幕,又掃了眼陳亦青,目光在他側臉上來來回回打轉。
她愣了下,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兒。
“哥,我怎麽突然覺得……這個照片還挺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