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情人..... 本來相合
第21章 情人..... 本來相合
陳亦青一頓, 沒有立即回複。
相反,對面那人倒是窮追不舍起來。
【方晚】:外公什麽時候叫你教我學車的?
【陳亦青】:今天打電話說的,你要檢查一下嗎?
檢查?她現在哪有這個空。
白天開會最終還是沒得出個結論。春季新品不是小事, 方晚說的不算, 萬清秋說的也不算, 還要進一步和陳亦青讨論。不過即便沒有得出結論, 多方各執一詞導致整整開了三個小時的會,方晚今天該完成的工作到五點還沒完成。
Flora Sparkle是彈性上班制,對正職員工不強制打卡。但實習生是按天算錢,她必須每天準時打卡。而實際下班該什麽時候走, 很大程度上還是要取決于萬清秋。
沒辦法,事關重大。
她就這麽走了未免也不負責了。
于是方晚一直忙到剛才, 六點, 才有空看手機。
她瞥了眼陳亦青發來的內容,手指懸在鍵盤上,沒動。
他說的言之鑿鑿,似乎還有證據佐證。
和她心裏的想法大有偏差。因為瘋轉而不甚靈敏的大腦此刻正隐隐較量着什麽。
啧,瞧她又在做什麽夢。
陳亦青這種人怎麽可能找理由來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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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晚自嘲似的笑了聲, 稍稍睐眸, 最終選擇了忽略, 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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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工作到六點半, 方晚才把手裏的活忙完。
她和穆然一塊坐電梯下來,穆然由衷地感謝,“謝謝你啊方晚,今天要不是你我得尴尬死。”
方晚無所謂地聳肩,“沒事,我和你的想法确實差不多。”
穆然點點頭, “你一會坐地鐵回去嗎?”
“走路,我家就在這附近。”
“這附近?”穆然瞪大了眼,“這附近的房租好貴的,你是租的公寓還是民房啊?”
方晚下意識地想要回答實情,但想了想,好像不合适。
本來在Flora Sparkle實習不能暴露身份,雖然有錢不一定就代表她才是方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但低調點總歸是好的。
于是方晚改口,“我和人合租的,分攤下來房費不貴。”
“誰啊。”穆然突然低下聲,竊笑,“那天來接你那個男生嗎?你男朋友?”
方晚第一天來公司報道的時候,周川柏放心不下,特地來到樓下接她。
他比方晚還要高調許多,名牌服飾,豪車,樣樣不少。
好吧,雖然這些本就是他的日常,但對于普通人來說,已經算得上另一個階層的人士了。
方晚敷衍了句,“嗯。”
談話間,電梯很快便抵達了一樓。
他們分道揚镳,方晚等穆然走後又重新坐電梯,去往停車場。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陳亦青還在不在。
距離那則短信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半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于陳亦青那種極度講究效率,争分奪秒的人來說,确實很寶貴。
陳亦青日理萬機,不等她,或者放她鴿子都無所謂。
她故意晾他的時候就想過這個後果了。
所以她還去停車場幹嘛呢?
大概。
還是想确定一下吧……
方晚嘆了口氣,不過兩層的距離,卻像天涯海角。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數字猩紅,像在滴血,每跳動一次,血液便順着顯示屏滑落一滴。黏黏稠稠,像用鈍刀切割血肉,再否認,也無法抵賴紅點之間已然出現了難以愈合的裂痕。
下班高峰期,人潮洶湧。
抵達停車場後,人們魚貫而出。
她攥着包,後背貼緊冰涼的牆壁。
亟待人群全都走空,高跟鞋才姍姍邁入反光的瓷磚。
噠,噠,噠。
好吵。
她頭一次覺得,自己的高跟鞋聲這麽嘈雜。
方晚慢吞吞地向前走,身邊的白牆後退,黯淡的停車場和樓梯間像有一道無形的界限,黑白分明。
腦袋熱烘烘的,離出口越近,陰冷感越明顯。
到了門口,濕氣撲面而來。
挺巧。
她一眼就看到了陳亦青。
陳亦青就在對面,他目光沉沉,不知道是方才才追蹤到了她的目光,還是瞧了她許久。
兩個人在沉默裏望了會,方晚最先挪開。
這眼神并不親密。方晚知道。
親密這種奇怪又可愛的詞放以前還能勉強算得上,畢竟那時他們是兄妹,方晚總像個牛皮糖黏着陳亦青,叫他哥,向他撒嬌,甚至因為想借哥的筆記看看而殷勤獻媚,給哥捏捏肩膀揉揉手臂。
那時候纏着陳亦青就是她最大的樂趣。
現在不是了。
方晚呼了口氣,走到陳亦青的黑色SUV旁,拉開車門,順理成章地坐在主駕駛座。
座位高低都完美契合她的身形,方晚熟練地系上安全帶,點火,拉手剎。
旁若無人,熟練得她反而才像個“師父”。
陳亦青把新聞關了,“你會了?”
“不會。”
“那你這架勢擺得怎麽像個老司機?”
方晚:“老司機是個貶義詞,不準用來形容我。”
“貶義詞?”陳亦青納悶道。
方晚汗顏,差點忘了某人是個無趣的老古板了,“算了,跟你說你也聽不懂。”
“說吧,接下來要幹嘛。”
“趁現在人不多,你先開兩步我看看。”陳亦青特意強調,“記住,左邊是剎車,右邊是油門。”
“行你別說了,這種事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啊。”方晚說,“看好了。”
方晚自信滿滿地揚起下巴,那樣子,活像只臭屁的小貓。
只可惜這頭小貓從起步就遇到了一點麻煩。
她今天穿的是高跟鞋,在開車時難免不方便。腳背習慣性地繃緊,有時候踩下去不知道深淺,于是車猛地向前一沖,兩個人都栽了下。
停下的瞬間,後背又重重一砸。
方晚咳嗽,清了清嗓子,“呃,還沒習慣,重新來。”
陳亦青:“慢點,不着急。”
“知道。”方晚又重新試探,這次力度減輕,SUV慢悠悠地晃起來。
只不過慢得很過分,如果輪胎旁邊有只蝸牛,方晚一定在和它比賽。
陳亦青沒說什麽,卻比說話還要讓方晚難受。
怎麽,在心裏也暗暗地嘲笑她慢呢?
僞君子。
方晚冷哼一聲,車頭終于超過了旁邊的轎車,但她不能确定什麽時候該扭方向盤,出口在右邊,他們應該順着安全通道的指示出去。
于是方晚一點一點地扭動方向盤,左轉一圈,右轉一圈。
車歪歪扭扭的,她也不知道現在車頭朝那邊。
陳亦青耐心得很,繼續教她怎麽開。
方晚有些惱了,“陳亦青,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陳亦青挑眉,“嗯?”
“別裝了,你心裏肯定這麽想的。”方晚咬牙切齒,“高中畢業我去學駕照的時候,科目二的老師就笑話我轉方向盤像在洗大腸。”
“你還不幫我說話,跟着他們一起笑我!”
提到這事兒方晚心裏就窩火。那時候陳亦青送她去學車,教練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人比較糙,醬油色皮膚,總是架個墨鏡,邊抽煙邊指導。一天能抽兩包,說話還帶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冷幽默。
教練一共帶了三個學員,兩個女生,一個男生。那天周末,陳亦青趁着有空特意留下來看她平時都怎麽練車的。
有陳亦青在,方晚那點表現欲便熊熊燃燒。她想開好點,讓哥哥看看自己有多厲害。
結果越努力,越适得其反。
平時本來練得挺不錯的,那天做得亂七八糟。
教練坐在副駕駛,又開始用他的冷幽默揶揄她,“你在洗大腸還是在開車?”
後排的大家全笑了,陳亦青也是。
方晚羞得臉頰通紅,尴尬的事往往只有當事人記得,随着時間的流逝,大家都會遺忘。唯獨事情裏的主角在偶爾閃回的夜晚獨自社死,輾轉難眠。
至今回憶起來,方晚還是覺得難為情,想一頭撞死在方向盤上。
陳亦青說:“我當時不是笑你。”
“那你笑誰?”方晚咄咄逼人,“教練?還是你旁邊那個笑得很漂亮的姐姐?”
陳亦青盯着她的嘴唇,唇肉飽滿,嬌豔欲滴。
因為尴尬,貝齒緊緊地咬住,很難不令人浮想聯翩。
陳亦青斂眸,沒有說話。
“好好看路,你現在該轉彎了。”
“知道,要你說。”
有了陳亦青的提示,方晚适時轉彎。
這個時候打死方向盤正合适,壓根不用考慮角度。
但方晚還不太清楚,她克制地只轉了一圈。
陳亦青伸手,掌心搭在她的手背上,“再轉一圈。”
他握着她的手,肌膚相貼,滾燙的掌心像一簇火苗,輕輕地舔舐着她的手背。與上次握手的感覺不同,這次只有他單向用掌心貼緊。因為長期練習書法,食指和中指的骨節附近磨出薄薄的繭。
皮膚卻是滑膩的,仿若籠罩着一層濕潤的水膜。
“你和萬清秋吵架了。”
肯定的語氣,完全不是疑問句。
方晚還挺好奇他是怎麽得知這件事。
難道是萬清秋告狀嗎?不至于,她就是個小小的實習生,萬清秋怎麽可能為了這點小事告到老板那兒去?
陳亦青貼得更緊了,方晚咽了咽,像被一塊用水澆滅的木炭壓住,咬住,抵住,含住。
他輕緩地摩挲着,為了更好地穩住重心,插-進她的指縫。
她注意到陳亦青的手很幹淨,蒼白。
也注意到自己也不知何時出了濕黏的汗。
指縫,後背,都汗涔涔的。
陳亦青是不會主動去了解她的瑣事的,估摸着又是陳海生安排的眼線,聽到了風言風語告訴他的吧。
“嗯,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想叮囑你,不要把場面弄得太難看。”陳亦青說,“萬清秋再怎麽說也是公司裏的老員工,你還有很多值得向她學習的。”
方晚沒吭聲,靜靜地凝視男人的指骨,很久過後才淡淡地嗯了聲。
陳亦青帶她駛出了逃脫不得的困境。他們在停車場裏轉了幾圈,方晚逐漸有了感覺。
車技就像游泳,騎自行車,技能掌握過就會形成肌肉記憶,多複習幾次便能喚醒。
今天就複習到這兒吧,方晚開累了,現在高峰期到了,即便只有幾分鐘的車程估計也要被延長不少。
她停下車,“你開吧,我睡會覺。”
“忙一天了,好困。”
睡不了多久,小憩也是好的。
陳亦青說了句好,他們交換座位。
她習慣性地坐到副駕駛上,座椅裏殘留着男人的餘溫。
這麽多年,他的沐浴露沒換,和以前的一樣。
囚禁的記憶也跟學車差不多。忽略好一段時間後,一旦遇到丁點熟悉的東西又會死灰複燃,就像這味道,只不過可憐地聞到了一點,大腦又下賤地翻湧起彼此在一起那些年的往事,簡直快把她焚得肝膽俱裂了。
重蹈覆轍沒必要。
她不會再陷進去了。
方晚把靠背放下去,向後仰。
後座似乎放了個硬硬的盒子,護頸部分磕到了。
方晚往後瞥了眼,是個鞋盒。
還是雙運動鞋的。
估摸着又是這個健身狂魔的新裝備吧。
方晚沒管,困意侵襲大腦,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車輛沒入車潮。
傍晚,A市天黑得很早。
城市被幽暗籠罩,車燈頻閃。
夜晚溫度下降,路邊的人無不裹着厚厚的棉衣。
他們成雙結對地走在人行道上,有的似乎是情侶,女孩子把手伸到男孩子的兜裏,在暗處緊緊相貼。
陳亦青借着看後視鏡的機會,掃了眼方晚。
方晚的睡眠質量不好,現在不管是脫外套還是拿後座的毛毯都很容易把她弄醒。陳亦青只能調高溫度。
狹小逼仄的空間,燥熱難安。
傻瓜。
我瘋了才會笑話你。
車窗反射出兩個人的側臉,一前一後,像兩枚針鋒相對的碎玉,連創傷,裂開的弧度都如此相似。
明明嵌合在一起,就能湊成完整的一對。
卻因為彼此身上的鋒芒紮得頭破血流。
距離好近啊,只施舍他十分鐘。
不知不覺就開到了小區門口,他們該散了。
不過陳亦青并沒有沿着既定的軌道行駛。
而是轉了個彎,沿着周圍的路,繞了一圈,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