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ouple. 修羅場
第30章 couple. 修羅場
陳亦青開車送她去醫院。
今天的工作還沒完, 不管是出于職業道德還是合約精神,他們肯定不能單方面違約。
于是陳亦青把李雲揚留下,向孟羨錦的團隊說明情況。
方晚可是自己的好朋友, 還有恩于她, 孟羨錦當然不會計較, 叮囑陳亦青照顧好方晚。
陳亦青走後, 會場暗中亂成一片。
大家都在竊竊私語剛才的一幕,方晚很漂亮,又很有個性,尤其上次在會議上的發言, 更是讓團隊大部分人都記住了她的名字。
李雲揚轉過頭,狠狠地瞪了秦露露一眼。
秦露露自知理虧, 畢竟今天方晚其實沒多大工作量。但她還是強行擠占了方晚的休息時間, 安排了一堆無緣無故的工作。
方晚沒那麽好糊弄,雜活她還不幹,所以秦露露故意把歷史遺留問題抛給她。
誰讓她昨天告狀來的?分明就是她自讨苦吃。
秦露露忍不住撇撇嘴,“我又沒做什麽,是她自己身子骨太弱才生病的, 關我什麽事兒。”
李雲揚忍着火:“秦露露, 你還有點人性嗎?”
“如果方晚出了什麽事兒, 你就等着被處置吧你!”
秦露露一驚, 沒敢再多說什麽。
萬清秋也沉默不語,望着二人的背影,心中默默地念叨起方晚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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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晚。
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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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晚發燒了。
額頭燙得厲害,意識也模糊不清。
但被陳亦青綁到車上,這段過程她還是有點印象的。
陳亦青抱着她一路走下電梯,停車場裏的風又濕又冷, 她身上蓋着陳亦青的外套。
他的外套并不厚重,但是是羊毛材質的,很保暖。
蓋在身上,陳亦青的香味和體溫也緊密地包裹她。
身上的外套和脊骨背後的手臂夾着她,她像被名為陳亦青的牡蛎殼包起來的珍珠。
方晚試圖推開他,“陳亦青不許抱我……”
可陳亦青置若罔聞,她軟綿綿的拳頭打在他身上,像打在一團棉花上,不管她怎麽推,陳亦青也不松開她。
甚至她打得越厲害,陳亦青抱得越緊。
陳亦青說:“去了醫院再打,随便打。”
方晚想說話罵他,想罵他是不是腦子有病。但是嗓子太啞,半個字都發不出來。
眼看掙紮無用,索性也就不再抵抗。
那些堆積在心底的怨恨又洶湧地湧來。
躺在最讨厭的人懷裏,堕落嗎?
堕落吧。
但這大概也是自己最後一次堕落吧。方晚想。
陳亦青把方晚放在副駕駛上,開往私人醫院。
一路平穩,沒有颠簸,也沒有争吵。
陳亦青開車并不專心,時不時回頭看她。
她臉蛋紅得像被火燒,眼睛也因為高燒而水腫。
陳亦青握緊方向盤。
十分鐘之前那場争執毫不存在。
這一瞬間,他們都擁有了短暫的和平。
很快抵達醫院,陳亦青馬不停蹄地把她帶到急診室去。
醫生詢問病情,初步判斷方晚有可能是腸胃炎引起的發燒。
“先測一□□溫吧,看看多少度了。”
陳亦青嗯了聲,然後把體溫計接過來。
醫生暫時出去,去開驗血的單子。
方晚從小就害怕打針,這種害怕甚至恨屋及烏,她現在連看到體溫計也是害怕的。
“不要,我不要量體溫。”
她手腳并用地掙紮,對陳亦青又打又踢,高跟鞋甚至都要踢到陳亦青的臉上去了。
如果放在往常,陳亦青肯定就這麽受着,讓她随便打,打得越兇越好,最好把這點綿羊力氣全耗了。
但現在他不會放任她這麽任性。
陳亦青一把扣住她的腳踝往回拉,釘在床板上。
他的手很大,輕而易舉就把少女兩只纖細的腳踝圈在掌心裏。
“聽話。”陳亦青的語氣不容置喙。
說完陳亦青強行拉開她的領子。方晚今天穿的是一個毛衣裙。領子很高,堆在細長的脖子上。
被拉開的一剎冷風從鎖骨裏灌進來,她情不自禁地蜷縮。
骨感的腳背弓起,連骨頭都在打顫。
可陳亦青并沒有放過她,接着又擦進一只手。
那只手很冷,很涼,熨在她高燒後滾燙的身體上,像塊冰。指尖還有薄繭,手背對比女孩子光滑而我柔軟的肌膚稍顯粗粝。
他往下探,逐步向內側推進。
濡濕的,潮熱的。
帶着成年男性的荷爾蒙,領口被撐得很大。
方晚不覺得冷了,她甚至希望陳亦青用這雙冰冷的手碰碰她。
發燒使人精神錯亂,她居然在肖像這只手。對他長久以來的恨意在此刻具象化了。她多麽希望哥能失控,能摸摸她,揉搓她,最好把她摁在這張床上,狠狠地礎扖她。
他們打成一片,就像五年前那樣,在欲望裏肆意報複對方。
可陳亦青并沒有。
即便少女乖巧的粉桃距離指尖不過兩三公分,他也目不斜視。
他永遠是那個克己複禮的君子,不輕易地墜入愛河,總是冷眼旁觀。
上次他們做時,他也是這個表情。
就是這樣的冷靜讓方晚恨透他了。
方晚忍不住咆哮:“陳亦青,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恨你,我恨你當時一走了之,恨你對我的離開毫不在乎,恨你這五年來對我不聞不問,恨你和陳海生狼狽為奸……我恨你!我恨你。”
最恨的還是你根本不愛我。
每次看到你,我都情緒高漲,血液在身體像要炸開那樣沸騰。我以為我不會再受你左右,可是事實告訴我,這根本不可能。
全世界都可以抛棄我,瞧不起我。
但陳亦青不可以。
憑什麽你有這麽大的魔力讓我總是魂牽夢萦?就憑你是我哥?
這不公平,我才不要想你。
我恨你。更痛恨還恨你的我,你知道嗎?
陳亦青望着她,沒有回應。
另一只手松開她的腳踝,拽起方晚的手臂,插進溫度計。
做完一切就這樣心安理得地再度離開。
方晚太惡心了,她憤怒地抓着他的手臂,狠狠咬上去。
她像只發狂的小獸,粗暴地啃食他,撕咬他。
陳亦青就任由她這麽做,不反抗,即便手臂上已經留下兩排深深的牙印,甚至還滲出幾滴血珠也毫不在乎。
五分鐘到了。
陳亦青掐着她的下巴,唇舌從手臂上分離,拖拽出一條細細的涎絲,他把體溫計遞給醫生。
“四十度。”醫生隔着口罩,聲音并不清晰,“小姑娘都糊塗了,怎麽燒到現在才送來?”
急診室的醫生并不認識陳亦青,看到病人病成這樣,自然語氣也重了些。
“抱歉。”她聽到哥說。
“你們這些小年輕,就是不注重身體,你女朋友不注意,你這個當男朋友的可不能馬虎。”
“你先出去吧,回避一下。”
腳步聲由近及遠,哥一點一點地消失在視野裏。
醫生走到她身邊,“小姑娘,我先給你确定下具體是哪個部位發炎,過程中又不舒服的情況随時給我說。”
方晚沒應。
她暈暈乎乎地閉着眼,眼皮沉重到無法掀開。
醫生也當她這是不舒服的表現。撥開她的外套,接着胃部降下一份重量,“這裏痛嗎?”
“我……”
“什麽?”醫生沒聽清。
“我……我要……我哥……”
醫生愣了愣。
哥?
外邊那個?
敢情他剛才誤會了,門外那個不是她男朋友,是她哥。
那剛才她哥怎麽不否認呢?
不過關心病人的病情才是當務之急,醫生耐心地說:“抱歉,我們還在治療中,你先讓我給你看病好嗎?”
“不要,我就要我哥……”
“哥……哥哥……”
方晚像是真的燒糊塗了,不管醫生怎麽詢問她都無濟于事。
醫生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嘆氣。
醫生拉開簾子,“方晚她哥,你先進來一下。”
陳亦青随即沿着醫生掀開的一角,再度走近病床。
“你妹妹不配合治療,問她哪兒疼她也不說,只知道一個勁兒地喊哥。”
“你在這兒陪一下她,急性腸胃炎可不是小病,拖得時間長了,很有可能引起病變。”
陳亦青嗯了聲,掀起方晚的手指。
有哥在,想象中的病痛似乎也沒那麽厲害了。醫生在她的手臂上抽了兩管血,送去檢查。
針尖紮在靜脈裏,她卻一點也不覺得疼。
迷糊之間,她想到了過去。
确切來說,她做夢了。
她夢到小時候哥帶她看病也是這樣。她很怕針,每次打針吃藥都又哭又鬧的,一看到醫生舉着針筒過來,更是吓得抱頭亂竄。
而每次到那種時候陳亦青總會耐心地哄她,把她抱在懷裏安慰她。緊張的心弦一點一點松開,方晚就這樣乖乖趴在他腿上打針。
他是她的良藥,也是她的鎮定劑。
她已經産生賴藥性了,需要大量的陳亦青才能康複。
雖然現在,他們無法再像小時候那樣親昵地靠在一起。
但只要牽牽手,也能讓方晚感到無限的心安。
“哥……抱抱……”
既然是做夢,她就要随心所欲。
方晚帶着鼻音,別扭地撒嬌。
語氣,姿勢,甚至連表情都和當時的那個小女孩如出一轍。
方晚感覺到有一雙手摁在她的肩膀上,她睜開眼,極力想要看清那會是誰,入目卻只能看到男人把臉埋在她的頸窩裏。
或許是突然意識到他是陳亦青,方晚又下意識地擡手,扇開他的臉。
她叫他滾,叫他別碰她。
陳亦青卻把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一壓。
對不起。
她好像聽到陳亦青這樣對她說。
可她哭累了,推不動了,也沒有心情再去分辨他除了我愛你以外說的任何話。眼睛緊緊地閉着。
陳亦青傾身,把臉埋在她的懷裏。他顫抖得是這麽劇烈,摟得是這樣緊,以至于連懷裏方晚痛苦的呻吟也渾然未覺。
對不起,灼灼。
他輕輕地吻了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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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晚确診了是急性腸胃炎,醫生給她開了點藥,挂上鹽水。
在藥物的催化下,她逐漸沉沉睡去。
終于閑下來。
也是時候該清賬了。
白天的事一波接一波,陳亦青直起身,朝病房外走去。
但也沒離開太遠,就在那附近打轉。
他對李雲揚說:“準備下資料吧。”
李雲揚哽了哽,“您确定嗎,陳總。”
“這件事一旦公布出去,您的名譽很有可能受損……”
“而且,老陳總那兒,恐怕也不同意吧。”
公布出去豈止是名譽受損,恐怕是多年苦心經營的形象都會坍塌。
李雲揚無法想象到時候大家會怎樣議論陳亦青。
“李雲揚,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陳亦青面無表情地說。
名譽?名譽算什麽?
名譽配和方晚相提并論嗎?
這些人這樣欺負他的灼灼,他怎麽可能坐視不理?
李雲揚點點頭,表示明了。
陳亦青深吸一口氣。
轉身折返時又像換了副面孔,溫柔體貼得,方才那片陰霾像是從未存在。
枕邊的手機在響。
陳亦青一撇眼便看到屏幕上的名字。
是周川柏。
陳亦青眸色一沉。
周川柏在這通電話前發來過很多短信,但是方晚的手機上了鎖,他也看不到內容。
他大概猜得到方晚的手機密碼是什麽,但是他沒有偷窺別人隐私的習慣,對方晚也是。
沉默片刻,陳亦青拿過方晚的手機,沒有接起,也沒有挂斷,只是調成靜音。
手機一直響,但沒人聽到。
他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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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川柏匆匆趕來。
五個小時前他接到了孟穎的電話,聽到方晚生病時,他心急如焚。
但他當時還在高爾夫球場陪生意夥伴打球,實在抽不開身。對方意猶未盡,還在結束後邀請他一同共進晚餐。
周川柏無奈,只好答應下來。
飯局結束後,他匆匆趕往醫院。
急診室就在一樓,人太多,他又迷路了,繞半天才找到。
方晚的電話打不通,他一路打着電話來都沒人接。
他知道她肯定生氣了,所以來的路上買了紅玫瑰,打算一進門就給方晚道歉。
他捧着玫瑰花,靠近病房。
卻在門外看到了陳亦青。
以及躺在他懷裏,傷痕累累的方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