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wife 我還能信任你嗎
第55章 wife 我還能信任你嗎
“陳總傷得特別嚴重, 醫生說手臂骨折了，必須馬上治療。”
他們這塊兒太安靜了。
即便方晚沒有開免提，聽筒裏的聲音足夠響亮。
周川柏瞪大了眼, “什麽？我？”
“方晚！我人就在這兒呀！你要相信我！這絕對不是我做的！”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怎麽可能有機會下手！”
周川柏慌忙解釋。
方晚一時說不出話, 她現在心裏亂糟糟的。呼吸變得急促, 紊亂，胸腔裏似乎跳出兩個小人在拔河。心旌被綁在正中央，陳亦青和周川柏分別站在兩端。
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周川柏确實一直在你身邊啊, 他肯定是無辜的……可另一個聲音又狠狠地拉回她，那陳亦青身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她怎麽能去懷疑陳亦青？他們的關系這麽惡劣, 周川柏想污蔑他簡直太正常不過了, 她為什麽要相信他！
如果李雲揚所說的是真的，陳亦青消失的半個多小時，以及周川柏身上的汽油味，似乎一瞬間都得到了解釋。
可如果是假的呢？方晚的耳邊又響徹李雲揚所說的。
車禍，骨折。
這兩樣, 都沒那麽好僞裝。
方晚攥着手機, 表情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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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川柏向前走了一步, 他拉住她的手腕, “方晚……你不相信我嗎？”
“我不知道，你讓我一個人想想。”
周川柏正要進一步挽留，李雲揚的聲音再度響起，“方小姐，您現在是和周總在一起嗎？”
“嗯。”她艱難地吐出這個字。
李雲揚看了眼旁邊的人，“明白了。”
“這樣, 您不妨先來醫院看看陳總？”
“醫生說陳總的情況不容樂觀，最好有家屬陪同。”
“陳總還發燒了，我一個人确實忙不過來，要不然也不會麻煩您。”
方晚沉默了。
她垂着腦袋，緊緊凝視地面。下過雨後，形成了一灘小小的湖泊，她踩在湖面，卻看到了自己被撕得四分五裂而畸形的臉。
半晌，方晚才道：“好。”
“我現在就過來。”
方晚挂斷電話，扔開周川柏的手，開始攔車。
周川柏的手仍舊停留在半空中，徹底凝固了。
“你還是要走。”周川柏聽到自己的聲音說。
“我生病的時候也是他在照顧我。”
“我不也照顧過你嗎？”
方晚搖搖頭，“那不一樣。”
“不一樣，那裏不一樣？”周川柏咬牙切齒，“方晚，你敢說你沒有半點私心。”
方晚啞口無言。
她的無話可說讓他難過。
她淡漠的眼神，以及義無反顧地上了車也讓他難過。
周川柏嗓音轉而有些沙啞，雙眼猩紅，滾燙的淚水就在眼眶裏打轉。
他緊緊地抓住車門，“你如果走了，我們就真的完了。”
方晚關上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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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城市并不擁堵，抵達陳亦青所在的醫院僅僅花了十多分鐘。
方晚趕去時，病房外唯一熟悉的人只有李雲揚。
剛一冒頭，李雲揚便看見了她。
“方小姐，您來了。”李雲揚主動走上前去，方晚穿着高跟鞋，走動速度太快很容易崴腳，他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扶她。
卻像突然想起了什麽，立刻收回了。
“陳亦青呢？”
“陳總還在治療中，可能還要等好一會。”李雲揚主動向後退，與她分隔出一段距離。
“好一會？”方晚皺眉，“他傷得有這麽嚴重嗎？”
李雲揚不語，視線透過玻璃窗，挪向治療室。
治療似乎進入了尾聲，醫生們在給他上藥。圍着的人太多，遮擋住了他的正臉。
而靠近陳亦青的托盤上，堆滿了一塊又一塊帶血的紗布。空氣中彌漫開消毒水味兒，混着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方晚腸胃咕嚕幾聲，翻湧出一陣惡心。
她忍着嘔吐的欲望往裏看，心髒猛地一縮。
原來李雲揚沒有誇大，當時他的語氣太激動，方晚還以為他是聽了陳亦青的指令信口胡謅的。沒想到是真的，陳亦青的傷勢真的如此嚴重。
她突然覺得手臂發麻，明明針筒是紮在他身上，她卻能設身處地地共感。冰涼的藥液順着針尖推進身體，骨頭被生生碾碎的劇痛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從手臂蔓延到肩膀，再到全身，每根毛發，每根神經，仿佛有無數把鈍刀來回刮磨。
她緊緊地抿着唇。
人員流動，像撥開的雲霧，在罅隙之中，方晚眼神無意間撞上了陳亦青。
他也在看她。
陳亦青的面孔很蒼白，額尖還布着細細密密的冷汗。
她的心像被揪了下，步子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護士小姐卻攔住她，“不好意思，小姐，請您在外邊耐心等候。”
事實如此，她也無能為力。醫護人員再度圍上來，切斷他們的聯系。
在即将和他分離時，她驚覺，原來，陳亦青的目光一直在追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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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治療終于結束。
醫生對方晚描述了遍他的傷情，問題，以及後續的注意事項。方晚連連點頭，在心裏默默地記下。
她繞開衆人走了進去，陳亦青正要打招呼，她的手卻突然蓋了上來。
她一只手壓着他的額頭，一只手感知自己的體溫，“沒發燒呀。”
“本來就沒有。”陳亦青拿下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
方晚：“還疼嗎？”
“不疼了。”陳亦青說，“你來得真快。”
他臉上還挂着笑，這笑卻讓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方晚忍不住：“這是重點嗎？陳亦青，你能不能老實告訴我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和周川柏怎麽會吵成這樣？怎麽吵到他居然要開車撞你的地步？”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拜托，和他吵架的是……”
方晚還沒說完，陳亦青忽然倒吸一口涼氣。他的臉色陡然蒼白，五官因為疼痛而皺縮在一起，打斷她接下來的所有譴責。
“疼。”
“啊，手疼嗎？你等等，我馬上去叫醫生。”
說罷，方晚轉身就要去叫醫生。
陳亦青卻一把拽住她，“不用，你坐在這裏陪我就好了。”
“我陪你有什麽用？醫生才是最管用的。”
“我的身體我還是很清楚的，你就坐在這兒陪我吧。”
他拉着她，一點一點往自己的懷裏扣近。
恍惚之間，手腕上男人的手幻化成一縷紅線。
他們被緊緊地綁在一起，陳亦青操控着線，方晚無意識地向他靠近。
陳亦青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用那種深邃，可憐的眼神。熨在手腕上的骨頭逐漸柔軟下來，受傷的殘臂也在虛弱地吶喊着。這是一個迷幻的陷阱，她被鎖定了。
他在裝可憐嗎？方晚在心裏反複問這個問題。陳亦青一向不願向人示弱，他所流露出的每種情感，表情，都是經過精心策劃的。
可如果不是呢？
畢竟他出了車禍，才剛結束治療，喊痛也是理所當然的。
方晚欲言又止。
在他緊抿的唇瓣上，那些懷疑被盡數吞下。
她坐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如果真的不舒服就開口，我幫你叫醫生，好嗎？”
方晚覺得這是她今生最後一次溫柔了。
“好，謝謝。”
休息了好久，陳亦青手臂的痛意逐漸退去。
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再像之前那樣緊張。
“……現在可以聊聊了嗎？”她的态度好得像個僞人，聲音更是機械地夾起。
陳亦青：“你想聽什麽。”
“我想知道，關于你和周川柏之間的一切。”
方晚眸光熠熠，“包括那套房子。”
陳亦青盯着她，那雙眼睛裏霧氣彌漫，勾着她，吸引着她。
方晚艱難地吞咽，“那個房子，真的是你燒的嗎？”
事發突然，方晚其實還沒來得及确認新聞的真僞。本來在那漫長的十分鐘車程裏，她大可拿出手機确認。
可因為某人，她平複不下來。
她想到他的傷口，想到他痛苦的樣子。塵封多年的回憶再度被打開，小時候陳亦青也骨折過。不過那次還是她害的，他們一起躲貓貓，方晚為了不被他找到，特地藏到了外婆家的櫻桃樹上，可哥就像在她身上安裝了什麽雷達似的，一秒就捉到了她。他命令她下來，命令她不準胡來。方晚生了氣，準備和他展開漫長的對峙，沒曾想一個重心不穩，直勾勾地栽了下來。哥托住她，抱住她，也因此手臂骨折。
陳亦青這次受傷，是不是也算她害的？
陳亦青平靜地說：“周川柏告訴你的？”
“你別管誰告訴我的，你就跟我說，是不是真的。”
“不是。”
出乎意料的，這次陳亦青并沒有拐彎抹角，而是堅定地，認真地否認。
方晚一愣，“那他為什麽要這麽說？”
“大概是因為嫉妒吧。”
“我能理解他。”陳亦青笑笑，“畢竟那種感覺，我也經歷過。”
“自從你回來後，每次看到你們幸福甜蜜時，我也這樣難過過。”
“方晚，其實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大方。真正的我很自私。”
“了解過去那五年，你們在國外同住一間房後，坦白說，我心裏很難過。我擔心他會對你動手動腳，甚至不做保護措施。每次一想到他可以為你洗手煲湯，和你一起散步，我就覺得心如刀割。”
“我懷疑我快死了，真的。”
“我甚至在想我死了會不會好一點，這樣你起碼能花上一兩天的時間去心疼我，記住我。”
“而非……一味地恨我。”
方晚顫抖，“陳亦青，你瘋了。”
陳亦青置若罔聞，繼續自言自語，“後來你回了國，一切出現了轉機，我突然覺得或許我們還能給彼此一個機會。 ”
我們錯過了九百九十九次。中間我有太多太多的機會可以去抓住你，可是我都失去了。每次錯過我都在心裏懊悔當時為什麽說那些話，做那種決定。如果我再自私一點，會不會什麽都不一樣了？看到他對你好，看到你們兩個感情這麽好，我甚至也快放棄了。我安慰自己，沒關系，你幸福就好。
可在抓到他對你沒那麽在乎的時候，我突然興奮了一下。
這好像是一個空子，一個借口，一個我能正大光明上位的理由。
這個想法很不道德，對吧。
但沒辦法，灼灼。
這是我最後一次機會。
陳亦青想起了那晚。
他看到那個姓周的又來找她。
看到那個姓周的向她告狀，企圖拆穿他的假面。
好不容易才在她面前塑成的形象，難道又要因為那個男人功虧一篑嗎？
不可能的。
所以，他找來了李雲揚。
他讓李雲揚開周川柏的車。
然後，撞向自己。
車前蓋擦過手臂，頓時迸發出咔噠的碎響。
他平靜地指揮其他人收拾殘局，命令李雲揚轉告她。
周川柏不承認沒關系，他可以甩鍋給周川柏身邊人，反正那些人都是為他賣命，做什麽都是他指揮的。
會後悔嗎？
陳亦青垂下眼，掃了掃雪白的繃帶。
掀起眼睫時，目光又聚焦在她的身上。
“我很抱歉之前做過一些事，傷害了我們的感情。”
“可是灼灼，我現在更多的是失望。”
“我很失望你居然會聽那種人的話。”
他嘆了口氣，又露出那種受傷的表情。
方晚一愣，連忙安慰他，“我只是想确認一下。”
“哥。”
“我還能信任你嗎？”
陳亦青燦然一笑，“當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