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神魂糾纏

第57章 第 57 章 神魂糾纏

“你在說什麽?”

秋風拂面, 葉南徽輕輕打了個寒顫,愣愣地請問出聲。

什麽真的...還是假的?

此時此刻,葉南徽呆愣地站在原地,腦海中似是被塞滿了東西, 剪不斷理還亂, 一時之間竟分不清自己是再度輪回還是深陷幻境之中。

—樓硯辭的識海中為什麽會有她輪回時經歷過的回憶?

—又為什麽做出現在這一副可憐又卑微的模樣, 分明殺人的是他......

—以及眼前這個人到底是...

葉南徽眸中閃過一絲迷茫。

答案幾近躍然心間。

只是還沒等她展開細想,眼前的男子就朝她一步一步走來, 下一瞬她便陷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之中。

“是你。” 樓硯辭伸手将她攬入懷中,手緊緊箍在她的腰間, 他的頭低埋在她的頸側,喟嘆出聲。

他的語氣之間帶着失而複得的慶幸和欣悅。

葉南徽從未聽過他這樣的聲音。

她印象裏的樓硯辭永遠不茍言笑,清正端莊,除去從九幽中出來的那兩年外,入了仙山之後,他待她也頗為疏遠, 輪回之中, 偶有遇見,也總是冷漠又疏離,更別提之後追殺她時的無情。

就算他們兩人尚且相熟時, 她也沒見過他這般喜形于色的模樣,哪怕是她費盡心思地逗弄他, 他至多也是紅紅耳根。

一時之間,葉南徽并沒有推開他。

而院內的血色連帶着“葉南徽的屍身”, 也随之一點點消失。

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幹幹淨淨。

樓硯辭似乎恢複了理智,葉南徽感覺到她腰間的力道正在緩緩放松,四目相接, 樓硯辭被水洗過的一雙眼眸中還殘餘着未散的驚惶,他撫了撫葉南徽的臉頰,慢慢平複下來,嘴裏暗自呢喃道:“是夢,我做了一場好漫長的噩夢。”

随着樓硯辭話音落地,眼前的院落又變了模樣,不再蕭條落敗,也不再血色滿地。

院落小了不少,夾道栽種了不少豔麗卻又叫不出名字的花,角落處挖出了一方小池。

葉南徽被樓硯辭牽着坐到那方小池旁邊,葉南徽這才看清這方小池裏養了幾條頗為肥碩的黑灰色的黔魚,顯得古怪又溫馨。

樓硯辭不知從哪兒拿出一盒子的魚食塞到她手裏,眉眼溫和得過分:“你先喂着,師長遣人過來看,我知道你向來懶得應付他們,等你喂完魚,差不多我就回來了。”

葉南徽不知為何,看着這池子裏肥碩得有些過分的黔魚,鬼使神差地冒了一句:“該養錦鯉的,至少能好看點兒。”

身邊傳來樓硯辭的輕笑:“當初是你自己說的,錦鯉容易生出靈性,屆時可就不好吃了。”

樓硯辭說完這句話後,又極為自然地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臉,叮囑道:“這魚食別喂多了,若撐死了,明日又得吃魚了。”

葉南徽被樓硯辭搞得暈暈乎乎,直到人走了,手裏的魚食喂空了,池子裏的幾條魚隐隐約約開始翻肚皮了。

葉南徽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陷在樓硯辭的識海中了。

在地界,他人識海不可冒進,一不小心就會深陷其中,再也不能出來。

即便是葉南徽這樣身為惡鬼,天生神識就別普通修士更有優勢的情況下。

要想入他人識海,也得挑識海主人意識不清的時候。

而如今,她被迫卷入樓硯辭的識海之中,樓硯辭的神智似乎也并不清醒。

她方才這一路,幾乎是下意識地被樓硯辭牽着在走。

樓硯辭讓她坐下,她就坐下。

讓她喂魚,她就喂魚。

即便如今察覺出不對,卻因陷在樓硯辭的識海之中,動彈不得。

葉南徽暗道不好。

如今怕是樓硯辭的心魔在作祟,她必須得找到其中關竅出去,否則若是陷于其中,她和樓硯辭怕都是活不成。

要找到關竅,就先得試圖讓樓硯辭清醒過來。

至于怎麽讓樓硯辭醒來?

葉南徽抿了抿唇,這倒是有些難辦。

通常來講,不小心陷入別人的識海,想要出來的話,不是沒有辦法。

若是仇人,那就好辦,殺了就行。

若是道侶,也好辦,只需神魂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困不住。

但她和樓硯辭……

恰恰是最難辦的一種。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耳邊又響起樓硯辭的聲音。

回來得果然很快。

葉南徽試探着擡頭,發現這種情況自己尚能動作,剛想張口試探。

嘴裏吐出的話卻不是她要說的:“樓硯辭,你昨晚弄疼我了。”

下一瞬,葉南徽失去對身體的控制,右手撩起左手的衣袖,漏出一截藕白的手臂,上面有些模糊不清的紅印,她的聲音很是惡狠狠:“以後不許這樣了,你得聽我的!”

眼前的樓硯辭臉上染上緋色,喉結滾了滾,輕輕抓住她的手腕,指腹不自覺地磨蹭了幾下,低聲應她:“……我知曉了,是我……昨夜放肆了。”

暧昧叢生。

葉南徽只覺若不是受控于樓硯辭的秘境,她此刻腦門上都要燃青煙。

她在人間香豔的禁書看得也不少,加之前不久也才做了…那樣的夢。

方才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她聽不懂才是有鬼了。

只是,只是,她和樓硯辭頂多只算是相識,哪怕她确實曾心悅于他,也沒膽子和姜隐一樣,直接霸王硬上弓。

怎麽在樓硯辭的識海裏,他們像是什麽都做全了呢。

葉南徽拼命将精力集中在一點靈明處。

問出了第一個屬于她的問題:“樓硯辭,我是誰?”

在他的識海中,現在在他的眼睛裏,她是誰?

事情的進展太過詭異,葉南徽不由地想要再度确認清楚。

眼前樓硯辭一怔,随即輕輕移開目光,臉上緋色漸深,卻又十分認真:“我的道侶,南徽,你是我的道侶。”

葉南徽的頭霎時痛了起來。

她很确信自己從未與樓硯辭成過親結過道侶。

命書上寫得清清楚楚——

日後會和樓硯辭結為道侶的那個人叫作白清枝,樓硯辭殺她除了是認定她叛出仙山,殘害無辜以外,另外一個原因便是要用她的內丹為白清枝換命。

“那白清枝呢?”

葉南徽不由地問出了口。

可眼前的樓硯辭卻像是從來沒聽過這個人的名字一樣,反而眼底浮現出幾絲擔憂:“這又是誰?”

葉南徽正要開口答他,卻發現自己再度失去了開口的力量。

她再度被樓硯辭識海中的力量所操控。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葉南徽都過得很……一言難盡。

在樓硯辭的識海之中,他們似乎确實已經結為道侶。

兩人住在凡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白日裏,樓硯辭會跟着她出門,和從前在人間時沒什麽不同,葉南徽樂意的話,就跟着他一起去降妖除魔,葉南徽不願的話,就坐在茶館裏聽人說書,他若閑下來,就和葉南徽一起四處閑逛,游山玩水,夜市花燈,好不熱鬧。

至于晚上……葉南徽如今已經看開了,什麽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個遍。

只是分明已經神魂交融多日,按理來說,她應該能自主地離開,可除了言行不再受制以外,她仍舊沒有找到樓硯辭識海的關竅。

只能繼續沉浮。

又是一個夜色。

外面雷聲大作,暴雨傾盆。

葉南徽覺得自己的神魂也快要散架,渾身酸痛得很,偏偏他還将她死死纏住,不肯放過她。

微冷的氣息從耳畔劃過,又是一陣酥/軟的觸感,從耳後到脖頸,一路往下,又輕又柔。

她忍不住推開他:“好癢。”

他翻過身,慢慢松開她,雙眸微微失神,唇上泛着水光,眼睫濕潤,目光幽深地看了她好久,才輕吐出口氣來:“那南徽來。”

來什麽?她腦子亂成一團漿糊,只能眼神發直地看着他。

發絲被他壓在身下,黑白映襯,他擡眼看着她,哪裏像是仙君,分明是妖物。

見她半天沒有動作,他又撐起身子向她貼近,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輕輕将她的手帶到他的臉上,他的眼裏染上絲絲笑意,帶着幾分豔色,攝人心魄。

葉南徽下意識地摩挲了下他的眼尾,眼神慢慢失焦,心裏生出惡意,手下一時忍不住重了些,他的眼尾霎時便多了一道紅痕。

“這下開心了?” 他眼裏的笑意更深,單手抓住她作亂的手,一陣輕吻落在她的手邊,另一只手又帶到她的腰間,輕輕摩挲到她腰間軟/肉。

她控制不住地笑倒,将他壓住,只覺要化在他的懷中。

暧昧聲四起。

直到外面雷雨停歇,葉南徽才自覺能喘出一口氣。

神魂之間帶着他的氣息。

葉南徽俨然已經破罐子破摔,待到身邊人閉了眼,才鬼鬼祟祟挪過他搭在她腰間的手,搭了件他的外衣出門。

這幾晚她都趁着他神魂松懈時,悄悄溜出來,試圖找到他識海之中能夠出去的關竅。

也算是有了點苗頭。

在樓硯辭構建地這個世界裏,總有一間屋子,若是她和樓硯辭在家,那這間屋子便會在院外不遠處,或是左邊,或是右邊。

若是他們白日裏出門逛街,沒走上一條街,那間房子必然也會反複出現。

葉南徽也曾試圖诓樓硯辭帶她進去,只是若樓硯辭醒着,這屋子便會适時地變作合乎情理的東西。

比如若在家附近,那這屋子裏面必定也會住着一戶人家,若是在街道上,這屋子便會變成各式各樣的鋪子。

葉南徽這才想自己出來看看。

只是在樓硯辭的識海之中,終究是有些收到限制。

葉南徽試了好幾次,晚上想偷摸溜出來,可只要她一整張,樓硯辭必定有所察覺。

直到今晚,她也算是豁出去了,這才找到機會。

葉南徽走得急赤着一雙腳就跑了出去。

那間屋子近在咫尺。

只是葉南徽還沒來得及上前推門,裏面就傳來了別的聲響。

吱呀一聲。

從裏面出來了一個熟悉的人。

葉南徽一愣:“謝淮?”

眼前的謝淮依舊挂着标志性的笑眼,只是目光略有呆滞。

有些發懵的葉南徽忍不住上前一步,想細細查看一番,卻被謝淮身後屋內的東西先攥住了目光。

只見那屋子裏一片漆黑,門開了以後借着外面的亮光,葉南徽才看清——

數不清的屍身在屋子裏堆疊,而其中無一例外地都是謝淮的臉。

突然升起一股涼意,葉南徽還來不及轉身。身後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聲音還帶着床笫之間的微啞:“你就這麽放不下他嗎?”

葉南徽一回頭,只見方才還站着的不知第幾個謝淮就這樣水靈靈地倒在了她的眼前。

而不遠處,樓硯辭手中的劍泛出寒光。

他緊緊看着自己,良久露出一個很……标準的笑,朝她伸出手——

“南徽,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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