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霍晏覺得自己也是糊塗了，這種事情有什麽好争個輸贏的，他本就是做不到違背自己本性的事情，也沒必要非要逞一時之快，反而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衣服我已經讓人送來了，應該快到了。”
霍晏的話還沒說完，敲門聲響了起來。
“将軍，藥煎好了。”
“進來。”
下人端着還冒着熱氣的湯藥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宋思宜身邊。
“宋小姐，奴婢……”
“我自己來。”
宋思宜不太習慣不熟悉的人伺候自己，她一手接過藥，光是聞味道，已經讓她難以忍受。
“奴婢準備了蜜餞，您要是……”
宋思宜吹了吹，待藥涼了些，一口将碗裏的藥喝了幹淨。
霍晏故意道：“你都不問問這是什麽，喝得這麽幹脆，不怕我給你下毒？”
宋思宜自然知道這是霍晏的玩笑話，他雖然作風不正，但應該也沒有下作到這種地步，況且，他們之間也沒有深仇大恨。
在霍晏看來，是這樣，但于宋思宜，就全然不是如此。
但即便這樣，她也從未有過這種念頭，她做不來這種事。
“好好休息吧，晚些時候我派人送你回去。”
見霍晏要走，宋思宜連忙追問：“你要去哪？”
“嗯？”
“你何時變得這麽關心我了？”
宋思宜并非是關心霍晏，不過她要接近霍晏，取得他的信任，與他打好關系，熟悉起來，是必要的。
“我随口問問。”
宋思宜故作輕松的模樣勾起了霍晏的興趣。
“你很想知道嗎？”
霍晏明顯的逗弄語氣讓宋思宜有些不悅：“不是，你當我沒問。”
霍晏笑了，退回到床邊，湊近宋思宜，盯着她的臉，慢悠悠地說道：“告訴你也不是不行，不如你親我一下，我什麽都告訴你。”
宋思宜推開離她越來越近的霍晏：“外面很多人願意這麽做，你找她們好了。”
霍晏有些遺憾地看了宋思宜一眼：“真沒意思。”
“我确實很無趣，所以，你還是去找那些有趣又願意迎合你的人。”
“啧，脾氣還大。”
宋思宜側身，不再看霍晏。
“怕是樂都沒有哪家少爺公子能受得了你的脾氣。”
“我并不在乎。”
“那你恐怕是要孤獨終老，當個沒人要的姑娘了。”
“無論我往後如何，都與你無關。”
霍晏想了想，道：“若你日後嫁不出去，我就吃點虧娶了你，如何？”
“我不願意。”
霍晏笑起來：“兩句玩笑話，怎麽又當真了，看你是真生氣了，算了，不逗你了。”
“不過呢，以往總覺得你空有一張臉，脾氣差得很，今日看來，這性子倒是另有幾分可愛。”
霍晏也覺得自己是被迷惑了，像宋思宜這種不解風情，毫無技巧，只會直來直去的生澀，他竟然也能品出幾分趣味。
想來他才是真正品味奇特。
因為來月事，宋思宜修養了幾日，再出門時是與葉微瀾約好去石淨寺祈福。
石淨寺在城西郊外，寺內法照大師為佛教高僧，慕名前去的香客絡繹不絕，香火鼎盛，尤其是求姻緣和事業最為靈驗，所以石淨寺內常見到的香客多數為妙齡女子。
宋思宜與葉微瀾前往石淨寺倒不是為求這兩樣，只是葉微瀾與法照大師算是相熟，時常前來求法照大師為其解惑答疑，為表誠心，添了不少香火錢。
兩人下了馬車後，屏退了下人，獨自進了寺廟。
一路上，宋思宜想着那日意外得知的關于葉微瀾的秘密，心不在焉。
“思宜？”
葉微瀾與宋思宜是閨中好友，比一般人親近很多，只有兩人在時，說話時都更随意些，也不避諱，想到什麽便說了。
“什麽事？”
“我才想問你呢，我說話你聽見了嗎？”
“聽着呢。”
“那我方才說了什麽？”
“呃，你說，你說什麽了？”
“是不是遇上什麽麻煩事了？見你心神不寧的？”
“沒有，可能是最近沒怎麽睡好。”
“為何睡不好？”
“我也不知道。”
“那今日來了，正好同我一起去拜會法照大師，他定能為你指點迷津。”
宋思宜點頭應下，卻還是放不下心中愁思。
只顧埋頭冥思，絲毫沒注意到前方的不速之客，更未察覺到葉微瀾的臉色在看到前方那人時有了明顯的變化。
宋思宜迎頭撞了上去，被對方推了一把，這才擡起頭來。
面前站着的是個妙齡女子，年紀與她不相上下，衣着華麗，珠釵滿鬓，富貴逼人。
模樣不差，但因着一張臭臉，減了幾分，讓人覺得不适。
“你為何擋住我們的去路？”
女子雙手抱胸，趾高氣揚地斜眼看兩人：“你又是哪裏來的？”
“她找來的幫手？”
宋思宜糊塗了：“你在說什麽？”
“我們根本不認識，麻煩你讓開。”
“哼，你問問你旁邊那個女人，認不認識我？”
宋思宜轉頭去看葉微瀾，不必開口，光是看她的神情，宋思宜就知道，她們确實是認識的。
“瀾姐姐，她是？”
“一個朋友。”
“吳小姐，佛門淨地，有事我們下來單獨說，不要在這裏鬧，吳家也算是名門，讓人圍觀的話，有些難看了。”
吳若涵怒視葉微瀾，不見收斂，反而拔高了調子，生怕旁人聽不見：“有什麽難看的？”
“我問心無愧，我與潤安哥才是兩情相悅，他根本不喜歡你，你憑什麽硬霸占着謝夫人的位置？”
“我勸你還是早點退出，給自己也留點臉面，不然到最後被一封休書趕出謝家的話，那才是大笑話。”
宋思宜這才聽明白兩人話裏的意思。
原來對面這位吳小姐竟然是這樣的身份，她同時也覺得詫異，一個外人竟能這般理直氣壯地要求明媒正娶的妻室自動離開讓出位置，若不是親耳聽見，她真的難以置信天底下還有這樣毫無羞恥心的人。
宋思宜打量着吳若涵，雖然言語之間驕橫跋扈，但從衣着用度，也能看出家世顯赫，并非市井出身。
“吳小姐也算是大家閨秀，做男人外室這種丢人的事也值得得意嗎？”
“原來吳家的家風就是如此的，怪不得能養出吳小姐這麽不拘一格随性放縱的性情。”
宋思宜為葉微瀾出頭，立刻引得吳若涵将矛頭轉向了她。
“你又是什麽人？”
“潤安哥跟我青梅竹馬，我們情投意合，要不是她橫刀奪愛，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她才是我們之間的第三者。”
宋思宜道：“若他真那麽喜歡你，早就把你娶進門了，何必讓你在大庭廣衆下丢人。”
“我看你也不過是個消遣，既然他都能背着妻室在外養着你，你又怎麽确定他只有你一個呢，男人本性如此，你若想跟他長廂厮守，最好的方式是去找謝潤安，讓他娶你進門，而不是來為難跟你同為女人的瀾姐姐。”
“畢竟娶不娶你，是謝潤安說了算。”
葉微瀾不想把事情鬧大，更何況還是在石淨寺這樣的地方，這時候已經有不少人朝她們這邊看了過來，指指點點，想必要不了多少時日，就會傳遍全城。
葉微瀾悄悄拉了拉宋思宜，小聲道：“不要節外生枝，我們先走。”
宋思宜一時氣憤，有些沖動，冷靜下來後也覺得自己是太冒失了，跟吳若涵争執起來，即便贏了，也沒什麽意義。
她如今要考慮的應該是葉微瀾的名聲。
“好。”
兩人越過吳若涵要離開，但吳若涵卻不肯善罷甘休。
“你給我站住！”
“想這麽走了，沒那麽容易。”
吳若涵抓住葉微瀾的衣袖，有些激動：“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怎麽樣才肯離開，要錢還是要別的什麽，你開口，本小姐就當打發叫花子了。”
葉微瀾握住吳若涵的手腕，将她的手輕輕推開：“吳小姐，我無意與你争寵，你說得對，謝潤安不喜歡我，但是，我既已嫁給他，那就要盡好自己的本分，維持體面。”
“你要是真那麽喜歡他，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休了我，再娶你進門。”
“我身不由己，主動權不在我手裏，幫不到你。”
說完以後，葉微瀾帶着宋思宜離開，留下吳若涵在原地，站了很久，似乎真的在思考方才葉微瀾說的話。
宋思宜尋了一處安靜地方，坐下後，這才欲言又止地看着葉微瀾。
雖然過去她對葉微瀾與謝潤安的關系有些懷疑，但兩人面上是相敬如賓，看不出什麽破綻來。
今日吳若涵這麽一鬧，她才知，原來兩人的關系已到了這種地步。
葉微瀾先開口道：“有什麽要問的盡管問就是了，反正今日之事也被你撞見了。”
“你跟謝潤安……”
“他不喜歡我，娶我也并非本意，所以我們一直是這樣的關系，我不幹涉他，他也不幹涉我，只要在需要的時候對外扮演好恩愛夫妻就好。”
“那你呢？”
“你喜歡他嗎？”
葉微瀾微怔，而後笑了：“他是個很合适的夫君人選。”
“雖然在外面有其他女人，但是，對我還算客氣，不必計較感情，各取所需，這樣的關系相處起來反而還更自在。”
“我還是不明白，若只想找個滿意的夫君，選擇應該很多，多的是喜歡你且專一的人，為何要選他？”
“而且，當時你也不需要急着成親。”
葉微瀾搖頭：“有很多事都是我不能決定的。”
“其實我還要謝謝他。”
宋思宜訝異：“謝他？為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