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座機 她不是我媽

第15章 座機 她不是我媽。

盒中世界。

苗晨的腦海迅速閃過這四個字,他們就像是在一個沙盒裏,一切環境都是按照現實世界預設捏造的,迷惑視線真假難分,如果真的像沙盒游戲一樣,那麽他們這些被選中的人是在這場“游戲”裏的玩家嗎?除了他們八人以外的其他人也只是由一串代碼組成的NPC?

可是凡事都有目的,這場“游戲”的目的又是什麽?

苗晨沉默思考了許久,他對于城市壁壘和被圈禁這件事是有些難以消化的,越是挖掘真相越是覺得事情比想象中複雜,他不願相信像小王這些在現實生活中存在的人在這裏只是配合他們演了一場荒誕的戲。

“樓下的那些人都會死對嗎。”

這是陳述句。

廖醫生站起身不置可否:“為他們輸液只是心理安慰,在将死時刻做一點臨終關懷,是身為醫者對患者的仁心之舉。”

廖醫生把桌上的頭骨擺放整齊,他沒有再多說,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兩人的對談也就此結束。

晚上十一點,女護士把睡在二樓的史同和小熊叫醒,然後幾人一起下樓準備回家。

在一樓窄小的過道裏,苗晨側身路過那些無法入睡的病人時,近距離中聽到了他們模糊不清的喃喃自呓,不自覺露出的抽搐與呻吟,看着他們手臂皲裂的皮膚上密密麻麻的抓痕,和每一個人臉上難以言說的痛苦,以及呆滞的帶着求生本能的眼神。

苗晨站在診所門外,夜晚的冷風吹拂在臉龐讓人打了個寒顫。

不,他們不是代碼。

他們也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離開尚民診所,苗晨的頭腦混沌,望着頭頂朦胧的月色,被身後史同說話的嗓門喚回了思緒。

“這麽晚你還惦記着騎車回家?我們打車送你回去。”他朝樹底下正在掃共享單車的小熊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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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晨回過頭,看到小熊已經跨坐在單車上揮手。

“不用啦叔,我家離這裏不遠,騎車十分鐘就到了~”

苗晨詢問:“你家住哪?”

“星華小區。”

苗晨瞬間愣住。

小熊疑惑道:“怎麽了?”

“巧了啊,你別告訴我你是住在二號樓啊。”史同吹了個口哨。

這回小熊也驚訝了,狐疑的看着他們。

“你們是不是跟蹤過我?”

苗晨眉頭緊鎖,走上前問道:“你住在幾層?五樓501的陳義賓教授你認識嗎?”

或許是沒有見到過一向淡定的苗晨這麽急切緊張的樣子,小熊怔怔的搖搖頭。

“晨哥,我家在二十六樓,不認識也沒見過你說的那個教授,而且星華小區是老住宅入住率很高,一個單元門就有一二百人,怎麽可能每個人都認識呀。”

苗晨聞言深吸口氣,聽到星華小區這四個字自己的反應是有些應激了,小熊說得對,高層住宅樓一個單元人很多,可能只有同一個樓層的能常碰面。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猜想着也許一切都只是巧合。

“沒事,你回家吧,注意安全。”

聽着苗晨的囑咐,小熊頓時雙眼锃亮,好奇不已:“那個陳什麽的教授怎麽了?他是很厲害的人物嗎?認識他會怎麽樣?”

史同點了一根煙,啧啧道:“別瞎打聽了,小丫頭趕緊回家去,小心回去晚了爹媽把你屁股打開花。”

父母兩個字仿佛戳到了她的心事,讓小熊臉上的笑意一瞬間消失,整個人氣場也低沉了下去。

“我沒爸,我媽……算了。”

小熊踏上腳踏板,轉身調頭:“我走了,明天晚上見。”

看着她迅速離開的背影,史同叼着煙頭有點尴尬。

“老子剛才是不是說錯話了?”

苗晨看了他一眼,點頭道:“你傷了一個小女孩的心。”

史同:……

兩人各自回家後,苗晨擦了把臉就躺在床上,大腦放空不再執着于今晚得到的信息量。

這些事實已經沒有什麽難以接受的了。

他如今只想找到能夠應證自己猜測的證據,也計劃着接下來的幾天要泡在寵物店裏,直到找到地下室的入口為止,因為匪夷所思的狂犬病和Loes的真實身份,或許就藏在那裏。

伴随着明确的目标入睡,第二天醒來苗晨就直奔寵物店。

他一個人從早上九點一直待到下午四點半,飯都沒吃的查看着寵物店的每件物品,那些貨架上的毛絨玩具幾乎都被他翻了個遍,寵物的零食和罐頭也沒有放過,只要是能藏下開關的地方都搜索了,包括牆壁和拐角的縫隙。

遺憾的是,苗晨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地方。

直到五點鐘史同給他打來電話,知道他一個人在寵物店後險些破口大罵。

“md你曠工怎麽不說一聲啊,老子還傻了吧唧的在保安室值班,你等着啊,我這就去寵物店!”

史同來了後,苗晨把寵物店有地下室這件事告訴了他。

史同蹲在前臺那塊瓷磚面前頓時有點後悔,搓着後腦勺道:“小晨,你說老子是不是得給那小丫頭道個歉表示一下?才認識幾天人家那麽信任咱,重要的事兒只給咱們說了,我這張破嘴昨晚上還戳她痛處,哎,也不知道她爸是撒手人寰了還是早年離異了,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真是不容易。”

對于別人的家事苗晨不予置評,只是好心提醒道:“昨晚的消息她還不知道。”

可以當個人情。

史同當即掏出手機給小熊打了個電話,結果對方沒有接聽。

兩人起初沒有當回事,卻沒想到那晚過後小熊忽然失聯了,而且失聯了整整兩天。

六月三十號的晚上還是沒有在寵物店見到她,她的水也一直沒有來拿。

苗晨覺得事情有點不對,他拿着那瓶礦泉水,和史同一起打車去了星華小區。

站在那棟熟悉的二號樓面前,在沒有風沙的晴天下終于看清了這棟樓的樣貌,橙黃色的牆皮有龜裂的跡象,每層樓都懸挂着四-五個空調外機,入住率的确很高。

苗晨望着五樓的方向發了會呆,然後走進樓道裏的電梯,按下26層的按鍵。

緊跟着史同又按了5層,嘁了一聲。

“想去就直說呗。”

聽着史同不屑一顧的話,苗晨嘆口氣:“去了也是無濟于事。”

話雖這麽說,但電梯停靠在五樓的時候,苗晨還是不自覺走了出去,雙腿像是開了自動巡航,直接走到了501門口。

敲了敲老舊的防盜門,苗晨靜靜地等候在外面,本來已經做好無人響應的結果,不料卻傳來咔嚓一聲輕微的門鎖聲。

苗晨頓時屏住呼吸,摸着手腕上的機械表,緊張的盯着那扇即将被開啓的門。

“你找誰?”

一個衣着樸素的女人站在門口看向苗晨。

苗晨一愣:“請問這裏是陳義賓教授的家嗎?”

女人點了點頭:“你是來找我爸的嗎,但是他最近不在家,已經出差去外地一個多月了。”

苗晨微微睜圓雙眼,有絲不敢置信這個世界居然真的有陳義賓這個人,既然陳教授在這裏,那是不是也有李司界的消息?

“我想找他的一個學生。”

苗晨聲音微微有些顫,他捏緊雙手:“叫李司界,你知道他在哪嗎?”

女人聞言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沒有聽說過這個人。”

見兩人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重點,史同站在後面插了句嘴。

“能給一個陳教授的聯系方式不?”

女人沒有拒絕,她說了一個辦公室的座機號:“他平時帶手機的時間少,打這個更方便。”

可能是看她挺好說話的,史同又笑着掏出三百塊錢,笑着塞到女人手裏:“方不方便讓陳教授早點回來,就說有個人命關天的大事要找他,到時候通知一下我們就行?”

女人見狀皺了下眉,推開這些錢,語氣也變得十分冷淡。

“不方便,你們請回吧。”

随後砰的一聲房門關閉。

史同拿着錢都驚呆了,轉頭道:“不行就不行呗,好商好量的她咋還生氣了啊??”

苗晨一時哭笑不得,明白史同是想給他幫忙,但是知識分子的家庭普遍看不慣金錢的酸臭味,況且人家那麽大個教授出差哪能說叫回來就叫回來。

不過拿到座機號碼的苗晨已經非常知足,他站在陳教授家門口第一時間就撥打了過去,聽到電話打通的瞬間內心還升起一絲緊張,然而漫長的等待過後,座機顯示無人接聽。

“沒人接?”史同問。

挂斷電話的苗晨點頭,深吸口氣冷靜片刻後開解着自己,人不能太得寸進尺,拿到一個聯系方式已經很意外了。

而且陳義賓既然出差了一個月,那麽這個“陳教授”也不見得會有李司界的消息。

“走吧,先去找小熊。”

看着苗晨就這麽轉身離開,史同跟在後面還在給他出主意:“要不再敲門跟那女的說說,看能不能混進去待會?這電話打不通,咱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跟你弟有點關聯的地兒,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你別忘了這個陳教授家後來寸草不生的慘狀,就真是一個人都找不着了。”

苗晨進了電梯,重新按下26樓的鍵。

“他女兒今天不會讓我們進去的,等聯系上‘陳教授’再想辦法。”

讓兩個陌生的男人進家門的事情跟本不可能,何況“陳教授”的女兒現在還生着氣。

史同撓撓頭只能作罷。

兩人乘坐電梯很快到了二十六樓,走出電梯門後看着左右四戶房門有點迷茫,因為并不知道小熊家住在哪一戶。

正準備挨家挨戶敲門的時候,2602的房門砰的一聲從裏面被踹打開,随即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罵聲。

“小小年紀不學好,曠課逃學一周的時間我還不能管你了?!今天你要是敢踏出這個房門,以後我就沒有你這個女兒!”

謾罵聲中,一個穿着校服的熟悉身影半只腳踏出門外。

臉色并不算好的小熊在看到樓道裏的苗晨和史同時一臉驚訝,随後一個蓬頭垢面的長發女人突然出現在她身後,狠狠地拽住她的一條胳膊。

“你不能走,給我回房間去,我生你養你後半輩子都指望着你,你堅決不能離開我的視線一秒!”

女人前後說辭矛盾,小熊用力掙紮着。

“你放開我!”

女人抓着她的胳膊死活不放,小熊的手臂上被她的長指甲劃出一道道血痕。

史同見狀立刻上前拉開兩人,啧了一聲:“你這個當媽的怎麽回事,孩子不聽話就關禁閉啊?她是人又不是動物,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的?”

小熊捂着胳膊,頭都沒有回的去按電梯。

女人在門口指着她還在不斷叫罵,小熊卻像是沒聽見一樣走進電梯,苗晨和史同也不明情況的趕緊跟着離開。

電梯門關閉,女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苗晨沉默着把礦泉水遞給小熊,小熊回過神,道了謝。

電梯到一樓後,史同看她這模樣實在是可憐,忍不住開解道:“丫頭,她做事再極端也是你媽,家人別有隔夜仇還是要互相體諒。”

“——她不是我媽。”

“我媽在ICU重症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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