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朗姆 你發病了
第16章 朗姆 你發病了。
小熊的聲音不大,卻像是穿透耳膜的一根銀針,讓人驀然驚悚。
“我媽胃癌晚期,在醫院接受治療已經有一年的時間,每天和病魔作鬥争在死神手裏搶時間,她樂觀開朗勇敢堅強,是個非常溫柔的人,自從她生病後我高中所有的時間都是在學校和醫院兩頭奔波中度過。但那天我只是離開了醫院一晚,回家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快遞,就再也沒能見到她。”
“那個女人和她長着一樣的臉,她是誰我根本不知道。”
苗晨和史同聽完都沉默了。
苗晨沉默是因為他終于明白了一個點,就是在大家都認為這裏是現實,或像自己一樣分不清夢和現實的時候,小熊卻在一開始就能篤定這座城市并非原本的世界。
揭穿真相是通過她的“母親”,而苗晨是通過安姨和李司界。
如果按照這個角度思考,今天找到“陳義賓教授”的線索也有很大的概率不是原本的陳導師……
“行了別想了,喝點水吧,兩天滴水不沾也不怕把自己渴死。”史同胡擄了一下小熊的腦袋說道。
馬尾辮被揉炸毛的小熊捂住自己的頭,嘴角終于有了一絲笑意。
“叔,你雖然長得一般,但人還挺好。”
史同一聽,那點心疼頓時煙消雲散,龇牙氣道:“閉嘴吧你,不會誇人就別誇。”
“會誇,史叔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什麽薔薇,老子就是猛虎!”
聽着他們拌嘴的聲音,苗晨搖搖頭,三人一起離開了星華小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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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一日,距離苗晨醒來,已經在這個世界過去十五天。
半個月來他竟然漸漸習慣了這裏未知的生活,不習慣的是今天早上起床要三個人排隊上廁所,他還是最後的那個。
蹲完出來看着史同和小熊一個躺一個坐的在客廳裏玩手機,苗晨默然無語。
他回到房間又給那個座機號打了三次電話,依舊是能夠打通但無人接聽。
放棄後苗晨穿好外衣,從冰箱裏拿出兩包吐司和幾根火腿放進背包,然後走到門口。
“我們出發。”
史同和小熊立即跟上,坐上出租車都不用說目的地,就知道是要去市中心的寵物店,那裏已經快成了第二個家。
到達寵物店的時間是上午九點半,不得不說,現在掃眼望去這間不到百平的店面,每個人都對店內的一草一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陳設和貨架上的寵物用品以及物品标碼的品牌都能倒背如流。
史同還把那些貓狗的玩具拆了幾個,休息的時候自己玩得不亦樂乎,小熊也拿着十幾個貓窩,鋪在椅子上玩疊疊樂。
苗晨忍不住轉過頭:“是閑了嗎?”
史同和小熊立刻扔下手裏的東西,讪笑着繼續翻找地下室的通道入口。
早就沒有耐心的史同,消極怠工的吐槽起來:“晨啊,咱們已經把這破地兒翻的底朝天了也沒翻出個花來,那地下室開關真的在寵物店裏?不會是藏在別的地方故意讓咱找不着吧?”
面對史同的質疑,苗晨不是沒有懷疑過,但他思來想後也不覺得還有什麽地方能跟寵物店聯系起來。
“如果明天還找不到,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史同聞言,幹脆跑到前臺的桌子底下研究起那塊瓷磚,拍了下大腿道:“直接撬地板啊!”
“叔,你好勇呀,兩層樓之間的樓板最小也有八公分,而且是鋼筋混凝土,這你都能撬開?”小熊轉頭無情嘲諷。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史同老臉有點挂不住,啧了一聲:“下回知道可以不說,給你叔留點面子。”
小熊笑嘻嘻道:“好嘞~”
阻止了史同撬地板的無腦行為,幾人一直在寵物店耗道下午五點半。
他們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尋找開關的時候,苗晨一個轉身,眼角餘光忽然發現前臺的桌子上悄無聲息的多了八瓶水。
随後兜裏的手機就傳來一個短信聲。
毫不意外的看完loes的信息,苗晨微微皺眉。
“剛剛有人進來過嗎?”
貨架另一端的小熊搖頭,她看到桌上水後也很驚訝:“如果有人來總能聽見腳步聲呀。”
在門口抽完煙的史同扔掉煙頭,進來直奔前臺那張木桌,他敲了敲桌面,又蹲下身仔細查看桌子的整體結構,一臉懷疑。
“這踏馬是不是連着地下室有個傳輸帶,每天能自動把水送上來?”
雖然他說的有道理,但前臺這張普普通通薄得只有三厘米的桌面,怎麽看也不像是能藏下一個傳輸帶……
就在三人又圍着桌子研究的時候,門口進來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花臂男走到前臺時,史同看到他的臉色立即拉起十分戒備,張嘴就是調侃。
“呦呵,今兒怎麽一個人來了,你那個光頭小弟沒跟着啊?”
花臂男沒有搭理他,也沒正眼看他們三人,沉默着拿了一瓶水轉身擡腿離開。
被徹底無視的史同很氣,沖着他的背影哼了一聲:“裝什麽裝,小偷。”
花臂男腳步頓時停下,轉過頭時一張臉陰沉到了極點。
“要是不想斷舌頭,就把你的嘴巴放幹淨點。”
史同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上去就要幹:“來啊,想打架是不是!”
“史哥別鬧,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
苗晨趕忙走上前,他給了史同一個少說兩句的眼神,然後又從桌上拿起另一瓶水,遞到花臂男面前:“這個你幫忙帶給你朋友吧。”
花臂男卻沒有接,提到光頭他臉上的神情有些沉重和複雜。
他推開那瓶水說道:“不用,他三天前死了。”
!
短短一句話震懾住場內的三個人。
苗晨第一個回過神來:“他怎麽死的?”
“狂犬病。”
這個答案好像并不意外,花臂男也沒有過多解釋細節,說完這三個字後轉頭就離開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盡管苗晨不想承認,但沒想到這麽快的時間他的猜想就應證成真了,這個事實也越發沉重可怕起來。
史同站在旁邊表情非常震驚,剛剛對花臂男趾高氣昂的氣焰頓時蕩然無存,他用力撓了撓頭。
“早說啊,他之前要是為了讓自己兄弟活命多拿了兩瓶水,老子這麽通情達理就不說啥了……诶不對,你們之前不是說這病怕水嗎?”
苗晨點頭,肯定道:“水不是他偷的。而且他朋友三天前就去世了,但這三天除了小熊的那瓶,我們沒有剩下過水。”
就是一直有人在多拿。
“艹!”史同瞪着牛眼罵道:“踏馬的到底是誰這麽缺德啊?!”
如果他們三個沒有多拿,廖醫生和女護士每天忙着診所沒空多拿,花臂的朋友死了也沒拿,那之前的水……
“難道是那個有錢大伯?”小熊小聲猜測。
她話音剛落,寵物店門口就傳來了汽車的聲音,随後那個穿着一身筆挺西裝收拾的非常體面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他見到苗晨三人後眉眼彎起,面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幾盒巧克力,主動打着招呼。
“前幾天過來的時候沒有看見你們,還好今天見到了,沒有讓之前答應給你們帶小禮物的這件事食言,就是不清楚朗姆口味的巧克力是不是你們喜歡的,都是根據我兒子的喜好挑的,希望你們別嫌棄。”
接下禮物後,剛剛還猜別人是偷水賊的小熊頓時不好意思起來。
史同把小禮物放在一旁,第二次見大老板已經沒有了第一回的拘謹,笑着問出關鍵問題。
“您最近幾天都是幾點過來的?”
中年男人聞言回憶了一下:“具體時間不記得了,但應該都是在七點半到八點之間。”
這個時間的确是跟他們三人岔開了。
苗晨把手裏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進口巧克力遞還給男人,然後說道:“您的好意我收到了,但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您還是留給自己的孩子吧。”
中年男人看着眼前精美的巧克力盒,有些疲憊的搖搖頭:“你收下吧,我兒子他現在躺在醫院裏,已經什麽也吃不下了。”
苗晨一愣,頓時明白了什麽。
“他也得了狂犬病?”
中年男人點下頭,他拿起前臺的一瓶水,看着透明的塑料瓶裏流動的液體,巨大的無力感讓臉上的皺紋都深邃了許多。
“就連聽到水這個字,都會讓他發狂。”
男人苦笑一聲,想到這個心結他仿佛又老了好幾歲,扶着桌子的一角緩緩靠坐在椅子上,像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發洩的檔口,緩慢的敘說起這些時日內心深處飽受的痛處。
“我兒子二十二歲,成績優異,上個月剛剛畢業回國接觸家裏的企業,他各方面都很優秀也有領導才能,一直是我心中的驕傲,但五天前突然病發後讓他變成了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他躺在病床上,每天都在跟我說想死……我真的很痛苦,太痛苦了,我以為自己打開那個潘多拉的盒子穿越到現在,是見證阖家幸福,沒想到卻是家破人亡。”
中年男人離開寵物店後,這段話依舊在每個人的腦海裏停駐盤旋,苗晨也拿着巧克力久久沒有言語。
小熊打開那盒朗姆口味的巧克力,吃了一塊。
“我想收回之前的那句話。”
史同也煩躁的胡擄下頭:“偷水的人找不着,得狂犬病的人還越來越多,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老子真的是一天也不想跟這個鬼地方待了!”
提到狂犬病,小熊臉色微白,神情也有些不安。
“我們也會死,是嗎?”
苗晨看向她,雖然不想傷小姑娘的心,但還是點點頭。
“如果找不到傳染源和徹底離開這裏的辦法,我們會死。”
就像光頭一樣,這個世界不存在什麽開盒的天選之人,狂犬病毒對待所有人都是一致的。
時至晚上八點鐘,苗晨看着桌上還剩下的三瓶水沉默下來,自花臂男和中年老板的走後,寵物店內就彌漫着一股沉重的氣氛,直到快九點鐘的時候,廖醫生和女護士才踩點走了進來。
他們并不意外看到苗晨幾人,拿完水後,苗晨把剛剛發生的事情簡單的告訴了他們,女護士聽後面上是震驚與害怕。
廖醫生顯得非常鎮靜,投出一個贊賞的眼光給苗晨。
“事情果然跟你猜測的結果一致。”
苗晨沒有接話,因為他現在并不覺得這是一件什麽好事。
緊接着廖醫生又道:“今晚你們跟我回診所接種疫苗,或許還來得及預防。”
在場的所有人眼前一亮,仿佛聽到了什麽天籁之音,這句話簡直堪比定心丸。
“好,去診所。”
秉承着事不宜遲的态度,苗晨率先應下來。
幾人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小熊看着進門就疲累不堪坐在椅子上的女護士,上前關心道:“護士姐姐今天是不是太忙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女護士揉了揉眼角站起身,無奈道:“是呀最近病人太多,實在是心力交瘁,今天下午有些扛不住的低燒了,現在感覺腦袋昏昏沉沉,可能是需要好好補個覺。”
小熊笑着安慰:“你和廖醫生要先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再工作呀。”
史同在一旁附和:“就是的,連小丫頭都知道的道理,你們兩個大人不懂。”
聽到他們對話的廖醫生突然轉過身,一雙眼睛透過鏡片犀利的看向女護士。
“發燒?”
女護士怔愣片刻,點了點頭。
苗晨看向女護士手裏根本沒有擰開的礦泉水,心下一涼。
廖醫生扶了下眼鏡,語氣冰冷。
“你發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