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夢裏外(一更) “你是不是不記得了?……

第45章 夢裏外(一更) “你是不是不記得了?……

宿醉的感覺很不好。

蔣紹言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疼欲裂, 像是要炸開,從食管到胃更是火燒火燎。

從沒喝過這麽多酒,他隐約記得前一晚, 在?一間日?式餐廳招待一個外地來的合作方, 卻沒想?到隔壁坐着的竟然是鐘虞。

起初只是聽那聲音耳熟, 說話不緊不慢,調子?清清冽冽,像寒夜裏懸于天上的皎月, 他便有些心不在?焉, 幾?度想?拉開隔門過去看一眼。之後聽另一人喊了聲“鐘虞”,他才确認, 一走神就打翻了半壺酒。

之後便是在?洗手間的偶遇。

這樣的巧合想?都?不敢,算是緣分嗎?蔣紹言不覺得是,在?鐘虞離開的前一天碰上,他只覺得是對他的折磨。

回去包間,他便有心放縱,來者不拒。清酒度數低,後勁兒卻足, 一杯杯灌入喉, 起初不顯, 酒意慢慢上來, 意識就開始飄忽。

他吩咐譚朗和司機送合作方去機場,獨自一人又在?包間待了不知多久,聽到隔壁起身的動靜, 便拼着最後一絲清醒站起來。

這便是記憶的全部,之後的事,蔣紹言全然不記得了。

身下不是硬邦邦的榻榻米, 挺軟,應該是在?他辦公室,可能譚朗送完人又回來,跟司機一起把他帶回公司。他囑咐過譚朗,說不回家。

一晚上全是夢,混亂無序,破碎支離,最後一幕是條寬闊無邊的河,鐘虞站在?岸上,端着無情的面目,冷漠地任他在?湍急的洪流中掙紮沉浮。

眼皮掀開一條縫,大亮的光叫蔣紹言又閉上眼。太陽都?出來了,已經挺晚了吧,鐘虞的飛機早已起飛,這會兒說不定正在?太平洋上空,離他越來越遠。

擡手在?眉心用力捏了捏,蔣紹言翻身坐起,又仰頭緩了片刻,意識才逐漸回籠,随之恢複的還有聽力,似乎是孩子?的聲音,他不确定,睜眼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就叫他愣住,懷疑是不是還在?夢裏。

廚房的料理?臺前站着一個人,背影纖瘦卻挺拔,全身上下都?浴着明亮的光。旁邊站着個小孩,正踮腳探頭不知在?看什?麽,不是蔣兜兜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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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看周圍布置,哪裏是在?辦公室,分明是在?家。

蔣紹言愣了幾?秒,猛地起身,眼前一黑卻顧不上了,腳步漂浮着快走到廚房門口,正巧那人回了頭。

正是夢裏那張宜嗔宜喜,俊麗又無情的臉。

蔣紹言一下愣住,視線下移,下意識去看鐘虞的影子?。

相比之下,鐘虞反應就平淡得多,那雙好看的眼只淡淡一瞥,又轉回去繼續攪碗裏的雞蛋液。反而蔣兜兜整個人喜氣洋洋,原地蹦了一下,沖蔣紹言說:“爸爸你可終于醒了!太陽都?曬你屁股了!”

蔣紹言張張嘴,喉嚨幹澀得厲害,蔣兜兜又使勁兒把他往外推:“爸爸你快去洗澡吧,你好臭,不洗幹淨不能吃小虞兒做的飯。”

蔣兜兜把他爸推出廚房就要跑,被?蔣紹言一把抓住睡衣領,蔣紹言這會兒醉意全無,完全清醒了,目光點點廚房裏的人,那意思很明顯,怎麽回事?

蔣兜兜咧着嘴笑,從起床就是這副亢奮狀态。早上一睜眼,他還以?為鐘虞走了,急匆匆跳下床,沒想?到一下樓就看到鐘虞坐在?客廳的那張單人沙發上,閉着眼支着頭,似乎在?睡覺。

蔣兜兜還以?為看錯了,是幻覺,杵在?樓梯口不敢過去,閉上眼用力揉,睜開再?看,鐘虞竟然還在?!再?去看腳邊地上,有影子?!

大概聽到動靜,鐘虞也睜開眼,坐直了身體朝他看來,臉上帶着笑容,接着起身,沖他張開了雙臂。

蔣兜兜飛撲過去,拖鞋都?差點甩掉,撲到鐘虞懷裏又哭又笑,問?他不是走了嗎。

鐘虞親親他,說:“我暫時不走了。”

蔣兜兜自動忽略暫時倆字,滿腦子?都?是“不走了”,當即就要嗷一嗓子?,被?鐘虞捂住嘴。鐘虞指指沙發上還睡着的蔣紹言,把他抱起來,小聲問?他想?吃什?麽,要給他做早飯。

此刻蔣紹言問?起,蔣兜兜轉轉眼珠,對他爸說:“小虞兒說他不走啦!”

說罷便跟條滑溜的小魚一樣從蔣紹言指縫間溜走,歡天喜地跑回廚房,留蔣紹言一人呆立原地。

許久,直到廚房響起滋啦的油聲,蔣紹言才像是反應過來,心中陡然間騰起一團火。雙手用力握了握,蔣紹言往那忙碌的背影深深看去一眼,轉過身,一步三個臺階地回去了樓上卧室。

進浴室開花灑,水溫調到比平時更低,心頭的火卻越撩越旺。蔣紹言快速沖了個澡,确保身上再?無一絲酒味,裹上一件灰色的浴袍站到鏡子?前,擰開剃須膏的蓋子?,兩指挖出一大塊白色膏體,順着脖子?、下巴和颌骨均勻地抹上一層,然後仰起臉,仔仔細細刮了好幾?遍,确保沒留一點胡茬。

浴室的門半開,水蒸汽彌散而出,蔣紹言來不及關門,擱下剃須刀,低頭洗淨臉,又立刻轉身進衣帽間,挑了套嶄新的襯衫西?褲,利落地換上後回到鏡子?前,發現光潔的鏡面悄然爬上一層朦胧白霧,遂擡手抹去。

這一抹,叫鏡子?重新映出他的身影,幹淨清爽、英俊挺拔,蔣紹言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突然間就冷靜了下來。

明明之前鐘虞還那麽堅決要走,怎麽突然不走了?是什?麽改變了鐘虞的想法?以他對鐘虞的了解,事業心那樣重的一個人,就真的舍得放下國外的一切,就此不走了嗎?

這一想?,發熱的頭腦瞬間冷卻,心中那團烈火也被澆熄大半。

蔣紹言面色發沉,又往鏡子裏看了一眼,轉身下樓。

樓下餐廳,桌上已經擺好早飯,三碗粥一盤炒雞蛋,鐘虞正把一碟蒸好的包子?端出來。雖然不善廚藝,但煮個燕麥片炒個雞蛋這些最基本的他還是會的,又從冰箱冷凍層裏翻出包子?,他猜是保姆做好給凍起來的,便拿出來隔水蒸透。

包子?放下,鐘虞轉身又進廚房,解開圍裙挂回牆上,洗淨了手才又走出來。

蔣兜兜不厭其煩跟在?他後邊進進出出,要是有尾巴必定搖得歡快,坐也要緊挨在?一起,湊近面前那碗冒着熱氣的燕麥片陶醉地聞了一口:“哇小虞兒做的飯好香啊,是我聞過最香的。”

吹起彩虹屁來眼都?不眨,麻溜得很。

鐘虞莞爾,聽見腳步擡起頭,正跟站在?樓梯上的蔣紹言對上視線,四目倏然相顧,鐘虞竟笑了笑,說了兩人之間的第一句話。

“下來吃飯吧。”

蔣紹言走過去在?主位坐下,拿起勺子?不緊不慢攪動熱粥,不動聲色往鐘虞看。

鐘虞拿了個包子?,蔣兜兜要跟他分,鐘虞便從中間掰開。兩人一人一半,邊吃邊勾頭說小話。

他就聽蔣兜兜說“哇玉米豬肉的,小虞兒你好厲害,一下子?就拿到我最喜歡吃的”,鐘虞說“是嗎,那我待會兒再?給你掰一個”。

這天陽光極盛極好,從客廳一直照到餐廳,蔣紹言擡頭,他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天空的一角,那天也是極藍,藍得有些不真實,起碼在?他前三十?年的人生裏前所未見。

滿腹的疑惑,蔣紹言決定按捺不提,勺子?在?粥裏攪了兩下,不等涼就往嘴裏送,随後勾了勾唇,心想?小崽子?說得一點沒錯,這的确是他吃過最香的。

但疑惑還是要找機會問?的,吃完飯,蔣紹言攬下洗碗的活兒,趁鐘虞端盤子?進來的時候将人攔下,然後低聲問?:“不是今天的飛機?”

“是今天飛機。”盤子?擱進水池,鐘虞看似答得漫不經心,“我把票退了。”

“怎麽把票退了?”蔣紹言頓了頓,聲音更低了,“為什?麽不走?”

鐘虞這才看他,眼中閃過困惑:“只是暫時不走,我會在?國內休假。”

叫茱莉亞退票之後,安誠紐約老大的電話就追了過來,問?他出了什?麽情況。

鐘虞解釋近段時間有些累,好不容易回國,他想?休息休息。上司叫大衛,是個挺不錯的白人,很理?解地說鐘虞這些年都?沒休假,是該好好休息,問?一個月夠不夠,不夠還可以?商量,而且帶薪。

鐘虞說行。

帶薪是有前提的,大衛說這段時間盡量不打擾他,但如果有搞不定的客戶或者案子?,鐘虞還得接,而且安德魯先生那邊問?起過他好多次,鐘虞也最好打電話親自解釋。

伊森也連發了好幾?條信息,鐘虞沒管,想?了想?,給林墨笙打了通電話,對方沉默少許,說休息休息也好,問?鐘虞是不是要陪家人。

鐘虞不想?多解釋,說是。

林墨笙沒再?多言,囑咐鐘虞如果遇上搞不定的事就打給他,随後挂了線。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蔣紹言愣了愣,然而不是沒抱幻想?,因?此那種一腳踏空後的驟然失重感叫他一時難以?承受。

心頭阻塞得厲害,面上卻絲毫不顯,蔣紹言依舊沉穩持重,點點頭:“休假也好。”

說罷彎腰,将碗盤一一擱進洗碗機,不再?看鐘虞。

鐘虞卻沒走,站在?原地觀察蔣紹言,眉心漸漸蹙起,他抱起手臂問?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記得了?”

“記得什?麽?”

鐘虞剛才只是懷疑,現下确定了:“你真不記得了?”

蔣紹言聽出他語氣裏的不尋常,直起身看過來,眼神有些茫然:“記得什?麽?我記得我們?在?餐廳遇上……”

“然後呢?”鐘虞臉色已然變得不好看。

“然後……”蔣紹言遲疑,“然後我喝醉了,助理?送我回來,難道不是嗎?”

鐘虞萬萬沒想?到蔣紹言能喝到直接斷片,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一概忘了,啼笑皆非甚至感到荒謬,挑起一抹冷笑:“你記得沒錯,就是你助理?送你回來。”

說罷拔腿就走,蔣紹言納罕,怎地剛才還晴空萬裏,這會兒就陰雲密布,下意識上前抓住鐘虞手腕,被?一把甩開。

鐘虞美目含嗔,渾身跟炸了毛似的怒瞪了蔣紹言一眼,轉身即走,走到門口猶覺得不解氣,又返回在?蔣紹言拖鞋上狠狠踩了一腳。

詭計多端攻帶崽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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