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想撸
腦袋瞅了幾眼狐貍,嫌棄地道:“什麽狐貍頭頂會長兩根角?我感覺這東西怪異得很,我不要,也沒法幫你通傳,宮主真的不在。”
陸拾遺翻了個大白眼,把狐貍塞進了自己的褲腰帶裏,狐貍又蹬了幾下。陸拾遺朝着狐貍屁|股拍了一下,呵斥道:“安靜!”複又轉向腦袋,“小哥哥,宮主不在也沒關系,你們這兒還有誰管事,只要能讓我先進了宮門去,收不收徒等你們宮主回來以後再定也行。我這人很堅持的,你也不希望我每天都把棺材停放在這兒吧,怪不吉利的。”
腦袋不怎麽轉彎兒,登着鼻孔道:“嘿你這人,你怎麽聽不懂好賴話呢,我們這兒除了宮主就是護法管事,除了護法就是教習,如今宮主歷劫尚未回來,護法出去尋宮主了,教習每天忙着教導弟子哪有工夫到這兒來管你?”
“行,你行,我不求你了,但話給你撂這兒,你們一日不收我進門我就在這兒住一日,看誰能耗過誰。”陸拾遺把狐貍抽出來挂在臂彎裏,狂躁地胡撸了幾把皮毛,直把狐貍搓得龇牙了才停手。
腦袋:“你這人真是冥頑不靈,愛咋咋地吧,若是驚動了教習有你好受的!”
他轉身要走,陸拾遺喊住他:“你叫什麽名字?”
腦袋:“你問我作甚?我同你這喪氣鬼可不要有任何交情。”
“哦,那只好喊你腦袋了,”陸拾遺道,“腦袋啊,你這話不少人都說過,最後都啪啪打臉了。”
“你!你這人太野蠻了,不同你有交情就要打臉?”腦袋摸摸自己的臉,氣道,“罷了,我叫唐高,姓唐的唐,高大偉岸的高!”
陸拾遺把狐貍挂在了肩上:“行,知道了小糖糕。”
“你好自為之吧,千萬別驚動教習啊!”糖糕一邊往回走一邊嘟哝,“一點不像個姑娘......”
“好嘞,不驚動!”陸拾遺撸了幾把狐貍,哼着個想不起來名字的調子,翹着二郎腿坐到了棺蓋上。
不多會兒之後,蒼铘宮內正在練功的衆弟子聽見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了懶散的叫喊聲:“......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在下聽聞蒼铘宮有舉世無雙的童子功可以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蒼铘宮的弟子都是童子嗎?在下剛剛年滿十五,還是個處男......”
這事兒說來還真有點傷感,陸拾遺生前活了二十九年,自打那方面開竅以後确實一直都是靠左右手陪伴的,說是處男并不牽強。中間交過一任女朋友,可惜不怎麽來電,最後也不了了之了。
他抹了把辛酸“眼淚”,哭喊道:“可憐啊,當初家裏窮得叮當響,我爹為給弟弟妹妹換口糧就把我賣給有錢人家當丫頭使,可憐男孩變女孩,那一剪刀下去痛徹心扉啊——”
狐貍默默轉過頭,耷拉着耳朵不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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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拾遺擤了把鼻涕,抱着狐貍繼續哭:“如今東家被仇人一把火燒了個幹淨,我拼死拼活才救出個狐貍,想回去投奔爹娘,沒想到爹娘也沒了,弟妹也都餓死了,就剩下一口棺材擺在屋裏頭,聽鄰居說是專門給我留的......嗚嗚......”
“可憐狐貍也病了,瘦得皮包骨,”陸拾遺又往狐貍背上撸了一把,發現肥瘦均勻營養還不錯的樣子,不禁越撸越想撸,“狐貍啊,你可不能死,我就剩你一個伴了,不是說好了要一輩子在一起的嗎?狐貍啊,誰能救救你,我的狐貍啊——”
蒼铘宮的大門終于開了半扇,糖糕又從裏面鑽了出來,拿了條帕子遞給陸拾遺,說道:“行了別哭了,我們段教習說了,你要誠心投奔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得把這棺材處理了,不能放在咱們宮裏。”
狐貍鼻子裏哼熱氣,贊同地點點頭。
陸拾遺扔了用芭蕉葉卷成的一只喇叭筒,接過帕子擦了擦鼻涕,繼續沖糖糕喊道:“可憐啊,我把棺材拖了一路,肩膀上的血泡磨了一層又一層都沒舍得扔,為的就是悼念家人,父母之恩不敢忘,這棺材是他們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我死都不能扔啊!嗚嗚......”
糖糕:“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啊!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帶棺材進門太不吉利了,我們尊主回來肯定要生氣的!”
宿遺祯:“升官又發財,到底哪裏不吉利了?嗚嗚......爹啊,娘啊,你們死得太慘了,這世道不讓人活,連口棺材都容不下,我不如也一起死了算了!嗚嗚......”
“唉唉別喊了,你這人可真難纏!”糖糕一跺腳,又鑽進了高聳的大門內。
有戲,起碼有七成的希望。
陸拾遺停了哭喊耐心等着,摸着狐貍頭誠懇地問:“狐貍,午飯想吃什麽?跟着哥,一天五頓給你管夠,還包括下午茶和宵夜。哥長這麽大還沒養過寵物,養你怎麽樣,你願不願意的?好好想,想好了告訴哥。”
糖糕從門裏探出頭:“段教習準你先在宮裏待幾天,但是不保證能留下你,一切都等宮主回來再定。另外,你之前說的要把狐貍送給我的,現在也得算數!”
陸拾遺哈哈大笑:“好嘞,接着!”說罷便毫不猶豫地甩手,狐貍呈完美的紅色抛物線飛到了糖糕的身上。
糖糕“媽呀”一聲,狐貍目眦欲裂。
入夜以後,陸拾遺躺進了棺材。“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他敲足了十五下,意識便瞬間進入了虛無的空間。
“出來!小坐墊,你的債主來了,快出來!”他沖着茫茫無盡的黑暗喊道。
“噗”的一聲,眼前冒了一陣白煙,一個頭戴高冠的人出現了。此人鄙夷道:“不是跟你說了嘛,本殿乃是司命君座下第一殿主,偉大的司雷殿,什麽小坐墊?沒禮貌!”
陸拾遺:“本人乃二十一世紀全國十大傑出青年,向日葵格鬥聯誼賽成人業餘組金獎獲得者,因救人溺水身亡從而被你這厮奪走了男性尊嚴的第一人,說是你債主有什麽當不起的嗎?”
司雷殿頻頻點頭:“當得起當得起,你是好人,是天大的好人!但是此事真不是我決定的,你和宿遺祯有命定的緣分,因此司命君才會跨越好幾個時空把你請了來呀,既是成全你,也是成全宿遺祯。所以啊,你不能說是我欠了你,你的寶貝一直都在,等你......”
“等我打敗了老妖精蒼铘就能長出來,閉嘴吧你!”陸拾遺想插兜,卻發現原始人的衣服根本沒有那種東西。他惱火地把手揣進了胸前的衣襟裏,接着道,“我就想問你,你只說必須打敗他,卻沒說用什麽方式打敗他,只要我讓他親口承認自己輸了是不是就可以了?”
司雷殿想了一下:“你說的......好像是那麽回事。但是也沒那麽簡單,掐指算算蒼铘活到現在已經九十多歲了,還從來沒說過一個‘輸’字。”
陸拾遺哼了一聲:“那是他沒遇上我陸拾遺。”
司雷殿:“我再三提醒你,再也別提陸拾遺這個名字,徹底忘了它,現在的你就是宿遺祯,是十五歲的宿遺祯。”
陸拾遺:“行,我是宿遺祯!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句實話,你們之所以找上我真的不是因為我名字和他的很相似嗎?”
司雷殿眼睛掃向了別處。
陸拾遺怒罵:“靠!原來真是這樣。”
“不不不,不僅僅如此,”司雷殿道,“還因為你的年紀和他一樣大,又在不同的時空的相同時間死亡,處理起來......比較容易。”
“我呸你丫的!”陸拾遺想去薅他的衣襟,卻發現手直接從他身上穿了過去,便叉腰威脅道,“我告訴你,到現在我都還沒見到那個蒼铘,他最好像你說的那樣是個好相處的人,要不然,下次見面就是你被揍成餅的時候。”
司雷殿頂着張略帶稚氣的臉呵呵笑:“年輕人別這麽暴躁,好事多磨!以後的日子還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會發生,千萬記得一個字——忍。另外要記住,宿遺祯這些年裏經歷過的一些典型大事件必須一件不落地去做,不能讓他的命譜出現太多纰漏,不然,嘿嘿,司命君那邊不好處理。”
陸拾遺啧了一聲:“知道了,還有一件事,能不能換個找你的方式?我走哪兒拖着個棺材太辛苦也太奇怪了,因為這個差點被蒼铘宮的人拒之門外!”
司雷殿搖頭:“這個棺材是我尋到你的時候你身邊唯一能做溝通媒介的東西,它連通着你原來的時空,它若是沒了,你便要永遠留在這裏了。這也是我把你送到十四年前還把棺材也給你送來的原因,你必須帶着它。”
陸拾遺:“我原來的身體都已經死了,回去又能怎麽樣?”
司雷殿但笑不語。
懂了,又搞借屍還魂這一套,到底是京裏有人好辦事......
陸拾遺:“好吧,那能不能把這個敲棺材蓋兒的數量改少一點?我幹脆給你敲個曲子好不好?”
司雷殿再次微笑搖頭。
“啧,公務人員就是拽,說一不二。那,那還有最後一件事。”陸拾遺張了張嘴,忽地羞澀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