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炸|藥
宿遺祯懷揣着從爆竹裏剝出來的□□粉制成的簡易炸|藥,趁着夜色暗戳戳地朝着蓮池摸去。為了不在十四年後被雷劈死,也為了早日恢複男性尊嚴,他決定犧牲蒼铘,去蓮池“炸魚”。
這項任務太驚險,若是不能把蒼铘炸暈逼他說出“認輸”二字,那今夜便是宿遺祯的死期。他這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
縮在樹叢後面謹慎地等着,宿遺祯拾起一根小棍子在地上畫了一只狐貍。但他畫不好狐貍的眼睛,畫細長些就覺得太過陰險狡猾,稍稍畫圓潤些吧就要想起風荷那雙琥珀眼。
罷了,不畫了。
他扔了小棍子,用手指在狐貍旁邊寫了兩個字。
風荷。
蓮池有了動靜,一個青影站在岸邊脫衣服,氤氲的水汽中仍能瞧見那人健碩的身姿。待他化為一條青龍沉水游去時,宿遺祯悄沒聲地從樹叢後面走了出來。
他站在蓮池畔,點燃了手裏的炸|藥。
“風荷,成敗在此一舉,不再同你道別了。”宿遺祯兀自小聲說着,眼中竟泛出視死如歸的決絕。
先是“嘣”的一聲悶響,接着是“轟隆隆”一連串的聲響,蓮池炸開了鍋。水花濺得有幾十尺高,一處接一處爆開倒懸的瀑布,不禁讓人想到時代廣場的大噴泉。
宿遺祯滿身都是水,他不敢走遠,怕炸|藥包扔不進蓮池裏,炸不到那老妖精。漫天的熱氣迷蒙鋪開,整片蓮池都被人造的大霧籠罩,宿遺祯一時看不出老妖精身在何處,也不确定到底有沒有炸到。他趴到蓮池邊上往水裏仔細瞅,忽然瞧見一只巨大的龍爪撲面而來。
不是從水底,而是倒影。
那巨龍攜風呼嘯而下,龍爪砸在地上牢牢握住了宿遺祯,繼而飛到半空驀然松手,宿遺祯便如同一只斷了線的風筝飄忽垂落。
黑發紛亂,粗布藍衫被風吹透,冷浸心脾。
輕功!輕功!輕功有卵用,無處借力!禦劍!禦劍!禦誰的劍,宿遺祯沒有劍!
宿遺祯的心中一片悲涼,呵呵,要嗝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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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一聲巨響,皮肉傳來摔裂般的疼痛,連同骨骼都各處錯位。宿遺祯猛地睜開眼,大串氣泡從他嘴裏鑽出,繼而溫熱的水開始鑽入他的七竅,堵實了身上的每一個窟窿眼兒。
當然,除了某個比較密實的窟窿眼兒。
死亡的氣息萦繞在周圍,地獄的大門在向他敞開,一群濃妝豔抹的女鬼在沖他招手:“來呀來呀,來玩呀官爺,哎喲不是官爺,是棺爺才對嘛......”
老子不是官爺,老子是你祖宗!司雷殿救命——
他這一聲意念之喊果真有用,司雷殿“慈祥”的臉出現在眼前,他高冠一甩,給了宿遺祯一個公主抱,托着他慢慢浮出水面。
“咳咳咳、咳咳咳咳......”宿遺祯咳了半晌,緊緊摟着這個救了他性命的結實胸膛,伏在對方肩上大喘氣,“靠、靠譜,太靠譜了!謝謝,謝謝你全家,真沒想到,關鍵時刻還得靠你救我......咳咳咳、咳咳咳,愛、愛你麽麽噠!”
肺裏的水咳了出來,宿遺祯總算能順暢地喘氣了,他渾身痛得快散架,窩在“司雷殿”的懷裏微微顫抖。但有個疑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消散——司雷殿能在這個年代化出實體的?還這麽結實?
他費力地擡手摸了摸這個胸膛,又戳了戳,最後還用自己死厚死厚的臉皮蹭了蹭。
彈性真好。
“摸夠了嗎?”低沉的聲音傳來。
宿遺祯一個激靈,涼風一吹抖得更厲害了,強忍着脖頸的疼痛擡眼看去——媽耶,是蒼铘啊!
“啊,我暈了。”說罷脖子一歪,誰能相信,宿遺祯竟然真的暈了過去。
雖說是摔進了水裏,可距離太高仍然傷得很重,宿遺祯的背上摔出了不少裂紋,隔着衣衫還在滲血,骨骼也有好幾處錯位,正骨的時候昏迷中還在喊疼。
蒼铘幫他掖好了被子,低聲道:“不疼了,一會兒就不疼了。”
宿遺祯果真不再喊了,虛虛抓着他的手開始喊狐貍,喊完了狐貍又喊風荷。後來狐貍真被他給喊來了,鑽進被窩就給他舔傷口,舔完之後那些裂縫竟都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長合。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幾天,宿遺祯醒來以後形同半個死人,四肢僵硬地不聽使喚,連倒杯水的力氣都沒有。蒼铘推門而入,拎着水壺自斟自飲起來。宿遺祯舔了舔幹得快起皮的嘴唇,氣憤地翻身躺了回去。
“起來。”蒼铘推了他一下。
“幹什麽?”宿遺祯嘟哝一聲,轉頭朝他看去。
“喝水。”蒼铘遞來一杯水。
“......”什麽鬼,宿遺祯不敢相信,老妖精竟然親自伺候他喝水!
他頑強地撐起身靠坐在床頭,接過水杯仰脖灌了,又道:“還要。”
蒼铘又給他倒了一杯,他喝完又遞回來:“還要。”
“......”蒼铘把水壺放回桌上,“口渴也不能一下喝太多,待會兒再喝。”
宿遺祯很執着:“還要。”
蒼铘直接把水壺拎給他,卻見他真的就着壺嘴喝了起來,咕嘟咕嘟就往肚子裏灌。
蒼铘問:“用什麽東西炸的蓮池?”
“咳、咳咳,”宿遺祯默默把水壺抱在了懷裏,心虛道,“就是我們家鄉用來炸魚的東西,俗名......無敵霹靂彈。”
蒼铘:“為什麽要炸蓮池?”
宿遺祯:“炸、炸魚啊。”
蒼铘:“誰是魚?”
宿遺祯:“我錯了,尊主恕罪,尊主饒命,尊主大人不記小人過,尊主......”
“夠了,”蒼铘道,“把我炸死了你待怎樣做?”
“我沒想炸死你,真的!”宿遺祯摳了摳水壺的把手,“我就想着把你炸暈了就行,那點威力的霹靂彈根本炸不死尊主這樣厲害的人物。”
蒼铘:“炸暈之後呢?”
宿遺祯眼珠轉動,避重就輕地答:“帶帶帶風荷離開這裏,放他自由,然後我再回來領罪。”
蒼铘:“你還敢回來?”
“不敢,”宿遺祯目光誠懇地道,“但是必須回來,我有責任。”
“你倒是敢作敢當,”蒼铘問,“還記恨我摔了你麽?”
宿遺祯:“不敢不敢不敢!是我有錯在先。但是......但是我有一個疑問,尊主既然要摔死我,幹嘛還要救我?”
蒼铘停了一瞬,随口答道:“本座想摔就摔,想救就救了。”
宿遺祯“哦”了一聲,心道了不起,拳頭大就是了不起,天底下的事都由你說了算。
蒼铘突然問:“你是不是喜歡風荷?”
“啊?”宿遺祯驚呆了。他舔了舔嘴唇又猛灌一口水,咕嘟咽了下去。
蒼铘:“不喜歡?”
“不是!”宿遺祯本能地脫口否認。他眼睛開始眨個不停,心道完了完了,一來連蒼铘都看得出來他喜歡風荷了,他沒法再自欺欺人,二來蒼铘看出來他喜歡風荷了,這是要撕破臉皮宣戰的節奏啊。
呸,宣什麽戰,蒼铘只需要彈一下手指就能把他彈飛到天外。
誰知蒼铘卻道:“既然喜歡,我便叫風荷來照顧你幾天,康複之後且去領罰。”
宿遺祯消化不了這個消息:“啊,啊?”
蒼铘:“不願意?”
“願意!願意願意!尊主,我願意!”宿遺祯不敢相信,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或者幻聽,懷疑之至連水壺的把手都被他摳得咯吱響。
有沒有搞錯,蒼铘他不僅沒殺人,還要把自己的相好的送來陪護,這是什麽精神,這是什麽思想境界,這在什麽朝代也沒誰能有這樣大公無私、舍己為人的思想境界!
蒼铘是好人!蒼铘好相處!宿遺祯差點高呼蒼铘萬歲。
後來風荷真的來了,宿遺祯樂開了花,天天美人兒前美人兒後的,一有機會就要拉着美人兒的手叨叨個沒完,還會趁着上藥的機會把自己剝個精光,對美人兒毫無保留地展露自己的背脊。
風荷終于忍不住道:“你這樣細窄的腰身到底有什麽好袒露的?”
“什麽?”宿遺祯翻過身來,風荷扔了衣衫蓋住他。
宿遺祯有些委屈:“風荷,我現在畢竟年紀還小,還沒長開呢,你等我再過幾年鐵定比蒼铘更強壯,到時候也能為你遮風擋雨,你等我好不好?”
表白了,他這是在表白!風荷不是女孩子,他不必害羞或矜持,他一定能體會到的,他一定知道這是在表白。宿遺祯眼巴巴地等着風荷的回應,心裏忐忑無比。
就聽風荷淡淡道:“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
“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宿遺祯失落地道,“什麽身份不身份的,在我們那裏,只要沒結婚人人都有機會,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大膽去追求的,不去嘗試怎知道結果會怎樣?我不認為蒼铘就能比我對你更好,你跟着我若是比跟他更快活呢?”
風荷朝他下半身瞥了一眼:“你知道什麽是快活?”
“???”宿遺祯愣了一會兒,這,這是在鄙視?他道,“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很單純地在跟你談未來和幸福。”
風荷:“你很奇怪,未來和幸福不該由你來給別人,而該由別人來給你。”
“???”宿遺祯又糊塗了,什麽意思?難道說風荷想反客為主,當上面的那個?他豁然開朗,笑嘻嘻道,“也行啊,只要是跟你一起,我怎樣都可以的!”
反正他現在沒有命根子,也只能靠風荷了。
風荷:“我要怎麽說你才明白,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永遠都不可能。”
宿遺祯的熱情瞬間降到冰點,急着問:“為什麽不可能?你怕蒼铘那老妖精我可不怕,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他承認自己不如我,我要是能做到,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風荷:“注意自己的措詞。”
宿遺祯:“好,尊主他雖然很厲害,可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只有占有欲卻沒有愛,你要是真心實意想跟着他,為什麽還天天悶悶不樂?”
風荷:“你不必管我樂與不樂,我永遠不會離開蒼铘,除非有一天我不在這個世界了。”
宿遺祯:“為什麽?我不懂。”
風荷:“不必懂。我此生斷不會與你有瓜葛,你死心吧。”
“我不死心,”宿遺祯定定道,“從我見你的第一面開始我的心就不能平靜下來,你的紅衣烙印在我眼裏了,我想抹掉這個顏色,可就是抹不掉,我想陪着你,想看你笑一笑,我......”
“夠了,”風荷道,“你既喜歡這顏色,我便從此再不穿紅衣。”
說罷豁然擡手,“嗤啦啦”幾下便将一身豔紅撕了個粉碎,只着雪白的中衣站在床前,更顯他冷漠寡淡,淺眸無情。
宿遺祯心痛,心絞痛。
他喑啞道:“你對我真是無情。好,你要我死心就親口告訴我你愛着蒼铘,你告訴我,我就死心。”
“我愛着蒼铘,”風荷直視他,坦然道,“我當然愛着蒼铘,他哪裏都比你好,我只會愛他,也只有他配得上我的愛。”
宿遺祯心痛欲死。
風荷嘆了口氣:“你年齡還小,怎會明白人世情愛?不過一時戀慕好顏色,還以為這便是愛了。癡兒,以後我不會再見你。”
說罷拂袖而去,白衣成了他最後的顏色。
白色,也算顏色麽?宿遺祯揪着胸口問。
作者有話要說:
【小短軟】
宿爺:本來今天心情挺好的,為什麽要說辣些話,藍瘦,香菇。
硬媽:他都在你面前撕衣了,你還不懂嗎?
宿爺:嗷~ 風荷大美人兒我來啦!
風荷:撒滾
拔劍殺親媽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