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苦雨
“鬼啊!鬼啊!救命啊——”一個七尺大漢從火堆邊跳了起來,一邊吓得大哭一邊扛起大刀朝宿遺祯劈了過來。
媽耶,還是死路一條!宿遺祯欲哭無淚。
電光石火間,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擡手攔住了“哭漢”,說起來也驚奇,少年毛都沒長齊的樣子,竟然一只手就擋住了七尺“哭漢”的大刀,這讓宿遺祯一時忘了去想自己的模樣該有多鬼畜,瞪着濕淋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少年。
少年心理素質過硬,他把宿遺祯淩亂潮濕的頭發撥到了一邊,又透過他那張凍得鐵青的面孔看到了不得了的東西。接着他也瞪大了眼睛,轉過去對着“哭漢”開始比劃。“哭漢”看得一愣一愣,終于在幾個零碎的動作湊整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你說他是你家少爺?”
少年連連點頭。
“哭漢”道:“怎麽有那麽巧的事?你可別認錯了。”
少年連連搖頭,目光認真而篤定。
“哭漢”道:“好吧,你說是那肯定是,只不過他這樣子也太慘了點,我看離變成鬼也不遠了。”
少年面露憂色,把宿遺祯搬到了火堆近處,又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給他披上。
宿遺祯感動得一塌糊塗,哆嗦着握住少年的手道:“好人啊,你是好人,你救我一命。雖然我已經不記得你是誰了,但從、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兄弟,有事盡管招呼哥!”
少年忙抽出自己的手,又打開宿遺祯的手掌,在他掌心寫了兩個字:暢言。
宿遺祯望向“哭漢”,只見“哭漢”還是淚眼汪汪地點頭道:“沒錯,他叫暢言,我叫杜若。這孩子是我撿到的,他說他家主人姓宿,可惜因為一場意外全家人都沒了,家裏有個少爺在外學藝習武,目前下落不明。誰能想到,竟然會在這種地方重逢,真是天意......”
杜若望着他鬼一樣的慘狀仍然不能平靜下來,抽噎着問:“你好歹一個習武之人,怎麽混成了這樣?也太慘了吧......”
宿遺祯拍拍他的肩膀:“好漢,好漢我謝謝你的同情,但是,咱能不能冷靜一下,先別哭?”
杜若又抽了幾聲,勉強鎮定了下來,道:“別見怪啊,我從小就怕鬼,一激動就要掉眼淚,但這絕對不是哭。我跟你說,暢言這孩子是一根筋,這段時間一門心思的在找你,你可不許再辜負他。”
“我竟然還有這樣忠誠的小粉絲呢,”宿遺祯吸了下鼻子,“我自己也沒想到啊......看來老天爺也不是特別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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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狠狠打了個顫,一口氣堵在胸口沒上來,暈倒在火堆旁。
幾天之後宿遺祯的身體恢複了些許,便再次敲響了司雷殿家的大門——棺蓋。他道:“小坐墊,我覺得自己像一只勤勞的啄木鳥。”
司雷殿目光呆滞:“我覺得你就是只號喪鳥,一來找我就沒好事。”
宿遺祯:“有好事誰會想找你?廢話不多說,這個叫暢言的孩子,還有杜若,就是我要遇上的兩個人嗎?”
司雷殿不滿了:“我正搓麻呢,撂下司命君就跑來了,沒想到你就問這個?”
“搓麻?神君搓什麽麻?能不能有點正經事?”宿遺祯很想把這家夥拎過來揍一頓,如果不是他沒有實體的話。
司雷殿:“好啦好啦,這不是跟你們那邊的人新學的嘛,興趣正濃呢!暢言是宿遺祯小時候撿回去的小乞兒,不會說話,實心眼兒,不過他年紀雖小于練武卻極有天賦,別小瞧了他手裏的量天尺。你跟他一起能學到很多東西,耐心點。”
宿遺祯:“明白了,這兩天他老把自己的量天尺往我手裏塞,你這麽一點撥我就好意思接着了。”
司雷殿:“明白就好,順便發布幾個大事件,首先你得練成暢言的量天尺刀法,再找機會把杜若的不吝刀也練通透,接着去挑戰各大門派的高手,讓你的名號盡快在江湖上響起來。”
宿遺祯:“喂喂,這聽起來很困難啊。”
司雷殿:“又不讓你三兩天內完成,你有三年的時間去完成這幾個任務。”
宿遺祯:“三年,你把三年的任務同時發布了,小坐墊,你不會是坑我呢吧?”
“怎麽會?”司雷殿絞着手指,“你可是頭號人物,坑誰也不能坑你啊......好了,以後沒事就不要老找我,開動你的腦筋自己去尋求答案,既來之則安之,別有事沒事咋咋呼呼,我很忙的。”
宿遺祯捋了袖子:“搓麻重要還是我重要?啊?!”
司雷殿陪着笑:“你重要,當然你重要!但是領導也不能得罪嘛,我畢竟還要在司命君手下混好多年,他要搓麻我能不陪嗎?”
宿遺祯:“行行行,拍你的馬屁去吧。哎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知道風荷嗎?”
司雷殿:“風荷啊,我當然知道,你又想出什麽幺蛾子?”
宿遺祯:“你告訴我,我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他?我和他到底有沒有緣分的?”
司雷殿笑了起來:“你說有沒有緣分?你跨越時空追趕萬年而來,與他相遇相知又産生恩怨糾葛,如果這不算緣分,那本座也不知道什麽算緣分。”
宿遺祯:“可他不願意見我。”
司雷殿:“時機未到,不要着急。”
宿遺祯興奮起來:“你的意思是我和他還會再見面,我們會有未來是嗎?”
司雷殿笑而不語。
窗外雷霆炸響,宿遺祯醒了過來,看一眼天色,原本晴白的天空竟開始下起了雨,四下變得昏暗異常。
“這天氣不正常,好端端的怎麽下起雨了?”宿遺祯走到屋外望着天。
杜若:“是啊,瞧瞧那雲裏頭,好像有個什麽東西在竄來竄去的。”
喲,還真是。一條大青蟲光着屁|股在雲裏頭搖頭擺尾,看起來還挺快活。
自然快活,沒人跟他搶風荷了,沒人惹事煩他了,不樂得竄上天啊。宿遺祯恨恨地想。
暢言比劃:是龍!
杜若摸摸他的頭:“是龍嗎?是龍的話可就是神族了,除了上古四大守護神之一的青龍,這世上哪還有別的龍啊。”
宿遺祯冷笑,還真有龍,蒼铘宮不就有一只,但他算哪門子的神族,就是一只妖罷了,不是從魚變的就是從蛟變的。一只妖竟然在人間建宮立派,還有那麽些人追随,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天色愈見黑沉,小雨變成了大雨,三人鑽到屋檐下繼續看龍當衆洗澡。暢言比劃:龍的心情不好。
“嗯,沒錯,是挺不好的,”杜若抱臂倚在門框上,“聽說龍這種東西曾是駐守東方的神明,掌控着河川之水,若是傷心難過便會引起河川倒流,天降苦雨,任誰嘗上一口都會忍不住跟着哭起來。”
他說完伸手接了一滴蹭到唇上,忽然就皺了眉頭,緊接着便捂了嘴像是要哭。
暢言見狀也伸手接了幾滴,伸出舌頭舔了舔,沒嘗出苦味。
杜若捂着嘴哈哈大笑起來,摸着暢言的頭道:“傻暢言,我是騙你的!都是傳說罷了,你怎麽這麽好哄呢,哈哈哈!”
宿遺祯挑眉,對暢言道:“真不知道你跟着這個家夥是怎麽安然無恙地捱到今天的,可憐的孩子,難道你還不清楚這個人的尿性麽,吃個幹鍋土豆都能把他美哭。”
暢言比劃:雨是龍的眼淚嗎?
宿遺祯循循善誘道:“龍是這世上最了不起的物種,它毫無畏懼,因為它沒有膽。沒了膽就不會産生苦的東西,沒了苦就不知道為什麽要掉眼淚,不會掉眼淚那就是不完整、不健全的。如果一條龍掉了眼淚,那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那龍的眼淚就該是甜的。小暢言,你再嘗嘗?”
暢言果真伸手又接了幾滴——還是沒嘗出味道來。
宿遺祯瞧着暢言懵懂又疑惑的神色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拍杜若的肩,杜若也跟着一起笑,兩人開啓了沒心沒肺欺負無知少年的模式。
杜若一邊捂肚子笑一邊還在說:“暢言,接下來這件事真的沒騙你,龍雨是不能喝的,喝了就會懷上小龍種,你慘了暢言,哈哈哈......”
宿遺祯跟着補充:“這個是真的,我們那邊就有一個真實事件,說是一個黃花大閨女在龍雨天氣接了幾滴屋檐下的水喝了,結果莫名其妙就懷孕了,最後被所有人看不起,還被趕出了村子,直到她的孩子出世了才知道是一條龍。”
暢言急了,淩亂地比劃着問:生完怎麽樣了?
宿遺祯:“可憐啊,人哪能生龍呢,那個姑娘最後難産死了,小龍為了祭奠母親就會在母親的祭日騰雲痛哭,所以每年的那一天都會下瓢潑大雨。可憐,太可憐了!”
暢言的眼眶紅紅的,開始想自己會不會也因為生了一條龍難産而死。
宿遺祯和杜若笑得更過分了,尤其杜若,已經毫不顧忌地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滾。
暢言又覺得不大對勁,比劃道:男的從哪裏生孩子?
“噢,”宿遺祯忽然正了神色,“暢言是男孩子呀,我都忘了。那應該就沒事了吧,杜若,男的能懷孕嗎?”
杜若滿臉通紅地擺擺手,費勁道:“不會,不會不會,除非小暢言是蚯蚓。哈哈哈哈......”
暢言終于意識到這兩人都在調侃他,無奈自己不能說話沒法還嘴,憋得臉都紅了。宿遺祯見狀更是笑不可遏,笑夠了便又不由自主地猜疑杜若說的那些傳說在這個無奇不有的世界裏是不是真的存在,龍是不是真的會難過,龍難過時是不是真的會天降苦雨。
傷心難過,天降苦雨;天降苦雨,傷心難過?
那更證明了蒼铘只是一只普通的老妖精,他現在歡快得都飛起來了,談什麽傷心難過——這雨必定不是因他而下。宿遺祯不再笑了,徑自返回房內繼續練習打坐。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将開新坑,暫定名《穿成男主後爸》,已存稿十八章,全文小甜餅,敬請期待,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