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浮屠
宿遺祯仔細看了一會兒，發現果真不一樣，蒼铘宮的浮屠塔底兩側高階中央是右側騰龍，這座塔卻是左側騰龍。雕的都是青龍戰群魔不假，卻和蒼铘宮的是反着來的，像是鏡子裏的浮屠塔。
蒼铘道：“進去吧，這裏不會有髒東西。”
兩人往塔裏走去，宿遺祯一腳剛踏進去就察覺到胸口幌了一下，好像有什麽東西突然消失了。蒼铘道：“在這塔裏一切法術都會消失，人、神、妖、魔都一樣。”
宿遺祯：“你确定能找到出口嗎？”
蒼铘：“盡人事，聽天命。”
宿遺祯：“可這塔裏一眼望過去并不像有出口的樣子，除了通往塔頂的臺階只有中間那個大座蓮雕塑，難道出口就是座蓮嗎？”
蒼铘：“試試看。”
宿遺祯：“試試看是什麽意思，這出口不是你設的嗎？”
蒼铘：“如果沒被改動的話出口确實是座蓮。”
宿遺祯：“但這座蓮就在眼前，要進去也太簡單了，法術不能用還可以用輕功啊，能攔得住誰？”
蒼铘搖頭：“近在眼前遠在天邊。”
宿遺祯又翻了個大白眼，不再多問，率先躍起朝那座蓮飛去。令他意外的是，明明那座蓮距離地面只有兩層樓的高度，他卻怎麽都飛不過去，換個好幾個角度改了好幾個着力點都不行。
他回到了蒼铘身邊，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我明明飛到跟前了，擡頭一看座蓮還在上面。”
蒼铘擡手指向座蓮上方那些奇形怪狀的階梯，說道：“必須從那些階梯上爬上去。”
“爬上去？”宿遺祯不解，“不是爬下來嗎？座蓮不是在下方的嗎？”
蒼铘：“你看那些階梯的布局，全部都是反着來的，是以上為下，以下為上。我們必須從牆上的那些階梯爬上去，再從頂端的階梯爬到座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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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遺祯暗戳戳地笑了起來，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布局，上上下下的，還觀音座蓮，也太猥瑣了！
蒼铘看了他一眼，道：“待會兒一定要小心，跟緊我。”
宿遺祯收了笑，問道：“階梯上會有危險？”
蒼铘：“很危險。”
他拉着宿遺祯的手腕就上了臺階，宿遺祯妄圖掙紮，卻發現他的手又化為鐵箍了，只得跟在後頭老老實實往階梯走去。
宿遺祯踩了踩那些像是從牆體裏掏鑿出來的寬厚石階，雖然懸空卻結實牢固得很，并不像會有危險的樣子，而這座塔裏什麽也沒有別的東西，為什麽蒼铘要這樣謹小慎微？
正琢磨着，腳下石階忽然翻轉，正面變反面，反面變正面，宿遺祯一腳踩空便被夾進了兩階之間，他反手緊緊抓着蒼铘的手腕大喊：“師尊救命！”
蒼铘用力一拽便将他拽了上去，甩手往上扔了好幾個臺階，道：“快走！”
宿遺祯往下一看，那些翻轉了的石階上正在一一迸發出尖銳的石刺，蒼铘腳下的那塊也正在翻轉。他伸手抓住蒼铘就要飛起，蒼铘卻把他拽了下來一階一階地登。眼見着那些石刺正腳跟腳地攆着他，宿遺祯急道：“都什麽時候了，師尊還有工夫在這兒數多少階呢！”
蒼铘：“每一階都要踩一下，否則上面的石階會越來越多，飛得再高也到不了頂。”
“真麻煩！”宿遺祯道，“那你在這兒慢慢踩，我先上去行不行？”
蒼铘：“不行，上面的危險你應付不來。”
媽呀，還有完沒完了？真不知道當初設這個布局是為了為難誰，反正最後是為難到老妖精自己了。當宿遺祯氣喘籲籲地登到頂端之後，他腳下忽然就出現了一塊通往中心梯道的懸空石階。接着便看見了更多的石階一一升起，懸在半空微微起伏，如同海面上的木筏。
他問蒼铘：“要不要踩上去？”
蒼铘：“踩，但這些石階随時可能移動位置，你不要害怕，一個一個走過去就行。”
宿遺祯：“這也不能用輕功嗎？”
蒼铘：“不能，越飛離得越遠，乖乖踩上去。”
宿遺祯遲疑：“我們不能一起過嗎？站在同一塊石階上，保持相同的頻率。”
“石階承載不了兩個人的重量，”蒼铘目光篤定，“別怕，聽我的。”
好吧。
宿遺祯跳上了第一塊石階，接着跳上第二塊、第三塊，蒼铘緊跟其後。他發現這些石階雖然微有起伏卻也算穩，至少比木筏子是穩一些的。
就這麽前進了一段，眼看着座蓮就在腳下了，宿遺祯腳底下的石階卻突然翻了個身，他啐了聲“靠”，還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掉下去時卻覺一陣恍惚，太陽穴銳痛了一會兒之後竟然又穩穩站住了腳。但這站住腳也只是暫時的，因為石階開始失控墜落。
“師尊救命！”宿遺祯不敢随意起飛，下意識地就去喊蒼铘。事實證明這個就是比什麽都好使，石階剛墜落十幾尺就被什麽東西頂住了，開始緩緩回升。
他沒看見蒼铘，但直覺告訴他這肯定是蒼铘的功勞，只是不知道他是用什麽辦法把石階頂回來的。宿遺祯欣喜不已，暗嘆龍哥威武，龍哥靠譜！
待石階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之後他便回頭去找蒼铘，然而看了半天也沒見着人影——蒼铘竟然憑空消失了。
“師尊？”宿遺祯急得四處巡視，“師尊你在哪兒？別鬧了師尊，快出來！”
蒼铘的聲音傳來：“別急，我和你站在同一塊石階上。”
“嗯？”宿遺祯一陣毛骨悚然，心道前後左右都沒人影，什麽就站在同一塊石階上了？
蒼铘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往下看。”
宿遺祯依言往下看去，登時驚得口不擇言：“我的媽呀我看見了什麽？師尊！我看見了你的裙底風光！老天救命！這是什麽情況，我看到的不應該是師尊的頭嗎？不應該是師尊高舉石階的英雄壯舉嗎？我他媽是不是瘋了？！”
“......”蒼铘一陣失語，待對方平靜了少許之後才道，“非是裙底風光。”
宿遺祯：“哦，也是，師尊穿了褲子。”
蒼铘：“這塊石階的重力有玄機，為防萬一，接下來的石階我們全部一起跳。”
宿遺祯：“好，我數一二三再跳。”
一、二、三，跳！
兩人同時跳上了新的石階，果然還是重力反轉，這下變成了宿遺祯頭朝下，蒼铘踩着他的腳底。緊接着又跳過了好幾塊石階，只剩下了最後一塊，兩人的姿勢又變回了宿遺祯在上，蒼铘在下。
宿遺祯道：“師尊，還有最後一塊，一、二、三，跳！”
蒼铘：“慢！”
宿遺祯“啊”的一聲，他已經率先跳到了最後一塊石階上，而那塊石階的重力顯然又是一個陷阱，他正失重般的往塔頂的方向“墜落”，确實是墜落，而且從宿遺祯的感官角度來說是頭朝下墜落。
“老妖精坑我！”宿遺祯嗷嗷大叫，“你怎麽不早說——”
蒼铘也跳上了那塊石階，同樣頭朝下開始墜落。但他半空轉了個方向，一腳踩住座蓮上方那些奇怪的階梯借力，運了輕功往上飛去，接着又越過最後那塊石階的平面強行扭轉了自身重力，順着宿遺祯墜落的方向追去。
宿遺祯正無處使勁時忽覺腳踝一緊便被人牢牢抓住了，被甩到階梯上時還不忘罵了一句：“老妖精差點害死我！”
蒼铘沒吭聲。
宿遺祯白了他一眼，看見兩人身處的階梯正是先前在塔底時他覺得很奇怪的座蓮中央的那些，而現在看來是真的一點都不奇怪了，奇怪的是塔頂的方向正在他們腳下，而座蓮在他們頭頂，座蓮中央的大蓮蓬頭裏蓄滿了黑水，甚至還在微微晃動。
以下為上，以上為下，又翻轉了。
“師尊，那些黑水就是你說的深淵嗎？”宿遺祯順着臺階往上走，“真的不會潑灑下來嗎？”
蒼铘：“那才是底端，還能往哪兒潑灑？”
宿遺祯：“師尊啊，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這些？這些布局不是你設的嗎，你該了如指掌才對，是不是故意不告訴我好看我出醜？”
蒼铘偏過臉去，默不作聲。
果然是故意的，這老妖精！
兩人登了一百零八階之後終于登上了“頂端”，宿遺祯問：“師尊，現在深淵就在我們頭頂呢，該怎麽進去？”
蒼铘：“你信佛嗎？”
“......”宿遺祯道，“師尊，現在不是閑聊的好時機吧，不如回去之後再慢慢探讨？”
蒼铘：“如果你不信，那你就進不去。”
這他媽都是什麽鬼設定？！宿遺祯怒掀桌——幸好眼前沒有桌。
他笑嘻嘻地雙手合十，默念道：“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如果我現在選擇信佛的話不知道有沒有用？臨時抱佛腳也是抱嘛，大不了以後經常抱抱，今天先預支一下信仰力行不行？”
蒼铘雙眸微眯：“你試試看。”
“好。”接着宿遺祯便按照他的指示朝那座蓮上猛地起跳——又落了回來。
“嘿，我偏不信！”宿遺祯第二次起跳。
第三次起跳，第四次起跳，第五次起跳......
他累得哈哈大喘氣，沖蒼铘擺擺手道：“不行，我果真信不了佛，跳不上去。師尊自己回去吧，讓徒兒在這兒自生自滅就好，徒兒不會有怨言的......”
蒼铘：“我抱你上去，或者扛着，你自己選。”
這他媽的也算有選擇？靠！
宿遺祯默默道：“......扛。”
